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降伏
霍頓趕到戰場時，戰局已定，縱然加入，也只是多賠上一條性命，而跟惡魔交易換取力量
的新族長則不知去向、逃逸無蹤，只留下愕然且絕望的族人，有些勢若瘋狂，還在拼死戰
鬥，有些呆若木雞，怔怔地站在原地任敵宰割。
他帶領族人，投降。
經過幾個小時的交涉，最終，他彎低身子，手中捧著當初從老法師處得來的兩樣寶物，姿
態猶如一個忠誠的下屬謁見國王。
但不是他的王。
銀月部落的族長很年輕，身上有著斑駁遍佈的傷疤，在崇尚武力的部族中，這是最明顯的
徽章，他原本該是個金髮藍眼的俊美少年，但劃過臉頰的傷口不僅毀了他的樣貌，也奪去
了一隻眼睛，他身上還有幾處新傷，於方才戰事所受，只隨意敷上草藥，猶自滲出鮮血，
他傲然凝視的神態，令霍頓想到白狼。
他疑惑地看著霍頓，道：「你還是晨星的族長？」
霍頓低首：「是。」至少在現任族長逃亡的時候是，他擔負起戰敗的責任，卑微地跪伏、
投降。
霍頓這一生沒有這麼屈辱過。
但他的心情卻很平靜、很坦然，比起被放逐而衰朽死於森林，或者向敵人復仇卻反遭殺害
，為族人犧牲才是他的願望。
銀月族長皺著眉，他並不愚蠢，雖然對鄰近的晨星部落鮮少關注，但並非一無所知，真正
引發這場戰爭的傢伙早已跑了，卻讓霍頓來背這份擔子。
他無意剿滅整個晨星，既然對方降伏，開出幾個條件後，乾脆地接受下來，似乎也沒什麼
不對。
但他偏嚥不下這口氣，讓真兇逍遙？
銀月在這場戰爭中也損失了近百成員。
他取走霍頓獻上的兩樣禮物，開出第三個條件：「別跟我玩花樣，霍頓，我知道你不是族
長，這種蠢事你也不會做，把真正的主使者帶過來。」
就在此刻，森林裡響起一片長長地呼嘯，整個狼群都起而共鳴，風聲、鳥聲都被徹底蓋過
，一時之間，眾多半人馬耳中只有繚繞的嗡嗡聲。
銀月的年輕族長不知道，他方才若決定省卻麻煩、將錯就錯，把霍頓當成戰犯處置，接下
來就得面對狼群無窮無盡的侵襲。
不遠處，白狼跟李斯特聽著底下狼族所傳來的「報告」。
正確地說，應該是白狼聽，接著利用書寫轉述給李斯特。
李斯特已能勉強起身活動，但還不靈便。
他只是暗暗驚訝，原來人類對狼族智慧的臆測與推斷並非妄想。
「他沒事了。」白狼在地上寫著，這個「他」代表霍頓：「暫時。」
「那個傢伙呢？」
白狼嗷嗷幾聲，狼群散開，在森林裡尋找一外表跟李斯特相似的黑暗身影。
不久，便有了回報。
李斯特問：「追蹤到他了？」
白狼點頭，露出森森地牙。
「先說清楚了，那傢伙不是你我可以應付的，你要送死我還無所謂，別把我拖下去。」李
斯特接著道：「還有，叫你的手下不要太靠近，他……」
他原本想說：「能感受到其他生命的靈魂跟情緒。」驀地卻覺得詫異，狼群既然有不輸於
人類的智慧與情感，自己為何會什麼都無法感受到呢？
簡直像站在身旁的只是沒有靈魂、依靠本能生存的野獸或昆蟲。
李斯特改口道：「你試著叫幾匹狼接近他，看他會不會察覺，別發出聲音，連呼吸都最好
閉住，他聽力很好，如果被發現，就裝成一般的野獸，好像你第一次欺騙我那樣。」
出乎意料地，惡魔離他們很近，不到一公里的距離。
他身旁，跟著一名年輕的半人馬，皮膚黝黑，臉孔稜角分明，氣急敗壞地責問：「為什麼
要背叛我們？」
「背叛？」惡魔輕笑幾聲，道：「迪斯，我打從一開始就沒說過要讓你們『永遠』持有魔
法的力量吧？」
他接著說：「反倒是你，居然還待在我旁邊，你的族人呢？你錯誤的決定讓他們陷入危險
，自己卻遠遠躲了起來，這種行徑才叫真正的背叛吧？」
這名半人馬，就是繼任霍頓的年輕首領，率領全族跟惡魔交易，他咬牙，無話反駁。
「你在害怕嗎？」惡魔緊緊盯著他：「不敢面對族人的怒火？像隻卑微的狗一樣躲到我旁
邊，想跟我討價還價換取更多力量嗎？還是想要求取保護？」
「你覺得只要獲得更強的力量就可以扭轉劣勢？」
惡魔誘惑道：「我可以把整座森林送給你喔，只要服從我的命令，就算憑你自己也可以征
服所有敵人，怎麼樣？要不要與我再交易一次？」
他的手搭在半人馬肩上，明明是用普通人類的身體製作、明明是有血液流動的手，卻比冰
還冷、還刺。
迪斯揮開他的手，取弓，拉弦的手卻微微地顫抖。
「不跟我交易嗎？」惡魔歪著頭道：「你已經沒有容身之處囉，回去也只會被族人憎恨，
送到刑場上當作戰犯處置，跟著我吧，好不容易得到可以使用的身體，我要在這片大陸上
演一齣好戲！」
半人馬沉默片刻，詢問：「我的族人怎麼樣了？」
「拋棄族人逃了出來，還會關心他們嗎？」惡魔語帶諷刺，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彈，空氣中
的水分慢慢凝聚成一面清澈的鏡，顯現出戰場上的景象，他道：「晨星部落會遭打壓好一
陣子吧？但還不至於被殺盡，跟我預料中不同呢，真是可惜，有個笨蛋代替你承擔錯誤，
求取銀月部落的原諒，你知道那個笨蛋是誰嗎？」
「誰？」
「霍頓，你的父親，你殺了兄長，又將他驅逐出去，最後的結果還是證明他更有資格當個
族長。」
這句話像針，在迪斯心裡刺出一深深的傷。
不久後，在森林某處，李斯特對眼前的半人馬與狼說：「這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計畫，然
而，依據我跟他打過一場的經驗來看，成功的機率不到百分之一。」
「面對那種怪物，百分之一的機會，很高。」
想到那些被吞噬後痛苦掙扎的靈魂，他至今仍覺得有東西哽在喉嚨，窒息般難受。
李斯特重申道：「他不會殺我，雖然不知原因，但我還有利用價值，至於你們，最好重新
考慮。」
---------------------------------------------------------
《化物語》這部動畫讓我瞭解到文具跟腸子的新用法……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5.227.234.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