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員沒鎖右鍵了
請大家好好服用<(_ _)>
真正的考驗 譯者indigo
替補門將奧利佛卡恩 (Oliver Kahn)，37 歲，與導演松克沃特曼1 (Sonke Wortmann)，
46 歲，談到電影中的主角與以替補席為觀察角度的世界盃比賽
明鏡週刊：Wortmann 先生，為了替德國國家隊拍攝一部影片，您在替補席上親自體驗了
世界盃小組賽。那裡是什麼樣的情形？
沃特曼：在那裡的視野沒有看台上那麼好，不過情感倒是更直接。我的左右兩側坐的都是
主角。而且，比方教練們要決定換球員下場時，替補球員會開始緊張，那是很熱鬧很刺激
的體驗。
明鏡週刊：Kahn 先生，這個觀察者的角色對您而言也是個新的體驗。
卡恩：不見得。我在 1994, 1996 和 1998 年的大賽中就已經坐在板凳上了。那時對我就
已經相當不容易，不過我當時還是個年輕的球員，知道有一天我的時刻會來臨。這一次完
全不同。
明鏡週刊：怎麼說？
卡恩：並不愉快。在不久之前我還堅信我會上場。通往替補席的路每一次都很艱苦。我觀
察著比賽、試著融入比賽並且在賽後盡快地消失到休息室裡。
明鏡週刊：這是種懲罰嗎？
卡恩：我不會這麼說。應是不理解。但是我不想變成一個沉著一張臉躲進房間的人。我想
要其他球員因為我所扮演的角色而獲益。
明鏡週刊：但是這是困難的？
卡恩：很困難，但對我的人格也是一項挑戰。
明鏡週刊：替補席上的氣氛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卡恩：氣氛非常地情緒化，Jurgen 很投入比賽、靠得很近，他想將自己…你可以說是變
成場上的一份子。以往替補席上氣氛是更緊繃的。
明鏡週刊：有敵意嗎？
卡恩：我不會這麼尖銳地形容。以往上場球員以及替補球員之間有更多的競爭想法。當時
坐在板凳上的球員可能比今天更覺得措敗。
明鏡週刊：Wortmann 先生，Oliver Kahn 在對波蘭一賽前對大家說了幾句話。這會在您
的片中出現嗎？
沃特曼：可惜不會。我都跟著隨行人員一起行動。在比賽前總有個很棒的儀式，替補球員
與教練等隨行人員都和先發球員圍成一個圈圈。所以我得讓攝影機架在一邊、自己也跟著
圍成圈，大家一起為一場好比賽打氣。Oliver 那場演說很漂亮，每次講話的都是不同人
。
卡恩：那是 Jurgen 拜託我的。當他過來對我、或是對 Jens Nowotny 說：你來對大家講
幾句話，還有你也是，當然會讓每個人都覺得，他是百分之百屬於這裡的一份子。
明鏡週刊：即使您很清楚這是戰術的一部份，這樣有用嗎？
卡恩：這無所謂，我個人的境遇不是重點。你看著觀眾那麼開心、這整個世界盃那麼棒。
我何必要扮演一個不爽或是老是尋求衝突的人？
沃特曼：這種隨年齡增長智慧讓我很驚訝。以前 Oliver 偶爾喜歡把手指伸到對方球員的
鼻子裡，我當時總是很懷疑。不過現在我的想法完全改變了。
明鏡週刊：發生了什麼事情？
卡恩：電視傳送出這些充滿暴力的畫面，人們因此對我有種特定的印象。如果進一步認識
我的話，這個作怪的 Kahn 很快就會消失。
明鏡週刊：所以人們會發現，他不會咬人嗎？
沃特曼：不會，他不會咬人。他只是想跟你玩而已。2
明鏡週刊：Kahn 在片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沃特曼：由電影的角度來說，他毫無疑問是個英雄人物。
明鏡週刊：英雄是什麼？
沃特曼：一部電影裡的英雄，是在他的領域裡有非常表現的人。如果命運要干涉並阻撓他
的話，他會回來並讓一切都恢復原狀。
卡恩：差別就在這裡，人生裡是很少有快樂結局的。我不認為我自己是個英雄，而只是一
個熱愛他的職業、並且熱情以待的人。也是個偶爾會出包做過頭的人。
明鏡週刊：輿論會給人過大的壓力嗎？
卡恩：那今天的 Podolski 和 Schweinsteiger 不知會變成什麼模樣！我認為這是重要的
任務，我得告訴他們：你們知道嗎，你們其實生活在一個並不真的像它向你們顯示的那樣
存在的世界裡。這是個容易讓人迷失的表象。這是我從經驗當中學來的。
明鏡週刊：他們會願意聽老前輩 Kahn 的話嗎？
卡恩：Bastian 對此很看得開。即使他偶爾會對虧我說，不要吵我啦，這又不關你的事，
我做我自認為對的事。那也沒關係，他自己會想。
沃特曼：你總要受點傷才能找到新的路。
明鏡週刊：Sonke Wortmann 曾經用他的攝影機打攪過球員嗎？
卡恩：沒有。我們球隊內部在事前曾經對此討論了很久。我原本是有意見的。我想像的是
巨大的攝影機和各種器材。不過事實上這很輕鬆。他只帶了一台小機器。他很安靜，我們
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沃特曼：剛開始時我緊張得半死。他們每個人都閃亮亮地像會散發出光圈一樣。
明鏡週刊：Sonke Wortmann 現在還是個觀察者嗎？
卡恩：不是，更像是成員。他是屬於我們的一份子。
明鏡週刊：有哪些鏡頭是特別有趣的呢？
沃特曼：在更衣室發生的所有事情。不過我也錯過了一件很棒的事：David Odonkor 在對
日本的熱身賽裡第一次代表國家隊上場。當天晚上一點半、大家吃完宵夜之後，他很乖巧
可愛地向每個人道謝，就為了他現在可以在這裡。那時很晚了，我不想再帶著攝影機對球
員糾纏個沒完。
明鏡週刊：您一直都穿著 DFB 的衣服。保持點距離不會比較好嗎？
沃特曼：不用。即使是我要他們表現出生氣的樣子。片中沒有任何批判的鏡頭。人們反正
都會說：「這部片批判性不夠。」
卡恩：這支隊伍裡也沒有什麼好批判的。
明鏡週刊：有沒有可能到頭來您覺得被出賣了，並且說：「我們讓 Wortmann 靠得太近了
？」
卡恩：這倒是個好問題。我還沒有思考過這回事，不過我並沒有這種感覺。我們之間的距
離應該保持在不會讓人透過玫瑰色的鏡片來看我們這麼多。只要不拍我全身光光地站在蓮
蓬頭下，其他的我幾乎都 ok。你拍了我脫光光的鏡頭嗎？
沃特曼：我不告訴你。不過我也不想呈現出比方說 Gerald Asamoah 對著 Odonkor 的眼
睛一拳揍下去的畫面。不過，其實這也應該要算在裡面的。
卡恩：這個當然算。
明鏡週刊：Kahn 先生，當您經過考慮以替補門將的身份參加世界盃時，您不知道這個角
色會帶來什麼樣的感覺。您覺得出乎意料嗎？
卡恩：在比賽的時候是很不容易的。我禮拜五在慕尼黑接到通知、禮拜六我們去布萊梅比
賽、禮拜天我經過考慮後做了決定，我以一個運動員的思維接受這個和以往不同的挑戰。
不管是身為運動員或是一個人我都介入太深了，這個決定是理所當然的。我不能一輩子都
抓著我的成就不放、失敗的時候就掉頭。從後門偷偷溜走是自毀前程，而且完全不是我的
作風。這個世界不是繞著一個人運轉的。
明鏡週刊：然後呢？
卡恩：然後艱難的時刻就來了。在替補席上度過我在過去兩年之內全心準備的開幕賽並不
容易。所有的目標、動力、我這兩年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場比賽。知道我用什麼樣
的熱情從事這項運動的人會知道，那是一場真正的考驗。
明鏡週刊：享受這場慶典是完全不可能囉？
卡恩：你激動不起來，因為缺了壓力。然後你到了球場、看著開幕儀式、宏偉的球場、滿
場的德國國旗。看著人們開心地笑。各種不同的情緒。雖然當你坐在板凳上時，你的身份
一樣是個運動員，不過就是開心不起來。
明鏡週刊：您在準備期間想掉頭走人的事是真的嗎？
卡恩：當然你會在某些困難的時刻特別感到措敗。在某一次訓練中我就真的失控了。其他
人想著：喂，他是怎麼了？不過你也可以積極地看待這件事。這樣的情緒是會傳染的。在
Jurgen 把他的決定告訴我的那個禮拜五，我的第一個想法是：現在一切都沒意義了。不
過你必須要有能力，先好好把一切都思考過一遍。
明鏡週刊：您曾經期待過因為留在隊裡而成為大家的英雄嗎？
卡恩：沒有。隨後而來的反應讓我很驚訝。我想著，哇，你用了一輩子的時間，試著用一
次次拿到冠軍的方式贏得成就。結果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突然之間別人開始尊敬你，
這顯然不是你拿到冠軍就自動會有的。這是個到後來才慢慢而來的、非常新奇的體驗。所
以我告訴自己，即使現在一切都讓我感到噁心至極，我再也不能說：對不起啊，我不想玩
了。
明鏡週刊：外面流傳著兩種謠言。第一：您是為了贊助商才參加世界盃的。
卡恩：這樣講聽起來很大牌，不過我還是再說一遍：真的有人認為我會需要財務上的支援
嗎？相信這種說法的人不認識真正的運動員 Kahn 。
明鏡週刊：第二個謠言：您想要進入德國足協發展，不能出任何差錯。
卡恩：是真的，先當國家隊教練、再來是主席。
明鏡週刊：或著直接先當主席然後辭退國家隊教練 Klinsmann？
卡恩：是這樣的：首先我是以身為一個運動員和一個人做下決定，這樣我才能在我自己面
前抬頭挺胸。這是重點。
明鏡週刊：您在對波蘭一戰勝利後感到驕傲嗎？
卡恩：驕傲什麼？
明鏡週刊：您有像個勝利者的感覺嗎？
卡恩：我和其他球員一起感到高興。不過我一直有這樣的心態：1996 年我也不覺得自己
像歐洲盃冠軍。我的本質就是這個樣子，大概一輩子不會變。
沃特曼：我一直有感覺會贏波蘭。
明鏡週刊：為什麼？
沃特曼：大家給我一種感覺，我也是這裡的一份子。還因為我很迷信，所以我先去理了頭
、把我的頭髮獻給足球之神了。3
明鏡週刊：您也在更衣室裡對大家講過話嗎？
沃特曼：在開幕賽之前 Jurgen Klinsmann 拜託我從已經拍好的片子裡剪一段出來。當然
他們不是因為這樣才贏球的，不過應該還是有點小小的貢獻吧。
明鏡週刊：是什麼原因讓您的電影變得無法不煽情？
沃特曼：我並不想讓它不煽情啊。其一是我覺得煽情並沒那麼差。再來是：煽情是什麼？
明鏡週刊：太多情感、太過激情。
沃特曼：我覺得激情、灑狗血很棒啊。
卡恩：是啊，我也喜歡。
沃特曼：我們的國家此刻正在面臨一種改變，激情並不會馬上喚起對立反應。在電影裡可
以有個十一歲的男孩把球丟回去給 Helmut Rahn 讓他射進 3:2。我當然要在那裡放進小
提琴配樂啦。
明鏡週刊：您指的是『伯恩的奇蹟』。那現在呢？球員們在您的片中是被美化了，還是完
全失去魔力了？
沃特曼：兩者都不是。就是他們原本的樣子。
明鏡週刊：您手上拍好的材料有多少？
沃特曼：多到可以看上一整晚，差不多 50 個小時吧。
明鏡週刊：主角是誰呢？
沃特曼：主要的方向是比賽的進行，還有一些大的話題──自從門將之爭似乎比教宗選舉
更重要之後。
卡恩：看起來也是的。
明鏡週刊：教練將您門前的位置給剝奪了，您對此的理解是？
卡恩：我在一方面一直嘗試著做些這支隊伍需要的事情，因為我現在可以把自己拉回來。
另一方面我也很明白地告訴他，我永遠不會體諒和瞭解為什麼我不再是一號。沒有任何解
釋，只有宣佈：我們現在就用 Jens Lehmann，Jens 是世界盃期間的一號。人們說他更好
「一點」。不好意思，可是你把一個長久以來都是一號、表現也穩定的守門員換下來，就
因為另一個人表現得更好「一點」嗎？對我來說這不是理由。為法國守門的就是 Barthez
、荷蘭就是 van der Sar、義大利就是 Buffon。差別到底在哪裡？我這兩年的表現都是
最高水準，在歐冠杯表現很好、拿到兩次德甲冠軍和德國杯冠軍、還有很多大賽的經驗。
把一號換下來實在沒有真正的理由。
明鏡週刊：您會想要從 Klinsmann 口中聽到解釋嗎？
卡恩：通常我會期待一個紮實的理由。不過既然到現在都還沒發生，也許真的沒有。
明鏡週刊：您個人認為這次大賽的最佳畫面是？
沃特曼：對波蘭最後加時中進的那一球。
明鏡週刊：您喜歡這次大賽嗎？
卡恩：氣氛很感人。而且大家都看得出足球的 level4 在哪裡。就戰術來說每支隊伍的水
準都是一等的，技術上也是，速度更是快。體能表現又提高了。如果你沒辦法在十一秒內
跑完一百公尺、沒有爆發力、沒有超高的技術，你幾乎就沒有機會了。
沃特曼：真正讓我感到印象深刻的是，對德國國家隊這樣的認同感已經很久沒見了。
明鏡週刊：Kahn 先生，如果您要為球隊拍攝一支影片，這個替補門將 Kahn 會是角色之
一嗎？
卡恩：我想會吧。過去幾年來和這幾個月之間發生的事。多年以來的國家隊守門員、經歷
過所有的高峰和低谷──這會是個好主題。
明鏡週刊：Wortmann 先生，這會是部具有愛國精神的電影嗎？
沃特曼：Olli 之前說過，愛國精神 (Patriot) 聽起來有點像是白痴 (Idiot)，純粹就發
音來講。不過為什麼不行呢？現在我對這個字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卡恩：要不要跟著唱國歌，也是每個人自己的決定。
明鏡週刊：您行動電話的來電響鈴就是德國國歌。這是諷刺嗎？
卡恩：這是我向愛國精神致敬。
明鏡週刊：Kahn 先生、Wortmann 先生，謝謝兩位接受我們的訪問。
indigo 譯自 "Eine echte Prufung". In: SPIEGEL. 2006:26. S. 160-162.
1 電影導演，近期作品有 "Das Wunder von Bern"『伯恩的奇蹟』。
2 "Er beist nicht, er will nur spielen." 通常是狗主人講的標準台詞…|||
3 老人我們是不是也該那個…長頭髮很麻煩哩。
4 阿卡在這裡用英文的 "level"，我也從善如流。
～～～～～～～～～～～～～～～～～～～～～～～～～～～～～～～～～～～～～～～
～～～～～～～～～
這是後話的分隔線這是後話的分隔線這是後話的分隔線這是後話的分隔線這是後話的分隔
線這是後話的分隔線
～～～～～～～～～～～～～～～～～～～～～～～～～～～～～～～～～～～～～～～
～～～～～～～～～
講明白一點，我禮拜一看了各家英德文媒體、包括 FIFA 官網也對這篇訪問大做文章，而
開始懷疑阿卡的智力。所以禮拜二在回科隆的路上買了一本 SPIEGEL、第一時間把這篇訪
問看完。因為覺得這篇訪問裡還有很多重要的訊息，Wortmann 講的話就很好，可惜（？
）太正面了整段被刪去，不講不會有人知道這是聯訪而不是專訪。
我真的很喜歡 Wortmann 眼中的德國國家隊，不管是之前讀這篇報導、或是後來在翻譯的
過程當中屢屢覺得很感動，所以希望在德國對阿根廷比賽前也讓大家看看。時間不是很多
，翻譯不好不精確的部份請見諒，我盡力了。
禮拜二傍晚我回到科隆，一面忙著收拾東西一面電視開著看新聞，聽見當天中午國家隊記
者會的片段報導，就是老不死 Meyer-Vorfelder 跑來亂入，開場白一講講了怕沒十分鐘
、一邊記者會主持人和小臉巨人梅（Mertesacker 啦，又在幫人亂取小名）不是傻眼尷尬
喝水就是忙著點記者問話好趕時間那一場記者會。後來 MV 走了、Frings 已經趁
Mertesacker 還在回答問題時走進來坐好，然後我聽見兩個球員互相告白：
Mertesacker:「（前半句沒聽到，但大約是很榮幸、很高興這類的話）……能夠和
Torsten 一起在場上比賽。」
Frings:「（破壞程序插嘴）和你也是。」
兩人相視而笑，台下的記者也大笑出聲。
剛剛快翻譯完時一直看見新聞台反覆播出國家隊訓練的畫面，氣氛輕鬆愉快、大家心情都
很好。Frings 跑去彈 Odonkor 的耳朵，Odonkor 頭低低地雙手掩面，顯然才被彈過很多
次。因為這兩天看了不少照片，大概知道這是他們訓練當中的默契，霎時覺得很感動。
大家都喜歡在這裡。不論是球員或教練、甚至是擔任記錄角色的電影導演，都覺得自己是
這裡的一份子。這是一支打從心底信任隊友、要肩並肩大步向前在場上留到最後一刻的隊
伍。每個人都充滿自信，面對阿根廷這樣的對手雖有小小的緊張，但是沒有恐懼。
所以，我們也不需要有。只要真心為他們加油就夠了。
p.s. 本篇翻譯唯一授權 beemay 轉貼 PTT Bundesliga 板。beemay 有權決定是否要轉貼
。如果決定是不，請其他人讓這篇翻譯留在這裡。或者付我稿費。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73.171.161
※ 編輯: beemay 來自: 203.73.171.161 (07/03 18:26)
※ 編輯: beemay 來自: 203.73.171.161 (07/03 1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