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瑟，月影寂寥，諾大的天悅客棧無辜遭劫，幾乎成為一座空蕩
蕩的鬼樓，無聲無息之中，突然傳出一聲動人心魄的殺聲！
「吒！」
葉向天覓得先機，毅然出手，招式樸實但快中帶勁！劍意之間更有幾
分驃悍！聶紫嫣奪劍失手，雖出意料卻不慌亂，運索成網固守三寸之地，
儀態曼妙非常，將銀鈴珠索舞的有如水袖一般，潑水難入。
聶紫嫣吃虧在於成名珠索，乃是以千年玉蠶絲所製，前端僅以一對銀
鈴繫重，聶紫嫣雖然技藝非凡，但銀鈴畢竟非是重物，在這客房內的方寸
之間難以施展威力，加上又失先機，一時之間竟與葉向天堪堪打成平手。
葉向天得勢不饒人，一輪急攻不予聶紫嫣寸絲喘息之機！聶紫嫣玉容
冰沉，見招拆招毫不吃力，蓮步輕挪，緩緩後退，待葉向天招式一老，便
要將其斃於珠索之下。這也是聶紫嫣心高氣傲，硬要以銀鈴珠索挫敗葉向
天，倘若棄珠索不用，不出三招定能叫葉向天魂斷此間。
又過數招，珠索前端原本無聲無息的銀鈴，突然開始發出聲響，且與
聶紫嫣踝上的銀鈴相互呼應，鈴聲時有時無，若即若離，彷彿能隨著聶紫
嫣的心意變幻一般，飄忽不定擾人非常，葉向天形勢漸趨兇險！
變化又起，聶紫嫣逐漸收攏珠索，索圍縮小，葉向天反覺手上反震之
力劇增，心知聶紫嫣反擊在即，但自己強自進擊，早已泥足深陷，僵持之
局全憑攻勢支撐，若是現下脫身，必被聶紫嫣暴起的攻勢擊殺。
聶紫嫣拿捏推算，三招之後便是擊殺葉向天之機，露出一絲冷笑。最
後葉向天的劍勢終於到了無以為繼的地步，勉力回身一劍，聶紫嫣雙索齊
出，劍鈴交擊，劃出一道極為銳利的聲響，葉向天拿樁不住，踉蹌而退。
危急一刻，就在聶紫嫣全副精神都放在默算的時機到來之際，葉向天
竟趁後退之勢從手中甩出一支袖箭，電光火石之間，葉向天心念一動，準
頭微微上飆。
「看鏢！」葉向天作勢一聲，袖箭飛射而出！
「好膽！」聶紫嫣未料葉向天有此一招，首次露出些許驚慌，飛身一
躍退回長廊之上，轉頭避開了這出乎意料的一箭，髮上玉簪卻被擊個粉碎。
臨去秋波！聶紫嫣間不容髮之際依然尋隙給了葉向天一鞭，葉向天胸
腹中招，飛跌而去。
幸好聶紫嫣顧此失彼，珠索之上只有三分勁力，饒是如此也夠葉向天
好受，腹中一陣火辣，半晌作不得聲，痛得冷汗直流，所幸未傷及內臟。
葉向天連番取巧終於暫時躲過死厄，聶紫嫣修為雖高，但出道不過數
年而以，與之相比，葉向天十來歲便在江湖上打滾，經驗老辣，早已定下
種種計畫，見機行事，加上以命相搏，終能勉力與聶紫嫣一鬥。
月映樓欄，聶紫嫣玉足單腳鶴立於客房外的長廊護欄之上，一頭秀髮
失了髮簪，如黑瀑般直瀉而下，霧鬢風鬟，秀麗非常。
聶紫嫣首次運起無上玄功「神訣‧紫雲霞」第四重心法，紫雲霞共分
七重，一般的「青衣弟子」只能修練前兩層，通過試煉的「白衣弟子」才
能修練三、四兩層，第五層只傳授給有功的天宮長老，再上者只有涵湘夫
人通曉。當年聶紫嫣盜取的便是紫雲霞第五重心法，不過聶紫嫣目前只修
練至五成火侯，自然不會輕易使出。
聶紫嫣祭起心法，氣勢增漲，銀鈴珠索如靈蛇一般盤旋飛舞，珠索之
上隱現五彩琉光，聶紫嫣宛如化身玉面羅煞，冰冷的玉容首次有了騰騰殺
機！
客房外圍，鐵霑早率眾人在樓下及長廊兩側成合圍之勢，鐵霑借力梁
柱，反身一躍，便上了二樓長廊，掄刀向聶紫嫣急攻。鐵霑功力與葉向天
在伯仲之間，見到葉向天能逼出聶紫嫣，以為與葉向天聯手，必能克敵，
卻不知道這是葉向天取巧的結果。
聶紫嫣斜眼冷睨，劈頭便是雷霆一擊！鐵霑不及思索，只能舉刀格擋
，轟然聲響！鐵霑只覺虎口爆裂，手臂發麻，急忙飛身而退，狼狽的跪立
在索勢之外，這才看到捲曲變形的鋼刀，直插在十餘丈外的枯樹之上，餘
勢不止，仍不住上下顫動。
銀鈴輕若無物，聶紫嫣竟能發出如此威力，鐵霑不由得暗乎厲害！
鐵霑身形不敢移動半分，緊緊盯著聶紫嫣的一舉一動，又想到葉向天
在房內毫無動靜，只能暗自焦急。
就在眾人因聶紫嫣珠索之威發怔之際，鏢師中還是王六機靈，想到鐵
霑手中沒了兵器，大喝一聲：「二哥接刀！」便把手上兵器往鐵霑擲去，
鐵霑目不斜視，僅憑聽聲辨位，左手虎爪一探，便將鋼刀牢牢抓在手裡，
這一手漂亮至極，連聶紫嫣都目光微亮，輕讚一聲：「好身手！」其實鐵
霑能擋自己一鞭，已大出聶紫嫣意料。
「客氣了，小小把戲，怎能入小姐眼界。」鐵霑隨口應道，心裡仍掛
寄著葉向天的傷勢如何。慣用的右手鮮血淋漓，到現在仍發麻痠疼。鐵霑
也不太在意，左手輕舞兩刀，試試左手刀的靈活性。
「哈！哈！哈！」客房內傳來葉向天的三聲朗笑，葉向天收劍入鞘，
信步走了出來。
聶紫嫣奇道：「你們全也要死，你還笑得出來？」
「這怎麼成，在下打壞了紫嫣小姐的玉簪，如果現在把命留下，如何
把玉簪賠給紫嫣小姐？」葉向天表面瀟灑，其實還沒從方才一擊之中恢復
過來，收劍入鞘不過是賭聶紫嫣自恃身分，不會對收劍之人動手。
一句話聽得眾人一頭霧水，對方擺明趕盡殺絕，賠根髮簪就想了事？
這番話究竟是談判還是調情？
其他人不明白，聶紫嫣自然明白，葉向天指的是方才那支袖箭他挪了
準頭才沒有傷及自己，現在在向自己討這個人情。
聶紫嫣微微昂首，不屑道：「那又如何？難道你想憑那支小小的袖箭
殺本姑娘？」
「這倒不敢，但若是因此傷到了紫嫣小姐的絕世姿容，在下也是萬死
難辭其咎。」葉向天裝做誠懇的樣子過了頭，有點惹厭。
聶紫嫣聽得臉色一青，雖然就算剛剛那箭朝自己射來，聶紫嫣自忖也
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躲過，但若真給他畫花了臉……聶紫嫣一邊想著，
手已經撫在臉上，神色陰晴不定，看得葉向天也是冷汗直流。
聶紫嫣向來自傲，怎肯欠一個無名小卒人情，但若現在放過他們，回
去如何交代？一時思索，竟拿不住主意。
此時，韓繡兒聽聞丈夫與人交手，心急葉向天安危，韓繡兒不知來人
實力如何，看到己方之人將對手團團包圍，還以為安全無慮，竟帶著劍辰
上樓關切葉向天。
韓繡兒卻沒想到一上樓看到的，居然是個絕世美人，「向天！這女人
是誰？」韓繡兒白天一直護著葉劍辰走在隊伍中間，壓根沒和聶紫嫣打過
照面，上樓開口的第一句話登時令全場鴉雀無聲。其實這句話也只是韓繡
兒直覺式的脫口而出，卻搞得眼前活脫脫的變成一副糟糠之妻帶子捉姦的
風景，剛巧還有十幾個大漢拿著刀圍堵呢……
葉向天正盼著，這個女魔頭放自己鏢局上下一條生路，方才覺得聶紫
嫣臉色稍霽，卻想不到遇到了如此荒謬的變局，葉向天瞪大了眼，一時之
間不知該做何反應，當真是世事難料。
聶紫嫣有意戲弄，媚聲道：「向天，這女人又是誰？不會是你老婆吧
？折騰了大半夜，還沒聽你說你有老婆呢。」說完輕蔑的看了韓繡兒一眼。
韓繡兒雖然也頗有姿色，但聶紫嫣更是生得國色天香，且正值雙十年
華，青春洋溢。韓繡兒本就有自慚形穢之感，現在被聶紫嫣這麼一瞧，更
是氣得緊咬銀牙，拔劍便要動手。
葉向天怎麼敢讓妻子與聶紫嫣動手，伸手阻道：「繡兒，不要胡鬧。
這裡……」
說時遲那時快，最致命的一擊，終於從小劍辰的嘴裡說了出來：「爹
！這個漂亮姐姐是誰？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別胡說，哪有你娘漂亮。
」韓繡兒說完便把葉劍辰往身後拉。
真……真的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老子在這裏為了你們拼命，你們
在那邊給我出醜，回頭不好好教訓你，我就不是你老子！
到此為止，最後一點肅殺之氣，就此消散無蹤，鐵霑怔怔的站了起來
，目光左顧右盼，避開這尷尬無比的氣氛，漫不經心的假意要找東西包紮
右手。
聶紫嫣見葉劍辰說得可愛，再也板不起臉，笑得連眼睛都瞇成了一條
線，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彎腰把頭齊到葉劍辰的高度，問道：「小傢伙
，姐姐當真漂亮嗎？」
葉劍辰從韓繡兒背後，怯生生的露出半個腦袋瓜子，猶豫了一會，然
後用力的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直盯著聶紫嫣瞧。
聶紫嫣其實對葉向天跟鐵霑的悍勇頗為讚賞，面對天差地遠的強敵，
兩人仍能沉著應戰，光是這份氣概就比聶紫嫣所見過的一堆所謂的武林高
手，不知強上多少倍。平時仗著武功高強，不是恃才逞能便是欺凌弱小，
但若對上比自己高上兩班的敵手，通常還沒戰，膽就先怯了。
況且聶紫嫣自出道以來，雖然辣手，不過除非是江湖中人，否則連女
人也不曾殺過，更別提是小孩。打定主意滅口是一回事，現在真的看到了
葉劍辰又是另外一回事。聶紫嫣心知肚明下不了手，索性把葉向天這個人
情給還了。
聶紫嫣伸手示意，葉向天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忙把錦盒奉上。其實
自己這招不過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根本沒有半分把握，卻想不到聶紫嫣
一看到劍辰，便肯放過自己鏢局一馬，不由得對聶紫嫣生起了三分好感。
「我便給你一日時間，到時『幻魔十魅』自然會收拾你。十魅之中能
人輩出，各懷異術，荒野追蹤這等小事更是不在話下，憑你的本事絕無生
路，你好自為之！」說完轉頭看了葉劍辰一眼，眼中不忍之色一閃而逝。
聶紫嫣回身躍出窗欄，往來時官道飛遁而去，幾個起落之後，便已不
見蹤影，輕功當真驚世駭俗。
葉向天頜首施禮，感激的看了聶紫嫣的背影一眼，雖然結果只有一日
時間，令葉向天大為失望，但只看聶紫嫣作出這番近乎提醒的「示威」，
葉向天自然明白這已經是聶紫嫣所能作的最大限度。
一番惡戰來得莫名去得其妙，眾人面面相覷，眾鏢師雖知道聶紫嫣武
功高強，但未如葉向天二人親身感受這般強烈，葉向天與鐵霑對看一眼，
均有劫後餘生之感。
還有幾個時辰就要天亮，如果黑夜之中倉皇離去，留下的泥草痕跡必
多，葉向天打算等天亮後再做決定，便安排眾人輪番歇息，自己與鐵霑四
處查看。韓繡兒事後問了清楚，自知差點闖禍，怕葉向天來跟自己興師問
罪，當下灰溜溜的帶著葉劍辰睡覺去了。
兩人幾個房間巡視下來，發現聶紫嫣並未如她所說的，將客棧上下滅
口，大部分的商旅、雜役，都被聶紫嫣用重手點了穴道，看來沒兩三天功
夫醒不過來，不過一些保鏢、護院倒當真死得乾乾淨淨，算算也有十多條
人命。
葉向天開鏢局，不時也會給些達官顯貴充作護衛，跟這些保鏢、護院
算得上是同行，想到這些人也算是因自己而死，不由得心下惻然，只是現
在自顧不暇，只能合掌三拜便算了事。
巡完一輪，葉向天心情大壞，與鐵霑坐在後院涼亭之中喝酒，「二哥
，仔細想想，這趟鏢接的草率了，也不知道那老頭是誰，也沒有個介紹人
，就這樣隨便把鏢給接下，如果這次咱們不能平安脫險，那都是我連累了
弟兄們。」
鏢局裡一個「頭兒」一個「二哥」，誰都不比誰大，鐵霑年紀稍長，
不過眾人之中以葉向天最有才情，大夥便推舉葉向天為鏢頭，鐵霑也樂得
輕鬆，盡心輔助葉向天。
鐵霑聽得不悅：「自家兄弟，說這什麼話？事已至此，大夥同生共死
便是。你平日小心謹慎，但遇事莫要往牛角裡鑽，這鏢換作誰都是會接的。」
「咱們做鏢師的，也算是半個江湖人，碰到這等橫禍，只能怪自己運
氣不好。只是……這次弟妹跟賢姪也跟我們隨行，不管怎樣，拼死咱們也
得護著他們平安，尤其是劍辰還這麼小，唉……」鐵霑說完，悶著把酒一
飲而盡。
兩人多年兄弟，又無旁人在場，說得都是心底話，對於情勢兩人極不
樂觀。
葉向天沉寂片刻，霍然起身，走去中庭，用手掬了把池水洗臉，振作
精神。葉向天心裡明白，現在不是悲觀沮喪的時候，眾人能否活命，還要
看自己的籌幄，深吐一口氣，回頭已有定計。
「二哥，我聽過個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明天天亮之後，我們如此
這般……」葉向天走到鐵霑身邊，低頭說出通盤計畫。
鐵霑聽完，覺得此為可行之計，又與葉向天商量好一些細節，兩人磋
商完畢，便各自回房睡覺，爭取時間休息。
葉向天怕吵到妻兒，本來想回原本的上房歇息，但轉念一想，過了今
日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突然強烈的想陪陪妻兒，轉頭又走去韓繡兒的廂房。
葉向天進屋，脫下靴子，就往溫暖的被窩裡一鑽，韓繡兒睡得淺，馬
上給他吵醒。正要示意他不要吵到劍辰，葉向天便從背後把韓繡兒摟個滿
懷，韓繡兒還以為葉向天想要與自己行房，想到孩子在旁睡得正甜，登時
羞紅了臉想要掙脫。過了一會，見葉向天不再動作，才知道自己會錯意，
轉過身來依偎在葉向天懷裡，葉向天罕有的溫柔的輕撫她的秀髮，韓繡兒
明白他的心事，沒有言語，也只是輕輕撫著葉向天寬闊的胸膛。十多年夫
妻，依然甜蜜如昔。兩人眼皮漸沉，緩緩睡去。
* * *
「咕！咕！咕！」雞鳴破曉。
葉向天睡不到一個時辰，一聽到雞鳴就翻身而起，在韓繡兒跟葉劍辰
的臉蛋上，各吻上一口，便準備出房指揮籌劃。時值秋末，已頗有寒氣，
葉向天呼了口熱氣暖手，正要逐房把弟兄叫醒，就發現鐵霑早已備置妥當
，弟兄們也已經在盥洗、舒展筋骨。
「頭兒，早！」眾人齊聲道。
「哈！哈！還打算要叫醒你們，卻想不到是我最後一個起床。」葉向
天搔了搔頭。
鏢師劉傑道：「是啊，天還沒亮，二哥就把大家叫醒準備了。不過二
哥說，頭兒昨晚忙乎了一整晚，所以才沒讓我們叫醒頭兒。」劉傑天生的
粗神經，根本不把昨晚當回事，說完伸了個懶腰，看起來睡得挺好。
「那好！讓大夥在前廳集合，我說一下今天的計畫。」
「是！」
客棧前廳，眾人圍坐著一張圓桌，韓繡兒也起來了，還用了客棧的廚
房，給大家做些簡單的早點。兩道肉絲炒蛋、丁香小魚，配上清粥，大夥
倒也吃得不亦樂乎。吃得不夠，韓繡兒又炒了盤青菜給還沒吃飽的弟兄下
飯。最後一盤菜端出來後，韓繡兒也在葉向天身旁坐下，招呼著劍辰吃東
西，劍辰年幼貪睡，根本還沒清醒，抱著韓繡兒死活賴著不肯動。
葉向天看眾人吃得差不多，碗筷也不必收拾了，讓眾人換張桌子，就
開始說明計畫。
「諸位弟兄，此次遭逢之兇險，實是遠勝以往，吾椒圖鏢局自開設以
來，莫不抱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以和為貴精神，無奈世道險阻……」
眾人齊聲：「講重點！」
「現在有四條路！前頭兩條回王城，一大一小，往後一條回青風城，
往北走，去玄雨城。」葉向天說完，一屁股坐下，喝了口茶，示意鐵霑接
著說下去。
鐵霑：「往王城看起來最是凶險，不過就這麼四條路，怎麼選都一樣
，重要得是怎麼走！」
「二哥，那怎麼走？」大家七嘴八舌的道：「婆娘很厲害啊，來無影
、去無蹤。」「還有那個什麼十魅，記得是穿梭魏、觸兩境的大馬賊，咱
們怎麼惹得起？」
葉向天舉手示意眾人安靜，「所以咱們四條都不走，棄馬佈下疑兵之
計，好在現在客棧有的是馬，等下大夥把馬匹負重到跟載人差不多，劍刺
馬股，四路齊發！對方必會以為我們在其中一批馬上。」
「然後，我們在腳上包上布條，掩飾足跡，沿著往北的山路走。到玄雨城
路上的中途，有個山賊窩七星崗，大家還記得吧？」
「七星崗老大獨眼龍，雖然跟咱們沒什麼過命的交情，不過大家至少
也交易過了幾次(就是付過路費)，此人頗有豪氣，若咱們遇險求庇於他，
想來獨眼龍也不會拒絕。」
「若是他拒絕呢？」王六舉手。
「那也不是沒有辦法，到時你們就學我這樣說話。唉，本來以為七星
崗獨眼龍豪氣過人，定是個能託庇的好漢，但普天之下有誰不怕十魅，看
來是我們唐突了，給龍哥添麻煩了，咱們這就走，不讓龍哥為難。想來以
獨眼龍這個二百五，也丟不起這個人。」
眾人相互而視，情不自禁的點頭如搗蒜，還鼓起掌來，頭兒就是頭兒
，不是當假的。
「七星崗高手不多，但囉囉不少，若十魅真要強攻，只會越鬧越大。說到
底錦盒他們已經拿走了，殺咱們只是為了滅口，至於滅什麼口，連咱們都
不知道，所以應該不是很重要。」
「況且七星崗寨是打劫專用，交通發達，就算十魅強攻，隨便也能逃
出百八十個囉囉，到時候全天下都知道，十魅搶了個錦盒，秘密重大到連
七星崗都拔了，所以除非十魅的腦袋長草，否則進了七星崗，咱們就安全
了。」
情勢當然沒有這麼簡單，但適時的提振眾人士氣，卻是葉向天不得不
作的工作。
計畫既定，大夥也就動了起來。一直忙到馬匹絕塵而去，眾人仰望馬
兒們揚起的風塵，心下頗為惆悵，這下算是破釜沉舟了。
日頭又上了幾分，葉向天帶頭領著眾人依計行走，一路上小心翼翼，
盡量不留下任何泥草痕跡，就這樣在荒野之中走了半日，好容易才在山林
之中看到一道炊煙，葉向天遙望，只看到一個「豪記」的招牌，看外觀陳
設，是個尋常的打鐵舖子，打鐵舖開在這種地方，只能偶而做些農家、獵
戶的生意，想來是個與世無爭的打鐵師傅所開設的。
葉向天本來想要去討口水喝，但想到天悅客棧的慘狀，怕又連累了這
戶人家，只得領著眾人繼續前進。
韓繡兒走得累了，鐵霑便幫手把葉劍辰接了過去，葉劍辰從小就與鐵
霑交好，也沒什麼抗議，換個肩頭又繼續睡。
一行人除了中間停留一會，吃點乾糧，沒作任何休息，只是這一天彷
彿過得特別快一般，轉眼就到傍晚。
腳上包著布條，雖然不容易留下足跡，但行走的速度也就慢了。葉向
天看已經走了快一日時間，是否要拆下布條走快一點，還是繼續纏著走，
心裡一時也沒有定見，最後還是打定主意，包著布條走到底，小心為上。
日頭落山，夜間山路開始難行，眾人又不敢打亮火摺，葉向天只好開
始找地方歇息，一路上留意，終於看到一個破敗的山神廟，正好合適。出
發之前葉向天已經下令人人噤聲，所以只比了比手勢，眾人便往山神廟魚
貫而入。
等眾人全部入廟安置妥當，葉向天最後一個才進去，掩門而上前，葉
向天抬頭一望，一道兇雷恰好畫破夜空，照亮牌匾。
「青山王廟」
青山王廟！禍福吉兇？幻魔十魅！各懷異能，葉向天一行如何逃出生天？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第三回【紅顏白髮】！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1.130.54.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