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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天真地以為,我和星的故事就會這麼結束了, 因為我身邊有個愛我的男朋友,且我也沒把握能愛上一個女人多久。 是的,我也許是動情了, 但想起兩年前離兩個深愛的男生遠去的畫面,我仍舊痛苦的不能自己。 我早已答應自己,同樣的悲劇,絕對不可以有第二次。 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很久,但我始終無法原諒我自己, 就像我一直無法打從心裡去祝福他們的新戀情,這是相同的道理。 沮喪、悔恨和懊惱,總是在夜深人靜時, 不斷提醒著我,那是多麼荒唐而可笑的過去。 我以為我很聰明,可以掌控一切, 沒想到,最後失去全部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我。 和星的相處,我總不願提到過去, 有些事並不適合常常提起,那只會讓我一次又一次地遊走在時光迴廊中,找不到出口。 我以為,喜愛看小說、聽故事的她, 會去把我以前完成的作品認真地看完,那麼她將會知道,她愛錯人了。 畢竟,面對感情,我總是那麼膽小、被動, 只是孤伶伶地瑟縮於某一個很難發現的角落。 因為,我希望真正愛上我的, 不是因為外在條件、不是因為同情可憐,而是全然的了解。 因為老爸的一席話,我重新找回了冷靜, 再一次認真地去思考這一段本不該發生的戀情。 心中的徬徨,只有自己能夠體會。 「妳愛我嗎?」 這句話,對一般的戀人而言,答案應該是簡單而明確的。 但是,對我而言, 想答出它的正確解答卻比在九十分鐘內寫完英國文學的期末考考卷更難。 不管是星、是男友、是狼、是Jazz,還是翊澄, 這個問句的答案,我從來沒給過,從來沒有! 「是的,我愛你。」 這五個字,難不難? 對,照著字面說出來,當然一點問題也沒有,而我也不是文盲, 所以我懂它的意思,我也會說。 但是,說出來之後呢?能不能做得到?這才是唯一的問題。 如果愛情沒辦法永恆,對不起,我說不出口, 我只是不願日後想起這段戀情,留有一個傷口。 如果敢說愛,為什麼最後還是選擇了分開? 所以,我的答案永遠是:沉默。 回母校的演講很成功,我也和太后,以及其他交情不錯的老師們聊了不少, 除了感情,其他能聊的,我們都聊了。 當然,我也和老爸哈啦了不少,但是,絕口不提感情事。 很久以前就和老爸打好契約了,感情事一切隨緣, 家人別過問、自己莫強求,時間到了,自然會有答案。 所以,老爸看著我帶男友回家時,總是什麼也沒說, 或許他比誰都清楚,等我想定下來了,自然會給他一個完整的交待。 「爸,如果有天我愛上女的,你會怎麼辦?」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經開玩笑地問過老爸這個問題。 「不會怎樣,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了。」 老爸當時雖然常私下拉著弟弟偷偷討論我的性向問題,但他卻選擇了讓我自由發展。 坐車北上的時候,聽著音樂,我想了很多。 於是,我決定從男友下手。 愚人節那天,我丟出了我的問題, 「如果有天,你發現我愛的不只是男人,你會怎麼辦?」 坐在電腦前正在戰場上拿槍廝殺的男友,愣了一愣,結果馬上被敵人瞬間秒殺, 「幹!掛了。」 我坐在床沿,看著他的背影,然後又問了一次, 「你會接受自己的女朋友愛上女人嗎?」 男友嘆了口氣,伸手關了電腦螢幕,然後轉過身,看著我說, 「妳不可能愛上女人的,我的小呆貓。」 「是嗎?」我忍不住挑了挑眉,「怎麼那麼有把握?」 「因為……」男友輕輕將我推倒, 「妳的身體不會說謊。老婆,我要妳……」 「你要歸你要,我可沒說我也要。」 我試著推開他,卻發現自己的力氣小的很可憐,只好作罷。 「讓我愛妳……」男友將我壓在床上,讓我完全動彈不得, 「網路不過是虛擬的,我沒辦法去干涉妳在遊戲裡和誰結了婚, 但總有一天,連在虛擬的網路上,我都要妳的心只屬於我一個人, 因為,我要妳的全部。」 「你知道啦?」我並不訝異男友發現我在遊戲上和星結婚的事情, 畢竟,是我故意丟暗號給他的。 或許,只是好奇想知道他能不能真正接受我的全部吧! 包括那不甚完美的過去。 「我看起來像笨蛋嗎?」男友沒理會我的問題,只是繼續挑動我那敏感的神經。 「我有拒絕的權力嗎?」我的手輕輕地滑進他的褲子裡,撫摸著他的炙熱。 男友褪下了衣物,一點猶豫也沒有,「我知道妳不會拒絕的。」 一個多鐘頭的大戰,他得到他想要的滿足,我擁有的卻是道不盡的哀傷。 「到底該怎麼做,我才能回到從前那個你深愛的女孩?」 我問我自己,卻有一層薄霧襲上眼廉。 熟悉地為彼此刷背、沖澡,我想體會男友口中的那種簡單幸福, 卻發現自己離幸福越來越遠了。 「時間太晚了,不適合吹頭髮,」出了浴室,我坐回電腦前, 「你先睡吧!我等頭髮乾就睡了。」 「別又玩到天亮了,常爆肝可不是什麼好事。」 男友溺愛地摸著我的頭,他總說完事後的我,最像隻蠱惑人的小貓, 讓他有再來一次的衝動。 我沒回話,只是開了遊戲,輸入帳密,再次進入遊戲,找尋不知所謂的存在感。 幾個鐘頭過後,天色漸漸亮了,我依依不捨地離開遊戲。 正當我打算鑽進被窩時,手機卻忽然響了。 「喂?」我精神不濟地接了起來。 「雲雲,阿嬤住院了,妳快點過來。」 大表姊原本傭懶的聲音,此時變得緊張萬分。 「怎麼回事?」我以為我又是另一個愚人節玩笑,雖然愚人節已經過了。 「我也是聽我爸媽他們說的,昨天三更半夜突然送進急診室。 我現在在路上了,不過塞車塞得很慘,」大表姊又慌又急地說, 「總之,妳快過來跟我會合就是了。」 我抄下醫院名字後,便結束了和大表姊的通話。 原本平靜的心,又浮動了起來。 ============================================================================== 「妳要去哪裡?」被我的動作聲吵醒的男友,帶著些許起床氣問。 沒理會他,我繼續換著我的衣服,並把錢包和手機都丟進了包包裡。 「我問妳,妳要去哪裡?」男友的語氣越來越差, 「問妳話,妳是沒聽到,還是不會講?」 「我外婆住院了,我去醫院照顧她,這樣可以了嗎?」 回答歸回答,我的動作仍然沒有停下。 「剛誰打來的?」男友不信任地問。 除了心急,我不知還能用什麼形容詞來描述我當下的感受, 「大姐打手機告訴我的,現在外婆人在急診室,所以我得趕過去一趟。」 「妳和妳媽那邊的親戚還能有什麼關係?」男友不能理解地問, 「妳爸媽都已經離婚了,妳還需要理會他們嗎?」 「你……」因為他的無心言語,我竟氣到說不出話來, 「我只知道她是我外婆,而她現在人在急診室,就這麼簡單。」 「妳一整晚沒睡,妳是在找死嗎?」男友還是無法接受我的想法, 「最好去了醫院,妳可以睡覺…… 叫妳姊姊她們自己顧就好了,我才不信妳家都沒人了咧!」 「幹!血濃於水的道理,你是懂不懂? 而且外婆的病情和奶奶離開的原因好像一樣, 當時我見不了她最後一面,造成後來一堆事情和無從數落自己的心酸, 同樣的經歷我並不想再體會一次。」我的心在吶喊,而我卻選擇了沉默。 我拎著包包,從梳粧枱上一把抓走了鑰匙,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 「等一下!」男友叫住了我。 「又怎麼了?」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真的不懂還有什麼事能比自己家的長輩面臨生死關頭還要重要? 「反正我也要上班了,我就不睡了,」 男友慢條斯理地拉開被子、離開床,緩緩地往浴室的方向移動, 「等我出門,妳再出門吧!不然桑小尼肯定會亂吠,我可不希望到時又被房東唸。」 聽到這句話,再看到男友的表情,我只覺得我的心已邁入灰冷的死亡邊緣。 於是,我放開握住的門把,走回房裡,丟開鑰匙和包包, 一屁股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說很愛我、很懂我、很疼我的男人! 「一大清早的,妳是在發什麼脾氣啊?」男友摸不著頭緒地問。 「幹!你看不出來我很急嗎?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嗎?」 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吼了出來, 「幹!他媽的,桑尼的問題最好你是解決不了。 那我外婆呢?幹!難道桑尼還會比她的生死更重要嗎?」 男友愣了一愣,因為我很少一開口就是一堆粗話,「妳現在是想怎樣?」 「可不可以請你動作快一點?你看不出來我在等你嗎? 你不知道我現在他媽的很急嗎?幹,快一點會死啊!」我幾乎失去理智地大喊。 五分鐘過後,男友把自己一臉睡意整理好後, 戴著他的安全帽,抓著他的鑰匙,狠狠地摔門遠去。 悶不哼聲的我,再次抓起包包和鑰匙,並把桑小尼關回籠子後,也出了門。 天空飄著毛毛細雨,明明就已經四月初了,天氣卻依然冷的不得了。 雖然穿著厚外套和雨衣,卻還是感受的到那種不該是這時節有的寒意。 其實,我的肚子很餓,精神狀態也撐到了極限, 我是真的很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 但一想到外婆此時此刻的狀況,我也只能勉強自己繼續催著油門往醫院奔去。 最後,我終於找到了大姐,也看到了病奄奄的外婆。 「醫生怎麼說?」我強迫自己不露出一夜沒睡的倦容,一見大姐就拉著她問。 「醫生到現在都還沒過來,說什麼病人一堆有的沒的……」大姐壓低音量說, 「聽我爸媽說,三更半夜阿嬤痛到不行,才自己找電話找我媽送她來醫院的。」 「那舅媽呢?」我四處張望,就是沒看到舅媽的身影。 「他們今天還是要上班,所以才叫我過來陪阿嬤。」大姐頓了頓,才接著說, 「反正妳也不用上班了,我才叫妳過來醫院。」 「嗯,」我點點頭,「看來我離職的事情,我媽都告訴妳們了吧?」 大姐兩手一攤,默認了,「不過,妳怎麼看起來好像很累啊?」 我試著扯出一個微笑,雖然我也知道刻意的笑容必然虛假且噁心, 但我還是強迫自己這麼做, 「其實,我昨晚失眠,妳打給我的時候,我的睡意才剛冒出來而已, 所以到現在,我還沒睡。」 我並沒有對大姐說實話,睡不著的原因不是因為失眠,而是不想和男友同床共枕罷了。 在還沒釐清對他是什麼感覺、是什麼樣的感情之前, 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和他那麼靠近,那只會讓我難受得睡不著覺。 所以,我總是在電腦前耗到天亮,叫他起床上班後,才拖著一身疲憊爬上床睡覺。 我也知道常常這樣熬夜、爆肝,對自己的身體健康很不好, 但是我就是沒辦法輕鬆地和男友相處,哪怕只是純睡覺而已。 也許,我真的不是什麼好人。 不然我也不會每次心煩意亂時,就拿男友當宣泄情緒、情慾的工具。 離不開他,只不過是因為我相當確信他是一個能滿足我生理需求的男人。 所以,我想起了老媽,那個被人稱之為蕩婦的女人。 我可以把我的行為當作是遺傳嗎?為什麼我該死地那麼賤? 為什麼我就是不能滿足於現況?到底我要的是什麼? 千百個念頭剎地浮上心頭,沉重地令我喘不過氣。 「雲,坐一下。」外婆虛弱地指著旁邊僅有的一把椅子。 我看了看大姐,再看了看外婆,「給大姐坐吧!坐了一個晚上,我的屁股還在痛。」 大姐沒出聲,只是繼續打手機通知其他親戚外婆在醫院的事情。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原本只是輕微的暈眩感,此時顯得格外巨大, 我的視線變得模糊,黑壓壓的一片,我什麼也看不清楚, 就連大姐和外婆的對話,也都離我好遠好遠。 額頭上、背上的冷汗,一顆顆地滾落了下來。 我知道,我的體力到達極限了。 真的好想找張床睡一下,我需要小睡片刻,不然我可能會因此而掛掉。 全身無力的我,用盡僅存不多的力量,走向眼前那唯一一張椅子, 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攤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如果當年那場車禍是我第一次離死亡那麼近的話, 我相信這次絕對是第二次看見死神在向我招手。 所有的精力已被抽離,連嘴裡的口水都變得苦澀難嚥,讓我忍不住反胃想吐。 我好想告訴大姐,我真的好累,我能不能回家睡個覺再過來? 但我連開口的力氣都已經用盡,緊閉著雙唇,不停地顫抖。 吞了幾顆剛在路上問路時買來的糖果,想為自己補充點血糖,看看情況會不會比較好。 於是我拿出了包包裡的黑嘉莉,悄悄地剝了一顆往嘴裡塞, 結果那顆裏滿砂糖的糖果還是一樣苦的讓人吞不下去。 「自己吃?分大姐一顆啦!」大姐手一伸便遞去了我拿來刺激自己味覺的糖果。 「喔!」稍稍回復一些精神的我隨口問了一句,「我媽知道外婆住院了嗎?」 「對厚,難怪我怎麼算就是少一個沒算到。」大姐顯得有些懊惱。 當年和老爸離婚後,外婆一得知原因,便氣得把老媽掃出家門。 一直到這幾年在親戚們的好言相勸下,外婆才重新接納了老媽。 雖然老媽總是在我面前含淚敘述當年被掃地出門的日子有多苦, 但是看著她手上那顆閃閃發亮的0.5克拉鑽戒 和她三不五時偷塞給我和弟弟的「零用錢」, 我想她的日子其實過得還不錯。 至少,她老公寵她真的是寵到沒話說。 我撥了老媽的手機,果然如預期般的沒開機,只好硬著頭皮打到她家裡去。 「喂?哪裡找?」還好是老媽接的,不然又有得玩了。 「老媽,外婆現在在急診室,快下來台中吧!」我簡單地交待了事情, 「大姐一早就把我找來醫院了,聽說讀醫學院的二姐中午左右會到, 然後再來決定要不要動手術之類的。反正二姐也在台北, 看妳們要不要相約一起下來好了。細節部份,我想妳直接問二姐比較快, 那一堆專有名詞和醫學術語,我還真是有聽沒有懂。」 「好,」老媽這次也沒開玩笑的心情了, 「我再和妳二姐聯絡,到了再看妳或大姐能不能過來車站接人。」 「我只有一頂安全帽,汽車駕照還在一萬公呎外的地方呼喚我, 妳們到了再打給大姐吧!」然後我收了線。 「妳媽怎麼說?」大姐問。 「她說她要和二姐一起下來。」我回答,卻還是一樣疲倦地連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躺在病床上的外婆正和精力充沛的大姐爭論著到底要住幾級的病房時,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老媽這邊的親戚,就是這點很可愛,也很令人頭疼。 套句二姐說過的,「我們家裡的人,就是覺得只要有錢,沒什麼事是辦不了的。」 好不容易等到醫院空出了病房後,我和大姐才推著外婆到病房去。 在護士小姐的協助下,我們在病房滯留了幾秒鐘後,便又推著病床,帶外婆去照X光。 在排隊等待的時候,心情悶到爆的我, 不知為什麼,竟傳了簡訊給星和翊澄,然後終於承受不了陣陣逼來的睡意, 竟閉上眼沉沉睡去。 死亡,一個美麗而絕望的名詞。 ============================================================================== 「我的世界,變得奇妙更難以言喻,還以為是從天而降的夢境。 直到確定手的溫度來自你心裡,這一刻我終於勇敢說愛你……」 隱隱約約中,手機高歌了起來,將我從睡夢中拉了回來。 「喂?」我揉著眉頭,想也知道話筒另一端是誰,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妳什麼時候要回來?」 男友的語氣很自然,彷彿一大早的事情只不過是我的錯覺罷了。 「不知道,大概沒那麼快吧!」 有股淡淡的哀傷襲上心頭,是否我們都太不了解對方,才會落得今天這種局面? 「妳的收訊很差耶!」男友忍不住抱怨。 「那就別說了,這裡是醫院,我可不想一直講手機吵人家哩!」 我揉著眉心,想除去那該死的頭疼,卻仍然徒勞無功。 才剛結束和男友的通話,手機又響了, 「月色搖晃樹影,穿梭在熱帶雨林。你離去的原因,從來不說明。 你的謊像陷阱,我最後才清醒,幸福只是水中的倒影……」 嘆了口氣,我按下通話鍵。 當然,我也很清楚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因為這鈴聲是她專屬的。 「喂?」 「妳沒事吧?」星的語氣有著明顯的擔憂,那是我和男友的對話中所找不到的, 「妳外婆還好嗎?」 「還在等著照X光。」 我忽然有種落淚的衝動,為什麼在我無助的時候,沒有人可以真正地陪在我身邊? 「沒事的啦,別想太多了。」星安慰著我, 「倒是妳一夜沒睡,不會怎樣吧?撐得住嗎?」 「就算撐不住也得撐下去。」我輕輕地笑了,至少這世上還有她關心我。 「好啦,找時間讓自己休息,小心別掛了。」 星的語氣多了份憐愛,當然,這也是在男友身上找不到的。 「我儘量。」然後,我結束了通話。 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大姐開口了,「妳男朋友?妳跟他還好吧?」 我聳聳肩,「還好吧!」 「奇怪,妳們什麼時候變那麼好了?」外婆終於忍不住問了,「我怎麼都不知道?」 「這是祕密。」 「這是祕密。」 我和大姐異口同聲地說,相視而笑。 其實是因為曾經閒到發慌,拉著男友跑去大姐開的服飾店亂晃加敗家, 所以大姐一有新貨,就會幫我留著,看我有沒有興趣。 再怎麼說,都是自家人,所以大姐給的折扣還算滿不錯的, 幾乎可以用在一般服飾精品店裡三分之二或更低的價格買到不錯的服飾或小飾品。 終於熬到外婆照完X光,回到病房後,我就像一攤爛泥似的,倒在椅子上, 和大姐、外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大姐的手機不斷響起,多半都是親戚打來詢問外婆的狀況, 我則起了睡意,整個人一直處於昏沉沉的狀態。 然後,我的手機又響了,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 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當然,我也猜出了這次又是誰打來的,於是我走出病房,才接起手機。 「喂?」 「喂?妳現在人是在高雄的醫院?還是台中的醫院?」 翊澄的問題總是一大堆,一點也不給人思考的餘地, 「一早傳什麼訊息啊?吵死人了。」 「抱歉啦,心情不好咩!」我伸出手指,摳了摳下巴, 「我媽媽這邊的親戚幾乎都在台中,所以我當然在台中啊!」 「我還以為妳回高雄了,正打算去找妳咧!」翊澄笑了笑, 「反正我剛好也要上中部掃墓,順便載妳也不錯啦! 不然一個人開車上去,會無聊到發瘋的。拉個人來聊天,還比較好一點。」 「看來是無法如你所願囉!」我又打了個大呵欠,連眼淚都滴了出來。 「妳不會到現在都還沒睡吧?」翊澄有些訝異,「幹嘛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呢?」 「算了,不想提了,你都懂的。」 草草結束通話,我怕自己又招架不住他的關心,而又對他動情。 畢竟,那三年多的等待,是很難熬的。 到底我需要的是什麼? 到底我想要的是什麼? 我重新審視這個問題。 說到底,我不過是想找個伴陪我罷了。 我總是那麼害怕寂寞、害怕孤單,更害怕一個人面對挑戰。 也許就像Jazz說的一樣,我就是學不會獨立自主,我就是學不會勇敢面對! 所以,明明知道和男友之間,有一堆問題沒辦法解決, 我卻還是選擇留在他身邊,當他的小乖貓; 所以,明明知道不能對星動情,更不能給她任何期待, 我卻還是想留住她對我的注意力,於是繼續選擇裝傻。 我終於得到了一個結論:原來,打從一開始,我就錯了。 我錯在不該放任男友編織他自以為美好的未來, 我錯在不該隨著星的情緒起伏而思考我和星之間究竟有沒有感情的存在。 是的,我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將近兩年前,因為我的自私而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造成後來失去了Jazz和阿良的下場。 這件事,一直鎖在我內心深處,並沒有被我遺忘過。 那麼,現在呢? 當同樣的事件再度發生時,我能選擇什麼? 再把決定權丟還給他們嗎?這樣對他們公平嗎?又對我自己好嗎? 然後,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又起了想躲遠遠的念頭。 只是,這次我還能躲到哪裡去? 下午四點,該出現的親戚都現身了。 原本冷清清的病房,一下子變得熱鬧了起來。 「雲,妳怎麼又瘦了?」老媽先和外婆打聲招呼後,才轉向我,「咦,妳的頭髮?」 「嗯,老爸一月底結婚的時候,我就燙直了。」 因為男友喜歡直髮更甚於捲髮,所以我才跑去燙直的。 看著眼前這一票人嘻嘻鬧鬧的,有種置身世外的感覺。 我總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尤其在消失這麼多年後, 若不是表哥、表姐從老媽那裡要到我的手機號碼,我想就算再過個幾百年, 我都不可能和他們搭上線吧! 在聽完主治醫生說明外婆的病況後, 曾經在這所醫院實習過的二姐毅然決然地決定要換手術醫生。 只是當二姐指定的醫生走進病房探視外婆的病情時,我的嘴角上揚了。 因為,那名醫生正是我之前待的幼稚園中的一名學生家長。 會對這位家長印象深刻,是因為當初就是我接待他的小朋友註冊入園的。 「爸爸……不,醫生,你還記得我嗎?」 我差點又把幼稚園那一套稱呼搬出來用,雖然我已離職兩個月了。 「妳是……」醫生愣了一下,才突然回神並笑了起來, 「喔,原來是妳喔!妳把頭髮燙直了,難怪我一下子沒認出來。」 「你們認識?」二姐有些意外,「我怎麼不知道?」 「我總覺得妳說的醫生名字很耳熟,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了。」我淡淡地笑了, 「這世界果然很小。」 「我可以說實話嗎?」醫生看著我說, 「那家幼稚園……真的爛到爆,很討人厭。 我猜我們夫妻倆,大概被封為最難搞的家長了吧!」 我無奈地回答,「別這麼說,我也是因為這樣離職的。」 然後,我和醫生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反倒是一旁的親戚們,全傻了眼。 等到敲好外婆的手術時間後,醫生便先離開了。 老媽才問起我離職的原因。 「好好的工作不做,為什麼就這樣跑了?」老媽帶有一些責怪的語氣, 「妳本來不是做得很快樂嗎?」 「呵,別以為我是那種一壓就爛的嫰草莓……」我苦笑著說, 「主要是因為和主管不合很久了,所以一爆發衝突後,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因為這樣,園長就叫我走路了。」 「怎麼說?」老媽無法接受我的解釋。 我只好把長久以來累積的衝突,一一說給老媽聽。 之前剛入園時,可能因為我的年紀和當時主管女兒的年紀相若, 所以最多也不過就是被她虧個兩句,還不至於無聊到三不五時找我麻煩、拿我開刀。 再加上我是夜校生的身份,曾經也讀過夜校的主管, 多少能體諒我這種下班一打卡,必須馬上衝到學校去的感受。 只是,在這個學年,園裡做了主管交接的動作。 新上任的主管,明明經驗不足,卻不願把身份放低, 總是對不懂得奉承她的人擺姿態。 更麻煩的是,園裡孩子們操作的電腦軟體,正好做了大更新, 原本老舊的主機自然也就常常因為run不過去而當掉。 偏偏園裡懂電腦的老師不多,再加上前主管在卸任時, 把管理電腦的工作正式委任於我,所以我就成了園裡電腦的管理人。 其實,我對電腦的理解也不多,只不過就是拿了幾張Office系列的合格證書罷了。 又很剛好認識一群很懂電腦的哥兒們,所以有什麼問題沒辦法馬上解決的, 一通電話就能搞定了。 再不就是等和園方有打契約的電腦公司來進行維修時, 跟他們稍微討論一下電腦的情況,大概就能理解問題所在, 也趁機多學一點電腦方面的知識。 每次電腦公司的維修人員和負責人看到我,總是很高興, 因為我是園裡唯一一個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的人。 久而久之,自然每次電腦出狀況時,他們電話一打來園裡, 就是開口要找我,而不是找什麼都不知道的主管。 甚至連電腦公司替園裡老師安排的課程裡, 他們看到我總是比看到其他老師還高興, 也許因為只有我不至於鴨子聽雷,讓他們感到心灰意冷吧! 諸如此類的事情,累積了不少,但我也沒真的笨到去和主管起衝突。 一直到學期末,衝突才真正的爆發。 以高檔質感著稱的幼稚園,自然會做很多他們認為會替自己加分的事情, 雖然到了現在,我仍不清楚那些舉動有什麼鬼意義。 眾家老師最討厭的不過就是幫小朋友裝完一整本種類繁複且分類清楚的紙上作業, 再不就是學期末一定要有的美語口語評量的錄音。 說好聽一點,叫做把學校和老師的對話,以及一些上課時所教的歌曲、韻文或故事, 請小朋友和老師一起讀一讀、念一念、唱一唱,錄下來當成長的紀念。 事實上,根本就是要小朋友記一堆五四三的,還要到倒背如流的境界, 然後到錄音地點進行「背誦」。最後,燒成CD拿給家長時,還要笑著對他們說: 「這是小寶貝這一個學期的成果喔!」 屁!一切都是屁! 只要花兩、三個禮拜的時間,就可以讓這群小鬼頭把錄音內容全部背起來了, 根本就不是什麼真的成果表現。 結果好死不死,當我要錄音時, 正好是班上小朋友的無敵生病期,最後連我也中獎了。 看著眼前的小朋友,一下子擦鼻涕、一下子忍住咳嗽的模樣, 我還能要求他們什麼?只要他們能夠「完成」錄音,我就要偷笑了, 怎麼還去奢求他們一定要一字不誤地說清楚? 對不起,我辦不到。 因為我站在孩子的角度,我知道他們盡力了。 所以,我的下場是什麼? 被主管削到死為止。 一下嫌小朋友的聲音聽不清楚,一下嫌氣音太多,一下又說發音不正確…… 所以,主管的結論是:全部重錄,且每一塊CD都要她聽了覺得ok了,才可以發還! 最好笑的是,她有結論的那一天,正是CD要讓小朋友帶回家的那一天! 麻煩的是,那天正是學期末,一堆小朋友要等到一個月後才會回園。 她的結論,讓我不懂再重錄還有什麼意義。 我試著請示主管該怎麼做,結果換來的回答竟是:妳自找的,無從幫起。 氣到心臟疼痛的我,不得以之下,只好請了兩天假。 最後,還是被園長以曠職論給開除了,因為那兩天正好是新學期的頭兩天。 不過,園長還滿好心的, 因為她又送了我一條:「在同事面前,毀謗園裡主管」的罪名, 所以要我東西收一收,早點走人。 這下子,我可終於知道何謂「人心的黑暗面」。 原來,在一個人有用處的時候,他是塊寶; 當他沒什麼再值得利用的價值時,他不過是個屁。 擦乾眼淚,我拎著自己的私人物品,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幼稚園。 當所有親戚聽完我的描述後,只剩下沉默的份。 這個世界,也許很小、很溫暖,卻也很現實。 ============================================================================== 晚上,外婆的手術很順利。 在手術期間,我也和十幾年沒碰頭的親戚們聯絡起感情。 畢竟,在老爸老媽離婚後,我根本不可能再和他們有什麼聯絡了。 尤其當時年紀還很小,所以連支手機也沒有, 再加上常搬家,自己家的電話號碼都記不住了,更遑論那麼多親戚的電話號碼。 「雲,醫生對妳真的很有印象。」 二姐像隻花蝴蝶似的,在手術房外室和等待室跑進跑出地做人情。 「因為跟我搭班的老師就是以前帶他的小朋友的老師啊! 後來那間幼稚園解散了,他們才過來這間幼稚園。」 所以關於我的事,醫生如果會知道,我一點也不意外。 「妳說的都是真的,醫生告訴我妳的離職原因,和妳說的果然一模一樣。」 二姐點點頭說。 「我又沒說謊,事實就是這樣啊!」只要一提起離職的事,我還是一樣很無奈, 「不過醫生也滿慘的。」 「怎麼說?」二姐側著頭看我。 「他老婆本來懷孕了,結果因為小朋友在幼稚園承受太多壓力, 回家後一爆發,媽媽就流產了。」我壓低了音量說, 「好像是女兒和媽媽有言語上的衝突,媽媽一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去之類的吧!」 「這就是為什麼醫生說那間幼稚園很爛的原因?」二姐有點傻眼。 「有些老師死腦筋轉不過來,且裡頭的美語老師並不是正統幼教科系出來的, 哪可能懂得什麼保育小孩子的工作?」我哼了一聲, 「再加上有個很不會想的主管,只因為要替自己拼『業績』, 妳覺得這樣的體制下,有哪個孩子能真正快樂地成長?」 老媽嘆了口氣,「所以園長一開除妳,妳反而解脫了?」 「這樣好啊!省得我窩在幼稚園裡,反而讓自己的外語能力變弱了。」 雖然我很捨不得那些相處一年半的小蘿蔔頭,但我沒得選擇。 一通電話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 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我走到樓梯間,才接起手機,「喂?」 「妳外婆還好嗎?動手術了嗎?」是翊澄打來的。 「嗯,還在手術房裡,大概快好了吧!」我看了看時間, 「你呢?還在路上?」 「對啊!」翊澄打了個大呵欠,「妳睡過了嗎?」 「沒,」我苦笑,「我有當神仙的打算了。」 「怎麼說?」翊澄又問。 「今天晚上,我應該會留下來照顧外婆吧!」我淡淡地笑了, 「我不想回去。」 「想挑戰兩天沒睡嗎?」翊澄想不出我這麼折磨自己的理由, 「妳搞什麼飛機啊?」 「我只是不想回去面對他而已……」我坦白說了, 「我找不到繼續下去的理由,這次,我是真的想結束了。」 「因為一個沒見過面的人?」翊澄噗哧地笑了出來, 「妳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夢幻了?妳不是最實際的嗎?」 「不是因為『她』,」我加強了語氣,「只是累了。」 翊澄頓了幾秒鐘,「妳什麼時候回來高雄?」 我想了想,才開口,「大概暑假之後了吧!」 「回高雄後,找個時間聚聚吧!」翊澄輕輕地笑了, 「好久沒見到妳了。」 其實,我也很想你。「嗯,再看看吧!」 一旦某種習慣養成了,想再戒掉,真的很難、很難, 比如說:思念。 我經常不自覺地想起翊澄, 不是因為對他還有感情,只是想從他身上,找尋那曾經單純而簡單的自己。 因為,對於那段日子,我始終忘不了。 「如果有天,你發現我愛上一個女人,你會怎樣?」 這個問題,很久以前我曾經問過翊澄,後來也拿來問過男友。 翊澄的回答是,「我會把妳打醒。」 男友的回答是,「那是不可能的。」 我突然想起九把刀的「等一個人咖啡」。 記得裡頭好像描述過,自己的女朋友被一個T搶走後的心境。 然後,我又笑了。 「如果一定要傷害一個人,錯誤才能結束,妳的選擇是?」 在準備結束和Jazz、阿良三人的關係時,蟲蟲曾經這麼問我。 「我只想拿把刀,捅死我自己。」這是我當時的回答。 蟲蟲又問了,「為什麼?」 我的解釋是,「因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沒理由讓他們之中的誰受傷。」 這時候,野鳩開口了,「需要我幫妳準備刀子嗎?」 「越利越好,我想圖個痛快。」我沖著野鳩笑了笑,無視於蟲蟲的白眼。 當然,野鳩不可能真的去幫我找利刃,我也真的沒勇氣砍死自己, 所以,罪孽深重的我,仍然活得很不錯。 把時間拉回現在。 外婆的手術順利結束,醫生也把膽結石和切除的膽給我們看了, 我們一大行人才又推著外婆的病床回到病房。 累了一天的大家,在確認外婆沒什麼大礙後,才紛紛離去。 最後留下來的,只剩我、老媽和小表哥。 「我要等我老公過來跟我會合。」老媽的說法是這樣。 「我遲到最久,留下來是應該的。」表哥的說法是這樣。 「妳呢?」他們同時問我。 我聳聳肩,「只是想留下來而已。」 「這樣妳會變成兩天沒睡,」表哥有點擔心,「妳ok嗎?」 我抽動了一下嘴角, 「呵,以前玩活動的時候,三天沒睡的記錄都有了,這次才兩天而已,沒事的啦!」 其實說真的,我連一點把握也沒有。 我只是不想回去、不想去面對我真正該處理的問題, 所以我才選擇留在醫院。 直到老媽被她那親愛的老公接走後,我才傳了封訊息給男友, 「今晚我留下來顧外婆,早上再回去。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我不值得你等待,我的任性更不值得你付出。你也累了吧! 就這樣結束吧!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找到房子後,我會自己帶著桑尼搬出去的,就這樣。」 「怎麼了嗎?」雖然燈都熄了,表哥還是多少察覺到我的異樣神情。 「沒什麼,快結束了吧!」 我將手機關機,因為我不想在精神接近崩潰邊緣的時候去處理這種感情上的麻煩事。 「嗯……」表哥不知該如何接話。 「很多事情一下講也講不清,那倒不如你自己用NB上網去看我的blog吧!」 我指了指他身邊的手提電腦說。 「喔!」表哥開了網頁,慢慢地看了起來。 幾分鐘過後,他嘆了口氣,「沒想到,這一年多來,妳遭遇了那麼多的事。」 除了苦笑,我無言以對。表哥拍了拍我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麼。 整個晚上,除了要應付外婆各種突發其來的狀況, 我還一面思考著到底該如何結束這一切的紛紛擾擾。 天漸漸亮了,二舅和表妹也來換班了, 承受不住睡意的我,便先離開醫院,回去那不知還算不算是家的地方。 車速從一百慢慢降了下來,我猶豫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全在我腦中不停閃著。 最後,時速二十公里,我到了家。 取出鑰匙,我開了門。 因為正值春假時期,所以男友在家是正常的。「我回來了。」 「妳回來了……」男友的眼眶紅腫,再加上一臉倦容,我相信他一夜沒睡, 「老婆,抱抱。」 「我兩天沒睡了,累到不行。」背著他,我逕自換了睡衣,便倒在床上不醒人事。 「老婆,對不起……」男友也鑽進了被窩,緊緊抱著我,並在我耳邊說, 「請妳不要離開我,好嗎?」 感情要的不只是緣分,還要一點點的勇氣。 ======================================================================== 待續 -- 醉貓的心情、醉貓的生活、醉貓的故事,一次說給你聽... http://www.wretch.cc/blog/saweo1437 但是,很抱歉...醉貓不是正喵...請各位節哀... 冏rz" Tellstory <= 一個適合拉板凳、拿爆米花坐下來聽故事的好地方...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2.117.32.18 ※ 編輯: saweo1437 來自: 122.117.32.18 (11/10 1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