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奧圖大師
奧圖．拉迪是米羅最偉大、最年長的魔法師。
他的一生充滿傳奇與波瀾，僅次於協助米羅開國的魔法師羅撒爾。
米羅建國那天，正好是奧圖出生之日，而米羅歷史至今已有兩百多年，再過不久便是
三百。
再怎麼偉大的人都會敗給歲月。
李斯特先到廳堂等候，刻意展現出拘謹而守禮。
他並不厭煩，值得尊敬的人通常也代表著值得等待。
奧圖不是走進來的，他的年紀已無法行走太遠距離，門口兩道階梯對普通人而言與平
地一樣安全，對他卻致命。
他坐在柔軟而華貴的紅色椅子上，被四名戰士扛進來，他們身上的魔法裝甲雖比不上
死神嘆息，但拿到米羅境內任何一個城市都能賣出讓人畢生不愁吃穿的價錢。
他們手上都有粗厚的老繭，是長年勤苦練劍留下，只要願意，他們隨時可以去指揮其
他貴族的私軍，或者成為某個傭兵團的領隊。
但他們不走，當這個老人的轎夫似乎比人間所有工作還要高級，還要令他們驕傲。
除了四名戰士，還有十名法師圍繞在側，他們的名聲，李斯特只要在民間稍作打聽，
便是十四則充滿戲劇性的傳奇冒險。
但他們都甘願做這名老人的僕役。
椅子在李斯特面前放下，他有模有樣地行禮，令人錯以為是個具深厚背景的貴族。
當李斯特抬頭，他還道眼前是具屍體。
屍體都比這老人有生氣。
歲月將奧圖．拉迪捏成了一團縐縮痀僂，似乎只要輕輕彈指，就可以將其腦袋從脖子
上掃落。
拉迪大師衰老、混濁的眼睛盯著李斯特片刻，慢慢地，竟似乎放出光芒，像孩子看到
新奇的玩具，幾乎使人以為他要興奮地跳起，道：「真是傑作！我可以詢問閣下的製造者
是哪位偉大的法師嗎？」
房間裡剎那被十來聲驚詫充滿，對那些服侍拉迪大師的人而言，他們第一次聽見奧圖
對其他魔法師發表讚譽。
李斯特道：「這正是我今日想來詢問大師的。」
他娓娓道：「我兩年前在米羅西方的一座實驗室醒來，那兒除了大量藥劑並無其他東
西，我腦中雖有許多知識，包涵語言及求生技能，卻沒有關於製造者的任何資訊。」
拉迪大師滿臉漲紅，公主不禁暗暗擔心，過度雀躍對老人十分危險，他身子前傾，雙
手顫抖著，連聲音也不大穩：「可以讓我多看一些嗎？你有什麼能力？」
李斯特將右手化為爪子，在地面輕輕滑過，好像撫摸情人肌膚一樣溫柔，但大理石地
板竟被切出五道深深的刻痕。
「不只這樣！」奧圖‧拉迪道：「你的內部，應該跟普通人類完全相異吧？你不需要
普通食物！」
李斯特苦笑，不知道這老人的眼光何以如此銳利，爪子尖端抵到胸膛，忽地像想起什
麼，道：「可以請公主先離開嗎？」
公主不知他有什麼打算，只搖搖頭道：「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在驚呼聲中，李斯特突然切開自己胸口，那底下的不是心臟，而是一顆玄黑毫不反光
的寶石，像把黑夜裝在體內，那深邃的顏色彷彿可以將人吸入，寶石上刻滿米粒大小的魔
法符文。
他將自己的「心臟」展示片刻，壓攏傷口，不過幾分鐘血便止住：「明天就會痊癒了
。」
拉迪大師上下打量李斯特，眼神中有股熱情，簡直像個青壯少年看到塵間最美麗的女
子：「你憑藉人類的負面情感而活？」
李斯特有些不自在，這老人的雙眼竟銳利如斯，不用他開口就看出端倪，深吸口氣，
道：「與其說是賴以維生，反而更像無法戒除的毒癮。」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左肩，李
斯特苦笑，如果當時能冷靜對敵，必不至於失去一臂，但刺客死前的恐懼與絕望使他徹底
瘋狂。
出神了一會，他才發現拉迪大師仍在發問，而自己的舉止委實無禮，連忙開口回答。
「你沒辦法使用魔法？」
「是。」
拉迪大師的表情有幾分失望，道：「這樣就算不上完美了，你說那間實驗室只有藥劑
？想將身體改造成你這樣子，不可能僅靠魔藥……」
李斯特微微皺眉，這是否意味實驗室還有暗門？
他思索片刻，房間裡陷入一片頗為尷尬的沈默，忽地，他像是想起什麼，對李斯特說
：「你剛才說，想知道你創造者的訊息吧？我剛好知道有一個人，擁有足夠知識與能力。
」
李斯特正襟危坐，專心等著拉迪大師接下來的話。
「你知道這座城的名字與歷史嗎？」
羅撒爾城，以米羅王朝建國的幕後推手法師羅撒爾命名，這是李斯特所瞭解的內容。
拉迪大師道：「當我還是個魔法學徒時，羅撒爾已經是個受人尊崇的大師了，雖然研
究方向與我大大不同，卻給予年少的我許多重要啟示。
魔法協會的宗旨，是將魔法使用於這個國家的繁榮與發展，但羅撒爾的研究，卻只針
對於武器，是以他在這國家的地位雖然崇高，卻與整個協會格格不入，這國家唯一能跟他
談得來的法師，應該只有我而已。
二十年前，他失蹤了，在離開前夕曾來與我會面，他對於先前見過的一種生物異常欽
羨，將其視為最完美的生命體，並試圖仿製。」
說罷，拉迪大師微笑，露出沒剩幾顆牙齒的嘴巴，問：「他想製造惡魔。」
此話一出，眾人悚然變色，負責拉迪大師護衛的法師之一急道：「惡魔只是傳說！」
拉迪大師搖頭：「祂存在，我跟羅撒爾曾經召喚過。」
--
天涯遠不遠？
不遠。
人就在天涯，天涯怎麼會遠？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5.227.235.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