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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修學佛法的方法與態度 【治學以佛法為方法】 世間的治學方法,我完全不會,也沒有學習過。也就因此,我不會指導同學去怎樣學習。 自己講了一些,寫了一些,就有人問我治學的方法,這真使我為難!其實,我是笨人笨辦 法;學習久了,多少理解佛法,就漸漸的應用佛法來處理佛法。 一、起初,根本說不上方法。閱讀大藏經以後,知道佛門中是多釆多姿。記起「佛法與中 國現實佛教界的差距」,決意要探求佛法的真實意義,以及怎樣的發展,方便適應而不斷 演化。 【從論入手】 1. 「從論入手」:我從研讀論書入門,本是偶然的。有些論典,煩瑣、思辨對修持有點 泛而不切。但直到現在,還是推重論書。因為論書,不問小乘、大乘,都要說明生死流轉 的原因何在。知道生死的癥結所在,然後對治、突破,達成生死的寂滅。抉發問題,然後 處理解決問題;這是理智的而不只是信仰的。決不只說這個法門好,那個法門妙;這個法 門成佛快,那個法門很快了生死。從不說明更快更妙的原理何在,只是充滿宣傳詞句,勸 人來學。我覺得論書條理分明,至少修學幾部簡要的,對於佛法的進修,明智抉擇,一定 是有幫助的。 【重於大義】 2. 「重於大義」:佛法的內容深廣,術語特別多,中國人又創造了不少。重視瑣細的, 就不能充分注意重要的。所以十八地獄,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等,看過了事,知道就好, 不用費心力的記憶他(久了,自會多少知道些)。佛法不出於三寶,如釋尊化世的方法與 精神,制律攝僧的意義,法義的重要理論,修持的主要方法,卻非常注意。重於大義,也 就注意到佛法的整體性。我的寫作(與講說),雖是一分一分的,但與部分的研究者,沒 有對佛法的整體印象,只是選定論題,搜集資料來詳加研究,不大相同。 【重於辨異】 3. 「重於辨異」:不知道佛法中有什麼問題,那就閱讀經論,也不容易發現問題,不知 經論是怎樣的處理問題。由於我從修學論書入手,知道論師間有不少異義,後來知道部派 間的異義更多。如《成實論》所說的「十論」,就是當時最一般的論題。《大般涅槃經》 (卷二三、二四),《顯宗論》〈序品〉,都列舉當時佛教界的異論。大乘法中,闡提有 沒有佛性,一乘究竟還是三乘究竟,阿賴耶是真是妄,依他起是有是空,異說也是非常多 。世間法是「二」,也就是相對的。佛法流傳世間,發展出不同意見,也是不可免的。如 不知道異義的差異所在,為什麼不同,就方便的給以會通,「無諍」雖是好事,但可能是 附會的、籠統的、含混的。我在(第一部講說成書的)《攝大乘論講記》〈自序〉中說: 「非精嚴不足以圓融」(在臺灣再版,原序被失落了)。我著重辨異,心裏記得不少異論 ,所以閱讀經論時,覺得到處是可引用的資料。我的立場是佛法,不是宗派,所以超然的 去理解異論,探求異說的原因。如《攝大乘論講記》的〈附論〉中,列舉唯識經論對唯識 變的說明,條理出:重於阿賴耶種子識的,成為「一能變」說;重於阿賴耶現行識的,成 為「三能變」說。這都是淵源於印度的,真諦與玄奘所傳,各有所重,何必偏新偏舊,非 要「只此一家」不可呢!我先要知道差別,再慢慢來觀察其相通。 【重於思惟】 4. 「重於思惟」:佛法,無論從人或從經論中來,都應該作合理的思惟。我的記憶力弱 ,透過思考,才能加深印象,所以我多運用思惟。學習所得到的,起初都是片段片段的。 如認真記憶而不善思惟,死讀死記,即使刻苦用功,將來寫作,也不過將別人的拼湊成篇 。如經過思惟,片段的便能連貫起來。有時在固有的知識堆裏,忽而啟發得新的理解,觸 類旁通。不過思惟要適可而止,一時想不通,不明白,苦思是沒有用的,可以「存疑」。 知道某一問題、某一意義不明白,那末在閱讀的過程中,會慢慢明白過來。或是見到了解 說、答案,或因某一問題的了解而連帶解決了。對於某些問題,為什麼彼此見解不同?彼 此有什麼根本的歧見?為什麼會如此?我常常憑藉已有的理解,經思惟而作成假定的答案 。在進修過程中(也許聽到見到別人的意見),發現以前的見解錯了,或者不圓滿,就再 經思惟而作出修正、補充,或完全改變。總之,決不隨便的以自己的見解為一定對的。這 樣的修正又修正,也就是進步更進步,漸漸的凝定下來。這樣,我的理解,即使不能完滿 的把握問題,至少也是這問題的部分意義。 二、閱讀經論,聽講,我不會寫心得之類的筆記;也不問別人,是怎樣搜集資料而加以整 理的。記憶力不強,三藏的文義又廣,只有多多的依賴筆錄。嚴格的說,我起初只是抄錄 而已。 【抄錄】 1.上面曾說到,在家摸索時,曾愚不可及的抄錄《辭源》中的佛學詞類。出家以後,修學 三論。在嘉祥大師的章疏中,錄出南朝法師們的種種見解;有關史事的,也一併抄出。這 對於研究中國佛學,是有幫助的,可惜資料在動亂中遺失了!來臺灣以後,抄錄了《阿含 經》與《律藏》中,有關四眾弟子的事跡,法義的問答。後來從日本買到一部赤沼智善編 的,《印度佛教固有名辭詞典》,內容(包含了巴利語所傳的)更廣。只怪自己的見聞不 廣,這一番心血,總算白費了!又將《大毘婆沙論》的諸論師,一一全文錄出他們的見解 ,有關異部與可作佛教史料的,也一一錄出。《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中 ,〈說一切有部的四大論師〉,〈大毘婆沙論的諸大論師〉──二章,就是憑這些資料寫 成的。 【分類摘錄】 2.《大智度論》是《大品般若經》釋,全文(經論合)長一百卷。經釋是依經解說,與有 體系的宗經論不同。論文太長,又是隨經散說,真是讀到後面,就忘了前面。於是用分類 的方式,加以集錄。如以「空」為總題,將全論說空的都集在一處。實相,法身,淨土, 菩薩行位,不同類型的菩薩,連所引的經論,也一一的錄出(約義集錄,不是抄錄)。這 是將全部論分解了,將有關的論義,集成一類一類的。對於《大智度論》,用力最多,曾 有意寫一專文,說明龍樹對佛法的完整看法。但因時間不充分,只運用過部分資料,沒有 能作一專論。四《阿含經》,也都這樣的分類摘錄,不過沒有像《智度論》那樣的詳細。 【作成科判】 3.在四川時,又曾泛讀大乘經部。閱覽以後,將內容作成「科判」那樣的表式。如有特殊 的事,可注意的文義,就附記在經的科判以後。這樣的略讀,費時不多,而留下科判的表 式,如要檢查內容,卻非常便利。在略讀而加以科判時,發見了:玄奘所譯《大菩薩藏經 》(編入寶積部),除第一卷外,其餘的十九卷,是《陀羅尼自在王經》,《密跡金剛力 士經》,《無盡意經》的纂集。《勝天王般若波羅蜜經》,是《寶雲經》,《金剛密跡力 士經》,《無上依經》的改寫。《大方廣總持寶光明經》,是以《十住品》,《賢首品》 為主,竄入密咒而編成的。部分相同的還不少,憑表式真可說一目了然。 【摘錄、分類、比較】 4.以上只是平時的整備資料,如要作某一問題的研考寫作,對於問題所在及組織大綱,至 少心中要有一輪廓的構想;然後分類的集錄資料,再加以辨析、整理。熱門的問題,在某 經某論中說到,就有資料可得,這是比較容易的。有些問題,在眾多經典中,偶而露出些 形跡──可注意的事與語句,要平時注意。將深隱的抉發出來,是比較費力的。《初期大 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中,對與文殊有關的聖典,曾費力氣的摘錄、分類、比較,這位出 家的文殊菩薩,在初期大乘中的風範,種種特出的形象,才充分的顯現出來。我在讀《般 若經》時,直覺得與龍樹的空義,有某種程度的差異。所以詳細的錄出《般若經》的空義 ,又比較《般若經》的先後譯本,終於證明了:《般若經》的自性空,起初是勝義的自性 空,演進到無自性的自性空──這是《空之探究》的一節。從無邊的資料中,抉發深隱的 問題,要多多思惟以養成敏銳的感覺;還要採用笨辦法,來充分證明這一問題。我不知一 般學者,有什麼善巧的方便。 【以佛法的「法印」來研究佛法】 三、在佛法的進修中,漸漸的應用佛法,作為我研究佛法的方法。四十二年底,寫了《以 佛法研究佛法》的短文。我說:「所研究的問題,不但是空有、理事、心性」。「所研究 的佛法,是佛教的一切內容;作為能研究的方法的佛法,是佛法的根本法則」,也就是緣 起的「三法印」。佛法的自覺自證,是超時空的,泯絕戲論的(一實相印)。但為了化度 眾生,宣說而成為語句(法),成為制度(律),就是時空中的存在。呈現於一定時空中 的一切法與律,是緣起的,沒有不契合於三法印的。我以為: 在研求的態度上,應有「無我」的精神。「無我,是離卻自我(神我)的倒見,不從自我 出發去攝取一切。在佛法的研究中,就是不固執自我的成見,不(預)存一成見去研究」 ,讓經論的本義顯現出來。「切莫自作聰明,預存見解,也莫偏信古說」。 在方法上,諸行無常,是「豎觀一切,無非是念念不住,相似相續的生滅過程」。諸法無 我,是「橫觀(也通於豎觀)一切,無非是展轉相關,相依相成的集散現象」。一切都依 於因緣,依緣就不能沒有變化,應把握無性緣生的無常觀。「有人從考證求真的見地出發 ,同情佛世的佛教,因而鼓吹錫、暹(泰)式的佛教而批評其他的。這種思想,不但忽略 了因時因地演變的必然性,並漠視後代佛教,發掘佛學真義的一切努力與成果」。「有些 人,受了進化說的眩惑,主張由小乘而大乘,而空宗,而唯識,而密宗,事部、行部一直 到無上瑜伽,愈後愈進步愈圓滿。……愈後愈圓滿者,又漠視了畸形發展與病態的演進」 。所以,「我們要依據佛法的諸行無常法則,從佛法演化的見地中,去發現佛法真義的健 全發展與正常適應」。 諸法無我呢?「一切法無我,唯是相依相成的,眾緣和合的存在」。自他的「展轉相關, 不但是異時的、內部的,也與其他的學術(等),有著密切的關聯;這是無我諸法的自他 緣成」。「是眾緣和合,所以在那現起的似乎一體中,內在具有多方面的性質與作用」; 「因此(佛法的)種種差別,必須從似一的和合中去理解;而一味的佛法,又非從似異的 種種中去認識不可:這是無我諸法的總別相關」(相關,原文作無礙,今改)。「從眾緣 和合的一體中,演為不同的思想體系,構成不同的理論中心,佛法是分化了。他本是一體 多方面的發揮,富有共同性,因此,在演變中又會因某種共同點而漸漸的合流。合而又離 ,離而又合,佛法是一天天的深刻複雜。這裏面也多有畸形與偏頗的發展,成為病態的佛 教:這是無我諸法的錯綜離合」。總之,從諸行無常、諸法無我的法則去研究,那末「研 究的方法,研究的成果,才不會是變了質的違反佛法的佛法」! 【為學佛而佛學,依佛學而助成學佛】 在立場上,涅槃寂靜是研究者的信仰與理想,應為此佛法的崇高理想而研究。「佛法的研 求者,不但要把文字所顯的實義,體會到學者自心;還要了解文字的無常無我,直從文字 去體現寂滅」。我在〈入世與佛學〉一文中,認為:「契合於根本大法(法印)的聖教流 傳,是完全契合的史的發展,而可以考證論究的。在史的論證中,過去佛教的真實情形, 充分的表現出來。佛法(思想與制度)是有變化的,但未必進化。說進化,已是一隻眼; 在佛法的流傳中,還有退化、腐化。(試問:)佛法為什麼會衰落呢」!然對於佛法中, 為學問而學問,為研究而研究,為考證而考證的學者,不能表示同情。我以為: 「一、研究的對象──佛法,應重視其宗教性」。 「二、以佛學為宗教的,從事史的考證,應重於求真實」。 「三、史的研究考證,以探求真實為標的」。 在進行真實的研究中(從學佛說,應引為個人信解的準繩),對現代佛學來說,應有以古 為鑑的實際意義」。佛法與佛學史的研究,作為一個佛弟子,應有純正高潔的理想──涅 槃寂靜是信仰,是趣求的理想。為純正的佛法而研究,對那些神化的,俗化的,偏激的, 適應低級趣味的種種方便(專重思辨也不一定是好事),使佛法逐漸走上衰運,我們不應 該為正法而多多反省嗎? 以佛法的「法印」來研究佛法,我雖不能善巧地應用,但深信這是研求佛法的最佳方法! 《遊心法海六十年》p39/7 【修學佛法的方法】 在這舉世動亂的時代,要想修學佛法,真是不易!從佛法觀點上看:諸行無常,祗要我們 做的是自利利他的事業,做一天就是一天,不問他風雨飄搖,能延續幾久。那怕一天、一 刻,都有利益。大家抱著為法的大願學下去,這是學者應具足的精神。研究佛法應從聖教 ──經論下手。但研究佛法,並不就是完美的修學佛法;研究佛法,祗是修學佛法的基礎 ,對它不可看得太高,太易。修學佛法,應從認識和實踐兩方面去學。 【聞法】 學佛的人,第一要聞法。聞是聽人講解。平常以為誦經有什麼功德,真正的說,因為聞法 ,這才成為功德。舍利子對佛說:「我不聞佛說法,像瞎子一樣」!他是佛諸大弟子中智 慧第一的尊者,尚且要從佛聞法,何況一般根性暗鈍的人。佛法是救世度人的無上明燈, 我們要得佛法的真實利益,非聞法不可。經云「多聞能知法,多聞能離罪,多聞捨無義, 多聞得涅槃」。 聞法才能知法,於佛法能得正確的認識;也才知道世間上的是非、善惡、邪正,這都是從 聞法所得的辨別力。學佛的人重在離罪,愚癡無聞的凡夫,作惡每不知是惡。由於多聞佛 法,瞭解緣生緣滅的真理,才能從他的身心行為上,徹底改革一番,離罪行而變成人格具 足的新人了。聞法如照鏡子一樣,知道自己的形態好醜,正欹,因此可以改正自己。 世間有許多想成好人,因為不多聞佛法,把那些無意義的事當著真理去追求,作為道德去 實行。如印度的苦行外道,持牛戒、狗戒等;中國有些邪教,先天道、一貫道等,非得計 得,非道計道。聞了佛法,對這些無義利的事,再也不會去做了。 因為聞了佛法,心中生起了智慧,具正知見,以此正見掃盡身心的一切妄執,就可證得涅 槃。學大乘法的,由於多聞正法,起大乘勝解心,也就不會退墮了。有人說:學佛重在實 踐,學而不行,祗是多添了一些空知識吧了!這是沒有意義的,算不得是真正的學佛者。 要知這雖有部分的正確性;而實行佛法,還是要從聞法做起,聞法是修學佛法必經的階段 。中國的修學者,向來走極端,認為看經論不如實行,因此摔了經論,冥索暗求,走向盲 修瞎練的黑漆洞去。一切智者的佛法,現在是變成愚昧俗陋者的信仰了。另有人只顧多聞 ,專在名句文身上使技倆,不能以法攝持身心,不但缺乏實踐的精神,連必備的正行多破 壞了。難怪注重實踐的學佛者,討厭佛學這個名詞,因為佛學這個名詞是學術化了的,是 重在抽象的知識。真正的學佛者,是慧解和信行融合而為一的。所以我們一方面聞法,一 方面要實踐所聞的法,才可免除頭重頭輕的譏誚! 聞是用耳根聽,佛世弟子從佛聞法,沒有現成的經本,聽了多記在心裡。《楞嚴經》云: 「此方真教體,清淨在音聞」。古代印度的佛法,都是口口相傳的。佛滅度後,結集成藏 。到後代,書寫流通,其後又印刷流通。有了經卷,也可以從經典而聞法了。 「佛法從三處聞:從佛聞,從佛弟子聞,從經典聞」。 這是龍樹菩薩在《智度論》上指示我們聞法的幾個方法。如佛已滅度了,又不易得知法知 義的佛弟子,那只有從經典聞了。我們以極其恭敬的心理閱讀經論,思惟領會,與從佛聞 及從佛弟子聞差不多,雖是眼看,也可以說聞。所以研究佛法,應依兩個條件: 一、從師友聽聞, 二、自己鑽研。 我覺得,現代的修學佛法,應著重在自己研究。單是聽人講說,每是膚淺的,不過人云亦 云的,必須要自己切實懇到用一番功力,才能深入經藏,觸到佛法的核心。不受古人著述 的錮囿,變成為自己的。但是初學者,還須從人聞法起。 《教制教典與教學》 p165/1 【如法聽聞】 佛在開示正法時,總是告誡聽眾說:『諦聽諦聽!善思念之』!因為,如聽法而不能如法 ,那就不能得到聞法的功德了。現在舉兩個譬喻,來說明聽法時應離去的三種過失。 初喻,「如」在天下雨時,以應量「器」──缽或杯盆等,承「受於」雨「水」,「應離 」去「三種」過「失」。 一、如將缽或杯,倒覆在空地上,那雨水就不能進去。 二、如缽或杯中,有穢汁毒素,那就使受到了水,不但無用,而且還會害人。 三、如缽或杯有了裂縫,那就使清淨無毒,也還是漏得一無所有。 這如聽法的人, 如不注意,不專心(如倒覆),那聽了等於沒有聽。 雖然專心聽,可是心有成見,有懷疑,有邪執(如有穢汁毒素),那對於聽受的正法,不 能生起功德,反而會引發邪見毀法的罪惡。 心中雖沒有成見疑惑,可是內心散亂,事務匆忙,不久還是健忘得一干二淨。像這樣的聽 法──有了三種過失,那就不能得聞法所應得的功德,所以說應該「諦聽」,應該「善思 」,應該善「念」。 第二喻,「如」在「地」上種「植」穀豆等「種」,也有三失: 一、落在砂石上,那是不會發芽的。 二、落在荊蔓叢生的土內,就使能發芽,也無法生長,不久就枯萎了。 三、落在肥沃的土上,沒有莠草障礙,可是沒有深藏在土內,不久就被鳥雀啄去了。如播 種而如此,有什麼收穫呢,聽聞佛法也如此:聞法──聞熏習,就是出世心法種。但如不 注意領受;或領受而與雜染心相雜;或心雖清淨,可是不久又遺忘了。如這樣的聞法,是 不會有結果的。所以聞法而求有利益,必須離去三種過失,好好的聽聞,思惟,憶念才得 。 【聞法的態度】 當聽法的時候,要用什麼態度來接受佛法呢?釋迦佛說: 『眾生身有三病──老病死;心有三病──貪瞋癡:如來為此而出世』。 換言之,佛是大醫王,法是良藥,僧是護病者──三寶的出現世間,是為了救濟眾生身心 重病的。所以聽聞佛法的,應該有這樣的觀想。 一、「病想」:自己從無始以來,就為身心重病所纏繞,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生死 死生,苦痛無窮。自身有重病,所以有憂苦,這是必須確定認識的。如不覺得自己有病, 或覺得有病而不肯求醫藥,那就與佛法無緣了。 二、「醫」想:知道自身有重病,非一般人(外道)所能醫治:佛弟子──說法師,才是 能治此重病的良醫。所以親近善知識,恭敬供養,如病人的信賴醫師,禮聘醫師一樣。 三、「藥想」:醫生治病,不是讀讀藥方就有效,要使用治療的針藥。說法師也如此,開 示教導修行方法,要依著法藥去服用,才能根治身心的重病。否則,如讀藥方而不服用, 那有什麼用呢!如經上說:『我雖宣說極善法,汝若聞已不實行,如諸病者負藥囊,終不 能療自身病』。 四、「殷重療治想」:生死大病,真是病入膏肓。幸遇良醫良藥,也要久服法藥,才能見 效。可是有些學眾,希望立刻見效,少少修習,還不能解脫生死重病,就失望而懈怠下來 。這樣的不能勵力進修,那還有什麼希望呢! 佛法,不是知識的傳授,更不是作為娛樂的消遣品。佛法是認清自己有病,而求良醫法藥 的。所以「隨」所聽「聞」的正法,應痛下決心,「如」所「說」而努力修「行」。「佛 」曾「說」過:我說的「法,如鏡」子一樣,是要你反照自己的。佛法這麼說,就得觀察 自己,有沒有種種過失,種種功德?如有過失,就應該慚愧懺悔,遠離過失。如沒有過失 ,應生歡喜心。如觀見自己有功德,應該生歡喜心;如沒有功德,應努力去修習。總之, 聽聞佛法,是作為自己修持的準繩;聽法而能見於實行,這是最重要的! 【親近善知識】 正法,雖可以從經典去了解,但主要還是要從說法師去聽聞。法師的開導,比起自己閱誦 ,到底迅速而容易得多。所以為了要「趣入正法」,進求佛道,「應」該「親近善士」─ ─善知識,尤其是大乘善知識。佛曾以: 『親近善士,聽聞正法,如理思惟,法隨法行』, 說為預入聖流所必備的四大條件,這可見親近善知識的重要了。 怎樣才算是善知識呢?這不是因為他徒眾多,寺院大,相貌好,或者是世法場中多知多識 。因為他有: 一、「證」德,指三學修證:戒清淨成就,定成就,觀慧成就。 二、「教」德:深入經藏,成就多聞,能開示導引學眾,進修大乘正道。 三、「達實性」:實性是正法的別名,這或者由現證慧通達,或是從聞思教理得通達。 四、「悲愍」:有慈悲心,不是為了名聞利養,而是能清淨(為利益眾生)說法。 五、「巧為說」:成就辯才,能善巧方便的為眾說法,所以容易了解,容易得益。如成就 這些功德,那就是了不得的大善知識了! 可是末法時代,全德的善知識,是難得遭遇的;而修學佛法,卻又不能沒有師友,所以不 能不退求其次。經上說:如有八分之一的功德,也可以親近。涅槃經說『四依』──四種 可以為人依止的師長:初依人,雖沒有斷煩惱,證實性,但已能通達佛性義十六份之一。 總之,末世善知識難逢,如於佛法的行解,有一分長處,勝過自己,也就不妨如法親近了 。 【恭敬善知識】 無論是全德的善知識,少分功德的善知識,如不能如法親近,都不能得應得的功德。所以 對於善知識,要「觀」察他的功「德」,「莫觀」察他的過「失」。如聽受善知識的教導 ,或從舉止動靜,待人接物處去學習,只要有一分長處,就注意他的長處而修學。這樣, 雖然是少分功德的知識,也可以得到法益。反之,如不觀功德,專在善知識的缺點上著想 ,不是這樣不對,就是那樣不夠,那雖然逢到全德的大善知識,也毫無利益。因為全德善 知識,也不能一切圓滿,沒有一些缺點的。所以親近善知識,應隨時提醒自己:來這裡做 什麼?不是為了尋求知識的過失,而是想學習師長的長處。能這樣,就到處有師長可親近 ,隨處都能得益。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也就是這個意思。 親近善知識,扼要的說,要「隨順」師長的意旨,使師長歡喜,切「莫違逆」師命。就是 師長有所呵責,也應受責,不可生嫌恨心,恚惱心。怎麼能使師長歡喜呢? 一、要隨力供養種種財物; 二、為師長服勞務; 三、照著師長的開導教授去修行。 佛法的恭敬親近善知識,完滿的表現『尊師重道』的精神。假使師長要你作種種非法呢! 那是不應該隨順的,但應該婉轉的說明不能奉行的意思。修學佛法,如不能如法尊敬師長 ,想得到佛法的功德,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如經上說: 『若彼於師,住嫌恨心,堅惡心,或恚惱心,能得功德,無有是處』。 某次,如來讚歎善知識的功德,阿難說: 『半梵行者,所謂善知識』。 「佛說」: 『莫作是言。純一「滿」淨「梵行」清白,所謂善知識』。 阿難的意思,親近善知識,那清淨梵行,可說已完成一半了。可是佛的意思,親近善知識 ,可說圓滿清淨梵行,已經完成。佛是怎樣的重視善知識!所以「學者」,「應」該「尊 敬」供養善知識。親近善知識的功德,華嚴經等都說得非常詳明。 《成佛之道》 p39/-6 【得要、深入、旁通】 我所以這樣的說,有三個意思, 一、修學佛法即是修學智慧。 二、修學智慧,不能偏於智慧,禪定、持戒、忍辱等行門,也要附帶綜合的修學。 三、說明我們來研究佛法,這不是什麼高深的事,只是從生得慧到聞所成慧的起點而已。 即使是由聞法而對於佛法有點了解,還淺薄得很!佛法中的大智大慧,還都在後面,要我 們從進一步的學習中去實現。 現在縮小範圍來講。聽聞佛法,也要有個程序。有人問我:佛法應該怎樣研究?這實在是 不易答覆。但我覺得,學習佛法,無論是全體的或是專宗的,都應有三個過程。依照這過 程修學去,多少總能夠得些利益。 三種是、一、得要,二、深入,三、旁通。 第一是得要:佛法廣大無邊,從何處學起?東鱗西爪的學習,不能認識佛法的宗要。就是 世間學問,要想去學習它,首先須知其大概,選些較淺顯而扼要的書來讀。學習佛法也要 這樣,對於佛法先要有一概要的認識,知道佛法的重心是什麼,包含些什麼重要的宗派等 等;對於佛法從印度宏傳來的歷史也得知道一點。這樣,才能進一步去深入研究。如開始 為東鱗西爪的認識,或一開始就去學習深廣的經論,那不是不知宗要,便是因難於了解而 退學。所以對於整個佛法,先要知道佛法之所以的大概。 二、明了佛法中的宗派的概要,然後再選擇一宗一部門去研究。這個方法,對於研究一宗 一派,也是應該採用的。如學唯識的,不應該一下手就去研究《成唯識論》,這是沒有辦 法可以懂的。必須要從《百法》、《中邊》等先了解得大概,再作深入的研究。如初學天 台宗的,要先讀《教觀綱宗》、《四教儀》等,然後再學三大部等。但有些修學佛法的, 並不這樣。聽經學教,僅是隨緣的去聽法師講。佛法的基本知識都沒有,竟然已變成專宗 的學者甚而法師了。別的不知道,自然唯有自己所學的什麼宗最好,旁的宗派都不如他。 其實別的宗派究竟怎樣,他還一點也沒有知道。像這樣一下手就專學宗派的。弊病實在是 很大。偏聽則蔽,兼聽則聰。如對各宗都知道一個大概,對於三寶、四諦、緣起、空性等 根本大義,也有相當的了解,然後再求一門深入,就不會偏執了。 能一門深入,還要旁通。如學唯識宗的,最初對於其他宗派的教義,都知道一些,現在從 自己專學的唯識學的立場,再去理解彼此的差別,而貫通一切。這樣,對於佛法的認識, 也就愈加深刻了。不但大乘各宗如此,大乘與小乘間也要這樣。為了要教化世間,對於世 間的一切學問,等到確定佛法知見,那末也要從旁知道些。世間的好事情,好道理,也是 很多的,不過不能圓滿的清淨,總有謬妄的成分夾雜在內而已。好的部分,要用佛法去貫 攝它;不好的部分,要用佛法的真理去揀除它。修學佛法的第一步,必先從一般的共通的 教義中,把握佛法的共通的宗要。切勿初下手即偏究一經一論,以為深入其微,其實是鑽 入牛角,深而不通!我們應從此下手去學,也應該教人如此,切勿迎合好高騖遠的劣根性 ,專以艱深玄奧去誘惑人! 《教制教典與教學》 p178/2 【要講、要寫作、要互相討論】 在教學相長中,要講、要寫作、要互相討論。自己在學院修學時,似乎都懂了,考也考得 好。可是等到自己去講時,就會感覺到自己的理解不夠,自己也不滿意。對某一經論,某 一學科,參考一番,講說一番,不但精熟得多,也會深刻一層,這就是進益了!如要寫講 義,那就更好!平時依賴口才、技巧,囫圇過去,等到要寫出來,或者公開發表,多少有 些責任感,會特別留意。這一來,就會感覺到:雖然講得頭頭是道,寫出來卻不免問題多 多:組織不好,根據不足,意義不明確,理由不充分。總之,理解不夠,了解錯誤──學 力不足處,就會顯露出來。知道不足,參考、修正、補充,學問也就進一步了。雖然說: 「人之患在好為人師」,如能認真的話,也許老師的進步,比學生更多!說到討論,古代 佛教是經常以問答的方式,而進行法義之研討的。論辯的風氣(因明學等,都從這裡發展 出來),也曾經傳來中國,如晉代的「支許」對論。在教學相長的過程中,不但自己不離 經論,也不離修學的環境。師友之間不妨作口頭的討論(或是集體討論),或以文字來作 法義的商榷。這對於學問的進步,最為有力!因為辯論一經展開,為了某一問題,一定會 竭盡自己的一切所能,以表達自己的意見。在這種情形下,自己知識的潛在力量,會意外 的集中發揮出來。沒有想到的,也想到了;沒有貫通的,也貫通了。由於對方的評論,會 認識到不同的觀點,不同的論法,不同的意見。對受批評的自己來說,真是極豐碩的收穫 。學問的進步,在乎自己,但也要有學問的自由氣氛,自由環境(思想的專制與壟斷,是 學問進步的唯一敵人)。那末,師友間的口頭討論,文字的商榷,都是有利於學術風氣之 培養的。不過,法義的商討,要「虛心」,有接受別人批評的雅量。要「真誠」,有接受 別人意見的勇氣。切勿以自己為真理的代表;自己決不能錯,錯了也不能認帳。如這樣, 那就缺乏了討論的根本條件,不討論最好。時代的病態深極了!社會上的學者,起初是各 人發表意見;繼而互相批評;進而人身攻訐,戴上帽子;進而涉訟法院。好在現在中國佛 教,說不上法義的討論(有的是權利與人事的恩怨),所以也耳目清淨得多!不過,澄靜 無波,對僧伽學問的進步,是有礙的。正如冰封雪凍,枯寂的草木不生,生氣毫無,那還 能有百花競放的壯觀嗎?無論是對信眾宏法,對僧伽教學,所以能促進學問的進步,是因 為表現了出來──講了出來、寫了出來。表現出來,就會引起反應,或者受到讚美,或者 受到批評,這就是策導自己向上的良好動力。或者歡喜人的讚歎,怕別人批評,那是私欲 與淺見作怪。其實,受到讚歎,是對自己的一種同情的鼓勵;受到批評,是對自己的一種 有益的鞭策。鼓勵、鞭策,一順一逆的增上緣,會激發自己的精進;修正自己,充實自己 ,不斷的向前邁進。有的人向學有心,終日不離書本。可是既不願講,又不肯寫,一年又 一年。修行嗎?並不曾專心禪慧。學問嗎?也不知進益多少,為何而學。如終於如此,那 也就終於如此而已!不走向教學相長的正道,那末想於學問有所成就,有所貢獻,也就太 難了! 《教制教典與教學》 p198/-5 問題思考: 對於印順導師之治學方法,在學習實踐上,有困難嗎?為什麼? 在此之前,您是如何觀察分辨「善知識」的呢? 在目前台灣宗教氛圍中,善知識之重要性如何? 轉至以下網址: http://0rz.net/c21lY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 守口攝意,身莫犯非; 如是行者,得度世已。 ~世尊 http://blog.yam.com/imagewind/ ~我的部落格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9.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