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驗非洲大草原交流國際保育新知
第七屆CITES大會與會後感
文．圖/袁孝維 台灣大學森林學系
※※CITES大會硝煙味銳減
台灣的野生生物保育工作近年來在政府與民間的努
力之下，有了些許的成果，因而減經了國際間對台灣經
濟制裁的壓力，同時也就少了電視報紙媒體的注意力。
今年六月閒在非洲辛巴威召開的第十屆華盛頓公約組織
(簡稱華約組織及CITES)締約國大會，就不若二年
多前在美國佛羅里達州所召開的第九屆大會般引起國人
的關注。當年台灣正因為保育犀牛及老虎等野生動物不
力，而面臨美國培利修正案對台灣商品出口的制裁。但
是不論CITES在國內是不是熱門新聞，因為CITES是
一個國際性針對瀕危野生動植物貿易而成立在聯合國之
下的分支機構，大會中的決議對全球野生動植物及其產
製品的貿易有極大的影響力，而台灣一直是野生動植物
重要消費國之一，因此不管政府或民間業者和保育團體
都仍然須密切注意及遵守CITES的決議案，並適時表
達台灣的立場。
※※藉SWAN之名 行國際保育外交之實
CITES是於1973年在美國首府華盛頓簽署，1975
年7月開始生效，目前已有130個會員國。因為CITES
是在聯合國的系統之內，在聯合國「一個中國」的決議
案之下，雖然台灣極力爭取入會．也積極參與並捐款協
助CITES相關之工作，卻因受限於中共對CITES的施
壓而無法以會員國身份參與此組織。日前台灣參加大會
的方式是藉由自然生態保育學會(SWAN lnternational)
的名義。由與保育工作相關之政府官員及學者專家
等，組成代表團以觀察員的身份與會。1994年在第九屆
的大會時，第一次採用這樣的與會模式，事前與CITES
秘書處已溝通過，因此雖然與會期間不斷遭受中共
無所不用其極的打壓，但足台灣代表仍然能全程參與。
這一次的與會仍延用往年的模式，台灣與中共雙方有了
某種程度的默契，因此與中共直接的衝突比在美國開會
時少。但是當然啦．他們是有任務在身，多少要找台灣
一點兒麻煩的。據可靠消息來源指出，中共藉由他們與
辛巴威堅強的外交關係，而授意辛巴威以地主國的身份
對CITES秘書處施壓，在這一次所有人會印製的文件
中，台灣都被列為是中國的一省。雖多次向秘書處抗
議，但礙於聯合國「一個中國」的原則，完全沒有改善
的空間。台灣代表在CITES大會中尷尬的角色，讓許
多國家都為台灣叫屈，二千多萬人民的聲音無法名正言
順地傳達，不免令人不平。
CITES是一個貿易公約也是一個保育公約，它容
許在不危及野外野生動植物種的生存下，進行國與國之
間的貿易;然而一旦貿易的行為有可能造成物種存續的
威脅，則將禁止貿易的進行。CITES將瀕危動植物種
分別歸屬於兩類，第一類即稱為附錄一的物種，是嚴格
禁止國際問的商業買賣，例如鯨、多數的靈長類、許多
大型貓科動物及鸚鵡類等。第二類即稱為附錄二的物
種，是容許在管制與監督的情形下，每年定額出入口，
輸出輸入國必須遵照規定辦理許可證件，其中包括多數
的毛皮哺乳動物、爬蟲類和大部分的蘭花及仙人掌。至
今CITES在附錄一明列超過675種的動植物，附錄二也
超過29,000種。
※※物種名錄升降之鑑定是CITES的重要議題之一
CITES大會中除了庶務性質的議題，例如如何讓
CITES的相關工作更有效率，如何核發及避免偽造的
許可證，如何撰寫CITES報告等之外，重頭戲之一就
是物種名錄的升降。第十屆大會中「未演先轟動」的兩
個議題，一個是由波札那、那米比亞及辛巴威分別提出
將其國內之非洲象由附錄一降級為附錄二物種，對於已
註記的象牙庫存准許限量分次銷往唯一消費國一一日
本，並容許國際間進行人象狩獵戰利品及活體的交易。
第二個議題則是由日本與挪威分別提出的五個提案，將
東太平洋的灰鯨族群、西太平洋俄霍次克海的心鬚鯨族
群、南半球的小鬚鯨族群、北太平洋西部的布氏鯨族群
(日本提)及大西洋東北部及北部的小鬚鯨族群(挪威
提)等由附錄一物種降為附錄二物種。
為求人象的提案能順利通過，整個辛巴威都動員了
起來，以各種方法造勢。CITES大會開幕當天，由辛
巴威總統CDER.G.MUGABE致辭，歷年來的CITES
大會還沒有最高元首參與致辭的記錄，辛巴威對這次大
會的寄望與用心良苦可見一般。在總統MUGABE的二
十分鐘致辭中，他用了「永續利用」(sustainable usage)
這個字眼達八次之多，而在以後的開會期間「永續
利用」也一直不斷被提到。第九屆大會在世界先進國家
美國召開，當時「保護」的意識高漲，而這一次在第三
世界的辛巴威召開，「利用」的氣息則瀰漫會場，是十
分有趣且耐人尋味的。在總統的講稿中並以半開玩笑的
口吻說到，大象喜歡生活在半乾燥地區，常常需要花許
多錢鑿深井，才能獲得足夠的水來供應體積這麼大的動
物，因此他認為大象為自己的水付費是理所當然的，在
地居民由大象獲利來改善他們的生活品質，才能引發他
們有更大的動機來維護大象及其棲地。
※※「永續利用」成了熱門話題
除了會場內「永續利用」的名詞一再被引用之外，
場外辛巴威的觀光局也特別佈置了一個以一對巨大象牙
為入口的攤位，展示其國內豐富的野生動物及對野生動
物的利用。而幫助大象降級的工作也似乎成了全民運
動，電視台天天報導CITES大會的情形，並穿插許多
影片來說明象群的族群太大，甚至已屢屢有危害農作物
及傷害人民的報導。馬路上隨手攔一輛計程車，計程車
司機都可以朗朗上口述說著辛巴威的保育成果，並支持
大象降級以獎勵他們保育大象有功。在休會期間大會所
安排的旅遊活動，也包括了國家公園看象群以及到一些
村落看人民使用大象的情景，宣傳與遊說的工作如火如
荼地進行著，在民間保育團體中也展開了許多推動大象
降級的行動。因為被一些民間保育團體認為保護人象不
力而下台的前CITES秘書長Eugene Lapointe，也組
了一個新的團體，叫「國際野生生物經營管理聯盟」
(lnternational Wildlife Management Consortium，
簡稱IWMC)，以基金會的方式出現。其中當然不乏許
多野生動植物業者的捐獻，因此他們有自己堅強的科學
顧問群，同時並與較偏向「利用」的民間保育團體保持
密切約合作。這一次他們就與「營火計畫」(Communal
Area Management Programme for lndigenous
Resources，簡稱CAMPFlRE)保育團體合作無間來促
成大象降級的提案通過，更不惜耗費鉅資宴請所有締約
國的代表，熱情款待傳統的食物和歌舞表演以進行遊說
的工作。除此之外，在大會期間，lWMC每日以三種
語言一一英文、西班牙文和法文出版報紙，精闢剖析大
會提案並做評述，令人對這個新興團體積極的表現嘆為
觀止。
非洲象是在1989年被ClTES列為特級重點保護的
物種，當時亞洲象已是附錄一全面禁止交易的物種，非
洲象加入後，就完全禁絕了象牙在國際問的貿易。幾年
下來雖然盜獵走私的情形不斷，但是在波札那、那米比
亞及辛巴威等三國卻因保護得當，而象群逐漸增加，在
某些地區甚至因大象過多而造成棲地破壞。適當適量使
用野生動物資源，為當地居民謀得財富原無可厚非，但
問題就出在許多其他的非洲國家境內大象的族群仍然有
限，一旦容許合法的象牙國際貿易再度進行，可能會發
生以合法掩護非法，增加更多盜獵的不法情事。而危及
此三國之外的大象族群。尤有甚者，目前的分子技術仍
不能分辨亞洲象牙及非洲象牙，開放貿易之後．不法分
子可能也會動到族群數目及及可危的亞洲象。而提案中
三國輸出的唯一消費國，又是國際間在野生動植物保育
上名聲不太好的日本，更叫人懷疑日本是否能果如其
言，將輸入的象牙只完全用在國內交易，以及日本政府
在註記及追蹤象牙流向的工作是否能正確而有效。根據
日本政府所聲稱，收購這三個國家的象牙庫存，主要的
用途是做為圖章刻印，但是也有許多人對此無法相信
他們認為日本國內現存的象牙量，如果再加上由這三個
國家的輸入量，假設每一個日本國民每一年新刻一枚象
牙圖章，則可連續供給十幾年。因此日本收購象牙的企
圖被某些保育團體認為是在等待非洲大象滅種，之後象
才自然是奇貨可居，那時象牙的國際貿易可就是日本的
獨門生意了。
※※大象保育有成但並不等於可獲降級
姑且不論這些猜測的真實性有多少，在長達一天半
對此議題的討論上，絕大多數的國家及民間保育團體都
肯定波札那、那米比亞及辛巴威在大象保護上的成果，
也一致認為應給予該國的政府與人民鼓勵與肯定。然而
鼓勵與肯定的方式是否就是大象降級，容許這三個國家
與日本貿易，則是歧見的所在。美國是在反對降級的國
家代表中發言次數最多也最長的，他們認為在保護非洲
象禁止國際交易七年來，這些象才有一點兒喘息的機
會，正略見保育有成，就馬上開放利用，可能操之過急
了一些。因此他們願意提出經費援助這些護象有成的國
家，也呼籲其他國家一起加入，待日後對非洲象有更多
的研究，再開放進入利用的階段。
這項議題是在多次的秘密投票與修正提案之後，以
超過有效投票數的三分之二通過的。基本上決議案與原
提案差異不大，准許在大象降為附錄二生效日後一定期
限，與日本進行第一次實驗性質的交易。CITES的常
設委員會及動物委員會則負監督之責，如果此項貿易可
能危及象族群，應立即召開會議檢討，終止此決議。電
視廣播媒體是全程追蹤報導CITES的新聞，因此當投
票通過大象降級後，在辛巴威可是歡聲雷動。大規模的
旅館業罷工立即開始，原因是勞資糾紛在CITES大會
前就已展開，大會開幕後暫停，以便給外賓好印象且能
順利開會，否則影響投票茲事體大。如今一旦重要相關
議題解決，這些旅館員工也顧不得國家形象，因此當街
遊行的罷工行動又再次出擊。哭笑不得的是與會者辛辛
苦苦結束了大象的議題，倒反而落得在旅館沒有飯吃，
而且房間地無人整理的下場，算是CITES的外一章。
※※日本與挪威為傳統利用之捕鯨行為提申請案
至於「鯨類」的議題就不若「大象」的議題般盛
大，畢竟日本與挪威不是ClTES大會的地主國，氣勢
上就遜了一籌，不過這個議題也引發了「綠色和平組
織」與日本代表激烈的對話。日本、挪威與冰島是傳統
上捕鯨較多的三個國家，但在1982年國際捕鯨委員會
(lnternational Whaling Commission，簡稱IWC)決
議禁止捕鯨之後，日本獲准以科學研究的名義獵捕540
條小鬚鯨，後來雖然IWC又決議禁止此研究的進行，
但日本仍然持續每年捕捉200一250條鯨類。除了冰島因
人單勢孤而不甘不願地停止捕鯨之外，挪威每一年也仍
以維護傳統生活方式的名義而捕鯨。這一次日本及挪威
約五項提案，主要是他們認為某些種類的鯨已經不再是
瀕危物種，在一些海域中的族摹甚至已達到可利用的程
度;同時日本與挪威傳統上有捕鯨的活動，因此CITES
不應一昧認同IWC的決議，更不應感情用事覺得
開放獵鯨是不道德的行為，應該信任日本及他國的科學
家對於鯨類族摹調查的研究。日本及挪威的陳述，自然
引來了向來反對獵鯨、並有多次以強制手段制止獵鯨的
「綠色和平組織」反擊。綠色和平組織認為雖有IWC
的禁令存在，日本仍罔顧國際輿論與道義，假藉科學研
究之名行捕鯨之實;又在此議題上把自己歸類於開發中
國家，認為其他國家的反對，是在壓迫傳統固有文化，
造成漁民遷村改行，是一種不尊重也不顧及日本貧苦人
民的做法。綠色和平組織認為日本的這些說辭簡直令人
難以入耳，因為日本才是經濟開發大國，處處壓榨其他
弱勢民族，且日本利用設備精良先進的魚船，堂而皇之
進入公海捕捉世界公有的資源，維護傳統捕鯨文化只是
一頂大帽子而已。綠色和平組織的這一番唇槍舌劍氣得
日本代表數度舉牌向主席抗議,要求停止綠色和平組織
的發言，這一場言語抗爭也才在主席提醒精簡發言之下
結束。
這五個提案結果是一個也沒有通過，日本雖做了一
些修正，但仍回天乏術，為了顧及顏面也被迫撤回最後
一個提案，表決方式都是在日本與挪威的要求下採秘密
投票進行，秘密投票費時費力，主席曾建議是否舉手表
決即可，但是挪威發言認為許多較激進的民間保育團體
都會在會場內記錄投正反對票的國家，在CITES大會
結束後執行秋後算帳，讓許多國家不敢公開表達真心意
見，才以秘密投票方式避免如此後遺症。這五個鯨類的
提案未能順利通過，主要的原因是在另外討論到CITES
與IWC關係上的議題中，已決定CITES與IWC仍
將維持密切合作的關係，IWC目前仍實施禁令，CITES
單方的開放並不妥當，因此CITES在等待IWC科
學家群所做的研究報告，再來討論開放捕鯨的可行性。
※※傳統醫藥議題與台灣息息相關
其他與台灣相關在CtTES上討論到的議題還有雨
燕、傳統醫藥、熊、鯊魚、及海洋魚類。基本上雨燕的
提案是延續第九屆大會決定成立工作小組的成果報告，
當時義大利代表提議將生產燕窩的金絲燕屬的雨燕列在
附錄二物種，以防止這些雨燕受到燕窩採收壓力而瀕
危。1996年11月在印尼三天的工作小組會議中達成決
議，即這幾種雨燕的族群數量仍然十分豐富，在印尼地
區85%的燕窩來源，是來自人工房舍的「屋燕」而非野
外的「洞燕」，因此暫無保育之危機，但CITES仍將
持續關心未來有關燕窩的經營管理。傳統醫藥則是第一
次在CITES中正式提案討論，與熊、鯊魚及海洋魚類
的議題一樣是未來CITES會關注的重點。這一次並無
任何影響重大的決定及規範，但卻呼籲對這些議題加強
重視與研究，並持續監督貿易可能會造成的影響。
十天的大會開下來，物種名錄的升降造成國際貿易
的影響，可謂幾家歡樂幾家愁。對於台灣而言，許多以
前抨擊台灣保育不力的國外民間保育團體，很多都反而
回過頭來稱讚台灣最近幾年來的保育成果，鼓勵其他東
南亞國家以台灣為典範。當然還是有一、二個團體刊載
台灣使用犀牛虎骨的照片與批評短文，但相較於第九屆
的大會，難堪就顯然少了許多。因此這一次台灣代表的
壓力較少，而比較能以輕鬆的心情觀察記錄大會的發展
情勢。未來台灣在參與CITES的事務，如果與中共在
政治問題上的大環境無法改善的話，恐怕仍難以正式身
份入會。但是在官方有困難的情形下，卻是民間野生生
物業者與保育團體可以著力的地方，尤其CITES是一
值與貿易相關的公約組織，許多貿易的議題直接與業者
的生機息息相關。我們在會議上看到印尼的南北貨商代
表、東南亞燕窩協會的代表、日本水產公司的代表、木
材商等等，卻沒有任何來自台灣相關團體公司的人員。
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與會的台灣代表並未將CITES的
訊息有效的傳達給這些族群，因此造成的結果是業者不
知自主爭取權利，觸法之後就責怪政府末替人民謀福
利，而在平日如果無重大事故，業者也並不主動關心
CITES業務。或許政府應輔導業者了解CITES過去發
展的歷史，並預測未來可能影響台灣商業的議題。以便
籌措因應對策。不致被CITES或其他國家制裁了還渾
然不知。而業者之間也應儘速成立協會之類的組織，以
便與他國商業協會聯繫，扮演主動參與CITES的角
色，並支持學術研究者對相關議題的研究。
※※結語
整體而言這次CITES大會從開始到結束都還算平
順，只是辛巴威或許少有舉辦大型國際活動的經驗，因
此一些行程的安排難免有些混亂。大會中特別舉辦中小
學生的海報展，並開放一些議程讓高中生可以進入大會
會場旁聽會議的進行。都是十分具有教育意義的。大會
中所安排的開幕式及晚宴、旅遊等活動也都十分有地方
色彩，令人對非洲入民豐富的創造力與藝術天份嘆為觀
止。唯美中不足的是辛巴威的治安不太好，搶劫偷竊的
新聞不斷，因此與會人員也都被告知，天黑以後莫單獨
行動以免發生不測。非洲的自然資源豐富，休會期間所
安排的維多利亞瀑布之旅，天然美景盡收眼底，辛巴威
國家公園內野生動物成群。也讓我們台灣代表眼見了所
謂非洲大草原及疏林是如何的景緻。
1999年的CITES大會將在印尼召開，屆時台灣是
否仍會循往例以SWAN International的名義參加尚未
得知。但是在這段期間，台灣政府與民間都應該對下一
次大會中的可能議題預作準備，傳統醫藥及海洋魚類都
有可能在大會中做進一步的評估，而以往討論已久的蘭
花等議題也仍然有可能再做名錄的修正。有了充分的準
備工作，、我們才能在大會中表達立場並影響決議，也才
能在實質上正式成為國際社會的一份子。
PS有興趣者請看大自然5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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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加以採證的懷疑是完全沒有價值的，
短時間的偽裝是騙不過長時間的觀察。
由疑入信才是真正的相信，
才不會是盲目的崇拜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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