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Buddhism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第四節中道的實踐 一 中道——中論與中觀 中道,是佛法也是佛弟子遵循的唯一原則。一切行為,一切知見,最正確而又最恰當的, 就是中道,中是不落於二邊anta-dvaya──偏邪、極端的。以行來說:『拘樓瘦無諍經』 說:耽著庸俗的欲樂是一邊,無義利的自苦行是一邊,「離此二邊,則有中道」,中道是 八聖道。這一教授,是多種「經」、「律」所說到的。如佛教化二十億耳 S/rotravim!s/atikot!i^說:如「彈琴調弦,不急不緩,適得其中,為有和音可愛樂」。 所以「極大精進,令心調[掉舉]亂;不極精進,令心懈怠。是故汝當分別此時,觀察此相 」。修行也要適得其中,是要觀察自己身心,善巧調整的。如煉金那樣,不能「一向鼓嫀 」,「一向水灑」,「一向俱捨」,而要或止、或舉、或捨,隨時適當處理的,這才能「 心則正定,盡諸有漏」。因此,修行成就無相心三昧 animitta-citta-sama^dhi的,「是 不踊不沒」,心住平等的。這一原則,應用於知見的,就是「處中說法」的緣起,緣起法 不落二邊──一與異,斷與常,有與無的。正確而恰當的中道,不是折中,不是模稜兩可 ,更不是兩極端的調和,而是出離種種執見,息滅一切戲論prapan~ca 的。 佛為眾生說法,不能不安立二諦;如沒有相對的「二」,那就一切不可說了。如世間眾生 所知那樣的,確實如此,名為世俗諦lokasam!vr!ti-satya,諦是不顛倒的意思。第一義 諦 parama$rtha-satya──勝義諦,是聖者所知的真實義tattva。眾生世間所知,雖然共 知共見,確實如此,其實是迷惑顛倒,所以生死不已。求勝義的佛法,是要於世間一切法 ,離顛倒迷惑而通達實義,這是安立二諦的根本意趣。然第一義諦,世間的名、相、虛妄 分別,是不能表達的,所以說勝義諦如何如何,還是依世俗諦方便說的。如『摩訶般若波 羅蜜經』說:「如是(空性)等相,是深般若波羅蜜相。佛為眾生,用世間法故說,非第 一義」。「若名字因緣和合無,則世俗語言眾事都滅;世諦無故,第一義諦亦無」。世俗 諦是眾生迷謬所知的,雖是惑亂,卻是重要的,我們凡夫正是處在這一情境中呀!所以要 依止世俗諦,才能表示第一義諦;才能從勘破世俗迷妄中,去通達勝義諦。依『中論』的 二諦來觀察龍樹最著名的一偈:眾生迷妄所知的世俗諦,佛說是緣起的;依緣起而離邊見 。能正確的體見實義,這就是中道。但一般人,部派佛教者,不能如實地理解緣起,到頭 來總是陷入「依實立假」的窠臼,不能自拔。所以『般若經』說:一切法是假名,通達自 性空寂,這就是二諦說。『中論』依緣起立論:緣起法即空性,顯第一義;緣起即假名, 明世俗諦。這樣的假有即性空,性空(也是依假名說)不礙假有,就是緣起離二邊的中道 。說緣起即空、亦假、亦中(『迴諍論』說緣起、空、中道是同一內容),而只是二諦說 。即空即假即中的三諦說,不是龍樹論意。 在般若行中,有相是一邊,無相──空也是一邊;是般若與非般若的分別,也都是一邊。 般若行是以不取著為原則的,如心有取著,即使是善行、空行,也都是邊而非中。『般若 經』稱之為「順道法愛生」;譬喻為「如雜毒食」。佛所開示的解脫道,如空,無所有 a^kim!canya,無相animitta,『阿含經』早已指出:觀無我我所──無所有,有的以慧 得解脫,染著的不得解脫,就生在無所有處 a^kin~canaya^yatana;觀一切無相的,有的 以慧得解脫,如染著而不得解脫,就生在無想處──非想非非想處 naivasam!jn~a^na$sam!jn~a^yatana。原理與方法,是有準則的,但還是世俗的,是否能 善巧適中,那真如中國所說:「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了。學者應注意佛法的實踐性,不 只是「中論」而更是「中觀」才得! 《空之探究》第四章p256/-9~p260/-4 二 中道之實踐 【第一項 頓漸與偏圓】 論到證悟,有偏真與圓中之分。在學習的過程中,論根機,有鈍根與利根;論悟證,有頓 悟與漸悟。頓漸與偏圓,是有關聯性的,今且綜合的說明。 向來中國佛教界所稱頌的證悟有二:一、道生的頓悟,二、禪宗的頓悟。道生與禪宗的頓 悟是不同的:道生以為證悟到的真理是無差別的,不悟則已,一悟即圓滿究竟。所以道生 是主張頓悟成佛,也即是主張漸修頓悟的。在平時修集種種資糧,達到究竟時,一悟永悟 ,一了百了。眾生流轉生死至成佛的中間,都可說是在夢中,唯有佛才是大覺者。禪宗所 說的頓悟,不是漸修頓悟,而是直下頓悟的。主張學者先求自悟本心──本來清淨的佛性 ,一旦廓然大悟的,即參學事畢,也有以為從此應圓修萬行。這兩種頓悟論,相差極遠。 道生是約究竟佛位的圓滿頓悟說,禪宗是約眾生初學的直悟本來說。 依大乘佛法的共義,應該是從漸修到頓悟,再從頓悟到圓修。眾生最初發心,親近善知識 ,聽聞正法,修積功德,以及以大悲心作利他事。菩薩證悟以前,要有長時的漸修。唯識 宗說:要於資糧位積集福德智慧無邊資糧。龍樹說:「若信戒無基,憶想取一空,是邪空 」。若沒有福智資糧的積集,即夢想悟入空性,這是不可能的。資糧不足,悲心不足,常 會落於小乘的但空偏真。這還算是好的,墮於無想外道、空見外道的也有呢!初期大乘經 論,說廣積資糧到無生法忍,在七地;唯識家與後期的中觀師,說在初地。此時,悟到一 切法空性,遍一切一味相。空無相性,不了即不了,一了則一切了,故此也稱為頓悟的─ ─中國稱之為小頓悟。此頓悟空性,重在離一切相的平等法性之體驗,而巨細無礙的緣起 事,功德無邊的悲智事,此時都沒有圓滿。更依此頓悟的般若慧,攝導萬行,修習上進。 這與悟前的事修不同,悟前修可稱為緣修,悟後修可稱為性修,即與般若──稱法性慧相 應而修。如達到性修不二,事理無礙,福智具足,方是究竟成佛。這是大乘佛法修行取悟 的通規:因事修而起頓悟,依真悟而起廣行,頓悟在實踐過程的中心。至於道生的直修到 成佛而頓悟,是末後的;禪宗的不重事修而先求悟,是最前的,都不是大乘佛法的正規。 從凡入聖,即先從事修而後入真悟,所悟的理是什麼?這可安立為悟圓中與悟偏真的兩種 。上面曾說到,西藏傳有二宗:一、極無戲論,二、現空如幻,天臺宗也說有偏真與圓中 兩類。唯識家說真見道證真如而不見緣起,月稱論師也不許可見道的悟圓中理,但他們皆 以究竟圓悟中道為成佛。中國的三論宗,不承認大乘有偏真悟,悟即是圓中的,二諦並觀 的。考龍樹『大智度論』,是有偏真與圓中二類的,如說:「般若將入畢竟空,絕諸戲論 ;方便將出畢竟空,嚴土熟生」。由般若慧泯絕一切而不取相,即是悟真性;方便智從空 出有,才能行莊嚴佛土、成熟眾生的廣大行。大乘的慧眼,即見道的實相慧,『智論』說 :「慧眼於一切法都無所見」,此即與藏傳的「極無戲論」相合。然論中也曾說:「慧眼 無所見而無所不見」,這即泯絕一切而顯了一切,顯了一切而泯絕一切,即悟圓中的根據 ──此處龍樹所依的『般若經』,與玄奘譯不同。天臺宗引『智度論』說:「三智一心中 得」,依此說一切智、道種智、一切種智的三智,一念頓了即空、即假、即中,即是圓觀 圓證。考『智度論』卷二十七原文,不是三智一心中得,是「一切智一心中得」。「道智 是行相」,以道智得一切智一切種智,所以智論的「一切智」,指二智而非三智。二智如 在菩薩位中,即道智,道種智;佛果一心中得,是一切智,一切種智。三智一心中得,或 二智一心中得,姑且不談,總之是圓證的。一心中得,龍樹菩薩引述的解釋,可有三說: 一、一心,還是有次第的,如一剎那中有先生後滅;依此,可解說為先般若智證真,後方 便智達有。二、一念心中得,雖頓得而用不妨前後起,即頓得而漸用。這是說:悟理時, 不能說但得般若或但得方便。雖圓滿證得,然慧的作用,可以有先側重此而後側重彼的不 同。如一時得到多少東西,但可以前後使用,不必在同一時用。此有類於薩婆多部的或得 而現前,或得而不現前。三、一念中得,即可一念心中用。三論宗以為:「發心畢竟二不 別」的,從最初發心到最後證悟,是相應的,同一的;佛果既一心中得,菩薩也應該是圓 觀中道的。經中有處說:根本智證真如,後得方便智起化用,這是無差別中作差別說,約 偏重說,是約頓得漸用說。所以初修觀行,緣起性空是要圓觀的;悟證時也必是圓悟的。 三論宗否認大乘學者有見偏真的;但證偏真,是小聖的眇目曲見。西藏傳有二宗──證偏 空與圓中,但宗喀巴繼承月稱論師的傳統,不承認有見道頓證圓中的,與唯識家說的根本 智見真如略同。但以為緣起性空的無礙觀,是初修行者不可缺少的正見;觀空性是不能離 開緣起而別觀的,要於緣起而觀察性空的。同時,性空也是不壞緣起的。這即有而空,空 不礙有的中道觀,是從初修到實證間的加行觀。如實悟證時,必須破除眾生的妄執實有性 ,所以必是離一切戲論的。我覺得:中觀的修行者,不必自誇為圓證,或以為惟自宗能離 一切戲論。總之,行者的悟證,首先要得空有無礙的正見。這是三論、天臺以及藏傳中觀 者所公認的。此時,若功德不足,方便慧不足,即證畢竟空性,極無戲論;若功德深廣, 方便慧善巧,即能頓悟圓中。二者同依空有無礙的正見,同得性空寂滅的法性,在修行的 路徑與目標,可說是同一的,不過因眾生根性利鈍不同,有但證偏真與圓中的差別。月稱 論師等不承認見道能頓見圓中,此即主但漸無頓。然藏傳的寶鎧『律生疏』,也分明承認 有頓漸二機的。但漸無頓,與龍樹『智度論』(釋往生品)顯然的不合。依龍樹意,眾生 根性有利鈍,有發心後久久修行始得無生忍的,有發心即得無生法忍,廣化眾生的,甚至 有發心即得無生忍,現生成佛的。這種思想,見於大乘經的『入定不定印經』,龍樹菩薩 不過引用經義而已。但此所說的利鈍二根,是以未證悟前有無積集福智資糧而分別。未廣 集福智資糧的,或悲心不充,即須長時修習始得無生法忍。有因過去廣修眾行,福慧圓具 ,悲心充沛,故一見佛聞法,即悟無生法忍,甚至有證得圓極的佛果。龍樹以為釋迦佛是 鈍根菩薩,七地得無生忍;由此可見鈍根菩薩,即普遍而正常的大乘根性。利根是極難得 的,是極少數的。故月稱約一般說,但承認見道的極無戲論,也就是約大乘正常道說的。 反之,天臺、賢首家,發揮圓觀圓證,不但非一般行者所能,而且也不能不說圓漸的修習 。禪宗的祖師禪,本是主張一悟百悟而徹底圓滿的;但結果也還是安立三關,次第悟入。 故見道的圓證空有無礙是可能的,而事實是不易做到的。玄學家每輕視直證畢竟空寂,大 談理事無礙,體用不二,何曾知道實踐的事實如何,不過徒憑幻想的或增上慢的錯覺,和 人爭勝而已! 【第二項 緣起空有】 體悟中道,要先有緣起空有無礙的正觀,這已如上所說。但於緣起正觀的修習,從來的佛 教界,有兩大類:一、『阿含經』等,要先於緣起因果,生死還滅的道理,有了深刻的信 解,然後從緣起相有而觀察性空。如經說:「先得法住智,後得涅槃智」。二、大乘佛法 以本性空為門,所以發心即觀八不,如禪宗有先悟本來的主張。大乘佛法的發心即觀八不 ,觀諸法本不生,依中觀者說,性空要於生死輪迴──緣起因果中去了解,要從即空的緣 起中去觀察即緣起的空,決非離緣起而談不生。若於緣起沒有深刻的了解,悟解空性是不 可能的,也必是不正確的,會發生極大的流弊。我在重慶,曾與太虛大師談及:一般學佛 者談悟證,每以為悟得清淨解脫,於因果事相,視為無所謂,陷於「不落因果」的邪見。 大師說道:普陀山從前有一田雞和尚,極用功禪觀,而每天必吃田雞。別人責他不該殺生 ,他即答以:我一跏趺坐,即一切都空。但田雞和尚到底是錯的,一切皆空,為何吃田雞 的惡習不能空?我說:依阿含經意:「先得法住智,後得涅槃智」,修行取證性空解脫, 必需依世俗而入於勝義,也即龍樹菩薩所說:「若不依世俗,不得第一義」。田雞和尚對 緣起因果缺乏正確的勝解,所以不能即緣起而觀空,不能在空中成立因果緣起,墮於邪見 。他那裏能正見空,不過是落空的邪見。大師以為:確乎如此,但大乘者所以特地先修理 觀,因為生死輪迴的因果道理,不容易了解。如有相當禪定的體驗,即使不能正確,也可 以使之於因果緣起深信不疑。不過,弊從利生,一般從空而入,每每忽略緣起,流弊極大 。關於這,佛法的正常道,應先於緣起的因果善惡得善巧,再依緣起而觀空;或先觀性空 不礙緣起,即緣起而觀性空。總之,「不依世俗諦,不得第一義」。因此,『中論』的抉 擇道諦──二十六品、二十七品,詳談正觀緣起,遠離邪見。如離緣起而說修說證,必流 於外道的窠臼,失去佛教的正宗。 緣起的相有與性空,試為分別的解說;先說緣起相。 泛論緣起,即「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的相依相待的因果性。在廣泛的緣起論中,佛 法所主要的,即十二支緣起,依此說明生死流轉的因果律與還滅的空寂律。生死的根本是 無明,這是學佛者共同承認的。無明,即於緣起的道理─ ─因果、性相等,不能如實了 達而起錯誤的認識。此即十二支中初支的無明,以無明為根本而有生死流轉的十二有支。 障於實事真理的無明,即生死根本,煩惱的元首,為三乘所共斷的煩惱,不是習氣所知障 。依中觀者說:這即是十二支中的無明。如『七十空性論』說:「因緣所生法,若分別真 實,佛說為無明,彼生十二支。見真知法空,無明則不生,此是無明滅,故滅十二支」。 此說:執因緣法為實有性,即是無明,由自性的執著──無明為首,引生一切煩惱,由煩 惱而造業,故有生死流轉。反轉來說,不執諸法有自性,悟解我法性空,即無明不生,無 明不生即一切煩惱不起。如是,「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乃至生老死滅」。眾生生 死由於無明,破除無明即解脫生死。『中論』的「觀緣起品」,也如此說。所以十二緣起 支中的無明,屬煩惱攝,即執我執法的無明,不是習氣,也不是所知障,佛與聲聞都得破 除他,方得解脫。有些經中,說薩迦耶見是生死根本。既說無明是生死根本,何以更說薩 迦耶見是根本?生死的根本,那裏會有差別?要知道,無明不是一般的無知,是專指執著 實有我、法自性的無知。分別來說,執法有實自性的,是法我見;執我有實自性的,是人 我見,也即是薩迦耶見。無明是通於我法上的蒙昧,不悟空義而執實自性,薩迦耶見僅於 生死流轉的主體──人我執上說。凡有法我執的,必有人我執,離卻人我執,也就不起法 我執。故說無明為生死根本,又說薩迦耶見為生死根本,並不衝突。經論中又說「識」為 生死根本,如於觀察緣起時,說「齊識退還」。此識,指自體──五蘊的執取識,即無明 相應識,薩迦耶見相應識。此義如『廣百論』說:「識為三有種,境為識所行,見境無我 時,諸有種皆滅」。三界生死流轉的種子──原因,是識。為甚麼是識?識以境為所行境 界,於境而執為實有自性,此執取識,即為生死根本。如於境而不起自性見,境的實有性 滅,即執取識滅,即煩惱滅而生死可得解脫。此識非離無明而別有生死根本識,是識與無 明或薩迦耶見相應的。無明相應識的著處,即是自性,佛於『阿含經』中即名此著處── 自性為阿賴耶,說:「眾生愛阿賴耶,樂阿賴耶,欣阿賴耶,喜阿賴耶」。眾生於認識境 ,心有所著,不了諸法緣起甚深空無自性,執諸法有自性。由此取著諸法識,說識為生死 根本,實仍是徹底的緣起論,與唯識家無覆無記的本識不同。『六十如理論』說:「宣說 大種等,皆是識所攝」。『大乘二十頌論』也說:「此一切唯心,安立幻化相,若滅於心 輪,即滅一切法」。這在後期唯心佛教的潮流中,中觀者也常提示此義,每為一般唯心論 者所附會。然在中觀者的正見中,推尋此項思想的來源,本出於『長阿含』的『堅固經』 。地水火風四大,即五蘊中的色蘊。因識的取著境界,計為實有,起煩惱造業而生死輪迴 。若想解脫,須與我見相應的分別識不起,此識不起,煩惱即不生,煩惱不生即不造業, 不造業即不感生死,由此輪迴永脫。所以生死根本識,若約因果說,依無明業感而有生死 ,即惑業苦的因果論。約見相──能所說,即是執境為實有的識,凡夫不知諸法無自性, 起自性執,這即是生死根元。約見相義或約因果義,皆可說識為根本,也即等於說無明是 根本。同樣的生死,根本也只有一,悟理解脫也必然同一。 唯心論,依龍樹說,也不失為入道方便。說境唯心現,這因為眾生偏執外境為實有,偏執 主觀的心識隨客觀環境而轉。為針對此種偏執,使眾生了達外境非實,故特地強調主觀心 識,這只是對治悉檀。若即此執為真實心或真常心,那不過是「梵王舊執」,婆羅門教的 舊思想而已! 依緣起法而觀空,中觀宗說,於一切法中尋求自性不可得為空。空性是一,因觀空的所依 不同,有人空與法空之分。於有情身中我性不可得為我空,於其他一切法上自性不可得為 法空。但我法可有二種:一、我即自我,有情直覺自我為主宰者,自我的所依或自我的對 象都是法。二、經中所說的我與世間,也即是我與法。我指一一有情,有情為精神與物質 ──名、色和合而相續的存在者,即一般人所說的動物。有情所依的五蘊,與青、黃、赤 、白,乃至山河大地等無情器界為法。這二種我法,所說的我義極不同。你、我、人、畜 ,都是有情,緣有情而起實有自性執,是人我見,又名補特伽羅我執。不得我空觀的,對 這凡是有生命的,都會生起此我執。但此我執不是薩迦耶見,薩迦耶見是專在自己身心中 ,直感自我的實在。對其他的人畜,雖見為實在的補特伽羅,不會生起自我的執見。故人 我見與薩迦耶見,極為不同。佛法中所說的無我,主要在不起薩迦耶見。但有薩迦耶見的 ,必起補特伽羅我見;起補特伽羅我見的,如緣他補特伽羅,即不起薩迦耶見。薩迦耶見 必依補特伽羅我見而起,所以『阿含經』說我空,也即觀五蘊而說補特伽羅我不可得,也 即能因此而破除薩迦耶見。補特伽羅的我執既無,薩迦耶見即失卻依託而不復存在。要離 薩迦耶見,必須不起補特伽羅我執。要想不起補特伽羅我執,也要不起法我執,所以經中 觀六處無我時,即明一一處的無實。大乘法明一切法空,而結歸於「一切法尚空,何況我 耶」?假名的補特伽羅,依假名的五蘊法而安立,所以悟得法無性,補特伽羅的自性見, 即隨而不起。依假名的補特伽羅(間接依五蘊)引起取識相應的薩迦耶見,所以悟得補特 伽羅無性,補特伽羅我不可得,薩迦耶見的我執也即無從安立。根本佛教注重遠離薩迦耶 見,與大乘的廣明一切法性空,意趣完全一致。 『阿含經』說我空法有,此我,梵語為「阿特曼」,有自在義和真實義。自在,約意識的 作用說,即自由的,能任意的支配宰制,自主而不受其他所限的。所以「我」應是與其他 無關的,是個體獨存的。佛說:一切為因果相依的存在,為息息變異的存在,個體獨存的 自在──我不可得。從自在義,又得出不變義、真實義的特性,這是自我的定義。佛法說 空,即是否定此真實、常住、自在的我。因為眾生總是執有真、常、一的自在體──我, 在生死中流轉,為破眾生此種見執,經中說我不可得,只有緣起法的蘊、界、處等。依空 宗講,這話並不錯。蘊處界一切是虛妄的,無常的,待他的。無我,所以法是無常無我的 如幻行;惟依世俗──假名而說業果身心,所以無我。無我我所,即勝義空;有業果緣起 ,即世俗有。但有些學者──有宗,即以為我無而法是實有,甚至部分的大乘學者,也說 我是和合假有,而因緣法有自相,這才與『阿含』相違反。中觀者說:從緣起的幻相上說 ,諸法固是假有,我也是假有。依五蘊和合相續而有假名我── 補特伽羅,人格、個性 、因果,都可於此安立。若從執有自性說,那非但補特伽羅我無自性,法也無自性。眾生 執一切法有自性,故說我無而法有;空宗說自性我法都無,幻現我法皆有,這僅是單複的 說明不同。 我與法,即等於我與我所。一、我與我所依住:我是依五蘊和合而安立的,我是能依(犢 子、一切有部等,即依五蘊立我),五蘊即是我所依住,此我即順於補特伽羅我義。二、 我與我所緣了:眾生每以能認識者為我(經部師,唯識師等即依識立我),即能了的主觀 是我,主觀所緣了的是我所。三、我與我所執取:如說這是我的身體,我的茶杯,即以身 體或茶杯為屬於我的,身體或茶杯是我所,此我即約薩迦耶見的執取說。佛法說「無我無 我所」,側重於薩迦耶見。我與我所必不相離,如有我,即必有我所,有我所才會有我, 無我也就不成其為我所了。由此可知我的定義,不但是真實、不變、獨存。從有情的薩迦 耶見說,特別是主宰義,主即需要自由,宰即需要支配其他的。自由自主而要統攝其他的 ,其他即是我所。換言之,依於實在、不變、獨存的法我性,引起的絕對自由意志 ── 薩迦耶見,為一切依自我為中心而發展的自愛、自慢、無限私欲的源泉,也即是生死的根 源。悟了緣起,知一切為相待的緣起,變異的緣起,無性的緣起,僅為似一似常似有的人 生宇宙;唯有在相對的、變動的緣起因果中,才有世俗假名的自由。離卻實我見,即成無 我智。我與我所相關,知我無自性,我所也即不可得。『中論』說:「若無有我者,何得 有我所」?這樣,我空與法空,本是沒有難易可分的。因為不悟依緣假有的性空,我空與 法空皆不知;如能悟此理,那末觀我即知我空,觀法也能知法空。佛於經中多說無我,依 聲聞法而進一步的廣明菩薩法,故依我空為比喻而明法空。但論中也每每先觀法空,由法 不可得而觀到我也是空。法空,我空,二者的原理是一樣的。 上面說過,於一切法上執有自性是法我見,於有情上執有自性是補特伽羅我見,於自身中 執有自性實我──主宰性的為薩迦耶見。三者是有相關性的,根本錯誤在執有自性。如執 補特伽羅有自性,由此即有薩迦耶見生;如執法有自性,我執亦不會沒有。故龍樹說:「 乃至有蘊執,爾時有我執」。如真能通達自我不可得,則無我即無我所,法的實有性也就 破了。小乘不廣觀一切法空,直從補特伽羅我知空。雖然是單刀直入,但由於悲願不深, 世俗的智慧不充,所以每滯於實有真空的二諦階段。但約悟證的勝義慧說,空性是平等的 ,不執我自性,也決不執法有自性;若執法有自性,那必是未能真知無我的。依『中論』 說,初令菩薩廣觀法空,然後歸結到我空,以觀無我我所為證入空性的不二門。因為若寬 泛的廣觀法空,不能反求諸己,能所的知見不易泯除,故必須返觀自我本空。由此可見『 中論』與『阿含經』義,是怎樣的相符順。 觀察修習時,不妨我法別觀。如何觀察無我?經說我依五蘊而有,常人雖種種執我,而假 我是不離五蘊假合的身心的。所以觀我性空,須在五蘊的和合相續中觀察。此可分為總別 的兩種觀察:別觀,即是於色受等上各各別觀:如觀色是我嗎?受到識是我嗎?總觀,即 是於五蘊和合上,總觀無我。『阿含經』常作三種觀:一、色(五蘊之一)不即是我,二 、不離色是我,三、色與我不相在。不即觀,如說色不是我,以色無分別而我有分別,色 不自在而我自在,色是無常而我非無常。不離觀,如以我為如何如何,我是不能離色等而 有的。不相在觀,如觀我不在色中,色不在我中,這仍是對治從執離中分出來的。如說: 我不即是識,也不能離識,但識不是我,或說識在我中,或說我在識中,不即不離,相依 而實不即。對治此「相在」執,即作不相在觀。此三句,或分為四句:一、色不即我,二 、不離我,三、色不在我中,四、我不在色中。一是我見;後三是我所見。約五蘊說,即 成為二十種我我所見。『中論』多用五求破,即於四句外更加一句:色不屬於我。有的眾 生,執著色──或受乃至識──屬於我,也即為我所有的。這不過因眾生的執著,建立種 種破除我執的觀門。月稱論師,更增加到以七法觀我空:即一、離、具支、依支、支依、 支聚、形別。前五與即、離、相在、相屬大同,另加支聚與形別而成七。我,並不是眼等 的聚積,聚是假合不實在的,不能說聚是我。聚法有多種:如木、石、磚、瓦等隨便聚起 來,不見得即成為屋,所以眾生於五蘊聚中,也不應執聚為我。於聚執我不成,於是又執 形別是我,如說,房子須依一定的分量、方式積聚,才成為屋子,故於此房屋的形態,建 立為房屋。但眼等和合所成的形態差別,不過是假現,假現的形態,如何可以說是我?如 以某種特定的形態為我;如失眼,缺足,斷手的殘廢者,豈不我即有所缺?如有實我,我 是不應有變異差別的,故不能以形態為我。月稱論師的七事觀我,是依經中所說的三觀、 四門、五求推演而來。 月稱論師以觀車為比喻,說明觀蘊無我。在說明無我即無我所時,月稱以燒車為喻,如說 燒車,不但車不可得,車所依的輪軸等也即不可得。這樣,我空,即我所依住的五蘊也空 。但這是不很善巧妥當的!試問:何不以拆車為喻?將輪轅等拆開來,車子是不存在了, 可是輪、轅、柱等不能說也沒有。這樣,別觀五蘊而我不可得,那裏能即此成立我所依的 五蘊也空呢?如依假有幻現說,此即非觀察自性所能破,假法是不可以破壞的。假有的車 相,可以因拆離──因緣離散而不現;但焉能因此而沒有假有的輪、軸、轅相?以車為喻 而說我不可得,這是約不悟車為因緣的依存假有,所以從車的因緣離散而說車無實體可得 。這是無車的實性,有假名的因緣。『阿含經』以法有明我無,應作如此說。不悟補特伽 羅我假名有,起人我見,因而引起薩迦耶見,執我我所。如能達補特伽羅我性空,即不起 薩迦耶見,也自然不執我所依我所取的我所。約此意,所以不執我,法執 ──我所也就 不起了。不執我法實有自性,實執破除,即不起煩惱、造業、受果,幻現的生死流轉,也 即能寂滅。 說到法空,觀一切法不可得,中論以觀察四生不可得為發端。同時,菩薩(聲聞若斷若智 ,也是)悟證也名無生法忍。無生,即含得無滅。但大乘重在不生,即觀現前的諸法不生 ,由此可證法空。這也是從涅槃義引生得來,涅槃的寂滅義,生死的後有不起,得盡智、 無生智,也即得涅槃。大乘達一切法本來自性涅槃,故通達無生,即知一切法本來不生。 大乘重不生,而中論亦以四生為主要的觀門,如『中論』詳說。 觀察諸法空無生性,即尋求法的自性不可得。自性以實在性為根本,而含攝得不變性、獨 存性。所以觀察法空無生,也應從無常性、無我性而觀非實有性,即能入空無生性。觀察 自性不可得的下手方法有二:一、無常觀,知諸法如流水燈焰:一方面觀察諸法新新生滅 ,息息不住;一方面即正觀為續續非常。由此無常觀,可以悟入空義,通達一切法空性。 二、無我觀,觀一切法如束蘆、如芭蕉:束蘆,此依彼立,彼依此立,彼此相依不離,無 獨存性。又如芭蕉層層抽剝,中間竟無實在性。經中每以此等比喻,說觀緣起諸法性空。 觀察法空,即在一切法的相續和合中,觀自性了不可得,即能依此離一切妄執而自證。『 中論』「觀法品」說:「若法從緣生,不即不異因,是故名實相,不斷亦不常。不一亦不 異,不常亦不斷,是名諸世尊,教化甘露味」。從相續和合中了解無常 ──不斷不常, 無我──不一不異,即是拔除自性執──真、常、一的根本觀。體證到生無所來,去亦無 所至,順入法空寂滅性,此即釋迦教化眾生,解脫生死的唯一甘露味。要悟證性空──寂 滅,必須從緣起的相續和合中觀察,故佛說:「要先得法住智,後得涅槃智」。後代的某 些學者,不知即相續和合以觀察體證不常不斷、不一不異的無自性空,每墮於靜止的,孤 立的,即不離自性妄執的觀察。結果,不落多元的實在論,即落於玄想的真常論。依『中 觀論』義,不但廣泛的從相續和合中現觀一切法空,更應勝解一切法空而反觀自我(不但 是內心),觀無我無我所。如『中論』說:「若無有我者,何得有我所?滅我我所故,我 執得永息」。若但觀法空,易起理在我外的意念,故必須從法空而反觀到我空。以我性不 可得,故離法執而離我執,由是薩迦耶見不起,無我無我所。『金剛經』先明法空,也即 是此義。生死的根源,即無明,或薩迦耶見,或識;必審觀無自性而離此顛倒戲論,始有 解脫分。 觀慧依於禪定,禪定依於戒律,三學是相依(即增上)而後能得解脫。大乘學者,尤應以 菩提願為依,大悲心為本,真空慧為方便,廣行無邊大行,積集無量福德智慧資糧,才能 圓修止觀加行而頓入空性。這些,別當解說。 《中觀今論》第十一章p231/1~p252/-1 轉至以下網址: http://0rz.net/5a1oe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 守口攝意,身莫犯非; 如是行者,得度世已。 ~世尊 http://blog.yam.com/imagewind/ ~我的部落格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2.147.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