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我媽的異國婚姻 2

[linwings (林中鳥)]

我爸媽是大學聯誼時認識的。
那個年代的聯誼就像團康活動，沒有抽摩托車鑰匙等等在家父看來「居心叵測」的戲碼。
一切都很單純，兩對人馬一起烤肉，然後進行一連串如兩人三腳啊、夾氣球之類的遊戲。
我爸媽是夾氣球時認識的。

好奇如我，曾問我媽，對爸爸初次印象是什麼？
家母不負眾望，說：「妳爸看起來傻憨憨的，一副很呆的樣子，看起來很好控制。」
而家父在某種程度上是愛看金庸小說的文藝男青年，
被問到這個問題，還會臉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妳媽很漂亮。」

我有點不能理解我爸的形容，因為在我看來，我媽從來就是個歐巴桑，
她哪裡漂亮，她是奇怪。

她是歐巴桑中比較會打扮的那種，但打扮得特別土氣。
喜歡大花的衣裙、喜歡燙鬈鬈的頭髮，配著她那個鋼絲髮質，特別的鬈……
喜歡濃妝，愛用歐系的化妝品，對我用的日系保養品嗤之以鼻（但又拚命搜刮我的東西）
她喜歡一切浮誇飛揚的事物，總在臉上塗厚厚的腮紅，看起來就像是隻泡湯的彌猴，
和我這種三十歲以前衣服顏色僅止於白藍灰黑的人，根本是兩個世界的生物。

我們的審美標準截然不同。

但我曾在外婆的衣櫃裡找到我媽讀大學時，與同學們的合影。
她們好像集體說好了似的，穿迷你裙（裙短得連我都咋舌），繫寬腰帶，
上衣緊緊的，頭髮全都燙了，一個燙得比一個誇張，髮型跟現在的花媽有得一拚，
然後每個人都要提一個放不了多少東西的小小手提包，
站姿永遠是一腳前、一腳後，身體微側。

那是一張黑白照片。我摸著良心說：我媽年輕時還真的滿美的。

但在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不再是打扮時髦的小姐，而是一個媽媽了。
媽媽就是，身體特別有力，能前面扯一個，背後揹一個，
雙手再提兩大袋菜和一顆大西瓜，還能打把傘的神力女超人。

之所以會說這一段，主要是因為，做為女兒，
我一直要到許多年許多年後才能理解，即使身為母親，也是個女人，也追求愛情。
在那以前，我一直覺得，做為媽媽，本身就喪失了性別。
這不是歧視，而是無法想像在母親的身分底下，也有對愛情的渴望。

我想我不是閉塞，在那之前也看過很多歐美電影，還讀過不少小說，
尤其是好萊塢的愛情片，失婚再婚的故事太多太多，
但電影歸電影、電視歸電視，我根本沒想過這些事情會發生在我家裡。

我爸在五十一歲時因為心臟病突發而過世，走得很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與他同年媽媽從那一瞬間開始成了「寡婦」。
這個名詞好重，重得不可思議，好像只有在古老的小說或戲劇裡聽見過，
但卻一下子掉到我媽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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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雜雜的，我寫太長了，真不好意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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