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生死
生死攸關，笑？為何？
「笑什麼？」公主沒好氣地詢問李斯特。
他們陷在泥沼之中，緩慢下沉，掙扎亦只是加速滅頂。
「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想聽哪個？」
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賣關子？
「壞消息我已經知道了，說好消息吧。」她想不到這種時候還能有什麼好消息。
「魔法協會沒有背叛。」
公主搖頭，苦笑：「這叫沒有？」
李斯特解釋：「如果協會打算支持王后，根本不需要使用這種方法殺妳。」
恍然大悟，倘若魔法協會別有異心，更大的可能性是她抵達羅撒爾城尋求支持，反被
悄無聲息地處置，而魔法協會在正統繼承人「遲遲未歸」的狀況下，不得不改變立場支持
同樣有王家血統的二皇子。
縱使那個二皇子只是個受外戚操控的無知幼兒。
如今百年來未曾發動過的沼澤魔法啟動，公主及李斯特就在全城軍士面前緩緩沉沒，
消息並非無法掩蓋，卻麻煩許多。
更何況「死神嘆息」裝甲是帝國不能放棄的重要資產，事後他們非得大費周章打撈。
用這種方式殺人，太過麻煩，還會暴露羅撒爾城的秘密。
在此同時，羅撒爾城內陷入喧鬧，如炸了鍋的螞蟻，顯然地，他們事前未曾聽說魔法
陣會在此時啟動，更多的，是根本不知道城周有這種防禦法陣。
部份人取出繩子，城池四周，除了李斯特等人還有許多平民、商旅，有些正排隊等候
驗查身份，卻無辜受難，
膝蓋以下都被淹沒，李斯特道：「妳只要能表明身份進城，就算魔法協會真打算謀害
妳，也無法明目張膽，畢竟發表過支持正統的宣言。」
「問題是，我現在要怎麼進城？」
「那就是壞消息了。」李斯特道，沒有絲毫緊張，反而看起來十分平靜。
詭異的平靜。
不知道是因為腳程差異，還是公主始終對李斯特保持少許戒心，儘管在法蘭山脈之後
二人關係稍微好了些，一路閒談，但彼此間仍維持著近一公尺的距離。
李斯特手腳並用，慢慢划到公主身邊，短短距離，竟又讓他下沉許多，大腿以下幾乎
全在沼底。
公主待要說話，李斯特忽地說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妳多重？」
不等回答，李斯特攔腰抱起公主，將她扛到肩上。
他的力量遠遠勝過常人，若在平地，全力蹤躍的速度如同砲彈一般，當時法蘭山脈的
刺客幾乎難以看清他的身形。
微微下沉，公主還為他怪異的話語跟行徑發愣，沒來得及掙扎，就眼看自己朝致命的
泥沼距離迅速拉近。
李斯特蹲低，突如其來的動作又讓公主驚嚇一回。
接著，全身上下每一絲每一毫的力量貫注雙腿，狠狠地往無底的糾纏泥濘中踩下。
如同巨大的石頭從高空砸入沼澤，黏滯的泥水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翻天巨浪！
羅撒爾城頭上，守軍們傳出一陣驚呼。
李斯特卻有苦難言。
表面上聲勢驚人，但他的力量幾乎被泥沼吸收、消耗殆盡，若在平地，他的速度之快
遠超過自己所能反應，直到撞上城牆才會停止，如今卻僅斜斜躍出數十公尺，當再次落下
時，離沼澤邊緣仍有一段距離，又比方才陷得更深，腰部以下全在泥中，甚至還被自己掀
起的爛泥潑了滿臉，一身狼狽。
更深，意味著更難施力，公主雖輕，但想扛著她跳出沼澤範圍？絕無可能。
公主至今才反應過來，狠狠地在他肩頭捶上一拳，大罵。
經過魔法鎧甲提昇力量，雖然公主並未用出全力，依然讓李斯特劇痛入骨，卻也令他
有了個異想天開的主意。
他問：「小丫頭，妳那套鎧甲只穿一部分有沒有用？」
公主一愣，反問：「什麼意思？」
「如果我只穿上手臂部份的護甲，上頭的魔法有作用嗎？是否能讓我的手臂更具力量
？」
「可以。」一路下來，她都藉這套鎧甲自保，若要問當今世上誰對這套魔法裝備最熟
悉，非她莫屬。
李斯特用簡短話語說出提議：「給我一部分鎧甲，我拋妳過去。」
「死神嘆息」，這套裝甲能讓小女孩擁有與任何一個優秀戰士比肩的力量，如果穿在
已經具備強大力量的魔法生物身上呢？
雖然李斯特還不太自信，公主卻肯定這個方法能讓她逃離沼澤。
她卻問：「那你呢？」
「我不會死。」
「穿上整套鎧甲，你應該有足夠力量跳出去。」
「有時間嗎？」他們說話的同時，依舊不停下沉，死亡緩慢但確實地一分一秒接近，
別說在下沉前穿上全套盔甲，他現在連自己的雙腳都摸不著。
羅撒爾城的守軍終於冷靜下來，打破腐朽的大門，闖進篆刻魔法陣的塔樓，卻無法解
除，直到最後一個人滅頂，魔法陣才會停止運轉。
公主已經卸下部份鎧甲，套在李斯特僅存的右臂上。
她露在外頭的右手纖細瘦弱，跟一身重甲比較，顯得有些失衡。
這樣的纖弱，以後要扛起整個國家。
此刻公主蹲在李斯特手臂上，有些顫抖，不知是因為難以平衡或害怕。
她再次確認：「你真不會有事？」
「我騙過妳嗎？」
明明二人才認識幾天，卻講得像多年的交情一樣，這句反問明顯在迴避裝傻，公主沒
會意過來，李斯特不給時間，問：「準備好了嗎？數到三，妳也得順勢往上跳才行。」
一
二
三！
不及細想，將李斯特的手臂當作踏板，她躍起，沒有李斯特先前的聲勢，只一聲清脆
又噁心的斷裂。
李斯特自身力量已經遠超常人，加上「死神嘆息」的魔法，而在全力將公主向前拋出
時，手臂又被當作踏板。
「死神嘆息」雖說是最堅硬的鎧甲，卻只能抵禦外力侵襲，他現在卻如同用盡全力扭
折自己的手腕。
當公主如流星般劃過，重重地，在羅撒爾城無數人耳中敲響震天的碰撞聲時。
李斯特僅存的右手彎曲，身子在難以施力的泥沼中往後仰倒、摔落、沈沒。
公主取下頭盔，鮮紅的頭髮在空中散開，如一蓬火焰，外貌不算美麗，有男子的英氣
，偏又因為年紀尚輕而略顯幼稚。
但今日她緊抿著唇，昂首闊步，無數守衛環伺卻不知作何反應，全然忘了她只是個少
女，那半縷稚氣深深被掩蓋。
入城，竟無一人想到該攔阻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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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遠不遠？
不遠。
人就在天涯，天涯怎麼會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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