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 決 二
第二副牌出自1999年九月初芝加哥 Labor Day Sectional,
星期日公開雙人賽(Open Pairs)氣壓計式決賽的第23牌。筆者是
此牌南家, 同伴楊一帆坐北家。
美國橋協(ＡＣＢＬ)舉行的眾多錦標賽(tournament)之中,
等級最高的是每年春夏秋季各一次, 為期十一天的三次National
(ＮＡＢＣ)。其次是分散全美各地, 為期五至七天, 全年共超過
一百次的Regional。再來是職業橋手甚少參加, 為期二至四天,
總數約八百次的Sectional。一般而言, 各處Regional的規模和
水準皆高於Sectional甚多。
但芝加哥一年一度的Labor Day Sectional是個例外, 總是
吸引了大芝加哥地區的絕大部份頂尖高手, 規模與水準絲毫不比
Regional遜色。
1996年美國公開組國家代表隊, 是以芝加哥地區橋手為班底
, 這次幾乎全員到齊參賽。定居於芝加哥的Bart Bramley, 榮獲
1997年度北美洲最佳橋手桂冠。連續於四年一度的世界公開雙人
大賽中表現優異, 包括1978年與1990年亞軍, 及1998年第四名;
並已經贏得包括Vanderbilt盃和Spingold盃年度大賽在內, 八次
全國冠軍頭銜的Ralph Katz也住在芝加哥。近兩年炙手可熱, 與
Ralph Katz搭檔屢創佳績的僱主George Jacobs, 和Ralph Katz
是鄰居。這一群專家全部是今年Labor Day Sectional座上客。
氣壓計式(barometer)雙人賽經常使參賽者從第一牌至最後
一牌持續處於精神亢奮狀態, 是一項令人大呼過癮的有趣賽制。
比賽用牌通常是由發牌機製作, 每桌都擺著事先做好的26副牌。
每圈同一時間, 各桌打相同牌號一模一樣牌局。兩副牌打完立刻
收取各桌成績結算, 下一圈馬上公佈各分數的對應序分, 和目前
領先群的姓名及累積總分。
因此賽員們隨時掌握著成績, 每圈結束立即知道自己前兩牌
表現如何。若大名沒有被投影機打出來, 可以曉得和領先群差距
有多少; 若投影幕上已經出現自己名字, 但不在榜單頂端, 則可
視情況擬定擠下榜首的策略。
今年的週日公開雙人賽分四組(sections), 共計102對參加
下午的初賽, 取前54名進入晚上的氣壓計式決賽。初賽成績公佈
, 我們的66％領先全場, 以最高分晉級決賽。名將Ralph Katz僅
以些微差距落後, 為初賽102對之中的第二名。
美國橋協的雙人賽, 由前一階段進入後一階段一定會有帶分
(carry-over)。因此晉級者在初賽中不致於做白工, 成績越好就
帶越多分數進決賽。舉單日結束雙人賽為例: 以晉級名單最後一
名分數為準, 比初賽的孫山高出多少百分比, 就帶等量序分進入
決賽。但另外還規定: 晉級名單第一名帶分不得超過兩個頂分。
所以如果初賽狀元和孫山的差距超過兩個頂分, 那麼所有決賽者
的帶分都必須依此比例壓縮。
決賽54對為27桌, 因此每牌頂分是26。我們帶滿兩個頂分,
以52.00序分做為決賽的帶分。Ralph Katz一對的帶分是51.50,
另有一對51.05。其他大部份決賽者的帶分都低於20, 吊車尾進
決賽的則帶零分。
晚上決賽我們的運氣不再像下午初賽那麼好。雖然最後成績
仍然名列前茅, 但領先地位早在決賽開始之初, 就已經拱手讓給
Ralph Katz。終場由決賽成績亦高達63％的Ralph Katz一對贏得
這項芝加哥年度重頭戲的冠軍。
S A10764 南 西 北 東
H 983 (陳) (楊)
D A8 Pass Pass Pass 1H
S J85 C J82 S 2 Pass 2D* Pass 4H
H 6 H AK1042 Pass 5D A.P.
D J109763 D KQ5
C AQ3 S KQ93 C K1054
H QJ75
D 42
C 976
決賽第23牌, 我們請來裁判, 該位女性裁判抄下叫牌過程並
註明２Ｄ叫品被示警(alert)。在瞭解調整得分要求, 並且確認
東西方制度中２Ｄ是紅心的有限加叫之後說: 她回去與其他資深
裁判討論, 稍後告訴我們判決。
假設在比賽進行中使用簾幕(screen), 西家並不知道東家對
敵方示警２Ｄ。那麼由西家的角度來看, 東家跳叫４Ｈ應表示長
而堅強的紅心牌組, 無論西家配合與否皆願意主打此合約, 所以
pass是西家的一項合理選擇(logical alternative)。
但實戰中並沒有使用簾幕, 西家曉得東家示警他的２Ｄ, 這
對西家而言成為非法訊息(ＵＩ, unauthorized information)。
當還有其他合理選擇存在時, 橋規禁止西家做出非法訊息所明確
建議之方向的叫品。
東家把西家的２Ｄ當作紅心的有限加叫, 因此跳叫４Ｈ可能
並非基於自己長而堅強的紅心。西家可由東家的示警察覺此事實
, 進而推測４Ｈ恐怕不是個好合約。但是桌上已經出現非法訊息
, 而pass這個合理選擇存在, 橋規就不允許西家在４Ｈ之後叫出
非法訊息指示方向的５Ｄ。
根據「上訴委員會」, 是否存在其他合理選擇應該以「75％
法則(rule)」為指南。如果至少有四分之三其他同程度橋手們,
未獲得非法訊息時與該賽員採取同一行動, 則稱該叫品為顯然(
automatic), 無其他合理選擇。
另一方面, 由東家角度來看: 西家先以２Ｄ表示紅心的有限
加叫, 再於４Ｈ之後拉出５Ｄ, 合理的解釋是西家正在試探紅心
滿貫。因此在５Ｄ之後繼續叫牌, 是東家的合理選擇。
若沒有使用簾幕, 而西家在４Ｈ之後出現猶豫(hesitation)
, 或搖頭、聳肩、皺眉、歎氣等肢體語言, 則對東家而言就成為
非法訊息。因為存在其他合理選擇, 橋規禁止東家做出非法訊息
所明確建議的pass這個叫品。
實戰中西家無不當表情, 並以正常節奏平靜叫出５Ｄ; 所以
東家未接受到非法訊息, ５Ｄ之後任何叫品皆不構成違規嫌疑。
如果使用簾幕, 則東家的pass更不會造成爭議。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其實我們錯過了召請裁判的最佳時機。
依照「上訴委員會」, 當敵方整個叫牌過程顯示強烈的違規可能
時, 叫牌結束即應召請裁判。
一旦打牌過程開始進行, 結束前並非召請裁判的允當時機;
因為可能存在防家藉機交換額外訊息(extraneous information)
, 原告變成被告的危險。所以在整副牌結束之後召請裁判是次佳
時機, 也是可被允許之合理程度內的延遲。
第24牌結束, 裁判回來告訴我們: 第23牌調整得分為東西方
４Ｈ合約倒二, 南北方正兩百分。她也主動對東西家解釋, 因為
東家的示警而必須作如此判決的理由。
如同已往, 裁判和我們都不懷疑西家的道德或人格。調整得
分僅是依據橋規, 針對違規行為給予未違規方合理的補償。
事實上東西方非常合作, 未曾提出任何辯解; 所講過唯一的
一句話, 就是承認在自己制度中２Ｄ是對紅心的有限加叫。他們
數度點頭同意我們對裁判的陳述, 也完全接受判決而沒有表現出
任何不滿情緒。我們相信, 兩位對手具有良好的橋藝道德。
東西方負兩百分是相當糟糕的成績, 於頂分26之中只能得到
兩序分, 而南北方獲得24序分。即使裁判於心不忍, 也愛莫能助
, 因為橋規第12條Ｂ款說明: 判決不得因為對違規方的處罰過重
而改變。
橋規就是橋規, 所有人都必須遵守遊戲規則。雖然我們寧願
高分是憑橋技贏得, 而非得利於對手違規; 為維護橋賽公平性,
對此結果我們能做的, 只有希望兩位對手以後別再忘記制度了。
讀者是否覺得這個叫牌過程眼熟? 是的! 中國橋藝七月號,
拙作中與Drury特約有關的牌局, 叫牌過程竟與此牌如出一轍。
筆者相當驚訝, 沒料到兩個月之後「得滷利」的翻版居然活生生
出現於自己面前。朋友楊柏因戲稱這副牌是「得滷利二號」。
筆者已在中橋七月號拙作中指出, 該牌可能涉及ＵＩ而違反
橋規。如果那副「得滷利本尊」出現在美國高水準的橋賽之中,
是否將和「得滷利分身」一樣, 遭遇調整得分的命運? 答案已經
非常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