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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bodhiinstitute.org/forums/index.php?topic=8102.45 2002的夏日 那一年,是法王在世時最後一次耍壩子。每天,耍壩子的表演結束時,很多漢僧會 擠上卡車和拖拉機回學院。 那個遠去的夏季,懺雲師被倒退的拖拉機撞到,後輪從身上碾過。 那時,學院只有一個扶貧醫院,中午是女眾看病;晚上男眾看病。 傍晚,常常,扶貧醫院唯一的一部老式電話會在中藥房響起。中藥房的師父聽到了 堪布那熟悉、低沉的聲音。堪布說,一會兒,他會到扶貧醫院來打針。 天色將暗未暗之際,扶貧醫院二樓的長廊人來人往,人們沒有注意到,索達吉堪布 溫煦、含蓄的身影出現在長廊裡,從他們身邊、對面緩緩走過。 偶然,有人驚鴻一瞥,認出了堪布,即使正走在上師身後,他們也會立刻摘帽,弓 腰。此時,堪布無語飄離的背影似乎已經知曉。因為這一次邂逅,他們的心,久久無法平 復。 天黑了,堪布在眼科病房的消息傳開,一些弟子在眼科病房外躊躇,焦慮不安地等 待。他們張望堪布房中厚重的窗簾邊透出的昏暗的燈光,希望能覲見上師,解開心結。 堪布通常打的是消炎止痛針,如果不是難以堪忍,上師不會從男眾區山上,下到喇 榮溝中央,再穿過大路和小道,來到位於女眾區的扶貧醫院。 弟子們魚貫而入,小聲請示上師。上師坐在落地燈的光圈下,在半舊的、深褐色的 單人沙發裡,威嚴、紋絲不動,就弟子們關於常住和個人的一些問題予以解答。從堪布身 後的枕頭、腿上的被褥和暗黑的面色中,可以看出,上師正在忍受著疾病的折磨。 耍壩子的那段日子,索達吉堪布的病痛似乎更為加劇,法師們力勸上師下山看病, 堪布不同意。在醫生的強烈要求下,上師住進了扶貧醫院的眼科病房。 眼科病房又稱為法王的房間,法王如意寶生病時,曾經在那間房中住過。它是最早 的裝有鋁合金大窗和電熱板的房間,牆上掛了一張測試視力的圖,角落裡,有一個從未插 上電源使用的綠色雙門冰箱。陽光穿過鏤空的白色窗簾,照耀到半舊的單人沙發上。 懺雲師被送到門診急救,住在眼科病房隔壁。 懺雲師四十多歲,從中國北方來到青藏高原。每天去大經堂,聽法王和堪布講法。 她無有過往甚密的親友和道友,也無有經濟支援,一個人住在山上一個非常簡陋的小木屋 裡,過著不為人知的生活。 懺雲師撕心裂肺的叫聲,令渾身無力、痛苦的病人們倍受煎熬。他們低頭,悲傷地 觀想著本尊的面容,默默念誦著本尊心咒,祈禱奇跡降臨在她身上。醫生和護士們急促地 進進出出,為她止痛、針灸、按摩,盡一切努力,希望能減輕她的痛楚。 疼痛,一定要用這樣尖銳的嘶叫和長長的哀嚎才能得以減輕。它無止無息,每一分 鐘都被放大,延長,都難以堪忍,她的半邊身體不可抑制地抽搐,求死無門。 等候在眼科病房門外、希望見上師的弟子們,聽著她可怕的叫聲,站立不寧,身心 倍感不安。他們進入到上師的房中,在無邊寂靜和凝重的氛圍裡,隔壁的聲音,更加尖銳 刺耳,他們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們說出的任何話,聽上去都是那麼蒼白,那麼不合時宜。 上師沉著臉:「你們因為我是上師,才來看我,隔壁的病人,聽上去那麼痛苦,你 們為什麼不去照顧她?」 未來的日子裡,他們守候在懺雲師邊,端水、端盆,為她煮稀飯,洗漱、扶她上廁 所。上師如同他們身邊的虛空,無時無刻不注視著他們,與他們同在。 嘈雜的夜晚漸漸平復,進入到深沉、寂靜的長夜中。但是,懺雲師無法入眠,疼痛 似乎更為劇烈,她的叫喊,從扶貧醫院二樓的長廊傳出,如噩夢一般,在溝底迴響。 從上午十點,到晚上十一點,堪布要輸幾種不同的的藥水。有治療心臟的藥物、強 制性脊椎炎所用的消炎和止痛的藥物等。晚上十一點多,堪布輸完最後一瓶藥水,護士圓 悲師為上師拔出針頭,拿下藥瓶。 「圓悲,」堪布深思熟慮地說:「你幫我把窗關好,把窗簾拉上。」 圓悲師應聲,拉上眼科病房密不見光的遮光窗簾,關緊窗戶。 上師又說:「你去看看隔壁的懺雲,看她好一些沒有,不要讓人進來。」 圓悲師立刻出了堪布的房間,來到隔壁病房。 圓悲師三十多歲,是為數不多的老常住之一,在醫院發心多年。在過去的一些年中 ,曾經聽受法王和堪布傳講多部甚深的密續和論典。 二樓走廊兩端的門已經關上,除了突發性事件,不會有人前來打擾。圓悲黑黢黢的 身影在門診室和眼科病房門口徘徊。她不敢進眼科病房,上師沉著的語氣和吩咐,令她感 到有些不同尋常。她擔心上師要修法,怕打擾了上師,又怕堪布會需要幫助,自己沒有盡 職。正焦慮不決,恍然間,她發現,周圍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 夜空中,低低的雲河無聲地閃爍。醫院二樓,只有門診室的燈亮著,燈光穿過窗戶 和半掩的門,映照在長廊的地板上,照亮了長廊邊的木欄杆,在陷入了暗夜的喇榮溝裡, 分外寂靜和溫馨。 懺雲師不叫了!圓悲師來到門診室門口,輕輕推門,忙碌了一天的醫生、護士和護 理人員回過頭,對她指指床上的懺雲師。既欣慰,又不能相信和理解: 懺雲師睡著了! 圓悲師退出病房,悄悄擰開隔壁病房的門:「上師,懺雲師睡著了!」 落地燈罩的光暈裡,堪布的身體有些歪斜,倚靠著背後的枕頭,一手撐頭,似乎頭 疼欲裂,半邊身體不斷地抽搐。 「上師,您、您沒有事吧?!」 上師勉強抬頭。吃力地看了圓悲一眼:「哦。她已經,睡著了嗎?」 「我去叫醫生!」 「不用——」 圓悲師跑到隔壁,醫生跟著她快步走入眼科病房。醫生非常吃驚,上師剛輸完液, 疼痛已經緩解,此時,卻像換了一個人,身體內部正在遭受著難忍的痛苦,半邊身體抽搐 不停,部位、症狀和懺雲師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上師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始終保持著內 在的寂靜和莊嚴。 醫生問上師:「上師,您怎麼啦?您哪裡不舒服?」 上師太陽穴上的一根青筋不停地跳動,圓悲師立刻到上師身後,為上師按摩頭部。 這段時間,上師經常讓圓悲師按摩頭部,以緩解痛苦。不到萬不得已,上師從不指使別人 為自己做事,即使弟子做了一點點份內的事,上師也會耿耿於懷,想方設法表示感謝。那 天,醫生和護士忙碌了很久,等上師疼痛緩解時,已經是凌晨兩、三點。 上師到小床上躺下。醫生又回到隔壁,看望熟睡中的懺雲師。圓悲師將茶几上的冷 茶換了,倒上熱水,輕輕端到小床邊。這時,她望了眼上師的面容,震驚地看到,上師的 臉上,正緩緩流下兩行熱淚。 似乎為了寬解圓悲師的詫異,又似乎在安慰她,上師答非所思地問: 「圓悲,是不是我要圓寂了?」 淚水頓然湧上了圓悲師眼眶:「不會的,上師,您不會圓寂的!」 堪布不再說話,目光向下,沉浸在遙遠、無可測度的時光和情境中,那裡演出的 一幕幕,令上師淚水不可抑制地,默默地流淌。 忽然,門響了,醫生推門而入,圓悲師連忙向醫生搖手,醫生一驚,又悄悄退了出 去。 上師把身上的被子向上拉,用被子蒙住了臉。 2009年,上師在講解《弟子規另解》時曾經說: 「我去五台山閉關,事後有人問:「你閉關期間,見了什麼本尊沒有?」 我說:『沒有,只是哭得比較多。』」 上師說:「有時候心一靜下來,想起上師的恩德、諸佛菩薩的恩德,想起貪著輪迴 中無義瑣事的眾生,就會從內心深處生起信心和悲心,並流下淚水。」 在未來的幾天中,每天都是這樣: 懺雲師的叫聲一旦止息,陷入沉沉睡眠時,隔壁,上師的半邊身體就開始抽搐。每 天,都痛到凌晨兩三點。後來,懺雲師被送下山,送到成都醫院。半年後,人們在喇榮溝 看見她,拄著一根光禿禿的木頭當枴杖,一瘸一拐地走著,風夾裹著塵灰,從她身上捲過 。 懺雲師的腿在很長時間沒有復原,她無法去經堂聽課,在那裡盤腿而坐。每天,上 師上課的時間,她坐在自己的小木屋裡,把耳朵貼近小桌上一個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伸著 長長的天線的小收音機。 她皺著眉,面容嚴肅、緊張,傾聽著上師講法的聲音,聲音中傳遞的特殊的意義。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59.237.8
hywu:推"自他換" 12/28 17:56
Lunakaoru:南無 藥師琉璃光 如來 12/29 0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