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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日期:1988年11月17日至23日青年週報 今非昔比──與黃家駒的談話 自己一向都很留意BEYOND的舉動。永遠等待EP推出,當中的五首作品WATER BOY 、昔日舞曲、金屬狂人、灰色的心及永遠等待都能打動我,直至主動去尋找 再見理想盒帶,取笑BEYOND的短褲、亞拉伯裝,都可以一一向自己證明自己在 意BEYOND的音樂發展。 任何人的每個轉變都有原因,但似乎BEYOND的轉變除了引起議論外,箇中原 因就永遠撲朔迷離,每次有人問到他們時,總被他們兜兜轉轉的幾句話解開了, 我就是不甘心這些存在心中的問題會永遠得不到答案,於是次次努力的尋找機會 去「質詢」他們,在演唱會後台、記者招待會等等埸合都試過,但次次都是因為 時間倉卒而被中斷,終於最後被我找緊了一個機會,與BEYOND的黃家駒談談音 樂、轉變。整個所謂訪問過程都要站著,看著一邊吃東西一邊回答問題的家駒, 最後雙腳有麻痺的感覺,這次單憑記憶的速訪,可算自己做訪問以來最混亂的一 次。 問:「究竟你何時開始愛上音樂?」 駒:「我喜歡音樂的過程非常之長,是慢慢地被潛移默化的,慢慢的聽,愈聽便愈喜    歡。我還記得自己十三、四歲的時候,除了我家姐喜愛聽歌之外,還有一個朋友    都是熱愛音樂的。有一天他突然的問我,有沒有想過自己喜愛什麼,我摸不著頭    腦,只覺得他的說話很怪,什麼叫喜歡不喜歡呢,又為什麼要找樣東西來喜歡呢    ?於是便隨口答句:「游水囉!」,跟著我那朋友反問我有那個人識游水而不喜    歡游水呢,有人之所以說不喜歡游水只是因為不懂游水,這個不成答案。我想了    又想,覺得又有道理。況且任何時候,潮流都影響了社會新一代,我又怎會例外    呢,於是便開始聽起音樂來。」     問:「什麼音樂、人物,對你影響最深?」 駒:「說起來雖然當時是流行彈吉他唱Folk Song ,但我卻認為這些玩意只是「撩女仔」 的技倆,毫無意義,我十分討厭。另外當時從電視上看到David Bowie 的演出,一 看便像著了魔一樣的愛上了,經常在想著這些,又覺得他在舞台上的表演是能人 所不能的,有什麼可能會是這樣的超然呢,他的腦袋是想什麼的呢?感覺上便覺 得他好像是超人一樣。那時自己真的很瘋狂的,每次電視台有他的演出,雖然當 時未有唱片、錄映等設備,都會提著那座簡陋的卡式機,站在電視機的喇叭旁邊, 把整個音樂會錄下來,然後晚都聽著那盒錄音帶,躲被窩中聽完又聽。整間房每 個角落都貼滿David Bowie的poster,連天花板都不例外。整個故事都是由他開始的, 自從接觸過他的音樂,連思想都不斷受他影響,不過除了他之外,同類型技術搖 擺的樂手都有追隨,好像King Crimson、Brian Eno 等等,不過對我的影響都不及 他。我就是聽這些長大的。」 問:「那麼學彈結他又是何時開始?」 駒:「我那個朋友彈結他彈得很好,常常都鼓勵我去學。那時我的家是做五金生意的, 有一次隔鄰店鋪要搬走,遺留一支非常殘舊的結他,我問那朋友有否興趣,他叫 我弄乾淨給他,於是我用天拿水倒入結他,想慢慢擦乾淨,誰知天拿水遇上結他 面的「力架」會腐蝕了結他面,於是我足足花了一個晚上,將整支天拿水倒向結 他,務求將所有「力架」擦去,免得結他面一片黃一片黑,結果我成功了,但當 我拿結他給我的朋友時,他居然說太舊,他不要了,枉費了我一番心機,於是我 把心一橫,就拿起那支結他去彈、去學,由朋友和結他書做引導,學起來學得一 段日子,都只是盲求的彈著自己喜歡的Bowie-Brian Eno 等等,我的朋友又來告訴 我這樣是不該,跟著又問我知不知其他的音樂,例如Blues、Jazz、R&B等等最怜? 本的東西是什麼,我聽得一頭霧水,但還是不停的苦練,找其他人夾Band,但當 時年紀小,完全不懂得什麼叫遷就,於是常常有爭執,風格上又分歧得緊要,而 且一爭吵起來,意氣用事,說話往往有骨的,得得戚戚的,還以為別人一定要遷 就自己,於是很多時候夾Band夾到連朋友都沒有了。 還記得有一次,雖然當時彈的是Rhythm Guitar 的位置,沒什麼發揮機會,但我都 很盡力的苦練,結果到夾歌的時候,還是被那個Lead Guitar 手罵個狗血淋頭,罵 我彈得差,當時甚替自己不值,於是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練得一手好結他,跟著便 每日用六個鐘頭的去練……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問:「當時有沒有想以音樂為職業?」 駒:「雖然當時是如此瘋狂,但從沒有想過以音樂為職業,因為當時香港是幾乎完全 沒有人玩這些音樂的,亦不時興以音樂為業,所以想也沒想過,覺得沒有可能。 後來讀完書,爸爸常覺得我一事無成,要我去學這些掣那些,希望我有一技之長, 「唔駛做乞兒」(一笑),結果前後做過很多工作,工廠、鋁窗配料等,但次次 都做不長久的,最後與世榮一起做保險經紀,還是做這份工作建立起自信。」 問:「有何觸發起出版『再見理想』?」 駒:「BEYOND成立時,大家都從沒想過以此為職業,覺得玩這些音樂有人共鳴是百 分百沒可能的事,但這些其實除了是興趣外,還是理想,於是便傾全力出版「再 見理想」,目的是要達到大家最終的心願,這是一個理想的終結,完成了這個後, 便再沒有什麼理想可言了。」 「所以到我們出版其他大碟時,所有人都說我們向現實低頭了、商業化了了, 其實他們不了解BEYOND的理想已終結在這盒帶了,再出版的東西其實已是沒有 自己、沒有往昔的東西,為何常常要把兩個時期的東西看作是一個階段的轉變呢?」 問:「但是你不覺得將自己以前當是理想的音樂,變成現在的生財工具,是一種扭曲、 不協調的態度嗎?」 駒:「容許我作個比喻,有很多學院派的畫家,都覺得畫畫應該有一定的法則,甚 至是一定的模式或一定的風格,這O他們從正規中學回來的,但他們不能說一 個非從正規畫畫的畫家畫出來的不是畫,正如我們從前玩的非正規和現在正規 的,不都是音樂嗎?不同的只是我們的出發點,但這些都不緊要,因為這些是 「我們」的音樂,閣下能否吸收是另一回事了。」 問:「但你不覺得其實有很多吸收力強,想找尋一點新東西的人正需要你們做引導嗎?」 駒:「這個更無需多講,簡單來說這個世界什麼都有,要找的一定會找到,而且人 人都有一個獨立的腦袋,有獨立的思想,沒有必要受制於人,我亦不想充當一 個改變或控制別人思想的角色,就由他們自己去尋找、去創造好了,況且就算 我現在如何計劃再改變,再不滿現在的自己,我都想不到就算要改變 會改變什麼,所以,還維持現狀好了。」 問:「那麼由少至現在,你最渴望是什麼?」 駒:「以前和現在都一樣,都是渴望自由。年少時就希望別人信任自己,由得自己    鋪排自己的一切,總覺得每個人只應該懂得控制自己便夠了,不要來干涉我。」   問: 「那現在呢?難道你現在不為自由嗎?」 駒:「現在覺得自由的定義是沒有壓力、沒有責任要承擔,還有一大段距離呢!」 整個談話就此結束,唯希望大家可以像我一樣,盡力嘗試去接受今天的BEYO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