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zueike (奶茶狐(上絕))
看板CFantasy
標題[原創] 修真(四~七)
時間Wed Sep 14 12:11:48 2011
第四章
快速的在森林中穿越著,腳一蹬,手一撐,拔高的身子輕巧的跳上了大樹,艷紅色的鳥兒
飛舞在那人兒身旁。
人兒一頭長髮隨風飛揚著,身上一件破爛的衣服,清秀的臉蛋沾滿了泥污,一雙清靈的眸
子溜滴滴的,卻隱隱透出英氣。
「丫頭,上面!」
「我知道。」語罷,她一蹬,提氣而起,身形有如離弦之箭,硬生生拔高數尺。手上一顆
小石子,她目光一凝,石子彈出,打下了一隻鳥兒。
見得手了,陸雪洲一躍而下,數丈的高度於她就像從上個石階到下個石階那樣輕鬆。輕喝
一聲,她穩穩的站在地上,打著赤腳的,她撿起了那隻小鴿子。
「是信鴿呢。」瀲灩拍著翅膀,停在陸雪洲肩上。
挑了挑眉。「管他什麼鴿,能吃就好。」
瀲灩笑了笑。「半年了哩,妳那些沒心沒肺的師姐還不回來。」
陸雪洲聳聳肩。「有什麼關係,我在這下頭也挺快活的。」
看著身子骨長了不少,個性也野了不少的女孩,瀲灩滿意的笑了笑。「聽說那什麼島的大
戰還沒停歇呢,怕又是半年回不來啦。」
陸雪洲擺擺手。「她們回來了我才要煩惱呢。」皺皺鼻子。「要是師姐問妳怎麼還沒死、
或妳怎麼內力大進、或怎麼忽然手好了,怎麼辦?」
「笨!」瀲灩扇了女孩後腦一記。「沒死妳不會說妳自己爬下來的,就說妳忽然體悟到內
功的精妙,一日千里,就自己爬下來了,不就得了。」
「這話誰信啊?是妳妳信不信?」
「信,怎麼不信,不然這鬼地方妳說誰來幫妳?」
陸雪洲搔了搔臉,一時想不到話來反駁。
「好了好了小祖宗妳別煩惱了,現在妳培元養丹也到了階段,現在該學學別的了。」
陸雪洲雙眼放亮。「學什麼?」
「學劍。」
「什麼?」
「妳單修內力沒用啦,還是得學學外家功夫,輕功妳會了,該學別的了。」瀲灩狡猾的笑
著。「很是不巧啊,冷風然那婆娘的劍法我最熟了,妳別怕,我一定會好好指導妳的。」
撇撇嘴,陸雪洲不理她。拎著鴿子回到安身的地方,她快手快腳的把鴿子毛給燙掉,才串
上了竹棍子,放在篝火上烤。
把玩著從鴿爪上取下來的小竹筒子,她抽出紙籤,上頭署名是給留守的雲清真人,說是再
半個月遠在島上的師姐妹們就要歸來。
這一看不得了,陸雪洲刷的站起身。「慘了!」
「怎?」好奇的飛上陸雪洲肩膀,瀲灩哦了聲。「看來妳劍法不用我教啦。」
「這一定會露餡兒的!」陸雪洲苦著臉。「光別說內力這關,二師姐拿書來給我看我就哭
啦,那些字兒妳都教過我了,我會寫的字也多了很多,一定騙不過去的!」
瀲灩翻了個白眼。「一點長進也沒有。內力嘛咱們就先別說,妳二師姐疼妳像疼女兒一樣
,妳哄哄她騙騙她,她鐵定信的,她考妳時候妳就故意錯幾題,讓妳寫字嘛……還不簡單
妳就寫醜一點不就得了?做人機靈點!」
「師姐如果問我怎麼能活怎麼辦?」
「告訴她們妳爬下來的。」
「……」
「噯唷放心啦!妳就說有條大蛇闖進洞內,妳不小心被頂了下來,好險衣服勾到了樹,昏
了半天後醒來,自己爬下來的。妳看這半真半假,妳說來也心安順口,不就得了。」
想來想去,陸雪洲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所幸認了這回答。動手轉著鴿子,她把紙條扔進
火堆裡頭,一下子成了灰燼。
這半年來她上去上頭兩次,把一些必需用品取下來後便沒上去過了。這些日子瀲灩教她輕
功、教她如何培元養丹、告訴她許許多多的知識,也領著她偷偷到鎮上去,告訴她許多人
情世故。
她幾乎不敢去想半年前和半年後的自己到底差了多少。或許就像是離了巢的鳥兒和依然在
鳥巢內嗷嗷待哺的雛鳥之間的差異吧。得了自由、學會了飛,人好像也不太一樣了。
看烤鴿子也差不多了,她拿了起來,擺到一旁放著涼。「那我看過幾天我們就先上去吧,
誰知道師姐們會不會先趕回來。」
瀲灩點點頭。「也是。啊我還奢望妳能在下頭久一點呢。這快活的日子啊……」
陸雪洲悶笑幾聲。「少來了。」
「等等,妳要上去了那條大蛇要是半夜來撞門,怎麼辦?」
陸雪洲唔了聲。
「我看我們就在下頭等,妳師姐見不到妳必定會到下頭找,到時再告訴她們大蛇的事情,
想必她們不會要妳一定待在上面。」
陸雪洲一聽有理,點了點頭。「就這麼辦。」
心緒一定,她倆也就在山腳下繼續快活的日子。餓了吃吃野果野菜、去掏鳥蛋、捉魚、捉
鳥打牙祭。這樣的日子約略又持續了十來天,瀲灩眼尖的發現天上劃過了無數道彩光。
「她們回來了。」
站在樹梢上,陸雪洲仰望那遠遠飛去的光芒。「嗯,我們也準備準備吧。」說完,她靈敏
的跳下樹,跑向了山腳下。為了以防萬一,她早在山腳下尋了一處不錯的地方,不能穿的
衣服也老早埋了扔了、只有燈罩子還穩穩的擺著。小木箱子也被藏了起來,一切都佈置得
好好的,只等師姐們來了。
給自己摘了幾顆果子,她光著腳丫子坐在一個有她半身高的的樹根上,晃盪晃盪著腳。瀲
灩則停在不遠樹的樹上,佯裝一隻尋常的鳥兒。
約略半天後,三道光芒射進了山腰上的黑洞,陸雪洲嘴角揚起了笑。不多時光芒竄了出來
,往下而來。
站了起來,她大跳大叫著。「師姐!師姐!」
三道光芒一頓,飛快的往她而來。
陸雪洲遠遠就看清師姐。在山腳下的日子過得很好,在森林內討生活,手腳俐落外最重要
的是眼睛耳朵鼻子要好要靈,這半年為了生活,她的五官比平常人更加靈敏,因此年瑤等
人在遠處時她便早已看得清楚。
年瑤等人停下法寶,跳了下來。
「太好了!太好了!」年瑤一把抱住她,蒼白的臉色這才有些血色。鬆開手,她拿起巾子
抹去陸雪洲臉上的髒污。「妳、妳怎麼下來的?我還以為、還以為妳……」說著說著,年
瑤深吸口氣,將喉中的哽咽嚥了回去。
在她身後的段玉雲早淚流滿面。「是師姐們不好,沒辦法趕回來。」
看三位師姐模樣,陸雪洲鼻頭一酸,她趕緊揉揉,將滿腔的感動給擠了回去。「沒關係的
,我、我沒事。」
「妳怎麼下山來的?有人帶妳下來?」
陸雪洲搖搖頭,她吞了口口水,露出一臉驚慌的模樣。「師姐妳們走過後半個月,忽然有
、又條好大好大的蛇鑽進洞裡,我被他頂了出來,就摔下來了。」她話說完,就聽聞段玉
雲驚呼。
「那妳怎麼沒事?」
陸雪洲抓抓手,傻氣的笑了笑。「衣服勾到樹,就下來了。」一筆將所有驚險過程略了過
去,她拉了拉年瑤的手。「師姐們呢?還好麼?」
年瑤笑了笑。「很好。噯妳啊……傻人有傻福。」
被大師姐給抱上腿,她攀著師姐的肩膀。
「長大不少啊……」
「師姐快跟我說說妳們在海外那個島發生什麼事兒了。」
段玉雲和游梓傾相視一笑。「好、等等慢慢跟妳說。來,二師姐抱抱,看看長了個子有沒
有長肉。」
陸雪洲撲了過去,讓段玉雲接住。「妳這丫頭,我們在外頭擔心妳,結果妳倒是把自己養
得很好,長得高了,肉也長多了。」
陸雪洲靦腆的笑了笑,不接話。她哪裡敢說師姐不在的時候她日子過得很好,想吃魚就吃
魚想吃蝦就吃蝦,捕個兔子麻雀什麼的,也時常有之,這樣情況下不長肉挺難的啊。
「這半年在山下有發生什麼事兒麼?」段玉雲問。
搖搖頭。「師姐我還要回去鳳鳴山麼?我在這裡很好我不想回去。」
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三人愣了愣,互看了幾眼。「這事情師父沒提,不過妳若不想回
去……應該不是問題。」年瑤說。「怎麼喜歡上這裡了?」
陸雪洲眼珠子轉了轉,露出笑來。「這裡可以爬樹!」
段玉雲失笑。「鳳鳴山沒樹給妳爬?」
「師父知道我爬樹會罵我的。」
「那也是。」游梓傾點點頭。「我小時候也愛爬樹,這腿差點沒被師父打斷。」
眾人一起笑了起來。
陸雪洲坐在段玉雲身上,那溫柔的馨香讓她感到一陣的溫暖。就像是母親的懷抱似的。「
師姐,我好想妳們喔。」
段玉雲摸摸她的頭,沉重的嘆了聲。
看師妹們滿臉的哀愁,年瑤拍了拍陸雪洲的腦袋。「撒嬌也沒用,這半年的時光我們得趕
緊給妳補回來,妳皮繃緊點啊。」半開玩笑的,她說。
陸雪洲一僵。
段玉雲瞪了年瑤一眼。「瞧妳把雪洲嚇得!」
只有陸雪洲自己知道,她被嚇到的和師姐認為的理由並不一樣。這下子要怎麼解釋丹田內
的元丹,怎麼解釋她忽然開竅兒懂得穴道、奇經八脈……她全身僵硬,一想到還沒和瀲灩
套好招,她就更是緊張。
「好了好了,別怕,來,讓師姐看看妳現在如何了。」年瑤讓陸雪洲站在自己面前,看著
她那蒼白的小臉,有些疑惑。「怎麼了?」
陸雪洲腦袋一片空白,只能搖搖頭。
年瑤伸手抵在陸雪洲胸前,輕微的發功。她本是想將內力送進雪洲體內好知道這些日子她
打坐體氣的狀況如何,不料這氣一進入,就被陸雪洲本身強而有力的內力給擋了回來。
她臉色一變。
「妳……」
陸雪洲吞了口口水,哇的一聲撲到了段玉雲身上去。「二師姐!」
「怎麼了怎麼了?」段玉雲摸不著頭緒,只能抱緊懷中孩子。
「我、我每天都有打坐……」
「這很好。」
陸雪洲抬起頭,偷偷瞄了眼游梓傾。「我也天天都用四師姐的方法運氣。」
「啊?」
游梓傾搔搔臉,嘿嘿的笑了幾聲。「我教她怎麼行大小周天了。」
段玉雲無語。
「有一天我發現我的氣回到肚子裡的時候,在肚子裡滾來滾去的,覺得很好玩,就想能不
能把氣推成小球球,本來是不行的,我天天、天天都這樣做,結果它真的變成球了!」驀
然抬起頭,她又哇的叫了聲。「它就變成球回不來了!」
眾人一片安靜。
「妳、妳的意思是……妳培元煉丹了?」
陸雪洲一臉呆滯,顯然不知道大師姐說了什麼。
「老天爺,真是傻人有傻福……」段玉雲愣愣的說著。
「可……」年瑤皺起了眉頭。「這沒道理,以雪洲的根基,不可能短短半年就成丹了。」
陸雪洲嘴角抽了抽。「因為我天天吃好好睡飽飽?」
「這也不可能。」游梓傾接口。「還是妳不小心吃到什麼靈果,功力大增。」
年瑤翻了個白眼。「妳以為這裡是哪個仙境麼?哪可能長什麼靈果。」
陸雪洲依然一臉不明白,見二師姐看她,便露出憨傻的笑來。
眾人見她根本搞不清楚事情的模樣,也只能笑笑帶過。
「也罷,妳既然已經成丹,內功方面也算小有成就,妳告訴師姐,外家功夫妳想學什麼。
」
「外家功夫?」
段玉雲摸摸她的腦袋。「就是看妳想學刀、學劍之類的。」
陸雪洲哦了聲,眼珠子轉了轉。「學輕功。」
年瑤眉毛一挑。「為什麼?」
「這樣逃跑比較快。」
眾人又一並失笑。
「好,就先學輕功吧。那妳告訴師姐,輕功學好後妳想學什麼?妳所學的便就是妳未來所
能拿用的仙器,妳要好生思量。」
陸雪洲眨眨眼,看了看二師姐、又看看四師姐。「師姐們呢?為什麼一開始會選這些東西
呢?」
段玉雲愣了愣,輕笑。「我的紫雲巾是我娘留給我的,我的內家功夫是和師父學,不過外
家功夫有部份是從我家學來的。」
陸雪洲點點頭。「那為什麼師姐要來靈動天?在家和爹娘學就好了呀。」
「這個啊……我家傳功夫不強,加上我是家裡唯一的女兒,爹娘都希望我能為家裡爭口氣
,看在奶奶和掌門人有些交情,便送我上來了。」
「那四師姐呢?」
游梓傾嘿嘿的笑了幾聲。「妳看這清玉盤,多美,拿來裝魚裝肉,看起來多好吃!」
「……」陸雪洲無言。「可這盤子師姐妳常踩在腳下呢。」
「我那時哪知道啊!師父拿了幾樣仙器出來,我一看這盤子就喜歡,就選啦!本來想說這
盤子要拿來裝我最愛吃的東西,哪裡知道原來這清玉盤不能裝東西吃。」
年瑤拍了游梓傾腦袋。「不長進!」說完,她噗嗤的笑了出來。「真是個笨理由!」
陸雪洲也笑了出來。「大師姐呢?」
年瑤召出蒼琊盾。「我也是看這盾一看就喜歡。師父曾說過修仙之人和仙器之間是有感應
的,套佛家的說法就是有緣,我初看這盾覺得他蒼茫有力,像是個了不起的武士。」輕輕
撫觸著蒼琊盾,她輕聲說著。
聽完師姐們的話,陸雪洲陷入了沉思。「這麼說來師姐們的仙器都是從師父那裡來的?」
年瑤點點頭。「不過並不一定,像妳三師姐的仙器便是她在外尋到好材料,帶回來冶煉的
,沒有非得用師父給的東西。」
「師父哪那麼多仙器給大家呢?」
「其實這世界上萬般事物都有靈性,只看妳能不能看出來。師父是厲害的人,妳可能走過
小河邊,只看到小石子,師父就能從小石子中找到好的東西,帶回來錘鍊成最合小石子性
質的仙器,說到這辨的功夫,師父可是普天第一人。」段玉雲露出仰慕的神情。
陸雪洲點點頭。「那昭蘭師姐呢?她拿什麼?」
「她啊……」游梓傾露出冷笑。「她的東西是師父特地到極北之處尋來的天音竹給她做的
,那天音竹清透如玉,是千百年難得的寶貝。」
陸雪洲無言。
「師父給她打了笛子,天音笛,另外又到極南之處取來了百葉蘭的花,抽絲織出了一件刀
槍不入的護身甲。」
「師父對她真好。」陸雪洲說。
「可不是!」游梓傾哼了聲。「說到這個,妳三師姐的仙器是一對齊眉棍,五師姐是軟鞭
子。」
「沒人拿劍?」陸雪洲疑惑。
「沒。」
「那我要學劍。」
年瑤莞爾。「好,我便教妳劍法。」
「師姐不是拿盾牌麼?也會劍法?」
年瑤敲了她腦袋一記。「傻瓜妳忘啦!咱們靈動天是以劍陣聞名天下的,大家雖然兵器各
異,但劍法是一定要學的。」
陸雪洲哦了聲。「師姐師姐,妳們什麼時候要回去?」
「怎麼了?」
她靦腆的扯扯身上縮到肚臍邊的衣擺。「新衣服……」
眾人恍然大悟。「好好好,這就回去給妳帶幾件衣裳來,妳有沒有想吃什麼,請柔珣做給
妳。」
陸雪洲露出笑來。「我要吃糖炒栗子。」
「好。妳在這兒等一下,待會我就帶來給妳。不過輕功可能要緩一陣子,大夥兒剛回來,
有很多事情要忙。」
「好。」乖巧的點點頭,陸雪洲看著師姐們祭起法寶,一顧三回頭的和自己道別,接著咻
的飛走了。
見眾人飛遠,她才鬆了口氣的垮下肩膀。
「看不出來妳打迷糊仗這麼厲害啊……」
瀲灩不知何時飛到了她肩膀上,半是驚歎半是嘲笑的說。
瞥了鳥兒一眼,陸雪洲一屁股坐了下去。「我都要被嚇死啦!」
「妳是因為我說要教妳劍法才要學劍的?」
陸雪洲歪頭想了想。「也不全是,我小時候看一個很漂亮的姊姊舞劍,覺得好美好美,那
時候就想如果可以,我也想像那個姊姊一樣。」
瀲灩翻了個白眼。「人家那是跳舞表演,和實際的劍法是不同的。」
陸雪洲沒回應,只是看著蔚藍的天空。
年瑤當天只送來了衣服便匆匆離去。陸雪洲沒有太多感覺,只是把衣服放在一旁,心無旁
鶩的打坐入定。
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見天空依然蒼藍美麗。起身,從藏起來的小箱子中取出上山拿
回來的筆硯墨,走到了埋冷風然的潭子邊,就著大石頭練起字來。
水注入硯台時是透明清靜的,但墨一碰,清水便化出了朵朵黑雲。每每看著這景色,她內
心會感到一片平靜。
運筆,她現在寫字不會不停抖著手,每一筆一劃皆均勻等一。在瀲灩的指導下,她早練起
楷字。
看著大石頭上端正清麗的字,她露出微笑來。「瀲灩,妳說的沒錯,只要肯努力,還是做
得到的。」
瀲灩哼了聲。「笨丫頭。」
「我覺得天地好大好大,自己好像一隻學會飛的小鳥兒,可以飛到任何地方去。」
瀲灩沒有回答,只是啄了她手一下。「這劃錯了。」
唔了聲,陸雪洲收斂心神,重新專注於手上書法。
之後的日子,便是眾師姐輪流來照顧她。
看著年瑤施展出來的輕功,陸雪洲內心感到無比的疑惑。「師姐妳說……要借力使力?」
看著停在樹梢上的年瑤,她問。
年瑤點點頭。「怎麼了麼?」
「沒有。」陸雪洲快速的回答。只是內心想著這一切的說法都和瀲灩教導的完全不同。所
謂的借力使力就是藉風而使,瀲灩的說法卻是以自身內力為基而發。
眨了眨眼,悄悄看了眼不遠處的瀲灩,只見她正蹲著打瞌睡。
撇撇嘴,她運氣一蹬,藉著腳下石子,遠遠飛出。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年瑤跳了下來,停在陸雪洲身前。「妳的發力是在妳自己,妳要
去感受妳週遭的東西,她們有他們的力,妳要使的就是他們的力。」
陸雪洲皺起眉,滿臉的不解。
「其實我們靈洞天靠的不是那些東西,是風,任何地方都有風,我們要駕御所有的風,使
我們能到任何地方、如風靈動、如風輕巧,這就是靈洞天輕功。」
陸雪洲一臉呆滯,顯然完全無法理解年瑤說的東西。在瀲灩那先入為主的觀念後,她很難
讓自己去接受一個摸不著的功夫概念。
年瑤苦笑。抓起陸雪洲的手,輕輕在她手指吹了吹。「有風是不是?」
陸雪洲點點頭。
「這個風他有力,所以妳才能感覺到,可是在我們周圍有很多很多的風,只是妳有沒有感
覺到而已。」
陸雪洲繼續點頭。
「我們要做的就是要感覺到這個風,然後踏住這個風的力。」
「如果逆風呢?」
年瑤摸摸陸雪洲的頭,露出讚賞的笑來。「順著風我們便是順風而行,若是逆風我們便是
踏風而走。順風可以讓我們更快,但就算是逆風,我們還是能走,其他家的輕功大多是靠
自己內力的,但無法久持,咱們靈洞天因為這個妙法,所以在輕功上是無人能比的唷。」
哦了聲,陸雪洲想了想。「那要怎麼感覺風?」
「用妳的身體,妳要讓妳體內的氣和外面的風相接,如此妳便能感受到了。」
抓抓頭,陸雪洲閉上眼,調動體內氣息,將那飽實的元丹慢慢抽出絲來,將那細如絲的氣
漫佈全身。放開守住的感覺,她去感受四周圍,只是因為不再持守,體內的氣也失了感應
。
噯了聲,她皺起眉頭。歪頭想了想,又重新這個步驟,只是她將體內的氣全部釋放出來,
衝行百脈百穴,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重新去感受外界。體內的感受太強烈,她發覺外在的
事物觸動不了自己的知覺。收氣復歸丹田,她忽然坐了下來,靜坐冥思了起來。
年瑤驚異不已的看著眼前女孩,不敢相信方才豐沛而強烈的氣勢是她所發。以陸雪洲的年
紀是決不可能有這樣修為,再來以雪洲的性子,不太可能練出如大江奔流的氣來。
重新審視眼前女孩,年瑤輕嘆了口氣。思索著是否自己沒發現在這可愛嬌憨性子底下,那
堅而烈的硬氣。「想想也是……這丫頭的確半點沒讓過昭蘭。」想到以前針鋒相對的兩個
女孩,她忽然笑了出來。
不知道師姐內心轉著的圈圈,陸雪洲進入忘我境界後,將外放的覺收斂起來,她將心凝在
皮膚上,此時她才發覺師姐所說並無錯誤。用心去感受後,她察覺到的確有風,輕輕拂過
肌膚、吹拂自己汗毛的輕得幾乎沒有的風。
伸出手,她能感覺到自己這個動作下帶動的風,停滯不動,風又在她四周圍環繞著,她忍
不住讓手順著風而動。幾番動作後,她睜開了眼,看見師姐驚喜的神情,笑了笑。
「雪洲真厲害!」
陸雪洲害羞的低下頭。
「既然妳已經知道怎麼去感受風,那今天的功課就是怎麼踏上風,妳說如何?」
陸雪洲皺起眉頭。「剛剛那個?踏上去?」
年瑤一臉有問題麼的表情。看女孩滿臉不相信,她笑了出來,摸摸陸雪洲的腦袋,她說。
「可以的,沒關係我們慢慢來,不急。」說完,她看了眼天空。「師姐也該回去了,妳自
己琢磨琢磨。妳二師姐要我問妳明天妳習字後要不要學琵琶。」
一聽琵琶,陸雪洲有種淡淡的恍惚感。那夜美麗的聲音好像蒙上了塵,不真切了。「要!
」
「三師姐問妳想吃什麼。」
「我要吃炒山蘇。」
年瑤笑了笑。「四師姐問她明天要下山,要不要幫妳帶些什麼回來。」
陸雪洲想了想,搖搖頭。「不缺什麼。」
「五師姐問她有些舊衣裳,問妳要不要。」
「要。」半年前鄭如芳給的衣服現在都不能穿了,除了身上這件太大得折好幾折的衣服外
,她就沒其他衣服了。
「好,妳自己小心,到了晚上千萬別出來,明白麼?」
陸雪洲露出笑來,乖巧的點點頭。揮手向年瑤道別,見人遠去後,她才蹲下身子,撐著下
顎。「那種小風,哪可能踩得上去。」
瀲豔拍著翅膀飛過來。「可以。」收下女孩質疑的目光,她哼了聲。「妳說鳥怎麼飛的?
我們拍動翅膀的時候就帶動了風,所以能飛,沒道理我能飛妳不能飛啊,是吧?」
「妳一開始教我的和這個差太多了,很奇怪。」
「那妳就忘了我教的吧。」
唔了聲,陸雪洲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要打坐才能感受到風,有沒有方法讓我不用打坐就
能感覺到風的?」
「誰知道?我說妳那大師姐真是太看得起妳了,竟然今天教明天就要妳會踩風。」
拄著下巴,陸雪洲瞪著面前小草發呆。小草一動也不動的,就肉眼來看絕對沒有風,可是
風確實存在。「到底怎麼回事呢?」鬆軟下身子,她往後倒去,看著天空飄動的雲,她大
嘆了聲。
思來想去的,她還是沒個結論,索性也不想了,她站起身,提氣一躍,藉著樹枝,快速的
竄出了森林上空。看了看腳下,在要下降時,她凌空踩了一腳。
空蕩蕩的,她什麼也沒踩到,結果自然是直接摔了下來。雖然預想到了會是這樣情況,但
真的腳下踩空時,她內心一慌,也沒來得及提氣,直接摔了下來。
「啊!」她驚呼。樹枝被壓斷的聲音傳了過來,最後她攀住一支大樹枝,才緩住了下墜的
形勢。
看著她那狼狽樣,瀲灩笑得滿地打滾。
沒顧上和瀲灩吵嘴,陸雪洲先將嘴裡的東西給吐出來。一看,她大叫一聲。「牙齒掉了!
」
一聽,瀲灩笑得更大聲了。「冷風然少了根指頭,妳少了顆牙,哈哈哈妳以後就叫無齒真
人好了。」
陸雪洲瞪向瀲灩,聽她滿口的無齒真人,內心又氣又急,哇的哭了出來。不過瀲灩也不理
她,逕自大笑著。
隔日,陸雪洲捧著自己的牙齒,巴著段玉雲,又是哭又是叫的。「師姐,妳問三師姐我牙
齒能不能裝回去,嗚嗚我不要當沒牙齒講話會漏風的人,嗚嗚……嗚嗚嗚……」
段玉雲看著女孩手中的乳牙,強忍著內心的笑意,她摸摸女孩的頭。「傻丫頭,這牙齒掉
了還會長啊,別擔心。」
一聽,陸雪洲才止住了哭勢,用疑惑的眼神凝視著段玉雲。「真的?」
段玉雲寵溺的抹了抹小臉上的眼淚。「真的,這有什麼好騙妳的,不過妳要記好,這次換
牙後就不會再換了,要小心別再把牙齒撞掉了,懂麼?」
陸雪洲大大的點頭。「懂!」說完,她才安下心來,坐在段玉雲身旁聽她講解文章。
聽完段玉雲講解,陸雪洲小心翼翼的把書收到段玉雲送來的木箱子裡頭。看著一旁的琵琶
,她小臉充滿了光芒。
見他如此,段玉雲輕笑。「妳喜歡琵琶?」
陸雪洲點點頭。「很漂亮聲音很好聽。」她還想說些什麼,腦子一轉,忽然巴上了段玉雲
的胳膊。「師姐師姐,妳偷偷告訴我,要怎麼樣才可以練成輕功呢?大師姐講得好難喔我
不會。」
知道這小妮子打的主意,段玉雲敲了她小腦袋一記。「妳這樣偷問師姐就不怕大師姐知道
了要生氣?」
「妳不要說就沒人知道啦。」陸雪洲撒嬌著說。「跟我說嘛跟我說嘛。」
無奈的看了眼女孩,擰了她鼻子。「給妳個提示。」段玉雲說。「妳看那葉子,妳有把握
踩在葉子上走麼?」
陸雪洲內心警鈴一響,她不敢貿然回答,只默不吭聲。
段玉雲也沒理會她的沉默,逕自說著。「如果可以,那一個飄在風中的葉子妳也能踩著往
前蹬了是不是?葉子憑藉的是風的力量在吹,妳憑藉的不自然也是風的力量了?那如果把
葉子抽掉,妳還是可以踏而行之的,不是麼?」
陸雪洲沉吟不語。
「好了把那些問題拋開吧,我們先來學琵琶?」
陸雪洲笑著點點頭,只是內心還在琢磨著段玉雲方才所說的話。
待得段玉雲離開,她將琵琶和書都收進洞裡頭去。叫過還在一旁打瞌睡的瀲灩,她撿了很
多片葉子。
「妳幫我把葉子丟起來,我要試試看。」說完她脫掉鞋子,看著惺忪睡眼的瀲灩,用眼神
催促她。
一片葉子被瀲灩從半空中扔下,陸雪洲提氣一跳,輕輕蹬在葉子之上,不過葉子無法吃住
她的力道,很快隨著她一起落下。
踢踢腳,陸雪洲看著那葉子,想了想。「再來。」
瀲灩又丟了片葉子下來。陸雪洲提氣而起,這次她緩住自己的力道,輕輕踏在葉子上,不
過她還是落了下來,沒辦法使力。
「再來。」
不懈怠的一試再試,隱約的她好像抓到了些感覺。腳底碰觸葉子那瞬間的感覺、氣繞行周
身的感覺、在空中平衡時氣流的些微變化,這些在她心裡越來越清晰。
「臭丫頭妳還要試多久,我嘴很痠。」
聞言,陸雪洲眨眨眼。「最後一次。」以著她最純真最渴望的眼神,她直勾勾的凝視著瀲
灩。
哼了聲,瀲灩動了動頭,示意陸雪洲準備。扔下葉子剎那,她已經一躍而上,在葉子緩緩
飛落時,她輕輕踏在上頭,又落了下去。
蹲在地上,陸雪洲抱著頭。「可惡可惡可惡,再來一次!」
瀲灩瞥了眼她。「妳有完沒完,歇息歇息吧,好歹讓我嘴休息一下。」
陸雪洲不情願的點點頭,一屁股坐下,她攤在地上。「這比妳教的輕功難太多了。」
「所以靈動天的輕功獨霸天下啊。」
「算了。」坐起身來,看著烈艷艷的太陽,陸雪洲瞇起眼。「去游泳吧?」
「隨妳,我又不能下水。」
陸雪洲笑了出來。「妳也一起來嘛,剛剛師姐講的地方有些我不懂,妳來說我肯定能懂得
。」
「少拍馬屁。」話雖如此,瀲灩依然拍拍翅膀,飛到了陸雪洲肩上。
走到了水潭子邊,看著那鼓鼓的土包子,陸雪洲合掌拜了拜,脫掉衣裳後就跳下了水,濺
起的水花噴得瀲灩滿身,她憤怒的在樹枝上又叫又跳的。「臭丫頭有膽妳就別上來了!看
我會不會把妳打成豬頭!」
潛在水裡的陸雪洲抿著嘴忍笑,她快速的劃開手,在水中悠遊。陽光很強,讓她在水裡也
看得很清楚,魚兒在她身邊悠遊,她伸手去戳了戳,就見魚兒受驚的快速躲開。
正當她玩得開心時,她敏感的抬起頭,看向水面。小心翼翼的浮了起來,換了口氣,看向
瀲灩,只見她表情凝重,也死死盯著天空。
知道事情恐怕不妙,陸雪洲快手快腳的游回岸邊,上了岸套上衣服,也不管溼答答的頭髮
會不會弄濕衣裳。
在瀲灩的目光下,她輕手輕腳的走了開去,躲在不遠處繁茂的草叢中,和瀲灩一同注意著
天空。
越來越讓人喘不過氣的感覺,陸雪洲不由得運起體內真氣抵禦這個讓人討厭的感覺,瀲灩
則不知何時躲進了她懷裡的玉中。
忽然,一道銀光閃了過去,接著腳底下的地搖了一搖,陸雪洲忍著不叫,只伏在地上,透
過草叢的空隙,她看見從未見過的景象,她遊玩的水潭子此時水花洶湧,濺得半天高,又
如打雷似的轟的落了下來,濺得四周一片濕。
被水打痛了,陸雪洲強運真氣抵禦,待疼痛過去後,她才鬆了口氣。睜開眼,周圍都是魚
,只是都死光了。
緊張的抬起頭往上望,就見一個身穿紅衣的男人,手持一柄明亮的長槍,而另一方是一個
穿著白衣服的男人,手上一把刀,兩人對峙著。
就在兩人一觸即發時,數道彩光追了過來,那白衣男子哼了聲,轉身就走,紅衣男子則緊
緊跟了上去。
確定沒事後,陸雪洲才小心的爬了出來,看了看自己溼透了的衣服,她嘆了口氣。摸了摸
懷中玉珮,她看向水潭子,只見圓形的潭子讓方才銀光一劈,硬生生變成了橢圓形。青色
的水現在是一片污濁。
又嘆了口氣,她轉身走向山腳下,打算升火烤衣服。
回到山腳下,她抬頭看天,又見好幾道光芒閃了過去。不理會的升起火來,褪下衣服,她
這才驚覺背上竟如被打過一樣的痛。「瀲灩妳幫我看看,我的背好痛喔。」
瀲灩飛了出來,繞到她身後,發出倒抽口氣的聲音。「老天……」
這讓陸雪洲緊張起來。「怎麼了?」
「都烏青了,莫不是被方才那水打的?」
陸雪洲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剛剛那兩個人是誰啊,好厲害……我只是被水給波及就
這樣了,若那刀砍在我身上,大概就變兩半了吧。」
瀲灩哼哼笑了幾聲,忽然收歛起笑聲。「妳怎知道是刀?」
「我有看到啊。」
「……」凝視著眼前女孩,瀲灩用翅膀拍拍她的腦袋。「不錯不錯,剛剛那兩個起碼交手
十來招,妳追得上他們速度?」
陸雪洲歪著頭看她。「追不上,銀光閃來閃去的,我只看到最後那個拿刀的一劈,接著水
就濺起來了。」
瀲灩翻了個白眼,啐了聲飛到不遠處的樹上打盹。
起初還沒什麼的,但過沒多久只要一動,背上就傳來痛楚。到後來陸雪洲只能趴在石頭上
看著段玉雲留給她的書。「瀲灩,逍遙遊裡面那個大鳥為什麼要從北邊飛到南邊?從東邊
飛到西邊不好麼?」
瀲灩沒理她。
「既然北邊有天池了,為啥非得要到南邊的天池?兩邊都天池,何必一定要去看呢?」
瀲灩還是沒理她。
「為什麼小鳥要笑大鳥?小鳥可以在樹上跳來跳去是很好,可是他不能像大鳥一樣飛很遠
很遠啊,瀲灩!妳理我一下嘛!」
瀲灩翻了個白眼,忍著踹幾腳的衝動,不淡不熱的開口。「那個北邊就是妳在妳阿娘的肚
子裡,那個南邊就是妳遇到我,懂了沒?」
「不懂。」
「不懂是妳的事情,等妳二師姐來妳再問她。」
知道瀲灩壓根兒不想理會自己,陸雪洲摸摸鼻子,將書放下,換了段玉雲今天講解過的書
籍。「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像今天那兩個人一樣厲害。」
「哦?長進了想用功了?」
陸雪洲頓了頓,才無奈的說。「連去水邊游泳都差點被劈死,我還是認真些才能活久一點
。」
瀲灩失笑。
隔日,來的是三師姐許柔珣,她帶了很多好吃的來,還有一本醫書。
一邊吃著烤雞腿,一邊翻閱著那本有點年歲的醫書,陸雪洲有些訝異的發現裡面很多藥草
毒草瀲灩都說過了,也因這個基礎,今天許柔珣的課程她應付得輕鬆。不過她還是將書要
了過來,說是要好好研究一下。
「三師姐,靈動天的輕功究竟要怎麼才能做到呢?」陸雪洲問。
停下手上給小師妹紫一塊黑一塊青一塊的背上上藥動作,許柔珣想了想。「既然大師姐沒
告訴妳,那我就不能告訴妳,妳自己好好想想。」
嘟起嘴,背上傳來一陣涼意,她舒服的瞇起了眼。「大師姐好壞,都不跟我說。」
許柔珣輕笑。「妳大師姐現在桃花開得正旺,哪有時間理妳這小屁孩!」
「桃花?她種桃花麼?」
許柔珣噗嗤的笑了出來。「笨丫頭!是天玄弟子來提親啦。」
「哦要結婚了?」一聽這消息,陸雪洲爬了起來,動作太大牽扯到背部肌肉,疼得她又趴
了下去。「是誰是誰?」
敲了小師妹腦袋一下。「妳又不認識。」
「三師姐看過他麼?」
「看過,還記得半年前那個大會麼?大師姐和他就是在大會上認識的。」許柔珣泛起奸詐
的笑來。「對方叫張盛德,在大師姐第三輪的時候碰上了他。那時兩個打得可兇了,不過
對方比較厲害一點,大師姐就輸了。」
陸雪洲哦了聲,雙眼放光等著許柔珣。
「那時大師姐被他傷了腳,本來是我們要去扶她的,沒想到那張盛德啊……嘖嘖,他說了
聲失禮,就把咱們家大師姐給抱下台來了。」
陸雪洲又哦了一聲。「然後呢?」
「然後就打著不小心打傷大師姐很過意不去的旗幟,一天到晚送補品送藥,到後來就送定
情之物了。」
陸雪洲笑了出來。
「之後我們不是到了東海之濱麼?張盛德也去了,在和那幫惡徒鏖戰時,他處處幫著大師
姐,這心意啊,整個靈動天的人都知道啦。」
「那大師姐呢?」
「嘿,大師姐哪裡見過這樣好的男人,一顆芳心當然就……」
許柔珣和陸雪洲相視一笑。
「師父會答應麼?」
「人家是天玄弟子,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加上這張盛德確實不錯,送來了幾樣好東西,
是師父尋了許久的,這婚事啊是定了的,不過還在談,師父捨不得大師姐。」
陸雪洲點點頭。「我也捨不得大師姐。」
許柔珣摸摸陸雪洲的頭。「這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陸雪洲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看著藍天。
第五章
「四師姐,妳要教我什麼?」張著大眼睛,陸雪洲坐在游梓傾身旁。
游梓傾搔搔臉。「功夫嘛大師姐教了,讀書嘛二師姐教了,草藥是三師姐我不懂,我也不
知道能教妳什麼。」
「四師姐除了吃,就最會玩了,不如妳教我玩吧?」
游梓傾一拍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不過很快的她賞了陸雪洲一個暴栗。「臭丫頭妳當
我聽不出來妳在損我麼!」
抱著頭,陸雪洲嘻嘻的笑著。
「好吧好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教妳什麼,就帶妳出去玩好了!」
「去哪去哪?」爬到游梓傾腿上,陸雪洲巴住她的脖子。「師姐師姐,要去哪?」
游梓傾摸摸下巴,想了想。「附近的那個小市集太無聊了。」她雙眼一瞇。「咱們去永青
城吧!」
陸雪洲歡呼,把四師姐抱得更緊了。「太好了!我沒去過!」
游梓傾捏了捏懷中丫頭的鼻子,站起身,喚出清玉盤,俐落的跳了上去。「雪洲,妳喜歡
吃冰糖葫蘆麼?」
「喜歡!」
「好,待會兒師姐買給妳!」
「師姐最棒了!」
雁啼峰很快就被拋在腦後了,陸雪洲睜大眼看著四周,雲和風不停被甩在後頭,她伸出手
,感受這強烈的風。「師姐,這樣的風就有辦法踩著它走了麼?」
「妳還在糾結輕功的問題啊?」
「我實在搞不懂嘛……」
「要玩呢,就要把煩心事通通都忘掉,才會好玩,像妳這樣想東想西的就不好玩了。聽師
姐的快把那些事情忘掉,通通忘掉。」
「好。」說完,陸雪洲發現自己正在往下墜,原來是游梓傾緩了速度,開始慢慢往下飛去
。不多時,她們停在了城郊。
遠遠的便能看見大城的巍峨,陸雪洲哇了聲,捉緊了游梓傾的手。「師姐,這、這房子好
大唷!」
「沒見過世面的笨丫頭!」游梓傾笑罵。
牽著師姐的手,陸雪洲跟著游梓傾的帶領,進了城門。城內起初還不熱鬧,越走開始有很
多商販叫賣,有很多商店,還有很多穿著漂亮衣服的人。她東張西望的不停看著,這輩子
到現在她還沒見過這樣熱鬧的地方。
比以前家鄉的廟會還要熱鬧。
「小心點,別鬆手了。」游梓傾在她耳旁說著。
陸雪洲連忙點頭,卻還是忍不住東瞧瞧西看看。讓游梓傾牽著走,她們停在一旁買了串冰
糖葫蘆。
嘴裡漫開的甜讓陸雪洲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來。
忽然一陣喧囂,人潮不知為何的騷動起來。擠來擠去的,到後來陸雪洲發現自己被擠散來
。緊抓住手中的冰糖葫蘆,她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樹,看著下面。
「慘了……」她喃唸著。
手伸入懷裡摸摸玉珮,冷不防的被瀲灩啄了一下。嘟著嘴哼了聲,她甩甩手,放眼去看人
潮洶湧的目的。
就在她煩惱著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雙手拍上了她肩膀,嚇了她一跳。轉過身,就見一個綁
著雙髻的女孩看著她。慧黠的雙眼水靈靈的,像會說話似的。
「別怕別怕,他們是要去前面,有個姑娘要拋繡球呢。」
陸雪洲歪歪頭。「拋繡球?」
「是啊,就是站在高樓子上把繡球扔下去,哪家男人拿到了她就嫁誰。」
「如果是個乞丐拿到呢?」
「嫁乞丐囉。」女孩擺擺手。「妳怎麼會爬到樹上來?」
聞言,陸雪洲苦了一張臉。「我和我師姐走散了,我上來躲人潮。」
女孩哦了聲。「我也和我大哥走丟了,不過沒關係,妳對拋繡球有沒有興趣?我們可以一
起去看。」
「可是下面人這麼多……」
女孩笑了笑。「沒事,我帶妳去。」說完,也不給陸雪洲反應的時間,她手一拉一扯,竟
是帶著陸雪洲飛上了屋簷。「走這裡快多了。」
陸雪洲瞪著眼前女孩,說不出話來。方才那明明就是輕功吧?
眨眨眼,她讓女孩拉著往前跑,只是城內路大條,房子離得遠了,見女孩好像沒把握能帶
著她過去,她挣開了手,一提氣,便飛了過去。站在屋簷往後看,就見女孩指著自己,張
大了嘴。
「妳、妳……」女孩愣了愣,忽然笑了開來。「太好了。」說完,她也躍了過來。歡快的
牽住陸雪洲的手。「妳也會輕功?妳這朋友我交定了!」
陸雪洲歪著頭,看女孩的笑,她也跟著笑出來。「那我們是朋友了?」
「當然當然,我長這麼大,沒見過和我差不多年紀又同樣是女孩子的修仙者呢!」
一起和女孩跑了起來,陸雪洲看著她。「我叫陸雪洲,妳呢?」
「我是歐陽天晴,青微門下的。」
「我是靈動天。」
歐陽天晴哦了聲。「聽說靈動天只收女孩子?」
陸雪洲點點頭。「我沒見過男師兄。」
談話間,兩人已過了不知多少間大屋子,最後停在了一個吵得最兇的地方。歐陽天晴拉住
她,兩人就停在屋簷上。只見對方一座漂亮的大樓,樓子用很多紅色的綵帶佈置著,樓子
下好多好多人,人頭鑽動。
歐陽天晴從懷裡拿出巾子,墊在屋瓦上,坐了下來。見她如此,陸雪洲也拿出懷中的巾子
,鋪在屋瓦上。
「妳怎麼會和妳大哥走散了?也是被人衝散的?」
歐陽天晴撇撇嘴。「我是被他丟下的,這次是我吵著爺爺才能跟著大哥出來,他根本不想
帶著我,當然要找機會把我扔開囉。」
「妳大哥真壞!」
「就是!」
兩個女孩互看一眼,嘻嘻笑了出來。
「如果妳大哥不理妳,妳要怎麼回家?」
歐陽天晴攤攤手。「他沒把我帶回家就等著被爺爺剝皮,他哪敢不找我。」一頓,她看向
陸雪洲。「妳呢?」
「我也不知道,真的找不到師姐,就到城門去等她吧。」
就在兩人閒話時,下面的人忽然如爆炸似的吵鬧起來。她倆一同看向樓子,就見一個清秀
的姑娘手裡捧著繡球,款款的走了出來。
「比不上我家的冉冉師姐,不過也不錯了。」歐陽天晴說。
陸雪洲卻覺得這女子漂亮。
樓下像炸開了鍋,人潮推擠得更厲害了。
陸雪洲注意到樓子那女子臉色蒼白,可以想知她其實不想這麼做。歪歪頭,她往旁邊看去
,卻見有個黑衣女人站在她身旁,手上拿了把小刀子,抵在一個小男孩脖子上。
她刷的站起身。
「怎了?」歐陽天晴被她嚇了一跳。
「天晴妳看。」指著那個女人,陸雪洲抿了抿嘴。「她拿了刀子抵在那個男生脖子上。」
歐陽天晴也看見了,她倆交換了眼神,快速的收了巾子往樓下跑去。「我看那個拋繡球的
一定是被逼的。」
「嗯,她看起來都要哭了。」陸雪洲看了眼人潮,忽然拉住了歐陽天晴。「來不及的,我
們過不去。」
歐陽天晴也明白,她眼珠子轉了轉,便拉著陸雪洲竄上了屋簷,從懷裡拿出一把彈弓,瞄
準了拋繡球的女人。
見她要射擊的對象,陸雪洲愣了愣。「妳應該要打那個拿刀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歐
陽天晴手一鬆,小石子呼地飛了過去,正准打在那女人的腰上,就見她噯唷一聲,軟下身
去。
陸雪洲也抽了一顆冰糖葫蘆,注入內力,彈射出去。一把打掉了那黑衣女子手上的刀。
樓下見這變數,吵鬧得更兇,他們不明白怎麼拋繡球的姑娘忽然軟下身子,直嚷著快拋繡
球。
歐陽天晴啐了口。「一群愛錢的豬哥!」
正當兩人觀望著時,那黑衣女人一把衝了上來,撿起繡球。「各位別急,我這就替戴姑娘
拋了這繡球。」
樓下又更吵鬧了。
歐陽天晴滿臉憤怒。「太過分了!從沒聽過替人拋繡球的,這女人不是好東西!」
陸雪洲抬起頭,咦了聲,定睛一看,就看到四師姐悄無聲息的靠向那黑衣女子,她還對自
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不自覺的點點頭,就見四師姐手起手落,點昏了那黑衣女人。她一把接過繡球,大聲嚷嚷
。「夫人!夫人!噯呀一定是老天爺不讓小姐嫁人的!不然怎麼小姐拋繡球忽然肚子疼、
夫人拋繡球就昏過去,天意啊天意!各位鄉親不好意思啦,這戴府的姑娘和各位無緣啦!
大家快散快散,不然老天爺一不開心,保不準要劈雷的!」
說完,就見下方的人嘩的散開來,陸雪洲笑了出來。
「噯那女人是誰呀?」歐陽天晴湊了上來。
「是我四師姐。」
歐陽天晴也笑了出來。「妳師姐好調皮。」
見人群一批一批的散了,陸雪洲拉著歐陽天晴的手,鑽了過去。上了樓子,就見女人被綁
了起來,戴姑娘正抱著男孩抹眼淚。
「師姐。」陸雪洲跑了上去,她疑問的看了看那清秀姑娘。
游梓傾摸摸她頭。「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是誰?」看向歐陽天晴,她笑吟吟的問。
「她是天晴,是我剛剛認識的朋友。天晴,這是我的四師姐。」
「妳好,我是歐陽天晴。」
「歐陽?」游梓傾皺起了眉頭。「應該沒這麼巧吧?」說完,她摸摸陸雪洲的頭。「剛剛
那冰糖葫蘆是妳打的?」
陸雪洲笑臉一僵,嘿嘿嘿的傻笑起來。
那一直哭著戴姑娘忽然站起身來,彎身就要拜下去。「感謝幾位女俠,不然……」
陸雪洲嚇一跳,往後彈了開來。游梓傾則上前扶起了她。「這樣逼婚奪產的事情,誰都看
不過去的,戴姑娘快起來。」
「如果不是幾位,我、我……」說著她淚珠一串串的落下來。「爹爹身亡,我一個女人家
……」
游梓傾看看那也哭著的男孩,又看向躲得遠遠的兩個小女孩,苦笑一聲。「別哭,女人家
也沒什麼,只要妳願意還是可以照顧好弟弟,扛起戴家家業的。」
戴姑娘還是一直哭,就在眾人妳看我我看妳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隊人馬湧了上來,竟是永
青城的官兵。
官兵上了樓來,馬上將黑衣女子給綁了起來。
陸雪洲咦了聲,下意識的往歐陽天晴身後一躲。
見她如此,歐陽天晴半打趣的說。「怎麼?妳幹了壞事?」
陸雪洲搖搖頭。「我阿娘說遇到官兵能躲就躲,不要得罪他們了。」
歐陽天晴笑了出來。「怕什麼妳又沒做壞事,他們不會抓妳的。何況妳輕功……」
陸雪洲一把捂住她嘴,見游梓傾正幫忙打點事情無暇顧及她,她才鬆了口氣。
「妳幹啥呢!」
陸雪洲連忙噓了幾聲,將歐陽天晴拉遠了才說。「我沒讓師姐知道我學了輕功,妳別嚷嚷
,讓她們知道就麻煩了。」
歐陽天晴皺眉。「妳偷學的?」
陸雪洲搔搔臉。「我一個朋友教我的,她是為我好,妳千萬別說,不然我會被師父打斷腿
的!」
聽她講得這般嚴重,歐陽天晴也不敢再問,只好手拉著手,躲在柱子後偷瞧。
就在官兵押走了黑衣服女人後,一個白衣裳的男人緩緩走了上來。他手上一把摺扇,面目
清俊。
「哇……」陸雪洲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男人。
「……」歐陽天晴面色不善。
「……」游梓傾瞇起了眼。
「臭大哥!」
「歐陽登徒子!」
「噯?」陸雪洲看了看歐陽天晴又看了看四師姐,再看看那個好看的男人,她疑惑著。
游梓傾也看著歐陽天晴,嘴角抽搐。
歐陽尚風收起摺扇,笑吟吟的。「小妹妳在這兒啊,讓為兄好找。」
歐陽天晴瞇起了眼,忽然綻出笑花來,跑了過去一把抱住兄長,穿著粉色繡花鞋的小腳卻
狠狠的踩在兄長腳背上。「大哥找不到你我好擔心喔!真擔心你回去就被爺爺剝皮剉骨,
妹子真替你捏了把冷汗啊!」
歐陽尚風臉扭曲了一下。
游梓傾則捂著嘴,轉過身去偷笑。
「方才師姐姐姐喊你登徒子,我一定會告訴阿爹,說你又調戲良家好姑娘,讓你除了剝皮
剉骨,再來挫骨揚灰,大哥啊大哥,妹子真捨不得你啊!」
歐陽尚風一把扯開不停扭蹬著自己腳的丫頭,看向滿臉笑容的游梓傾,愣了愣,又趕緊回
過頭去。「臭丫頭我哪時候又調戲良家好姑娘了?」
歐陽天晴眨了眨眼睛。「冉冉師姐說你偷摸她小手、寧師姐說你總愛偷看她、小玉師姐說
……」
「夠了夠了,我才沒做那些事。」
歐陽天晴攤攤手。「誰知道呢。」
陸雪洲看了看那好看的大哥,又看了看臉色明顯不善的四師姐,摸了摸玉珮,小心翼翼的
退了幾步。
「姓歐陽的!我跟你沒完!」游梓傾怒吼,說完她一把拎住還想退的陸雪洲,大步如飛的
下了樓。
「等!游姑娘我不是……」
不理會歐陽尚風的叫喊,游梓傾抱住陸雪洲,也不管還在城中,祭起仙器,咻的飛走了。
回到了雁啼峰,就見游梓傾坐在石頭上生悶氣,有時候還會踢幾腳腳下的草,口中不知碎
唸些什麼。
陸雪洲不著痕跡的退了幾步。「四師姐……那個、那個歐陽大哥對妳做了什麼?」
游梓傾杏目一瞪,卻不知道想到些什麼,臉都紅了。
陸雪洲心中疑惑,又不敢隨便亂問,只好把自己藏起來的甜果子拿出來。「師姐不要生氣
了,果子給妳吃。」
游梓傾拍開她的手。「笨丫頭!」說完哼了聲,轉過身去不理會陸雪洲。
看著手中紅彤彤的果子,再看紅彤彤的師姐,陸雪洲摸摸鼻子,躲到一邊去。就在兩人相
顧無言時,一道青光閃過,接著無誤的落在兩人面前。
陸雪洲站起身,不知為何,內心泛起一陣不悅。游梓傾同樣被這騷動驚擾,一看,發現竟
是歐陽尚風帶著歐陽天晴。
「你這登徒子怎地進入我靈動天屬地?」游梓傾手扠著腰,杏眸緊緊瞪著歐陽尚風。
陸雪洲想了想。「你們是來找師姐的?你們怎麼知道師姐在這裡?」
歐陽尚風對游梓傾一抱拳,彎腰行禮。「游姑娘,方才諸多冒犯尚請海涵,在下絕對不是
舍妹所說的那種人。」
陸雪洲見沒人理自己,摸摸玉珮,溫潤的感受從指尖傳了過來,稍微平息了她的不悅。
「誰理你是哪種人!」游梓傾哼了聲,側過身去。
這歐陽尚風一見,馬上迎了上去。「游姑娘妳別聽我妹妹瞎說,我沒有調戲其他人。」
「可是你調戲我師姐?」陸雪洲揚著天真的眸子,問。
能感受手中玉珮抖了抖,她心中所有的不悅也跟著消散去了。忍著笑,看歐陽尚風那梗了
一下的表情,她跑到師姐身旁。「師姐妳快去跟師父說,叫師父揍他!」
「小妹妹妳別亂說,我沒調戲妳師姐。」
「那我師姐怎麼這麼生氣?她連最愛吃的甜果子都不吃了,你一定做了很壞的事情。」看
向歐陽天晴,她嘿嘿笑了兩聲。「我聽天晴說你還故意把她弄丟了,你真是個壞大哥。」
「就是就是,就算你沒對師姐們做那些壞事,可是看雪洲的師姐氣成那樣,你一定做了天
大的壞事!我要和阿爹說!」
見兩個女孩像唱雙簧似的講個沒完,歐陽尚風一個頭兩個大,一旁的遊梓傾卻笑了出來。
她嬌嗔一眼,推推陸雪洲。「妳和天晴妹子一旁去玩吧,這事情師姐自己和他算帳!」
見師姐好像不生氣了,陸雪洲看看歐陽尚風,這才拉了歐陽天晴的手,走了開去。
「嘻嘻,大哥吃鱉的樣子真好笑。」歐陽天晴說。「看妳乖巧乖巧的,原來也是個調皮鬼
。」
「妳大哥沒回答我呢,為什麼你們知道我們在這裡?」
歐陽天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扯了扯相握的手。「因為妳碰過我,大哥為了避免我跑丟了
,便在我身上下了追魂香,他是循著這香找到妳們的。」
陸雪洲驚奇的瞪大眼。「有這樣的東西?太厲害了。」
「那有什麼厲害的,這追魂香是用一百種花調出來的特殊香氣,我們家養了種蟲,就只愛
這種香,只要帶著小蟲子,無論走到哪都可以跟著這香,且不論我們家,就我知道很多門
派都有專屬的追魂香,妳們靈動天沒有麼?」
「我不知道,其實我沒有和師姐她們住在一起,我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雁啼峰這兒的。」
「咦?為什麼?」
陸雪洲笑了笑,沒有回答。「妳會爬樹麼?」
「當然。」歐陽天晴昂昂下巴。
「那我們來爬樹!」
「不要,衣服會髒兮兮的。」
陸雪洲露出神祕的笑來。「妳會想爬的。」說完,她勾勾手,要歐陽天晴跟上。隨即放開
身形,快速無比的在林子中穿梭。不多時,她停了下來,就見歐陽天晴正跟在她後頭,也
停了下來。
「妳是小猴子呀?跑這麼快!」
「我是小猴子,妳也是小猴子。」
歐陽天晴唔了聲,想了想發現沒有話可以回應,只好皺皺鼻子。「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陸雪洲指了指不遠處的大樹。「那是這裡最大的一棵樹了,爬上去可以看得很遠喔。」
歐陽天晴放眼看了過去,驚呼了起來。「這樹好大!」
她們口中的樹,足要七八個男人合抱才可能抱住,其高無比,有如聳直入天。歐陽天晴看
呆了,不多久她扔開鞋子,試著爬上去。
看她樣子,陸雪洲也不讓她爭先,踢了鞋子往上爬去。
兩人本就有輕功,身子骨靈敏無比,哪怕大樹濕滑也沒難住她倆。
「雪洲妳快來看!有一窩小鳥呢!」
陸雪洲爬了過去,探看了一眼。「對啊,這窩是兩個月前做的,現在他們的阿爹阿娘都出
去找小蟲子了,過幾天等小雛鳥翅膀長好了,就可以飛走了。」
歐陽天晴點點頭。「這樹這麼大,一定有很多鳥窩。」
「可不是,妳也要小心點,樹上還有些小蟲子呢。」
「沒蛇就好。」
陸雪洲笑了笑。「這裡樹上住了一隻金翅烏,他把蛇都吃光了。」
「金翅烏?妳亂說金翅烏是太陽。」
兩人離了那鳥巢,繼續往上爬去。
「才不是,我說的金翅烏是一種老鷹,他是黑色的,翅膀鑲金,嘴巴也是金色的,他很兇
,我們現在在的地方本來有很多妖魔的,不過因為有這金翅烏坐鎮,妖怪不敢靠近。」
歐陽天晴歪頭想了想。「那我們爬上樹來沒關係麼?」
陸雪洲搖搖頭。「他認識我,不會咬我的。」
「雪洲妳真有趣,不像我那些師兄師姐,說什麼我是女孩子不能爬樹,女孩子要端莊、女
孩子要賢淑,我阿爹還逼著我學刺繡呢!」
陸雪洲呃了聲。「為什麼要學刺繡?」
「阿爹說沒學會刺繡就嫁不出去了。」
陸雪洲嘿嘿笑了幾聲。「那我也嫁不出去了。」
兩人對看一眼,又笑了出來。快手快腳的,沒半刻鐘,她倆已經上到樹的頂端。各據一支
樹枝,她們坐在上頭。陸雪洲滿臉自在,但歐陽天晴卻沒那麼好了。
「妳、妳不怕麼?」
「嗯?」陸雪洲疑問。
「掉下去呀,妳都不怕沒坐穩就掉下去了麼?」
陸雪洲想了想,搖搖頭。「掉下去也沒怎樣,抓住樹枝盪下去就好。」
「妳膽子也太大了吧!」
「是妳膽子太小了。」瞇著眼笑,陸雪洲看了眼不遠處的雁啼峰,看著那黑烏烏的洞口。
「這樣的高度啊,才不算什麼。」
「還好妳不認識我阿爹,不然他一定會搖著頭說不倫不類。」
陸雪洲聳聳肩。「有什麼關係。」
高處的風吹來無比冷冽,陸雪洲攏了攏長得半長的頭髮,盪著腳兒,瞇起眼感受這在下面
吹不來的風。
「好冷。」歐陽天晴說。
「高的地方的風就是這樣。」
「高處不勝寒?」
陸雪洲沒讀過詩詞,自然也聽不懂歐陽天晴說些什麼。「雖然很冷,可是這樣的風景很值
得。」
「我寧願在下面,這裡又冷又高,太可怕了。」
陸雪洲笑了幾聲,瞇起眼,放眼望去,所有的樹都在自己腳下,風一吹,樹冠紛紛搖動,
承載著她的樹枝也晃了晃,歐陽天晴鬼叫幾聲後,直嚷嚷著,就不理她逕自下樹去了。
一眼望去的遼闊,天很寬很寬,腳底下也很寬,大得她不知道哪裡是邊際哪裡是盡頭,這
樣的景色每每讓她忘了一切。瀲灩不知道何時飛了出來,停在了她的腿上。
只要自己上了這棵樹,瀲灩就會這樣無聲的停在自己身旁。
「瀲灩,妳是不是和我一樣,只要坐在這裡,就會有種忘記自己是誰的感覺呢?」
「那只代表和這天地比,我們太小,小得連自己是誰都找不到了。」瀲灩淡淡的說。
閉上眼,陸雪洲張開手,享受著風穿過自己的感覺。臉頰邊、掌心、指尖、腿、腳底,她
覺得自己要飛走了。
往後倒去,風很強,直刮著生疼。陸雪洲輕輕的運起氣來,腰一拱,凝氣於腳底,她能感
受到風扶住的自己的感覺,輕輕一蹬,順著風勢,她遠遠飛了開來。
睜開眼,她握住了手,像是抓住了些什麼,很快的她鬆開手,讓風盈滿了掌心。體內的氣
變得很緩,外在的風也是,腳下的一切飛快的往後掠去,陸雪洲微笑,幾番騰跳後,她到
了地面。
瀲灩早回到了玉珮當中。
輕輕撫摸著玉珮,陸雪洲伸了個懶腰。伸出手,她晃了晃,能感覺氣流從指縫中穿過。「
好像學會了。」
「亂七八糟的笨丫頭!」
懷中的玉珮抖了抖。陸雪洲露出笑來,看著巍峨無比的大樹,她雙手成圓,放在嘴邊。「
天晴!妳下來沒呀?」
樹上傳來了歐陽天晴疑惑的聲音,很快就見她探出頭,精緻的髮髻沾滿了葉子。陸雪洲忍
不住笑了起來。
此後只要游梓傾來,歐陽兄妹就會跟著過來。陸雪洲雖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歐陽天晴能來
陪她玩,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只要歐陽天晴來,兩人除了玩,也會一起學習。歐陽天晴會的東西很多,二師姐只教她一
些古籍,歐陽天晴卻會教她讀詩讀詞,還會找些遊記、小說給她消磨時間。
「雪洲雪洲,這首詩寫得真好,妳來瞧瞧。」
陸雪洲瞥了一眼,又將心神放在手上的小說。
「雪洲!」
「噯呀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對那些詩啊詞的一竅不通,妳就別折騰我了。」
「妳是女孩子,這些詩詞要多讀一些,不然會被說沒氣質的。」
「沒氣質就沒氣質,我本來就沒氣質。」漫不經心的,陸雪洲擺擺手,重新將心神放在小
說當中。「這故事挺有趣的,說這男的負心,最後被千刀萬剮了。」
歐陽天晴抽了抽嘴角。「這哪裡有趣了……」
「當然有趣,從來只有女人被浸豬籠,沒見過哪個男的因為花心挨罪的,哪能不有趣?」
歐陽天晴聳聳肩,沒說什麼,重新鑽研手中詩集。
「對了雪洲,我大哥說要來向妳四師姐提親。」
「咦?」陸雪洲瞪大眼。「提親?我大師姐還沒嫁呢,四師姐能嫁人?」
歐陽天晴打了她後腦杓一下。「誰管那個啊,重點是我爹爹不允。」
「為什麼?」
「因為我爹爹喜歡冉冉師姐,他屬意讓冉冉師姐當我嫂子。」
「這樣啊……」對於這方面的事情,她是有聽瀲灩說起,不過從沒正經的放在心上。「四
師姐一定很難過。」
「妳這沒心沒肺的傢伙!」
陸雪洲聳聳肩。「我又不懂,師姐如果喜歡,可以和師父講,和我講也沒用。」
「那倒也是。認識妳也好一陣子了,我看妳只對爬樹、讀遊記小說有點興趣,聽妳四師姐
說妳功夫也學得沒挺好。」
「我比較笨,不像師姐們那麼厲害,也沒妳那樣聰明。我聽四師姐說,她之前教妳一套劍
法當生日禮物,妳馬上就學會了。」
歐陽天晴得意的笑了笑。「還好啦……」
那套劍法是游梓傾在外遊玩時偶然學得的,招式不如何,不過耍起來漂亮。
陸雪洲沒接話,只是繼續讀書,不多時遠方傳來一聲長哨,歐陽天晴站起身,拍拍衣裳。
「好啦我得走啦。」
陸雪洲點點頭,跟著她一同跑向山腳下。
就見游梓傾哭紅了眼,歐陽尚風滿臉無奈。
知道肯定是所謂的婚嫁事情,陸雪洲也就沒多問什麼,揮揮手送走了歐陽兄妹。人走後,
林中只剩下風聲和游梓傾低泣的聲音。
「四師姐……」
游梓傾一把抱住陸雪洲,哭了起來。「我、我是真的喜歡他……」
陸雪洲無語。
「他昨天來提親了,可是、可是他父親不允,鬧上門來,師父一氣之下便把他們趕出門,
自然也不肯答應這門婚事。」
這是自然的,師父那樣好面子,讓歐陽尚風的爹一氣,怎麼可能會答應。
陸雪洲拍拍游梓傾。「那尚風哥哥怎麼說?」
「他……」
見師姐沒再說下去,陸雪洲也料得到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情。
「他說要帶我一起走,躲得遠遠的。」
陸雪洲歪頭想了想。「沒有錢要躲去哪?」想當初,她家就是沒錢阿娘才要去賣唱的,就
是沒錢請不了大夫阿娘才、才病死的,自己也不是因為沒錢,才不得不仰賴靈動天、仰賴
師父?
瀲灩說了,一個人再有本事,沒錢,那就甭談了。修仙者好像很厲害飛天遁地的,但病了
還不是得花錢請大夫,生孩子還不是得花錢請產婆,凡事離不了個錢字。
所以她現在已經會砍柴到山下去賣,存些私房錢,就怕哪天出了什麼事情,好歹身邊有點
錢,不至於活不下去。
何況看四師姐這樣嬌生慣養的,大概沒辦法像自己一樣滿地打滾睡樹洞、愛洗澡不洗澡的
。
經她這麼一說,游梓傾沉默下來。「但我真的喜歡他。」
陸雪洲沒說什麼,只是陪著游梓傾沉默。
沒多久,游梓傾叛出師門跟男人跑了的消息將神州大陸震了一震,師父氣壞了,揚言見她
一次就打一次。
此後,歐陽天晴也沒來過了,想來是被她阿爹禁足。
陸雪洲看著滿臉憂愁的大師姐,識趣的不多說什麼。
在輕功方面,幾經練習她已經掌握了要訣,現在跟著年瑤學劍,於此同時,瀲灩也教了她
一套劍法,兩者同樣天差地別。
陸雪洲幾乎都要懷疑瀲灩是故意和靈動天對著幹,她這樣問瀲灩,卻挨了幾個巴掌。瀲灩
說她這是為她好,大師姐要嫁人了,哪還有時間管她這麼多,二師姐要安撫師父穩住下面
幾個小的,也沒時間管她太多,三師姐功夫太差端不上檯面甭談了,老四跟人跑了也沒望
了,如果她再不多教自己一些,那以後出去了,人家一問,發現陸雪洲堂堂靈動天弟子竟
然只會一套劍法,還不笑掉人家大牙?
陸雪洲當時也只能乖乖點頭,一點一點的隨瀲灩說的做。
偷偷瞄了眼大師姐,又見她嘆了口氣。陸雪洲心中對劍法有疑惑,也不敢多問。她所會的
兩套劍法她差異極大,起初練了沒感覺,但熟了之後便發現了彼此間各有不足,但她老實
,也不知道能不能改。
想問,見師姐滿臉憂愁,她也不敢問。每次問瀲灩,她總回答妳開心就好,久了這問題就
漸漸埋在心裡,不再問了。
在這中間,她勉勉強強算是兩面應付的會了兩套劍法,但於心裡,卻多了一套互補不足的
東補西補劍法。趁夜裡使出來,瀲灩嗤笑了聲,說那是不倫不類。
停下動作,陸雪洲演練完一趟,抹了抹臉,到一旁喝了口水。見師姐依然沉思著,她悄悄
走了過去。「大師姐?」
年瑤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對她一笑。「怎麼了?」
「師姐,為什麼各門各派的劍法都不同呢?劍不就是那樣,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的不同?」
年瑤輕笑。「傻孩子,不同的劍法有不同的威力、姑且不論劍法的高低,劍法本身是體現
用劍者,我們靈動天講求清靈,因此我們的劍體現了我們的精神,專走輕巧靈動,像儒門
,號稱君子劍,因為他們的精神就是君子,如果要說,魔道的劍法狠戾邪霸,那是因為他
們的性子就是那樣。」
陸雪洲細細品味這些話,許久,她才又開口。「那如果有人個性霸道,卻又練我們靈動天
的功夫,會怎麼樣?」
「會學不好。其實這樣的事情也是有的,像我們一派有個先人,叫冷風然的,她個性豪邁
,使自家的劍法怎麼使怎麼怪,最後她便自創一套劍法,有如大江奔流,稱為長江奔月,
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的。」
陸雪洲愣了愣,想起瀲灩教給自己的劍法。她摸摸肚子,感應了丹田內元丹的震動。「這
樣啊……」說完,她安靜下來,內心疑惑著為什麼瀲灩要將冷風然的劍法教給自己。
等到大師姐走了,她便問了瀲灩。
瀲灩瞇起了眼。「沒辦法,我正著看反著看,妳都不是靈動天那種嬌滴滴水靈靈的小姑娘
,還是使冷風然那種力震山河劍法比較適合。」
「……」陸雪洲哼了聲。
「不然妳平心而論,那種要出力不出力的,打沒兩下就要躲的劍法和冷風然坦蕩蕩的劍法
,妳喜歡哪一種?」
陸雪洲想也沒想。「冷風然那種。」
「那就是了,這世界上哪個可愛的小姑娘會像妳一樣跳樹學輕功的?專做些男孩子做的事
情。」
陸雪洲皺皺鼻子,對這問題再不放在心上。
為了避免師門起疑心,陸雪洲對於學習總故意顯得呆蠢,經由大師姐回報回去,師父對她
似乎更不上心了。
時間過得很快,兩年也過了,大師姐順利的嫁了出去,師父似乎又收了兩個小師妹,聽說
長相甜美可愛。
聽到這,陸雪洲忽然笑了出來。「不知道劉昭蘭還會不會像整我一樣狠整那兩位小師妹?
」
瀲灩扇扇翅膀。「年紀差太多,她沒那心思。何況又到了論道大會,現在她正加緊修練,
哪有時間管那兩個小的。」
聞言,陸雪洲摸摸下巴。「時間過得還真快啊,兩年前我還在拿筷子夾石頭,現在已經會
劍法了。」
「妳也十歲了,對論道大會有興趣了沒?」
「沒,我對怎麼瞞著師姐偷偷到永青城買雪花糕糖葫蘆比較有興趣。好久沒去啦,最近二
師姐來得勤,我都沒時間偷跑。」
瀲灩笑了笑。「我看妳二師姐動不動問妳覺淂怎麼樣有沒有覺得自己進步了,該不會要帶
妳去那論道大會吧?」
陸雪洲擺擺手。「怎麼可能,妳不是說一派派出去的人共十人,掌門師伯那脈能人多得是
,怎麼也輪不著我啊。」說完,她翻了一頁書。這是她從市集用兩綑柴換來的兵法。
「妳真是對自己師門的事一點都不上心,這論道大會一派十人,靈動天自分三脈,妳掌門
師伯位高德厚,她弟子佔了四額,剩餘六額就是派給妳師父和妳小師叔。妳大師姐嫁人啦
不可能回來,妳二師姐要去文鬥,三師姐盡是搗鼓草藥,文鬥武鬥本事半點也無,四師姐
跑了,五師姐性子軟弱,說穿了要不是劉昭蘭罩著她,我看她早被扔出師門了,現在看來
,就妳六師姐,和妳有可能啦。」
陸雪洲哼笑兩聲。「我?以我的表現,我想師父寧願讓新收的兩個小師妹去長長見識吧。
噯呀橫豎都是件麻煩事,幹麻矇著眼硬往裡頭鑽呢。如果真不幸點了我,那就假裝吃壞肚
子好了。」又翻了一頁,她漫不經心的說。
瀲灩翻了個白眼。「沒見過妳這樣懶憊性子的。」說著,她忽然安靜下來。
她的沉默引來了陸雪洲側目。「怎麼了?」
「以妳目前修為,也該找樣稱手的法寶了。」
陸雪洲笑了笑。「得了,有了法寶我大概就要被扔下山去遊歷,雁啼峰悠哉的生活我還想
多過兩年呢。」
「不長進、真是太不長進了……」瀲灩咬牙。
就在陸雪洲合上書,打算小憩一會時,幾不可聞的震動傳了過來。她菱唇一勾,手輕輕一
動,躺在不遠處的竹劍飛了過來。「金翅烏大哥回來了。」說完,一拱腰,她俐落無比的
站起身來。邁開腳步,乘著風,她快速穿梭在林子當中。「這次定要拔光他的毛!」
見她鬥志高昂,瀲灩氣鼓了臉,蹬蹬腳,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飛了過去。待她飛到整座林
子的心眼──菩提樹時,陸雪洲早已和金翅大鳥鬥了開來。
劍走瀟灑,這是陸雪洲這兩年來融合長江奔月和靈嘯劍法的新作,雖然看來是不倫不類偷
彼補此,但看她俊俏的身形,心中那份不滿也消了去。
金翅烏巨翅一扇,強風不斷。陸雪洲仗著靈動天傲笑武林的輕功,在其間自在穿梭。見金
翅烏動作一緩,她挽了個劍花,運氣直破大鳥罩身的風牆。
金翅烏長鳴一聲,振翅拔地而起。
「你會飛,我也會!」說完,陸雪洲以菩提樹為踏石,順著金翅烏帶起的風扶搖而上,以
長江奔月中的浪吞白沙擊去,若陸雪洲此時所執是柄銀劍,那銀光便會如奔騰之江水,以
吞天地之勢狠撲而去。
一見女孩來勢洶洶,金翅烏驀然收去翅膀,一頭栽了下去,就在要落入林子之際,長翅又
展,滑了開去。
見大鳥如此狡猾,陸雪洲收了劍,拔高的身子落在菩提樹上,足尖一點,往金翅烏撲了過
去。大鳥一見,振開翅膀遠遠飛開。
陸雪洲露出笑花來,憑藉橫霸雁啼峰林子的身法,她硬是踏著風,尾隨在金翅烏身後。
而金翅烏似乎玩心大起,也不故意飛高甩開她,只振了陣翅膀,低空滑行著。
追逐了約半時辰,一鳥一人紛紛落在菩提樹上吹風。陸雪洲看了眼身旁的大鳥。「大鳥大
哥,瀲灩說你早該修出人形了,為什麼你還要用鳥的型態出現呢?你讓我看看你人身模樣
嘛。」
金翅烏哼了聲,沒理她。
「還是說大哥你人形模樣太難看所以不敢?可是我看您鳥模鳥樣,從鳥來看,是隻大帥鳥
,人形應該差不了多少才是呀。」她笑嘻嘻的說。
金翅烏轉過頭來瞪了她一眼,大翅一拍,往陸雪洲腦門拍了過去。
一彎腰,陸雪洲大笑著躲了開去。「我吃你幾次悶虧,不會再上當啦!」說完一揉身,趁
金翅烏不備,硬是從他翅膀上拔了根羽毛下來。「嘿,你這麼久沒回來,林子我替你顧得
辛苦,送根羽毛給我玩玩吧!」
說完,金翅烏怒鳴,大翅膀往陸雪洲身上招呼過去。
「好了好了別玩了,你們一老一小還玩不膩?」瀲灩不耐煩的說,跳到陸雪洲肩膀上,看
著她手中把玩的黑底鑲金羽,啄了陸雪洲一下。「調皮!」
摸摸頭,陸雪洲笑吟吟的轉著手中羽毛。「看來真得找個仙器了。」
瀲灩驚奇的睜大眼。「幹啥?開竅了?」
「不然我太吃虧了,金大哥一飛高我就追不上了,這樣太吃虧了,若有仙器,我肯定早就
收集滿一百根羽毛了。」
瀲灩翻了個白眼。
「況且,有了法寶,我就可以和金大哥一起出去玩了。」
「妳真當金翅烏是出去玩啊?」瀲灩哼了聲。「金翅烏是西王母娘娘親封的鎮魔神鳥,他
這些天出去是要平息那鬼棲陰山的動亂。這年頭當真不平靜,人中有魔道猖行,在妖魔之
中,因為又到了那月滿陰的時候,現在也騷動不平。」
這些事情陸雪洲這半年有聽瀲灩說過。起初她只以為金翅烏是在這林子裡棲身,但今年過
了年後,林子外邊的妖魔騷動得厲害,她才知道金翅烏並不單單只是住在這兒,而是以自
身剛烈陽氣鎮住雁啼峰的陰氣。
好像雁啼峰地底的地脈和杳山的地脈有相連,杳山和不周山是極陰的邪山,裡頭有著數不
清的妖魔鬼怪,只不過雁啼峰和杳山離得遠了,鬼氣沒那麼重,這附近變異的邪魔也沒那
麼凶狠。
瀲灩所說的,便是金翅烏這半年來時常離開的原因。月滿陰是神州大陸走到了極陰之年,
陽氣最衰陰氣最盛的時刻,過往月滿陰,神州大陸總是腥風血雨,妖魔四處吃人,而為了
鎮住妖魔,金翅烏、朱雀、黃雀、青龍、水龍、劍虎等靈禽靈獸便會輪流鎮守兩座妖山。
而一旦金翅烏走了,雁啼峰中的妖魔鬼怪失了對頭,早早作亂起來。因此陸雪洲便替金翅
烏守起了這片林子。
這也是為何她放下了小說遊記,看起兵法的緣故。
以她年紀,縱然天賦異稟修行也高不了哪去,何況她資質不高不下,只是這半年來的磨練
,妖魔之詭詐,斷不是常人可比,陸雪洲吃了虧,又要守住小命和金翅烏的承諾,在如此
狀況下,倒讓她練出了不輸成人的技巧和應戰經驗。
「不過就算找到了仙器,也得瞞著師父,這一年我是絕對不會離開雁啼峰的。」陸雪洲說
,看了眼金翅烏,她偷偷摸摸將手伸了過去,不過企圖一下就被拆穿,金翅烏扇了她一下
,讓她滾下樹去。
手一攀腰肢一使力,她很快又蹦蹬上來。「小氣鬼。」拿著羽毛搔搔臉兒。
早在自己下了山後,她便把雁啼峰當家。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最熟悉的,因此當她得知
金翅烏和月滿陰的事時,她便義無反顧的接下了這重擔,雖然大傷小傷不斷,但自己的家
不自己守著,還有誰會幫她守著?
抬頭看了眼遠方的夕陽,陸雪洲輕呼了口氣。「又到晚上了。」說完,拍拍身旁的竹劍,
她轉頭看向開始騷動的遠方。
第六章
縱身向前,陸雪洲潛行於黑暗之中。她放緩了呼吸讓自己融入林子、融入風,無聲無息。
蹲在瀲灩所布下的陣法前,陣法外妖魔咆哮,不停撞擊結界。握緊竹劍,月光讓薄雲遮掩
的瞬間,陸雪洲欺身向前,竹劍狠霸劈了過去,灌注了內力的竹劍有如鋼棍,硬是擊斷為
首魔物的手臂。
魔物長嘯,妖魔氣勢更加洶湧。
陸雪洲啐了口,長江奔月佐以靈嘯劍法,她仗著身形較小,來回穿梭,硬是將魔物殺退三
尺。
眨了眨眼,長年在晚上就暗得不見五指的森林中生活,陸雪洲早已習慣這樣的黑暗。憑藉
著嗅覺和靈敏的五覺,她堪堪躲過魔物攻擊。
正當她舉劍要攻時,一股惡氣撲了過來,她彎腰一躲,不料那只是個幌子,被她砍傷的妖
魔被後方的妖魔扔了過來,她閃避不及,只能提劍硬擋。凝氣於劍,她好不容易擊開這飛
撲而來的妖屍,但妖魔體大無比,非是她所能承受,竹劍喀的裂了開來。
陸雪洲臉色一變,於此同時,一柄銅棍掃了過來,陸雪洲輕叫一聲,提劍一格,竹劍硬生
折斷,而她趁著這個勢子往後飛躍開來。使出風靈步,幾番跳躍,便躍到了樹上。
下方的妖魔吼叫著,陸雪洲只覺樹身搖晃不止,知曉妖魔打算斷樹擒人,哼了聲,她提氣
飛躍開來。
此時,吹雲見月,月光燦亮亮的灑落下來,她看清了狀況。驚覺今晚妖魔竟然比平日還多
了幾撥。
內心暗暗驚異,知道自己恐怕擋不下來,她縱身一躍,躲回了結界當中。
瀲灩飛了上來。「臭丫頭不對勁啊……」
陸雪洲點點頭。「變多了,金翅烏大哥不是回來了麼?」
「今夜是滿月,是魔氣最盛的時刻,他們打算反撲一舉除掉金翅烏。」
陸雪洲呸了聲。「想得美!」
然話雖如此,看著躁動著的妖魔,陸雪洲也感到幾分憂心。瀲灩的結界堅卻不久,照這樣
的攻勢不到一個時辰,恐怕就要被破了。
「金翅烏現在還累著,能不讓他出來就別讓他出來。」
這點陸雪洲也明白,金翅烏約一個月外出十天,回來後疲憊不堪,也因為如此陣外的妖魔
才會如此囂張。
「怎麼辦?」
正當兩人煩惱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人影悄然而至。
待陸雪洲和瀲灩察覺,那人影早到了她們身後。
指著斷劍,陸雪洲口氣凌利。「是誰?」
人影從陰影處走來,竟是個男人。男人一頭黑髮,髮尾綴金。蜜色的皮膚,一雙鷹眸閃著
精光。
陸雪洲歪著頭打量他,覺得無比的熟悉,但她知道自己絕對沒見過這個人。
「媽啊是金翅烏!」
陸雪洲咦了聲,趕緊睜大眼多看幾眼。
金翅烏走了過來,拍拍陸雪洲。
「金大哥你真好看。」陸雪洲打從心底的說。
金翅烏一笑,伸出手。「把羽毛給我。」
「不幹!」陸雪洲做了個鬼臉。
「聽話。」不怒不慍的,金翅烏淡淡的說。
陸雪洲摸摸鼻子,乖巧的將懷裡的羽毛拿了出來,連同藏在懷裡荷包內的十來根一並遞了
出來。
只見金翅烏拿了羽毛,羽毛在他修長手指間轉了轉,竟化為一支黑身金羽箭,月光在他手
中凝出一把銀弓。他彎弓搭箭,呼地射了出去。
羽箭穿過結界,貫穿數隻妖魔。只見妖魔尖叫一聲後瞬間化為了灰燼。
陸雪洲瞠目結舌,悄悄退了一步,摸摸身上荷包,確定身上再無羽毛後才安下心來。
妖魔們見這羽箭威力非凡,雖然試圖衝破結界,但在數箭飛出後,妖魔也紛紛退了下去,
不敢直攖其鋒。
看妖魔都離開後,陸雪洲才湊上前幾步。「金大哥你還好麼?」
金翅烏摸摸她的腦袋。「還可以,若不是這次損耗過劇,天陽火一把就夠了。」
陸雪洲想了想。「金大哥不用噴火,你光羽毛就嚇死他們了。」
金翅烏彎彎嘴角。
「笨丫頭。」瀲灩笑罵,她停在陸雪洲肩上。「金翅烏是太累沒法子煉火,只好以存在翅
膀內的陽火來燒那些妖魔,不然妳以為他做什麼這麼麻煩還化了人形出來彎弓射箭?」
陸雪洲點點頭。「金大哥你快去歇息吧,過了今晚妖魔應該不敢再造反了,明天我自己可
以應付的。」
金翅烏沒有反應,只是拉了拉她,將她引到了埋葬冷風然的潭子邊。「跳下去。」他淡淡
的說。
「做什麼?」陸雪洲問。
「下去便是。」
陸雪洲看了看那黑得像雁啼峰上那個大黑洞的潭子,內心有點不願。「這麼暗下去看不見
什麼的。」
「下去。」金翅烏說。
見金翅烏如此堅持,陸雪洲也只能把外衣脫了,跳下水去。
水中冰冷,陸雪洲運氣周身才覺得好過些。夜晚的潭水顯得有些可怕,好似等等在身後就
會出現個什麼東西。
定下心神,甩開那些胡思亂想,陸雪洲注意著四周。浮上來換氣,就著月光,她忽然發現
水底有些不太一樣。
該這麼說,本來潭子很深,以月光她是見不到底的,但隱約的,有個東西閃著光,如果不
是在水面上,有月光照著,她是絕對看不到的。應該這麼說,那個東西和月光呼應著,所
以她如果潛到沒有月光的地方,就看不到這東西了。
內心一突,她想金翅烏該不會是要她下來尋這樣東西的吧?
心思一動,她蹬水而下,半游半停的衡量著距離和方位,花了點時間,她才摸到了底,強
閉氣,她在水底一陣亂摸,揚起不少塵沙。
氣就快不足了,她有些氣餒的要游上去,也在此時,她懷裡的荷包驀然發起光來,嚇了一
跳,她趕緊取出綻放幽光的寶玉。
於此同時,混濁的沙水中,一道青光迸了開來,陸雪洲一咬牙,往水裡栽下去,手一探,
將青光握在手裡,運動體內真氣,硬是將被沉土吃死的東西給拔了出來。
也因這力道兇猛,在拔出東西的同時,她也被彈開幾分,順著這分力,她快速的游出水面
。
大口呼吸著,她驚喘不已。胸口猶自疼痛,陸雪洲硬撐著游上了岸。一把將東西甩了上去
,她狼狽的趴在岸邊,大口喘著氣。
瀲灩急促的拍動翅膀。「這、這……」轉過頭去看金翅烏,就見他拿起玉劍。
「雪洲。」金翅烏低沉的嗓音輕響。「妳只找到了一半,還有一半,下去找。」
陸雪洲抽抽嘴角,瞪著那柄玉劍。「這是什麼?」
「下去就是。」金翅烏說。
瞥了眼瀲灩,卻見她滿眼只塞滿那玉劍,根本沒理會她。陸雪洲只好認命的游開去。看了
眼廣大的水域,她垮了垮肩膀,在一陣心理掙扎後才遁入水中。
這一找,就找了許久,月亮幾乎都要沒了,她才拖著玉柄爬上岸來。
金翅烏將脫力的陸雪洲抱了上來,讓她倒在樹下喘息,他則執起斷成兩節的玉劍。
瀲灩激動的撲騰翅膀。「乖乖、沒想到這把劍還在世上!」
「劍中霸者,豈是如此容易折腰?」
「去,都斷成兩半了,這腰折得可乾脆了。」瀲灩半是嘲諷又半是惋惜的說。
「比之魔人的戰槍,只斷成兩半已是難得。」
「哦?」
「那柄戰槍可是碎成廢鐵,找都找不回來了。」
聞言,陸雪洲拍拍胸脯,慶幸金翅烏不是要自己去找那柄槍。「金大哥你要我找這個做什
麼?」
「給妳做仙器。」半帶著笑,金翅烏輕語。
陸雪洲瞪大了眼。「仙器?」
「靈動天大多以細劍為主,妳性子和劍法不適合。」金翅烏說。他揚了揚兩片斷玉,微露
出頭的陽光照出玉劍完整的樣子,那是一柄豪氣的古劍,也是一把闊劍。
陸雪洲咋舌。「真大把。」
「等過幾年妳身子骨長全了,也就不覺得大了。」瀲灩說,她興奮的繞著玉劍飛上飛下。
「真的是破塵啊……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把名動古今的仙劍。」
陸雪洲攏了攏溼透的頭髮,打量著那柄斷劍,內心不知為何覺得有點失望。她始終都記得
年瑤跟她說過的緣,修仙者與仙器之間的感應,於此她總是很期待能拿到一柄和她有緣的
仙劍,但如今看這把破劍,她卻什麼感覺也沒有。
總覺得那把劍死氣沉沉的。
不過看瀲灩這麼興奮,她也不好說些什麼。「可是劍斷了,怎麼辦?」
「放心,妳金大哥會替妳煉好的。」
※※※
過了約十天,這期間陸雪洲又向二師姐討了一柄竹劍,她只說自己不小心又折斷,對段玉
雲的疑惑,她當作沒看見。
「師姐,兩個小師妹好麼?」半是好奇的,她問。
「不錯,不過為了下個月的論道大會,師父無暇顧及她倆,我又要準備文鬥,妳三師姐直
嚷著受不了那兩個小丫頭。」
陸雪洲輕笑。「我記得她們是亭瑩和依依吧?幾歲了?」
「亭瑩是妳七師妹,年紀比妳長一歲。」段玉雲輕戳了陸雪洲額頭。「這事情都和妳說過
兩三次了,怎麼沒記住呢?依依是妳八師妹,小妳一歲,現在九歲。」
陸雪洲哦了聲點點頭,很快又把這事情拋到腦後去。「論道大會除了師姐和六師姐,還有
誰要參加?」半是打探的,她問。
段玉雲輕嘆了口氣。「這不好說,妳三師姐是不可能的,本來是梓傾……罷了不提她,現
在是妳六師姐要出戰,還餘下一個名額,本來、本來是想舉薦妳,不過……」
不過什麼陸雪洲自己也有數,她擺擺手。「讓我去只會給師父丟臉,還是別了,若真不行
就把位置讓給師伯和師叔啊,兩位老人家座下弟子多,不怕找不到人。」
這不說沒事,一說段玉雲又嘆了口氣。
「妳也不是不知道師父好強,我們這脈傳至師父後便單薄了,我們幾個師姐妹又不爭氣,
資質不如師伯師叔的弟子,對這件事情師父已經很生氣了,妳要師父把空下來的位置讓出
去,不是打師父一個巴掌讓她自己承認自己徒弟少徒弟不好?師父怎嚥得下這口氣。」
對這件事情陸雪洲也有些明白。聽說師伯和師叔座下弟子一個比一個靈慧漂亮,相形下自
己這一脈的女弟子除了劉昭蘭外,真是平庸到了極點。
陸雪洲摸摸臉,忽然想到自己不知多久沒照鏡子了,每次師姐來都要先拿巾子來擦乾淨她
臉,可是到底自己長什麼樣子,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看在師父這麼不看重她,可以想見自己也長得很平庸。
「師姐妳就別擔心啦,幾位老人家們會找出方法的。」
段玉雲苦笑。「妳就不知道,為了這件事情師父已經氣一個多月了,她一邊氣師伯師叔,
一邊又氣梓傾,氣來氣去,就是氣自己……我們不停的勸她老人家,還是不見有用。」
「六師姐也沒用?」
「有用也不是一直有用,昭蘭出面時師父心情就會好一些,但昭蘭一離開她心情又壞了。
」
陸雪洲搔搔臉。「那還是別讓師父看見我好了,師父最講求女孩子端莊,我都快變成野人
了,她老人家見了包準會氣死。」她碎唸著。
一聽她自嘲,段玉雲笑了出來。「哪來的小野人這麼厲害會彈琵琶?還會識字?」
陸雪洲嘿的笑了聲。「當然是雁啼峰出產的小野人囉。」
段玉雲笑著摟住女孩的肩膀。
「師姐,妳說師父……會不會找不到人,就抓我充數?」陸雪洲眨著眼,問。
「這難說。妳想去?」
「我不想。」陸雪洲以最快的速度回答。看二師姐詫異的神情,她才輕聲說。「論道大會
論文我不會論武我也不行,與其去那邊不知道做什麼,不如在這裡玩兒。」
「傻孩子,去長長見識也是好的,各門各派的弟子無不爭破頭就是想去參加論道大會好揚
名天下,妳怎地不懂呢?」
這話兩年來段玉雲不知道說了幾次,不過陸雪洲照樣聽了就扔腦子後,沒當回事。
「二師姐。」陸雪洲忽然嚴肅起來。「揚名天下雖然大家看了妳會尊重妳,可是一旦妳做
了壞事,那全天下都知道妳。像我全天下不知道我是誰,我偷了個雞蛋沒人說什麼,但全
天下知道我是陸雪洲,我偷了雞蛋,那全天下都會罵我,還會罵靈動天。一樣是偷東西下
場卻迥然不同,這不就是盛名所累?又如果在那個什麼大會的出了鋒頭,本來安分守己在
這林子沒事兒,一有了名,大家都會來找妳,說除魔衛道什麼的,躲也躲不了,這有什麼
好。」
段玉雲聽她說,怔了怔。
「這些話,妳聽誰說的?」
「不聽誰說,我讀小說讀來的。書上有很多的英雄,他們因為是英雄所以下場慘烈,很多
沒沒無聞的小角色反而有得善終,不就這個道理麼?」
段玉雲無語。
「師姐妳看四師姐不就是了麼,因為她是靈動天這個大派門的弟子,所以鬧了這麼大,如
果四師姐只是巷子口賣豆腐的,誰理哪家姑娘和男人跑了,是不是?」
段玉雲依然沉默著。
「二師姐?」
段玉雲看著她。「妳真的長大了……」她幽幽的說。「但我們活在世上,就是要讓自己轟
轟烈烈的,人死什麼也不留下,唯有名能讓後人記住我們,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個人物存
在過。雪洲妳還小,還不知道死亡是什麼……」
我知道。
陸雪洲在心理篤定的回答,但不想逆了二師姐的意思,她也就乖巧的沒說話了。
送走了段玉雲,陸雪洲拄著下顎,對著空氣發呆。
瀲灩這幾天都窩在金翅烏那兒幫忙煉劍了,剩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要做什麼。劍一天可以舞
個十次二十次,入定入到連飯都忘了吃,她忽然發現瀲灩一不在身邊,她啥事都幹不成了
。
沒有時間概念、不會衡量究竟自己餓了沒累了沒,這樣的情況下讓她有點擔憂。雖然瀲灩
在她身邊是如此理所當然,但自己是不是太依賴她了?
瀲灩跟著自己一開始是要自己替冷風然下葬,再來是想照顧自己,但不代表她永遠都要和
自己一起。
說到這個……陸雪洲嗯了聲。
說到這個,她好像從來沒問瀲灩沒了肉體該怎麼辦,靈識狀態是不可能增進功力的,因為
沒有肉體來練丹,所以瀲灩會一直維持這個狀態。
想到這,她忽然感到一陣心酸。
有一天自己死了,瀲灩還是會用這個樣子活著,她會活著看遍所有人的死亡──孤獨而無
奈。
雖然她總是表現出灑脫不在乎,可是怎麼可能真的不在乎?
陸雪洲咬了咬下唇,驀然站起身,衝進洞穴內翻出早些時候從三師姐那裏哄來的奇寶誌。
她隱約有聽誰說過,有個東西有神奇妙用……
快速的翻閱著,她手忽然停了下來,仔細閱讀細如牛毛的字,她握緊了手。
髓水晶。
據說可以重塑肉身,不過到底怎麼樣沒人知道。這樣東西現在正在北凌山上的雲勁門內,
是該派的鎮教之寶。
悄悄記在心裡,陸雪洲反覆閱讀這段文字,直到確定滾瓜爛熟後方止。
之後幾天瀲灩還是沒回來,陸雪洲還是不習慣自己一個人的生活。
一日,天空剛翻白,她勉強抹了抹臉,蹲坐在大樹上等三師姐來陪她。遠遠放目過去,卻
發現是三道虹光閃了過來,紫色的是二師姐,赭色的是三師姐,那那道如太陽一般的金光
是……
內心湧起不安,她站起身,忽然覺得緊張。
三道光落在她面前,果不其然,那金光是她師父,風穆真人。
陸雪洲想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師、師父……二師姐三師姐。」
風穆真人打量她幾眼,哼了聲。「髒兮兮的,衣服髒成這樣,一個女孩子家成何體統!」
陸雪洲吞了口口水,用早被泥巴苔蘚抹得洗不乾淨的袖子擦擦臉。
「罷了,玉雲,把東西給她。」
陸雪洲內心一驚,就見段玉雲捧了個木匣子出來。這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什麼。一打開,裡
面果然是一柄細劍。
「拿起來,讓我看看妳到哪了。」
陸雪洲抖著手的拿起那柄銀劍,如果十幾日前看到的玉劍是死氣沉沉,那手上這柄銀劍就
是雖然有生氣,可是她沒感覺。
一人一劍當中像是隔了個什麼東西,好像不太對勁。
陸雪洲甩了甩劍,試圖感應這手感。
風穆真人見她如此,又是一聲低叱。「妳做什麼?女孩子家怎能做這樣粗俗的動作。」
陸雪洲低下頭去,看著劍柄。
「向我攻來。」
陸雪洲聞言,手大大的抖了一下。「師、師父……我……」
段玉雲見師妹緊張,又見師父眉梢帶上了怒色,趕緊站出來緩頰。「小師妹別怕,我們都
要和師父比劃比劃,讓師父指導。」
「好。」說完,陸雪洲提起劍,內心糾結著到底該用哪套劍法。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決定
不漏餡,乖乖用她使得普普通通的靈嘯劍法。
雖然她常和妖魔對戰、又有金翅烏陪她玩鬧,但真正對人卻是第一遭,陸雪洲不禁有些緊
張。看風穆真人一派悠閒,她又想如果表現太好肯定要被帶去那個大會的,這絕對不成。
腦子轉了轉,她中規中矩的提劍攻去,以第一式靈動天下開始,一招一招演練下去,風穆
真人則氣定神閑的對應接招。
十二式舞完,陸雪洲退到一旁去,低著頭不說話。
「普普通通,真要說沒半點靈動天靈動的樣子,真不知道年瑤怎麼教妳的。」
陸雪洲低著頭,還是不敢說話。
「妳從頭再舞一次。」
陸雪洲提著劍,聽話的蕩出第一劍。
「要更輕,妳既然已經會了風靈步,那就應該能體會風是什麼,妳要想妳是在舞風不是舞
劍,妳要融入風,而不是妳是妳,劍是劍。再試一次。」
陸雪洲聞言,細細在心中琢磨。
想了想,放柔了所有動作,感應著風在四周圍的波動,她忽然領略了什麼是靈動天下。
年瑤過往只教她劍式,只求她姿勢正確,卻從沒告訴過她一招一式之間涵具的意義,靈動
天的劍法瀲灩不懂,自然無法詳細的告訴她。
因此她長江奔月總是比靈嘯劍法好。
風的來往是不可捉摸的,無比靈動,伸手要去捉卻會被躲開去,張開手風卻會自己停留在
掌心,人不可能真正的捉風,唯一能做的就是感應風是什麼、順著風,試著與風同化。
這一劍,令人驚艷。
「第二式。」風穆真人低語。
一聽師父開口,陸雪洲的心就涼了半截。她本來打算今年打死都不踏出雁啼峰的……
雖然她知道自己應該要裝笨裝到師父忍無可忍,可是體會到真正的靈嘯劍法的喜悅,卻不
停催促著她繼續下去。
第二式,風繞天月。
她舞來總帶了幾分剛毅,除了一部分自己性子使然,一部分也是因為習慣了長江奔月,所
以這招她使來總是不對。
風穆真人看了看她,拿下了她手中的劍,親自練了一次。將劍交還給她,以眼神示意她再
來一次。
歪著頭,陸雪洲想著風穆真人方才動作,覺得有些難度。
「雪洲,快啊。」段玉雲在一旁緊張的催促著。
陸雪洲看著手中的銀劍,試著演練一次,但劍到了一半就停下來。她小心翼翼的看向風穆
。「師父,我、我……」
「不打緊,妳專心再看一次。」
以自己的劍舞了一次,風穆真人放緩了速度,讓陸雪洲能看得清楚。
「師父劍到這邊會卡住。」看劍式看得入神,陸雪洲渾然忘了現在自己面對的是師父,不
是大師姐。
風穆又舞了一次。
陸雪洲摸摸下巴,抓了抓亂成一團的頭髮,又搖了搖頭。「會砍到腳。」
許柔珣在一旁竊笑著。
「妳這麼傻,劍要砍到腳了不會閃?」風穆冷聲說。
「可是閃了就沒辦法繼續了。」說著,陸雪洲也慢著速度舞了一次,正當她劍要砍到自己
小腿時,風穆一把握住她的手,輕巧的帶她畫了個半圓,本來要砍到腿的,在這動作下劍
身竟像遇到了上等絲綢,柔柔的滑了過去。
「妳太專注於自身,忽略了劍鋒的走勢。」
陸雪洲默思著方才感覺,又舞了一次,雖然有些生嫩,但比之第一次,竟也有模有樣。雖
然她不太欣賞這種輕巧的劍式,但今日讓風穆帶過一次後,卻覺得也不是自己想得那麼扭
捏。
「妳基底很好。」風穆忽然說。「想來這套劍法妳已經很熟了,只是沒有抓到要訣」
陸雪洲蹭蹭腳,不知道該說什麼。
風穆轉過頭去看向段玉雲。「她全身髒兮兮的,沒拿衣服給她替換?」
「有是有……不過在這林子中,衣服很快就髒了。」
風穆真人不再多說。「距離論道大會還有兩個月,妳加把勁也不輸給其他人了。」
陸雪洲啷的,劍掉到了地上。「我?不行,我、我會給師父丟臉的。」
「妳如果不想給我丟臉,就好好練!第三式!」
陸雪洲欲哭無淚。
當天夜裡,陸雪洲撕咬著棉被,滿地打滾。想想不行,她躍起身子,邁開腳步往菩提樹跑
了過去。
停下腳步,只見一陣低調的青光閃動,照得菩提樹螢光爍爍。她驚訝的瞠大眼。不多久,
瀲灩飛到了她肩上。
「今夜,破塵便要重新面世。」
看著那把玉劍,陸雪洲忽然感到胸口一陣澎湃,像是站在樹梢之上眺望眾樹、像是兩年前
劈開潭水的那一刀,無比的洶湧。
像是看到一個了不起的人,站在宇宙洪荒之間。
陸雪洲伸直了手,忍不住想去碰碰他。
於此同時,青光一歛,響徹天霄的龍吟破天動地的,撼動了整個雁啼峰。
握緊手中劍,陸雪洲閉上眼,從掌中可以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翻騰著的生氣,一股牽引著
她、包圍著她、與之共鳴的氣息。
睜開眼,她定定的看著破塵,在瀲灩和金翅烏面前,舞出長江奔月。闊劍的氣勢盡展,陸
雪洲只覺心血湧動,不自覺劍招更是豪氣霸狂。
六式舞完,她早滿身大汗。
「陸雪洲!」
風穆真人的聲音破開一切,驚醒了她。
訝異的看著師父和一並跟來的師姐們,下意識的想將劍藏到身後,金翅烏壓住她肩膀,以
眼神示意她莫憂。
「有事?」金翅烏擋了擋陸雪洲身影。
「你……」風穆瞇起眼,細細打量眼前身影,不多久,她難掩訝異的說。「莫不是鎮守雁
啼峰的金翅烏?」
「是又如何?」
「你煉劍給我徒兒?」
金翅烏哼笑一聲。「妳兩年前將她八歲稚兒扔到這個地方來,我不替妳多照顧照顧她,妳
還以為誰會照顧她?」
風穆一滯,驕傲如她面對金翅烏的指責,也不能辯白。
「這把劍適合她,她方才劍法也是我教她的,妳有什麼不滿?」
「她是我靈動天弟子,用不著外人擔心,何況偷師外人,可是師門大忌!」風穆真人瞪向
陸雪洲,怒氣在她雙眼湧動著。
陸雪洲害怕的縮了縮,肩膀讓金翅烏拍了拍。
「她那套劍法是妳師伯冷風然的長江奔月,妳說這是偷師於外?冷風然不是靈動天的人?
」
風穆真人一愣。「風、風然師伯?她在哪?」往前一步,她異於往常沉靜模樣,顯出一絲
急躁。
「死了。」瀲灩冷冷的哼了聲,飛上了陸雪洲肩頭。「風穆,我常聽聞風然提起妳,知道
妳和她感情好,不過她死妳卻從未尋過她屍身,若不是這孩子和她有緣,讓我救起了她,
冷風然屍首現在還在外頭受風受雨。」
風穆真人臉色一白。
「我真不敢相信,冷風然口裡那個乖巧的女孩,會把八歲的孩子扔到雁啼峰來任其自生自
滅,她丫頭單純我可不單純,妳們在海外半年,妳大可以傳信讓妳師姐派人來照顧她,妳
沒有,妳是想活活餓死她不成!」
陸雪洲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師父。
風穆真人避開了她的目光。
「罷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只能怪命運如此,風穆真人妳也別怪罪這孩子,瀲灩,收斂
些。」
瀲灩哼了聲。
「雪洲妳……」
「她要和我留在這裡。」瀲灩冷道。「誰知道妳帶她回去會不會對她怎麼樣,我告訴妳,
她現在算是半個冷風然的傳人,輩分算起來和妳是平輩,妳莫太囂張。」
「瀲灩。」金翅烏冷冷瞥了眼紅鳥兒。
瀲灩像被打了一拳似的縮起身子,不甘心的啄著陸雪洲的腦袋。
吃痛的歪開頭,陸雪洲拍開瀲灩。
風穆真人則直直的看著陸雪洲。
「我、我是師父的弟子,不是什麼平輩……」陸雪洲囁嚅著。
瀲灩氣得跳腳。「沒志氣笨死了笨死了!我找妳給冷風然當徒弟,真是兩個笨蛋,笨師父
配笨徒弟!一樣笨!」
陸雪洲為難的看了眼瀲灩。「可是我劍法是妳教的……」她小小聲的說。
「臭丫頭妳這是拐著彎說我笨是不是!怎麼翅膀長硬了敢頂嘴了!我告訴妳妳要是臨陣倒
戈和妳師父回去,我馬上打斷妳的腿!」
「我本來就沒要回去……」
風穆閉上眼,平息心中情緒。「妳若不想回去就不必回鳳鳴山了,但兩個月後我要帶妳出
席論道大會,妳自己好好琢磨。」
陸雪洲緊抓住金翅烏的衣襬。「不行!我、我要幫金大哥守住這裡。」
風穆真人訝然。
「今年運走月滿陰,雁啼峰下的妖怪越來越兇猛,金大哥不在的日子我要守著。」
「妳……」
陸雪洲握緊手中古劍。「雁啼峰是我的家,我要守住這裡。」
風穆和弟子以陌生的目光看著陸雪洲,彷彿從沒認識她似的。「妳說……妳守著這裡?」
見陸雪洲縮回去不敢回話,金翅烏摸摸她的頭。「我到杳山和不周山時,是這孩子替我守
住雁啼峰,妳若要帶她走,便讓人代替她守住這裡。只是來人功力不可太低,若讓妖魔破
防攻入雁啼峰,天下均衡之勢傾矣,天下危矣。」
風穆真人沉吟數聲。「這等大事,你怎能交付給她這樣毛頭小兒?」
「她守得很好。」金翅烏淡淡的說。
「這事我會回秉掌門,雁啼峰鳳鳴山一脈相連,斷不能放任妖魔猖行。」拱了拱手,風穆
看了眼躲在金翅烏身後的女孩後,領著段玉雲和許柔珣踏風而去。
昱日,靈動天掌門風初行帶著風穆和風敏來到雁啼峰會見金翅烏。陸雪洲則抱著瀲灩躲到
埋葬冷風然的地方。
「完了完了,妳說我現在是不是有名了?」
瀲灩哼了聲。「棄師伯不葬這種大不肖罪名風初行等人擔不起,不會外傳的,至於妳,風
穆那麼好面子哪可能把妳事情托出去,她性子狹隘,但風初行卻是個不錯的人,個性果斷
卻又不流於剛愎,她好像挺喜歡孩子的,要讓她知道風穆把妳一個人孤伶伶扔到雁啼峰,
沒被蛇吞了也差點餓死,這罰絕計不輕,風穆不會多嘴,妳安心吧。」
聞言,陸雪洲才喘了口氣,放下心來。
看著手邊氣勢沛然的破塵,她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我覺得破塵好棒喔……」
瀲艷翻了個白眼,搖搖頭。「妳昨夜拿到後這句話說了不下百次,不膩啊?」
「不膩,妳看妳看,他身上這花紋多漂亮,氣勢磅礡,太棒了……」
瀲艷不想理會她的翻個身,決定睡她的午覺。
日薄西山,料想大人們話已經談完了,陸雪洲回到了山腳下,卻見師父和二師姐正站在她
遮風避雨的小帳篷前。
「師父。」陸雪洲行個禮。「二師姐。」
風穆真人點點頭,她靜靜凝視眼前這兩年不見的稚女。她輕嘆了聲,坐在石子上。「妳告
訴為師,這兩年妳怨不怨我?」
陸雪洲搖搖頭。「這兩年我在雁啼峰很自在。」
「妳是說在鳳鳴山妳不自在?」
「不是……」
「罷了,我知道兩年前是昭蘭不是,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太寵她,以致她容不了妳。這
兩年她性子只有壞沒有好,這些我都知道……妳不回來也好,回來了少不了被她欺凌的份
。」
陸雪洲看著師父,像是看陌生人似的。她從沒想過偏寵昭蘭師姐的師父會說出這樣的話。
「昨夜妳舞的劍招再舞一次,讓我再看看風然師伯絕跡江湖的成名劍法。」
看了眼瀲豔,陸雪洲從小帳篷旁拿出了竹劍。
「妳不用昨夜的劍?那把劍好凌厲。」
「用這個就好。」
聽她之言,風穆真人也不多說什麼,只點點頭示意開始。
她不得不承認,陸雪洲舞這長江奔月比靈嘯劍法更好一些,完全的融入了劍意,興許是個
性使然,舞靈嘯時,她不夠柔,劍法中總帶了幾分的剛烈,而那份剛卻完美的詮釋出長江
奔月。
收了竹劍,陸雪洲垂劍而立,她偷偷看了眼師父,只見風穆真人面無表情,不知道想些什
麼。
「妳……內元修煉到哪了?」
「培丹已成,現在正在養神。」陸雪洲回答。
據瀲灩所說,內元修煉大致可分為四個階段,第一個是培丹,就是凝聚真氣為丹、再來是
養神、玉成和最後的大化。
傳說大化之上還有天成,不過好像沒人修練到那個境界,瀲灩告訴她若真能破大化而至天
成,那大概真的就成仙了。
「養神又分凝神、煉神、忘神,妳到哪個階段了?」
「咦?我不知道。」
「那過來讓我看看。」
陸雪洲緊張了。她肚子裡那顆二十六年的元丹瞞得過大師姐,鐵定瞞不過師父。如果讓師
父知道她吞了別人內丹,那不就剝皮剉骨再挫骨揚灰?
想到這,她冷汗不由得滴了下來。
「怎麼了?」
陸雪洲趕緊搖搖頭,緩慢的走上前去。
風穆將手抵在她胸口,運氣送了過去。陸雪洲只覺得一股大力震了過來,她不自覺得運功
抵禦。但這氣並不是她一抗就散,反而如風一樣纏了上來,任她如何抵禦總會被繞開而穿
梭她體內經脈。
陸雪洲大奇,從不知道氣可以如此靈活自在。她定下心仔細感受這股氣的動向,然任憑她
怎麼觀察,還是找不出絲毫規律。
不知道師父究竟想做什麼,她乾脆將氣收了回來,歸存丹田。
於此同時,風穆真人送出的真氣也到了陸雪洲丹田,這一探她不禁訝異,陸雪洲並沒有異
於常人,但她氣之充沛超乎她所料想。該這麼說,她的真氣遠超過她年紀該有的修為。
風穆撤開手,不著痕跡的看了眼瀲灩。「妳老實告訴我,妳丹田裡的氣是自己練的?」
搓搓手指,陸雪洲吞了口口水,看了眼瀲灩,她點了點頭。「不是。」
「雪洲!」段玉雲在旁驚呼。「那妳真氣從何而來?」
陸雪洲不敢答話,見此,瀲灩扇扇翅膀,飛到她肩上。「是冷風然的內丹,我讓她服下的
。」
「荒唐!」風穆真人怒斥。
「沒什麼荒不荒唐,她不吃那顆內丹就是死,冷風然早死了,那顆內丹遲早也是化掉,當
然啦妳若有點好心她也不至於喪盡天良的去吃那顆丹了是不是?」瀲灩忽地冷笑了聲。
「妳說話不必如此夾槍帶棍,我自己過失我自己清楚。」風穆冷道。「雪洲,妳吃人內丹
這點斷不可語之他人,否則天下人將以邪魔之罪誅妳。」
陸雪洲趕緊點頭。「我明白,我絕對不會說的。」瀲灩曾在她耳邊大吼,錢、武功都不可
露白,白了就等著小命丟了,這句話吼得整林子的鳥都嚇飛了,此後她便深深印在心裡。
「此後我會天天來指導妳劍法。」風穆真人說。
一旁的段玉雲愣了會兒。「師父這樣……」
風穆一擺手。「放心,昭蘭現在正在水月天靈修,半個月出不來,妳不說我不說,她絕對
不會知道。」
陸雪洲聞言,偷偷瞥了眼瀲灩,就見她翠眸閃著嘲諷的笑。
「但兩個小師妹……」
風穆壓壓眉心。「我又不是長住這裡不回去,妳們把功課交代下去,就說我回去驗收便是
。」
段玉雲應了一聲。
「我……」陸雪洲在一旁小聲囁嚅著,看師父和二師姐探過來的眼神,她才鼓起勇氣。「
我可以回去看看兩個小師妹麼?」
「怎麼會想看師妹?」
「我很少人類的朋友,想和她們認識一下。」
一旁的瀲灩噗嗤了一聲。「我不是人類真是不好意思。」
風穆真人想了想,又嘆了口氣。「也罷,不如把那兩個丫頭也帶過來好了。」
「是。」段玉雲回應。
「玉雲妳往後也跟著來吧,看著那兩個小的,別讓她們胡亂撒野。」
段玉雲點頭。「是。」
此後,風穆真人便天天到雁啼峰來督促陸雪洲,段玉雲則教導兩個師妹識字。
趙亭瑩是個調皮得讓人頭疼的丫頭,她不像陸雪洲那樣愛跑愛跳,她喜歡做些小陷阱,不
停惡作劇。
楚依依是個文靜的孩子,在文學方面頗有天份,可惜搭上了個調皮搗蛋的師姐,性子也逐
漸活潑起來。
陸雪洲和她倆處得很好,趙亭瑩方面,陸雪洲和她研究從市集買來的機關甲術,意外的她
在陣法方面表現很好,瀲灩無事就指點兩句,趙亭瑩倒也安分,省了段玉雲不少心。楚依
依則是抱著陸雪洲私藏的遊記小說,愛不釋手。
「師姐師姐我告訴妳……」趙亭瑩一手拉著陸雪洲、一手攬著楚依依,小聲的說著。「妳
還記得鳳鳴山上還有個六師姐吧?」
陸雪洲點點頭。
「我討厭她。」
「為什麼?」陸雪洲詫異。「她應該沒對妳做些什麼吧?」
趙亭瑩哼了聲。「她是沒對我做什麼,不過她對五師姐啊……表面上恭敬親密得不得了,
私底下是又嘲又諷的,盡把五師姐當丫環來使,真是表裡不一,可怕到了極點。」
陸雪洲內心暗暗稱是。
「五師姐的性子的確比較軟弱,昭蘭師姐個性……噯也不好說,她們也算破鍋配破蓋,一
個願打一個願挨吧。」陸雪洲說。
「可不是……就師父看不清,偏寵那個女妖婆,她真是太可怕了。」趙亭瑩邊搖頭邊說。
「她對我比較不怎樣,對依依那個壞啊……」
陸雪洲訝異的看向楚依依,就見她甜美柔弱的臉龐露出一絲恐懼。
「七師姐,妳是不是也吃過那個女人的虧?之前她推了依依一把,害依依額頭留了個疤。
」說著,趙亭瑩撥開了楚依依額前劉海,果然見上頭留有一道粉色的疤。
「她說妳如果不想像妳七師姐一樣吃蜚蠊,就看好妳那張臉,見了就討厭。」
陸雪洲凝著臉,她拍拍楚依依的肩膀。「我剛來鳳鳴山,她的確很討厭我,什麼骯髒事都
做了出來,妳別怕,平常就躲著她,要好好練功,等妳變強了她也拿妳沒辦法了。」
楚依依揚著小臉,眼眸含淚。她委屈的點點頭,撲進陸雪洲懷裡。「師姐我真不想回去。
」
「這些事情妳們有告訴師姐麼?」
趙亭瑩搖搖頭。「師姐們只會要我們忍忍,忍有什麼用!」哼了聲,趙亭瑩小臉一揚,滿
是不屑。「劉昭蘭那女人太狠毒了,越忍她越過份。」
扯住趙亭瑩肩膀,陸雪洲神色無比凝重。「師妹聽我一句,遇上她躲不過就逃,千萬別硬
碰硬,師父挺著她,咱們誰也沒法子,不然我何必躲來這裡呢?況且這兩年她聲名漸長,
誰不知道靈動天風穆真人底下有個貌美聰慧的弟子?傳聞她前年還計逮幾個魔人,外面的
人對她推崇得不得了,好像已經有人上門提親。妳說,妳要拿什麼和她鬥?」
趙亭瑩撇開臉,神色鬱悶。
「妳和依依不同,是見過世面的了……」陸雪洲說。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能說出這番話
來,對於劉昭蘭她是能躲就躲,這一年來她常偷溜到城內,茶館子客棧內修道者、江湖人
間的消息她也知道幾分,瀲灩時常對她耳提面命,說遇到了劉昭蘭就躲,現在的自己肯定
不是她對手,絕對不要想要爭口氣討回以前面子。
幾番爭論和瀲灩氣急敗壞的分析後,她才真正明白劉昭蘭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計逮魔人,不只長了師父面子,就算師父知道她實際上不是個好東西,也會賴著這份面子
,更加容忍她,無形鞏固了她在靈動天的地位。大師姐出嫁、二師姐沒那個本事、三師姐
更別說了,到後來如果底下幾個師妹沒出頭,那風動一脈的執掌人非她莫屬。且逮了魔人
,也長了她名聲。
許多來求親的人都被婉拒了,但劉昭蘭卻和近年來風頭漸長的後起之秀靜徹門掌門之子交
好,如果是嫁到大門派裡頭,她熬幾百年都熬不出頭,但靜徹是個小門派,使幾個心計定
能當個掌門師母。
無論是當風動一脈的執掌人還是當掌門師母,她兩樣都得利。
聽完瀲灩的分析後,陸雪洲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這些事情離她太遠太遠,她腦子想的只有
爬樹、游泳、哪個季節產哪種好吃的果子,哪裡想得到這些權謀心計?
此後,她下定決心絕對要離她遠遠的,能不見面就不見面,真見面了很快就要尿遁。
對於趙亭瑩這種妳惹我一分我就要回妳兩分的性子,陸雪洲自然替她擔心。
「亭瑩妳上山前是在大戶人家裡頭做事的吧?我常聽說有錢有權人家夫人小妾鬥得厲害,
妳最該明白這些事情的。」
經陸雪洲一說,趙亭瑩一驚,才猛然意會過來輕重。
「但她是我們師姐……」
陸雪洲指了指楚依依額上的疤。「她十歲就逼我吃蜚蠊,十二歲對依依說了那些話,妳說
她有把我們當師妹?妳是聰明人妳該明白的。」陸雪洲握緊趙亭瑩的手。「上面的師姐沒
可能成為我們這脈的真人,她現在是唯一首選,若哪天她覺得妳威脅到她了……」
趙亭瑩直起背,臉色蒼白。「師姐妳說得是。」
「這些話我們放在心裡就好,千萬別對外人說起。師父也不行,等兩年妳們功夫有成了,
就快快離開歷練吧,沒事就別沾惹這些了。」
「我們明白。」趙亭瑩說。「反正我也對那個真人沒興趣,不如這樣吧,等我們功夫有了
成就,就一起遊遍大江南北!那劉昭蘭肯定沒本事追著我們。」
陸雪洲笑,一想到三人到處遊玩,忽然覺得滿心的期待。「好!那妳們也要爭氣些。」
趙亭瑩摸摸鼻子,得意的翹起下巴。「肯定沒問題的。」
楚依依看她模樣,快手捏了她鼻子一把。「妳連抽絲都學不會,說什麼大話呢!」
「臭依依!我是師姐耶!」
看著趙亭瑩嬌俏模樣,陸雪洲不禁想起下落不明的游梓傾,不知她現在好不好……
「師姐師姐,妳能不能央師父帶我們去那個論道大會,感覺好像好熱鬧好好玩!」趙亭瑩
說。她雙眼水亮水亮,充滿了無限的期盼。
陸雪洲拍了她腦袋一記。「那妳替我去好了,我樂得開心呢。」
「師姐為什麼不喜歡?」楚依依問。她小手勾著陸雪洲的手臂,親暱的依在她身旁。
「依依妳說,妳是喜歡到很多人地方當猴子給人瞧,還是待在妳的小床上看書?」
楚依依唔了聲。「哪有人這樣說的!」
陸雪洲擺擺手。「就是這個樣子。」
第七章
最後,風動一脈的人都出席論道大會。原因無二,單純是人手不足,風穆真人、段玉雲是
一定要到的,劉昭蘭來,鄭如芳自然也得來,表面上是兩人感情好誰也離不了誰,實際上
如何大家也是心知肚明,陸雪洲也來,這樣就只剩下許柔珣和兩個小的。許柔珣性子壓不
住趙亭瑩,風穆也擔心一場大會結束,靈動居就被趙亭瑩給拆了,最後幾番思考後,還是
決定將兩人一並帶了過來。
知道這消息趙亭瑩樂得很,楚依依則小小的抿著笑,看得出來也萬分欣喜。在雁啼峰,掌
門人風初行和玉璋真人則派出幾位年紀稍長、歷練充足的師姐們輪流看守。
將雁啼峰外圍守得滴水不漏。
陸雪洲這才放下心離開。瀲灩自從離了雁啼峰後便躲到她的玉珮裡頭不出來。她也明白瀲
灩是不想露臉,她是冷風然的朋友這點現在的成名人物都知道,冷風然的公案她不打算再
捅出來。
況且她不出來對陸雪洲而言也是好事,瀲灩等於是她另外的盾牌,對於劉昭蘭,隱著點總
是好。
自從離了雁啼峰,她就拿塗料把臉弄醜一些,頭髮也不紥了,衣服也穿了顏色淺淡的舊衣
,和劉昭蘭站在一起,一個像白雲一個像污泥。不過陸雪洲也不在意,劉昭蘭見她這樣子
,口氣溫婉的說了些如女孩子要注重儀態什麼的,就沒再找她麻煩。
陸雪洲樂得開心。
御劍飛行約半日,她們才到達天雲大山。
每次論道大會都在這裡舉行,天雲大山是一座連綿數千里的高山,最高處常年白雪皚皚,
幾百年前天玄、靈動、青微和華台四派聯合儒門等小派,在這裡闢地為台,造了這樣一個
聚會處。
天雲大山的山勢雄偉撼人,鳳鳴山與之相比,就像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雁啼峰更別說了,
那份奇美遠遜天雲大山的壯闊。
雲氣不停撞在身上,有些涼,陸雪洲御著師父給的細劍──百鷲,跟在段玉雲身後。她瞪
大眼到處看著,她很努力想把眼前看到的任何精奇記在心上,卻發現自己眼睛根本看不完
。
巴著自己的楚依依也忘了害怕,水眸圓瞠,看得小嘴也忘記合上。
山勢起伏,時有白鍊落下,陽光一照,閃出層層的虹彩。雲氣蒸騰掩住許多地方,更顯得
神秘而莊嚴。
風穆見幾個小徒弟滿臉蠢相,心裡笑了幾聲,故意放慢了速度,讓幾個徒兒看得仔細些。
這樣半拖半磨的,她們午後才真正到達百川匯海。
段玉雲說天下修仙之術眾多,就如百川,但最終都是要回歸一個真字,這個真就是海,廣
博精深,遂將這廣場稱為百川匯海。
停下仙器,楚依依緊張的扯著陸雪洲衣服。廣場上有很多人,彼此交談又不吵雜,顯得文
雅極了,但楚依依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自然害怕。
拍拍楚依依的肩膀,陸雪洲四處看了一下,留了心在段玉雲身上,二師姐到哪,她就拉著
楚依依到哪。
生性活潑愛玩的趙亭瑩是見過場面的,她面上一派自若,兩雙靈動的眼則不停打量著其他
人,滿臉的好奇,她跑到陸雪洲身旁,扯著她和楚依依,三人說起了悄悄話。
「妳看那個穿鵝黃衣服的女人,她真漂亮。」
陸雪洲點了點頭。
「那個穿青色衣服的女人感覺端莊,必然是個高貴的人。」
陸雪洲點了點頭。
「啊看那白衣的男人,他身上的刀子好大啊。」
陸雪洲點點頭。
就在趙亭瑩還要繼續說時,段玉雲一把揪住她後領。「好了好了,沒見過漂亮姑娘麼。」
她笑罵著說。「看看妳依依師妹,端莊文靜多了。」
趙亭瑩撇撇嘴。「我這是活潑可愛。」
「真虧妳說得出口!」許柔珣笑著捏了她臉頰一把。
「好了,先到群英堂。」風穆真人開口。
眾人跟著她到了一幢木造的大樓子內,樓子分了五層,剛踏入廳堂,堂上掛著一個紫木匾
額,上頭提了群英堂三個大字,字跡雄勁,令人望之氣勢陡生。
一踏入內,兩名男子迎了上來,其中一名年約四十,留了個山羊鬍子,看來精明能幹。另
外一名約三十出頭,眼睛瞇瞇的,圓臉,看起來是個好相處的人物。
「風穆真人久違了,來,快來這兒簽個名,今年有幾位新面孔啊。」
風穆真人點點頭。「年瑤嫁給你們當媳婦,我徒兒少了一個,當然得多補幾個進來。」她
笑著客套,但卻絕口不提游梓傾之事,那兩名男子也識相,對這事情也當不知道似的。
陸雪洲扯扯段玉雲袖子。「師姐,他們是天玄門的人?」
「是啊,看見他們衣服胸口繡了個无字的,便是天玄門之人。天玄是個很大的派門,下頭
分了八個脈,這兩位師兄是歷練豐富的人物,妳們幾個小丫頭要多留些心,別得罪了人家
。」
陸雪洲三人連忙點頭。
風穆真人上前簽了名,在她後頭是段玉雲、許柔珣,照著順序簽上了自己名諱。
「昭蘭姑娘啊,噯百聞不如一見,果然靈動美妙。」那留著山羊鬍的男人說。
劉昭蘭回以溫婉的一笑。「寶奕師兄過獎了。」
「小丫頭知道我的名字啊!」寶奕笑開了臉。
「寶奕、寶齊兩位師兄在江湖上是響噹噹的人物,昭蘭自然記得。」
寶奕和寶齊哈哈大笑。「真人這位徒兒真是會說話。」
風穆一笑。「小女娃懂什麼。」
「後頭這幾位小姑娘呢?都是新收弟子?」寶齊看向陸雪洲,有些驚訝她的邋遢,不過倒
是對楚依依多看了幾眼。
「是,這是師父這兩年新收的小徒弟。」段玉雲連忙說。「雪洲、亭瑩、依依,快來拜見
兩位前輩。」
聞言,三人拱手欲拜,寶齊連忙擋了下來。「哪裏是什麼前輩,論起來我們還是平輩呢,
叫我一聲師兄也就得了。」
眾人又寒喧一番,風穆真人才領著徒弟們上了二樓,二樓有許多不得了的大人物正聚在一
塊兒喝茶,見風穆真人一來,笑著招呼她入座。
「聽說真人又收了幾名徒兒,瞧瞧這小娃兒真是水靈動人。」道懸的一位真人對劉昭蘭說
。
「無名真人誤會了,這三位才是師父新收的弟子。」劉昭蘭回答,她有意無意的走到了陸
雪洲身旁,露出嫣然一笑。
無名真人摸摸鬍子,哦了聲,看向楚依依和趙亭瑩,點了點頭。「看來真人收了好弟子,
個個水靈漂亮。」
陸雪洲內心打了個哈欠,心想這樣的話自己究竟還要聽多少。
接著又有很多人上來和師父寒喧,劉昭蘭則始終跟著師父,和那些掌門、真人聊得開心。
陸雪洲則得到段玉雲首肯,拉著趙亭瑩和楚依依溜了。
坐在樹上,陸雪洲搖搖頭,大口喝著偷偷帶出來的茶水,鬆開被扣得死緊的領子。「我真
是懷念雁啼峰啊。」
楚依依小心的攀著樹枝。「我也是,這裡真奇怪。」
「大人就是這樣,明著讚美妳實際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雪洲一笑。「可惜亭瑩妳不會御器,不然就可以偷溜出去,多看幾眼天雲大山了。」
說到這裡,其餘兩人振奮起來,開始談起方才見到的奇異山勢。
聊著聊著,一道男子的聲音從樹下傳了過來。「不知道是哪門派的師妹呢?」
陸雪洲從葉縫中探看下去,發現下頭的男人大概十六七歲,一身藍袍,面目俊雅。
三人對看一眼,趙亭瑩率先開口。「你又是哪個門派的?」
陸雪洲扯了她一下。
「在下儒門弟子南宮辰驥。」
三人又對看一眼。「靈動天。」陸雪洲開口,她撥開了樹葉,讓楚依依等人看清楚來人面
貌。
「啊,久聞靈動天……」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趙亭瑩猛翻白眼的模樣,只好停下來,尷尬
的看向她。
趙亭瑩見勢趕緊說。「這位大哥,剛剛那些話我們聽了上百次了,好不容易溜到這兒圖個
清靜你就別再說了。」
南宮辰驥一愣,他忽然笑了出來。「是我不知趣,打擾幾位小師妹。」
趙亭瑩擺擺手。「你講得太嚴重啦。」
南宮辰驥看了看趙亭瑩,莞爾。「不知三位師妹芳名?」
「我是趙亭瑩,這是我師姐陸雪洲、這是小師妹楚依依。」
南宮辰驥哦了聲,本來想說久仰久仰,可是一見三個小娃兒大概第一次出門,這久仰久仰
也就吞了回去。「要不要來下來玩?有許多派來了很多師姐妹,不妨去認識認識。」
陸雪洲聞言內心卻不大願意。她雖然沒什麼朋友,可是這種點頭之交,她內心不想多花時
間去應對,但又不好直接拂了南宮辰驥意思,只得點點頭。「那就麻煩南宮師兄引薦了。
」說完,她輕攬住楚依依的腰,躍了下來,且聞楚依依一聲嬌呼,死死的巴住陸雪洲。
趙亭瑩則快手快腳的爬了下來。
「師姐妳好壞!」楚依依跺腳,嘟著小嘴。
「等妳爬下樹,咱們都可以吃晚飯啦。」趙亭瑩半打趣的說。
楚依依只好又跺腳,但還是緊緊牽住陸雪洲的手。
「三位師妹感情真好。」南宮辰驥說。
陸雪洲沒表示什麼,見此,南宮辰驥只好把目光放在活潑的趙亭瑩,試圖和她搭起話題,
趙亭瑩見陸雪洲冷淡,內心也隱隱明白自己不該多說什麼,因此聊得話題多半是些場面應
付話。
楚依依性子本就內向文靜,從頭到尾不曾搭過一句話來,只是拉著陸雪洲的手,東看看西
看看。
南宮辰驥將人領上竹子編成的階梯,遠看那階梯青翠如玉,幾縷雲絲飄繞,看來就像仙梯
似的。
走了上去,沒多久,他們到了一座亭子,亭子放眼望去沒幾步路又有好幾個亭子,不停連
接著,環繞了整個山壁。
「這裡稱為百仙亭,是看風景的好地方。」南宮辰驥介紹。他們踏進亭子就有不少人拿著
茶水迎上來,陸雪洲等人看了不禁內心暗暗驚嘆,這兒的每個人都像神仙似的,各各高雅
俊俏。
「這三位小師妹是哪個門派的人呢,是生面孔呢。」一名紫衣女子問,她熱情的拉住楚依
依的手。「好標緻的小姑娘,妳叫什麼名字啊?」
楚依依緊張的看了眼陸雪洲。「我、我叫楚依依。」她小小聲的說,若不是紫衣女子聽得
仔細,只怕要聽不清楚了。
「我是李純雨,妳就叫我一聲純姊姊好不好?」
楚依依不安的看向陸雪洲,只見陸雪洲踏前一步。「李師姐客氣了,我們都只是和師父來
觀禮的,論道行還得稱師姐一聲前輩,師父要是知道我們叫您一聲姊姊,又要說我們不懂
事了。」
這馬屁拍到李純雨心坎兒去,她掩唇一笑。「那有師妹妳說得那樣嚴重,我年紀比妳們長
,叫聲姊姊也不為過啊。」
「師姐莫折煞我們了。」陸雪洲俏皮的笑了笑。「不如這樣吧,我們都是第一次來,師姐
妳快告訴我們這裡有什麼好玩兒的。」躲開了不知道怎麼應對的話題,陸雪洲拍拍楚依依
,又悄悄遞了個眼神給趙亭瑩。
趙亭瑩馬上跟了上來。「就是!」她忽然壓低了聲量。「我們剛來啊,看到好多人,還以
為看到神仙呢,大家都好漂亮好高雅。」她雖然壓低了聲量,但聲量還是讓大家都聽見了
。
亭子內的眾人無不抿著嘴偷笑。
陸雪洲則內心暗暗讚好。
李純雨也笑了開來,她一手牽住楚依依,一手勾著趙亭瑩。「那師姐就給妳們引薦幾位神
仙人物吧。」
陸雪洲眼珠子轉了轉,見大家注意力都放在師妹身上,內心偷偷想著不知道可不可以偷溜
。但看楚依依不時拋來求救的眼神,她只好硬著頭皮跟上。
聽著李純雨熟稔的和眾人打招呼,陸雪洲不禁打從內心佩服她長袖善舞。隨著李純雨一個
亭子一個亭子的走過去,陸雪洲無比慶幸自己頭髮把臉都遮住了,不然那僵到發臭的臉一
定很難看。
楚依依硬撐著笑容,趙亭瑩倒是始終都笑得輕鬆,陸雪洲打從內心讚佩她來。好不容易走
完所有的亭子,楚依依和趙亭瑩早滿手的點心,陸雪洲手上則一把沿路走來沿路摘的果子
,吃得正歡。
她們回到一開始的亭子,李純雨才放過兩個小丫頭,讓她們坐在亭子上歇歇腿,陸雪洲則
是攀在欄杆往外眺望,心想從這裡跳下肯定無比快活。
「那位小師妹,當心,摔下去可不得了。」李純雨的同門師妹說。
「就是,師妹妳快坐好。」李純雨說。
陸雪洲擺擺手。「沒事,這裡風景真好。」
「自然是了,這裡這麼高,一眼望去都看不到盡頭了。」
「嗯。」陸雪洲應了聲。
正當李純雨拉著趙亭瑩說話時,一道響撤天霄的鐘聲撼動了整座山,陸雪洲抬起頭來,看
著紛紛振翅的鳥兒。
「噯呀到晚膳時候了,咱們快回去吧,妳們也快去找師父。」李純雨站起身,招呼了師姐
妹後便對陸雪洲等人拱手告辭。
見她走遠,趙亭瑩笑臉馬上收了起來,她搥搥肩膀。陸雪洲則拉著她倆快步回到群英堂。
二樓的人物還在談天,但因為不少弟子陸陸續續進來,眾掌門、真人才陸續起座,移往飯
堂。
沿途中,劉昭蘭笑吟吟的靠了過來。「師妹們方才在外頭好玩麼?」
陸雪洲看了眼她。「好玩,爬了樹吃了果子。」
劉昭蘭眼中不著痕跡的划過一抹譏誚。「女孩子家可得端莊點,出來在外可不比在鳳鳴山
,別丟了師父的臉。」正當她這樣說時,李純雨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不是亭瑩和依依麼?」她走了過來,開心的握住她倆的手。「啊,晚輩拜見風穆真人
。」
風穆點點頭。
「真人這兩位弟子真可愛,吃完飯後能否讓我們幾個女孩聚一聚聊一聊。」
風穆真人含笑。
劉昭蘭淡淡的睇了眼楚依依,又掛上了笑。「不知師姐如何稱呼呢?」
「我是繁花谷的李純雨。」
「啊,繁花谷近年來斬妖除魔捍衛正道,昭蘭內心欽羨不已,如今得見繁花谷的師姐,內
心真是高興得緊。」
李純雨露齒一笑。「師妹過獎了,斬妖除魔是修仙道者之本分。」
兩人你來我往的說起恭維的話,楚依依和趙亭瑩快步閃到陸雪洲身後,陸雪洲則躲到了段
玉雲身旁。
見此,段玉雲無奈的笑了笑。
一頓晚飯後,李純雨和劉昭蘭一塊兒出了門,到了百仙亭去認識其他師兄弟師姐妹了,陸
雪洲等人鬆了口氣。
待在被安排到的小屋子內,陸雪洲塞了幾顆果子到嘴裡,半躺在椅子上。她和段玉雲及兩
個師妹被安排一間房,劉昭蘭和鄭如芳一間房,許柔珣則是要服侍師父,所以和師父住一
屋。
「師姐,妳臉上那個塗料可以給我一些麼?」
陸雪洲啊了聲,滿臉疑惑。
「剛剛昭蘭師姐看了我一眼,我實在害怕,妳那個塗料給我一些讓我變醜一些,不要再讓
別人來找我說話了,我、我……」
陸雪洲搔搔臉。「不行,今天大家都看過妳,妳明天出去大家發現妳顏色變了一定會問的
。」
楚依依垮下了肩膀。
一旁按摩著穴道的趙亭瑩看了眼楚依依。「我以前總羨慕妳長得好看,現在才發現我這張
臉真是我阿娘給我的恩惠啊。」
楚依依嘟著嘴。
「亭瑩也長得好看啊。」陸雪洲說。
「我自己幾斤幾兩重還不明白?頂頂多多就是個清秀,要論上漂亮美麗可就差得遠了。」
說完,她從小包袱內抽出硬纏著陸雪洲買的機關木甲術,喜孜孜的看了起來。
楚依依趴在陸雪洲身上,哀怨的看著她。「師姐……」
陸雪洲搔搔臉。「妳喊我也沒用。」
楚依依看向了陸雪洲肚子。「瀲灩姊姊……」
「別喊我,這種無聊的事情少來煩我。」瀲灩說。
一聽她出聲,趙亭瑩馬上湊了過來。「瀲灩姊,妳快告訴我這九宮破雲之術是什麼,好深
奧啊。」
「誰理妳!」哼了聲,瀲灩不再出聲,無論趙亭瑩怎麼求怎麼吵,不出聲就是不出聲。
眾人笑鬧著,直到段玉雲回房才被趕上床去歇息。
隔日一大早,陸雪洲等人就被段玉雲叫了起來,盥洗過後拿了仙器,便被趕到百川匯海,
那廣大的場地右邊此時搭起了三十座台子,十座文鬥,二十座武鬥。
而所有的人則被集中在左側,左側前方有個白玉雕刻而成的高檯,幾名長者正站在上頭,
陸雪洲偷偷打了個哈欠,被段玉雲擰了一把。
上面長者不停說著話,太陽也漸漸大了起來,陸雪洲瞪著前面不知道是誰的腦袋發呆。從
小到大,她從沒這樣聽別人說話,又長又文謅謅,盡講些她不知道的事兒,一個連著一個
,好不容易捱到結束,眾人才陸陸續續走到了自己門下的旗幟之後。
長者扯開了紅布,後頭是一面畫著對戰表的大板子。左側是文鬥表、右側是武鬥表。鄭如
芳自告奮勇的前去替眾人看看,陸雪洲不著痕跡的看了眼笑瞇瞇的劉昭蘭,內心明白是她
要鄭如芳去做的。
照這樣看起來,是年紀小的要去看戰表,但自己年紀太小,楚依依更不用說,年紀稍長的
趙亭瑩則是功夫不好,不可能讓她去,這怎麼輪都會輪到她,她也不可能要兩位師姐去看
,自然是要和自己要好的鄭如芳去了。
文鬥方面段玉雲第一回合對上的是道懸素來有博知美名的百虛子,劉昭蘭第一回輪空,陸
雪洲則是儒門的南宮辰驥。
聽到這名字,陸雪洲訝異極了。不過表面上她還是點點頭,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約略過了
半個時辰,大鐘再度響起,陸雪洲看向師父,忽然感覺有點緊張。
被師父領到了她即將對戰的場地,段玉雲則讓許柔珣陪著走到自己的場地去。
「雪洲,不必多想,盡妳所能即可。」
陸雪洲點點頭,握緊手中的百鷲,她隱隱能感受到背上破塵的顫動,那份顫動是興奮的,
和自己的緊張成了強烈對比。
安撫似的摸摸劍鞘,這白玉劍鞘是師父打給她的,說是能收斂住破塵的霸氣。
抬頭往上看,只見南宮辰驥瀟灑的飛了上來,陸雪洲則中規中矩的走著樓梯上去,扯扯身
上衣服,確定夠邋遢不不漂亮後,她才滿意。站上了場,她發現四周很多人,許多都是來
給南宮加油的。
「陸師妹又見面了,真巧。」
陸雪洲點點頭,沒回應。
見她冷淡,南宮辰驥也不知說什麼好,只能抱拳。「師妹手下留情。」
「還請師兄賜教。」
這南宮辰驥是儒門禮門之下的弟子,排名第九,今年是第二次來了。他看陸雪洲一個小丫
頭,實在覺得很不可思議。放眼眾派只有她一個十歲的孩童,一開始他還以為她只是來觀
戰的,沒想到自己首輪就是她,害他被師兄弟一陣好笑。
陸雪洲看南宮辰驥沒有動作,她緩緩的抽出百鷲。百鷲是一柄細劍,材質是啥她不知道,
可是師傅拿出來的三柄劍她就喜歡這柄,這口劍劍身隱約有著羽紋,強光一照有紅光,她
笑著說和瀲灩一樣,便選了這把。
幾天適應後,她察覺百鷲不是普通的細劍,軟中帶韌,倒是有幾分像她的性子,也就用得
更稱手了。
「南宮師兄,我要上了。」軟軟的等著他人進攻一向不是她的性子,這點被瀲灩唸了幾回
,但她看這南宮好像沒打算先攻,她也沒那耐性等著。
提起劍,為了一探對方深淺,她使了風靈步法,配合靈動天下,似真非真的刺了過去。
南宮辰驥一抽仙劍──君子劍,擋了下來。他發覺對方之力軟柔,他才明白這丫頭片子竟
是在試他,他看這女孩貌不驚人,衣服邋遢,實在沒想到有這樣心思。
一振心神,他不敢誇大輕敵。見陸雪洲收劍,他君子劍坦蕩蕩的劃了過去,劍勢看不出凶
猛,陸雪洲一瞧,卻收住欲發的身子,頓了下來。
君子劍轉瞬即到,眼見陸雪洲危矣,卻見她以百鷲為支,仗著軟劍特性,彎腰側過了這劍
,以百鷲彈性,她踢了一腳,若不是南宮辰驥功力不俗,手上君子劍就要被震飛。
他更詫異於陸雪洲內力之深。
「陸師妹真了得!」
風穆真人在台下觀望,也覺陸雪洲方才那腳踢得漂亮。
瀟灑。
那份瀟灑和靈動天的特質不同,是一份靜而穩的瀟灑。
陸雪洲看了眼百鷲,沒回應南宮辰驥的讚美。見南宮又要再上,她甩甩銀劍,銀光燦燦,
轉瞬間她已揉身欺上,接連舞了一次靈嘯劍法,但她的劍法隱約有些不同,多了幾分狂霸
少了那分清靈。
檯下眾人驚異,靈嘯劍法是風動一脈的成名劍招,但從沒見過有人以這樣力道和魄力在舞
劍的,這奇招引來了眾人的目光,時有竊語流出。
在檯上,南宮辰驥小心翼翼的守著,也虧他是儒門弟子,儒門功夫向來持守中之道,不急
攻不輕守,一切按部就班,也才能擋住陸雪洲奇異的劍勢。
陸雪洲看屢攻不破,也知道這樣下去恐怕不是辦法。
她內心說了聲抱歉,驀然將劍往天上一送,踏著風靈步,繞到南宮辰驥身後,就在南宮轉
過身來時,她腳往上一蹬,堪堪踩在君子劍之上,運足了內力一蹬,真氣順著君子劍震了
過去,南宮辰驥手一麻,加上陸雪洲卸去風靈步,身子頓重不少,他手一鬆,銀劍脫手。
陸雪洲腿一勾,轉瞬間握住了君子劍,穩穩架上了南宮脖子。
檯下一陣嘩然,南宮辰驥也不敢置信的看著陸雪洲。
檯下鑼一響,一名真人大聲喊道。「靈動天,陸雪洲勝!」
手腕一扭,陸雪洲將劍還給了南宮辰驥。「失禮了。」說完她往外掠去,一把接住此時才
落下的百鷲,手一翻,銀劍入鞘,隱約一聲輕鳴。
下了檯子,給師父行了個禮,兩個小師妹馬上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說話。陸雪洲遠遠看了
一眼,見劉昭蘭現在正在繁花谷李純雨那裡觀戰,才安下心來。
勾開一笑,她讓趙亭瑩楚依依一人牽一邊的跟著師父走了,徒留南宮辰驥瞪著她背影。
這一勝其實並不光采,不是說她手段卑鄙,而是武鬥比的便是內力、技巧,陸雪洲方才那
一手不過是出奇,根本沒任何技巧可言。
但這樣的招數,陸雪洲的速度、熟練和反應,整場賽事看來,她絕對是個經驗老道的人物
,南宮辰驥沒法說服自己這只是個十歲丫頭,他就敗在這樣的丫頭手上。
收了劍,他垂著頭下檯。
陸雪洲讓兩個師妹拉到了二師姐比賽的場子,就見紅布條上大大寫了段玉雲三個字,她們
開心得叫了起來。
風穆見此,也笑著點點頭。以往有年瑤在也至多到第三回合,段玉雲彼時年少歷練不足,
總是第一回合就敗下陣來,勉強可上場的游梓傾更沒勝過半場,如今見二徒兒得勝,七徒
兒也贏了,她自然內心欣喜。
至於劉昭蘭,她知道自己最疼愛的徒兒是一定能贏的,最少也可以打到最後十輪,那是她
所有希望的寄託。
當晚,劉昭蘭笑著和段玉雲陸雪洲道賀。
陸雪洲看她臉色緋紅,神態比之過往更飛揚了些,內心有些疑惑。畢竟看了自己,她總是
一副大家閨秀模樣,從不曾有這樣多餘的情緒。
且她在劉昭蘭笑瞇著的眼中找不到半點惡意,這實在太奇怪了。
趁著沐浴時後,她偷偷的和瀲灩說,瀲灩則拍拍翅膀,要她別多管閒事。
當晚,正是眾人沉眠時候,一陣高厲的鳥鳴響徹雲霄,驚醒了所有人。陸雪洲爬起身來,
披上外衣後下意識的取了破塵百鷲就衝了出去,只見半空中一隻青綠色的大鳥振翅高鳴。
「天……是兇稽!」段玉雲跟著出來,一見惡鳥,不禁低呼。
「兇稽?」陸雪洲疑問。
「是啊,這是吃人的惡鳥,但他怎麼無緣無故會跑來這兒呢?」段玉雲不解,正當她打算
叫路雪洲回屋時,一道狂妄的笑聲傳了過來。
「老禿老道姑!老子來討回諸羅島的帳了!」
段玉雲臉色驀然刷白。「雪洲快退!」說完,她扯著陸雪洲就要走,但想到兩個師妹還在
屋內,陸雪洲一把掙脫了段玉雲的手,衝進屋內一手抓一個的拎出了門外,兩個丫頭還迷
迷糊糊的,但看到天上的大鳥,一害怕就全醒了。
她們快步的跑到風穆真人的屋外,就見本來昏暗無光的廣場此時早被仙器的靈光給照得一
片明亮。
所有人戒備以待。
「洛紹辜,你擅放諸羅島眾惡人,讓那派魔人重新危害天下,還有臉說來算帳?」靜徹掌
門人怒呼,他手上海藍色的大刀此時閃耀著炫目的光采,大有一撲而上的氣勢。
「哼!善惡都是你們說的,哪樣是善哪樣是惡?吃人的就叫惡?那人吃了雞鴨豬牛就不惡
了?呸!都是屠殺生靈,哪樣是惡哪樣是善?少故作清高了。」
靜徹掌門人程有立哼了聲。「吃肉是為了維繫自己生命,但無辜殺戮便是不對,你說關在
諸羅島之人哪個是因為不吃人會死的?」
「總之,今天我要來找你們算帳!」說完,洛紹辜手一揮,大批的人湧了上來,眾人一看
內心不得大驚,這些人全是諸羅島放出來的凶徒。
今日來的人除了幾名掌門真人,剩下的都是年輕的弟子,有年紀有歷練的留守門中,相較
之下對方個個狡猾詭詐,這些沒經驗的弟子恐怕不是對手。
陸雪洲不曉得其中利害,只是聽對方這樣叫囂,下意識的摸上了破塵,但肩膀一沉,發現
風穆正看著她,對她搖了搖頭。
放下手,陸雪洲小心的護住兩名師妹。
她眼角餘光瞥到了劉昭蘭,卻見她神情恍惚,目光直盯著那批魔人,順著她眼光看過去,
就見在一片人海中,有一名身穿湛藍袍子的男人,這男人手上一把玉笛子,比之身旁醜陋
怪異的人,顯得清俊高雅多了。
陸雪洲偷偷看了眾派的弟子,發覺那名男子和這裡的人比,又多了幾分的貴氣和雍容,遠
看已是如此,近看必定更加驚人。
疑惑的把視線收回來,不解劉昭蘭會特別對這人加以青眼。他們兩個應該不認識吧?
陸雪洲沒時間多想,鳥鳴破開天際俯衝過來,眾人御起仙器紛紛迎擊,有一個名門弟子衝
了出去,他手持開山斧,去勢兇猛。
正當他要攻上鳥腹時,一道紅光瞬閃而過,他身子一歪,跌了下來。
陸雪洲定睛一看,發覺竟是一支火紅色的箭。
轉瞬間,各種顏色的箭飛射而出,那些祭起仙器之人不得不回身擋下這片箭雨。
「卑鄙!有膽拿出實力比拚,這樣放冷箭算什麼!」一名真人怒吼。
那高雅的藍袍男子旋了玉笛。「這是打仗不是比試,這位真人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他
儒雅的嗓音隨著內力遠遠的傳出。
陸雪洲看著那名男子,心裡不禁暗暗稱讚他的聰明。以修道人江湖人的個性,斷是不會用
這樣方法的,無論是正道魔道,遇到了就是血拚一場,哪裡有什麼兩軍對峙出奇制勝的想
法。這男人一下子就讓魔道佔了上風。
除非哪個真人這麼厲害能一刀劈死所有人,不然這暗箭防不勝防。
陸雪洲不禁想到兩年前水潭子邊的那一刀。她總想見那發刀者一面,想好好討教一下到底
要怎麼樣才能使出這樣氣勢萬鈞的霸氣。
收回心緒,陸雪洲肩膀被拍了拍,抬起頭,就見段玉雲拉著她和兩個師妹往後退去。「我
們退到後山去。」
陸雪洲一顧三回頭的,被段玉雲許柔珣拉出了廣場。
剎那,大戰迸發,留在原地的修仙者一部份攻擊發箭者,一部分試圖將凶稽打下來。
彩光閃爍著令人眼花撩亂,陸雪洲跟著兩名師姐,又牽著楚依依快步離去。很快的她發現
了有幾位如段玉雲一般不擅武的名門弟子,眾人對看一眼不得苦笑。
有道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在這關頭眾人內心無不苦澀。
正當眾人好不容易繞著山路走到了後山去,不知是誰輕呼了聲。眾人回頭一看,就見一批
人跟在後頭。
那些人手持仙器,目光不善。
「糟……」段玉雲低語。她捉著陸雪洲的手緊了緊。
「被發現啦?哈哈!」後方之人大笑著。「乖乖,這兒的可都是眾派眾門內最聰明的弟子
,老子我最討厭聰明人了,來!大家分著宰!」說完,為首之人一揮手,後方來人紛紛祭
起仙器,衝了過來。
眾派之人見此,知道避不可避,無不抽出仙器抵禦。
陸雪洲明白狀況並不好,眼前之人兇狠殘虐,而己派之人不過都是些文弱書生,孰強孰弱
立下便知。
伸手拍拍楚依依,只見她美眸含淚,身子抖個不停。陸雪洲這才驚覺她竟只穿了單衣,原
來倉促間楚依依來不及拿外衣就被拉出門外,天雲大山聳入雲間,夜間凍氣讓露水都結成
了冰,楚依依沒有內力護體,自然冷得發抖。
脫下外衣,陸雪洲披上了楚依依身上。「沒事。」說完,她看了眼趙亭瑩,就見她從懷裡
抽出幾顆小石子和小草,陸雪洲明白她內心的盤算。
陸雪洲摸摸懷裡的玉珮,想了想,也抽出百鷲來,她悄悄退到一名不知名的師兄身邊,看
他穿著大概猜得出是儒門之人。「這位師兄,你知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地方有大洞窟可以躲
人的?」
那師兄一愣,訝異的看著她。
「等等打起來,師兄你可以帶著我兩個小師妹和幾個年紀輕的弟子一起逃到那個地方麼?
」
那師兄沉吟數聲。「我曾聽家師提過,這天雲主山之中有個裂縫,直達山底,若能逃到那
裡,的確有幾分希望。」他說著,也不停退著隨著歹人的進逼,眾派之人臉色如土。
「小師妹妳……」
陸雪洲搖搖頭,抬頭看向段玉雲的背影。「你有沒有辦法帶著大家去那裡呢?」
「應該可以。」
陸雪洲點點頭,她將趙亭瑩和楚依依推了過去。「我這師妹略懂些奇門遁甲,如果師兄知
道誰也精好此道,不妨不讓他們佈下些陣法,好能拖些時間。」
正當兩人還要再說時,凶徒惡吼一聲,顯然忍不住這樣磨人的對峙,有如潮水似的撲了過
來,眾人一驚,在場之人皆是沒有經驗的生手,對這樣的凶神惡煞哪裡有辦法,無不轉頭
就逃。
段玉雲則抽出了腰間的紫雲巾,陸雪洲看了趙亭瑩一眼,就見她半是驚恐卻又半是堅毅的
對她點點頭,抓過楚依依轉頭跟著那個師兄就跑了。
紫色紗巾有如薄霧橫展開來,硬生生擋住了為首之人的攻擊,就見段玉雲晃了幾晃,退了
一步。
其餘人見此,扭開身要繼續追擊,陸雪洲銀劍一閃,使出了海擊天月。這劍招和浪吞白沙
的一擊必殺不同,完全發揮出闊劍的長處,銀光所到之處,劍氣便至。
於此同時,幾名年紀稍長有些功夫之人也發動攻擊,只求能多拖延些時間,讓功夫較弱年
紀較小的師妹師弟能多些餘裕。
剎時間,林子內刀光劍影,仙器光芒大熾。
陸雪洲一邊使著劍法,一邊張望著,見眾人不支慢慢往後退時,她想了想,一躍身子,盪
上了樹梢,與她對戰之人見此,哼哼兩聲。「小丫頭妳以為上到上頭就逃得掉麼?」說完
,他也縱身而上。
見此,陸雪洲一舉百鷲,使出了浪吞白沙。
那人直衝而上,他原以為陸雪洲是要逃,因此是放開身形卯足了勁的往上衝,眼見陸雪洲
凌厲無比的一劍直刺而來,饒他功夫高過陸雪洲幾倍,也無法移開身子半分。
銀劍就要刺入那人心處,卻見陸雪洲一偏,只刺進了那人肩窩。趁著勢,陸雪洲施力狠狠
將人釘在地面之上。
腥紅的血濺滿了她身子,她微抖著手,一提內力,送入劍尖,於此同時,一派金光大作,
陸雪洲抽回了劍,快步將段玉雲拉回金光之中。
「這……」段玉雲疑惑。
陸雪洲將地上呻吟之人踢出了金光,側目看了看確定沒有歹人混入,大多數之人多安穩在
金光包圍之中,她才收回百鷲。「這是幾名師兄師姐佈置下來的。」
看了看被血跡染色的湛青色小石子,那是瀲灩扔給趙亭瑩的陣眼石,若不是看到這石頭,
她也決計不會發現這裡早被設了陣。
「這個陣擋不了多久,眾人快退!」一名師姊喊道。
段玉雲環視周圍,明白此言不差。這個陣起的倉促,頂多擋得了一刻,卻無法撐到天明,
她伸手拉住陸雪洲,隨著眾人腳步退了去。
陣外的歹人忿怒的劈砍著金光,無計可施。
眾人快步退去,有人找著那個裂縫,卻發現怎麼走山壁始終讓樹藤覆蓋著,沒有任何痕跡
。
陸雪洲想了想,知道這是障眼法。這障眼法不能破,一破後面追兵就有可能追蹤到其他人
,她看了眼師姐,也看段玉雲看了她一眼。
「師妹,我們躲起來,找不到那裂縫也就罷了,若能躲到那些人退去,也就沒事了。」
陸雪洲點點頭,內心也是這個想法。
她倆看了眼周圍,發現此處多樹,樹冠茂密加之夜色深沉,只要好好藏著,必不會讓人找
出。她說出兩人一陣細聲商議,便紛紛跳上了樹,隱在樹幹和樹葉之間。
樹下不間斷有人穿梭,陸雪洲緩了呼吸,以以往在雁啼峰狩獵動物的方法,她盡量消弭自
己的存在感。在這一方面段玉雲就遠不及她,就見她訝異的看著陸雪洲,似乎不能理解她
怎能做到讓自己幾乎消失。
但此時她也無暇多想,只能更聚精會神的讓自己不有任何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遠方一陣長嘯,那些兇徒們紛紛抬頭望去,接著運起仙器,飛了過去。
段玉雲鬆下肩膀,整晚的緊繃讓她此時全身痠痛不堪。反觀陸雪洲,她還是一動不動,但
那雙靈動的眼眸子卻直勾勾看著下方。
段玉雲內心一驚,也趕緊收束心神,直至日上三竿,林子內只剩下鳥獸後,陸雪洲才翻下
樹來,她動動手腳,伸了個懶腰。
段玉雲也跟著跳了下來,她看著陸雪洲小小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妳這丫頭,現在便是
如此,未來也是神州大陸不可小覷的新秀啊。」
陸雪洲疑惑的嗯了聲。「師姐說什麼?」
「沒什麼,妳說我們先去找師妹她們還是找師父好?」
陸雪洲偏頭想了想。「先找師父吧,師妹她們沒被捉走的話一定很安穩,況且我們也不知
道她們在哪,不如找到師父,大家再一起找人。」
聞言,段玉雲拍拍她的頭。「只怕找到師父,就沒那個心思再去找人了。」
「為什麼?」
「一夜血戰百川匯海必定死傷慘重,我們去了自然是要去幫忙救治他人,妳說有時間找師
妹麼?」
陸雪洲抓抓頭。「不然師姐妳去找師父,我去找師妹,也得有人通知他們。」
段玉雲想了想,點點頭。「也好,那雪洲妳自己小心。」
「師姐也是。」說完,陸雪洲提氣而起,足尖輕點,踏在綠葉之上,消失在林子之間。
看著她背影,段玉雲有些怔忡。搖搖頭,將心裡莫名的惆悵搖去,她轉身趕往百川匯海。
陸雪洲幾番跳躍,她掏出了玉珮來。「瀲灩,幫幫我。」
玉珮抖了抖,艷紅色鳥兒飛了出來,停在她肩上。「昨夜好驚險。」
「還好那些師姐師兄機伶,不然昨晚就交代在這兒了。」
瀲灩噗嗤笑了出來。「妳這小災星,走到哪都有人要妳小命。」
陸雪洲嘖了聲。「別笑我了,快幫我找亭瑩她們。」她四處張望著,無奈石壁上沒有任何
異常,她也瞧不出什麼來。
瀲灩則展開身子,飛了起來,陸雪洲趕緊跟上,不知跑了多久,她隨手摘了果子吃著,瀲
灩則上上下下的打量一棵老松。
「應當就是這兒了。」
丟了果核,陸雪洲抹抹手,站起身。就著陽光她看著那老松,小而緩的移動著腳步,果然
在某個角度,光線產生了不正常的折射。
看了眼瀲灩,紅色的身子鑽入了玉珮當中。陸雪洲才身手碰觸那老松,正當她手穿過松樹
時,破空聲撞了過來,她快速的抽出百鷲一擋,是一柄小刀。陸雪洲輕喘了口氣,才小心
翼翼的踏了進去。
當她進入洞中,一把銀刀快速無比的從她頭皮削了過來。
一矮身子,她靈活的閃了過去,翻了幾翻,滾了開去。「我是靈動天的陸雪洲。」那又迎
來的攻擊這才停了下來。
陸雪洲拍拍衣服站起身來,就見大家驚惶的神色。「沒事了,那些人都下山了,我們可以
出去了。」
「真的?」
「嗯。」低應了聲,陸雪洲放眼張望著。「亭瑩?依依?我有兩個小師妹應該也在這兒的
。」她正說著,這才看見趙亭瑩抹著臉,慢慢從大石後爬了起來。「亭瑩!」
趙亭瑩聞言,立直了身子。「師姐!」一見陸雪洲,她眼眶一紅,趕緊奔了過去,她一把
抱住陸雪洲。「師姐妳快去找依依,她被壞人帶走了!」
陸雪洲臉色一白。「什麼?」
「我們好不容易擺脫那些人逃來這裡,依依她跌了一跤,還來不及爬起來就被一個女人抓
走了,師姐妳快去救她!」
陸雪洲點點頭。「好,我去找她。」說完她轉頭看向眾人。「你們也快去百川匯海,大戰
方休,應該有很多人需要幫忙。」
「嗯。」昨夜儒門的那位師兄拱了拱手。「靈動天的陸師妹,昨夜幸得妳與幾位師兄師姐
相助。」
陸雪洲搖搖頭。「昨天還得多謝幾位師兄師姐佈下的陣,不然我們沒那麼好脫身,那群凶
徒不只品行惡劣,功夫也陰損至極,如果拖得久一點,只怕大家都完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輕嘆了聲。
「那個陣只是設著預防萬一,真沒想到派上用場,也罷,我等眾人就先到百川匯海,陸師
妹妳也一起來吧,楚師妹的事情我們都有責任,一同商量才是上策。」
陸雪洲點點頭。「也是。」說完,她拉著趙亭瑩的手。「不是說這個縫隙通到山底,怎麼
大家都守在這兒呢?」
那儒門師兄苦笑。「那縫到下頭就崩了,下不去,我們便商議不如守在此處,有人進入也
好防備、攻擊。」
陸雪洲哦了聲,牽著趙亭瑩,跟著眾人離開了洞穴。外邊陽光刺眼,眾人無不瞇了瞇眼。
一行人沉默,無言的啟行。
看了眼乾淨無比的天空,想著昨夜的變數,又想到下落不明的楚依依,她忽然感到一陣沉
重。內心嘆了口氣,她快步跟上眾人,繞了許多彎,才回到百川匯海。
那寬廣的平台此時佈滿了痕跡,許多人倒在地上呻吟,也有人臉色死白,一動也不動,眾
人見此,無不趕緊湊上幫忙。
陸雪洲見此,內心緊張,她拉著趙亭瑩,找了許久才找到靈動天的人,掌門人正閉目養神
,風清真人正領著幾名師姐幫忙救治傷患,至於師父,她則替劉昭蘭療傷,段玉雲和許柔
珣都不見蹤影。
張望一下,她上前對風清真人行了禮。「師叔,不知道有沒有需要雪洲幫忙的?」
風清真人點點頭。「好孩子,幸好妳們都沒事,來,跟著幾位師姐去照顧其他人。」
看著滿臉疲憊的眾人,陸雪洲和趙亭瑩牽著的手緊了緊,她又看了眼師父,硬是將依依不
見的消息吞了進去。
隨著師姐們照料病人,過了大半天,才確定了傷患和死亡人數。在和師姐們用膳時,陸雪
洲聽到了靜徹門的掌門人身受重傷,天玄死了幾名弟子,青微一名真人戰死,幾名弟子受
了傷。
各門各派損失慘重,反觀靈動天,掌門一脈因為人脈寬廣,來的弟子不全然是毫無經驗的
少女,除了兩名師姐重傷外,其餘人只受了些輕傷,風清師叔那脈只來了四個人,三名武
鬥一名文鬥,文鬥的師姐逃往後山沒事,三名師姐也只受了些傷,至於自己這脈,段玉雲
連同自己都逃到後山,當時許柔珣帶著鄭如芳也藏了起來,只有劉昭蘭受了點內傷,大致
來說損失並不嚴重。
見一切都處理的差不多,陸雪洲才帶著趙亭瑩去找風穆真人。
「妳說依依不見了?」風穆站起身,瞪著趙亭瑩。
迎視風穆犀利的目光,趙亭瑩紅了眼眶。「是我沒有照顧好師妹,才讓她被抓走的。」說
完,她跪了下去。「師父,依依就像我的妹子,請妳老人家一定要找到她!」抹著眼淚,
她嗚嗚哭了起來。
陸雪洲也跪了下去。「是我沒有看好師妹,請師父責罰。」
風穆看著兩個徒兒,內心不知是要氣還是要難過才好。正當她開口想訓斥兩人一番時儒門
來了幾名弟子。
「晚輩拜見風穆真人。」
風穆看著他們。「怎麼了麼?」
為首的男弟子看了眼正跪著伏在地上的兩個女孩,他彎身行了禮。「依依師妹出事,我等
眾人都有不是,昨夜若非陸師妹和幾名師兄師姐們,眾人恐怕在劫難逃,然我們得了師妹
的幫助,卻有負她所託,遂來請罪。」
風穆真人愣了愣,看向陸雪洲,內心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妳們兩個起來吧。」
陸雪洲這才扶著趙亭瑩起來,她倆退到一旁去。
「我那徒兒什麼也不會,歹人捉了她究竟有什麼意圖。」風穆喃唸著。
「捉走依依師妹的是織袖。」儒門之人說。「我曾聽聞這織袖使得一手好袖,昨夜依依師
妹便是被長袖捲走的。」
趙亭瑩低著頭,她咬咬牙。「我猜她是要捉師妹當徒弟的!」
風穆真人瞠眸。「妳說什麼!」
「我有聽到那個女魔頭說依依漂亮,要帶她回去當弟子。」
看著風穆真人蒸騰著怒氣的雙眸,陸雪洲卻悄悄的鬆了口氣。照亭瑩所說,那依依安危是
不必擔心了,那個什麼袖的既然說要收她當弟子,自然不會讓其他人傷害她。
「靈動天豈容這等惡人撒野!」風穆怒而甩袖,面上滿是怒意。
儒門之人相看幾眼。「我等悉聽真人吩咐。」
風穆吐了口氣。「那麼就請幾位多替我注意織袖的下落,魔道之人狡兔三窟,他們捉了人
必定遠遁,天下茫茫,還請諸位多留心。」
儒門之人拱手。「晚輩必盡力而為。」
之後他們又在天雲大山暫留了兩日,待得眾人休養好後才紛紛離開。
御著百鷲,陸雪洲回頭看著那奇偉龐大的山脈,宛如一條沉眠巨龍。內心紛雜。這次論道
大會草草結束,兩年後不知情勢會不會好一些,又或者會更糟?
她內心嘆了口氣,催了真氣,趕上段玉雲等人。
第一部完
--
人總在嘲笑荒謬後繼續荒謬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82.235.80.73
推 killord:未看先推 09/14 12:43
→ killord:不對呀....第四章哩? 09/14 12:43
→ tzueike:啊!不小心跳過了XDDDDDDDDDDD馬上補發 09/14 12:45
※ 編輯: tzueike 來自: 182.235.80.73 (09/14 12:46)
推 killord:故事的氛圍跟敘事手法我覺得很好...但既然是修仙社會 我有 09/14 12:53
→ killord:些疑惑 怎麼會有男性中心主義存在...oWo||? 09/14 12:55
→ killord:社會以修行為重 女權應該不會受到壓制 也難被男性規制化呀 09/14 12:56
→ tzueike:綁頭髮那個嗎?修仙人的生活還是有部份和普通人重疊的 09/14 13:02
→ tzueike:避免麻煩,乾脆就照他們那套來,對她們來說那指是個形式 09/14 13:03
→ tzueike:沒太大意義,只是省得走在路上被指指點點(其實這篇好久了 09/14 13:03
→ tzueike:我自己也不太記得了.......) 09/14 13:04
推 killord:我指婚配制度或女性氣質的要求這類的...@W@" 09/14 13:13
老實說...我覺得女性氣質要求不是附庸男性社會,那只是單純愛美。
就像女校內,雖然女宿舍內很驚人,但對外貌還是很看重的...至於婚配,還是可以結婚
啊。我真的不記得第一部內寫了什麼...不還是個小蘿莉嗎(思考)
是指大師姐的婚配嗎?還是四師姐的私奔?
我這部作品.....比較.......沒那麼仙氣一點,說穿了都是在寫人,對功夫啊神仙啊
描寫都比較少,我也很自然延續了某些人類社會規範(?)
我也不覺得修仙就一定超脫到哪裡去,真正的脫俗是一定程度之後的,大家都十幾二十
的小姑娘,會喜歡人會想嫁人,這都很正常,至於師父那輩,又要考量的是門派利益,
第一部中間就有說到,真正求仙得道的人很少,大家都還是在凡俗中擺蕩。
修仙也得吃飯喝水穿衣服啊,也得要名聲面子才能吸引新門徒,這些都是利益點,我沒有
寫得很明,不過『人』的生活、心理等等層面才是我要寫的.......
這部真的沒有拿到超強法寶拿到武功秘訣稱霸天下這種橋段...女主角老是被打得滿地爬
老是四處逃命.........(我這樣算破梗嗎Orz
大致就這樣吧~沒有可能完全脫離人的生活啦~
※ 編輯: tzueike 來自: 182.235.80.73 (09/14 13:43)
推 killord:阿 我重新看過一遍 主要是那句 浸豬籠 啦...oWo" 09/14 14:51
推 killord:其他地方倒是感覺不出來男尊女卑...很好看 我只是覺得如果 09/14 15:00
→ killord:是修仙社會感覺 兩性會比較平權 接近現在社會 不會男尊女 09/14 15:01
→ killord:卑 不過除了那句之外 其他地方也看不出男女尊卑就是了XD 09/14 15:03
→ killord:這個就叫做誤讀吧...oWo" 09/14 15:04
→ killord:駑鈍的讀者如我比較容易因為一句話搞錯故事的世界觀... 09/14 15:06
→ tzueike:不其實...是我也搞不清楚您在說哪部份...浸豬籠大概是拿 09/14 15:28
→ tzueike:...我去查了一下這個字眼出現在哪,發現...那是在讀話本 09/14 15:29
→ tzueike:話本或小說是民間文人寫的啊... 09/14 15:30
推 killord:感覺在介紹世界觀嘛...會寫進話本代表是很普遍的認知不是? 09/14 15:31
→ killord:十歲小女孩 資質不上不下 可以練到御氣飛天 代表男女體能 09/14 15:33
→ tzueike:囧...話本不就是從書局隨便買幾本回家看的嗎? 09/14 15:33
→ killord:限制這個古代農業社會使男權高漲 女性缺乏就業機會的主要 09/14 15:34
→ killord:因素不存在吧 感覺照這樣的世界觀來說應該沒有浸豬籠這事 09/14 15:35
嗯...我想,修仙跟普通人不一樣吧?
修仙是自成的一個生活範圍,普通人是一個範圍,他們有重合的地方也有完全分開的地方
這個背景建構在有修仙者,可是也有普通人,也有練武的人,如果要說可以說這是三個階
層的人,普通人也要種田,也有皇帝(有皇帝就一定集權),至於女性修仙,靈動天本來
就是講靈巧,這跟體能無關,只是單純的技能需求點數不同。
而普通人你可以想像成....這是一個分離的狀態,修仙有修仙自己的生活規範,普通人也
有普通人的生活規範,普通人(你就想是普通古代人)認為女性紅杏出牆要被浸豬籠,也
剛好寫在他們的書籍當中,這是表現他們的生活樣態,女主角只是剛好拿了一本這樣的書
在看。
我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麼你會覺得...兩個社會狀態會完全同化呢Orz
就像中華功夫好了,練功夫的人很強很強,可是也會有不練功夫的人,兩個的日常生活有部份是
重疊(吃喝啦撒一樣,得賺錢得幹啥養活自己),也有分離的地方(心境上的不同,對生
活目標的差異),那............會功夫的人看著不練功夫的文人寫的作品,沒不對的地
方啊...
靈洞天也不過就一座山,也沒飄在天上,山上的女修也得下山買菜,也得和普通人交涉
殺價...不同的只有她們練的是非常古老的技藝,由很早很早以前流傳下來的『傳說』可
以變神仙的法門.....她們的心都還是普通人,真正要超脫得等到年紀更長資歷更深,對
人世更透徹之後。
畢竟能『頓』悟的人不多,大家都求個『漸』字,那...一群只是學著特殊技能的人
要求他們才十幾歲就要像一百多歲一樣嘲諷男女皮相無用,我覺得有點虛妄了.....
不知道我這樣說,能不能得到你的同意呢?
搞不好講半天,兩個人線還是沒搭到orz
※ 編輯: tzueike 來自: 182.235.80.73 (09/14 15:48)
→ killord:沒啦 就聊聊而已 我很喜歡這個小說呀 請繼續發文\oWo/ 09/14 15:36
→ killord:不過也不用全部擠在一篇吧...連推文都要等10秒XD 09/14 15:37
→ tzueike:因為我其實很懶惰發文...我真想扔個網址就好(被揍) 09/14 15:50
推 killord:就是社會觀跟史觀的不同而已 世界又不是為我轉的 無須在意 09/14 16:04
→ killord:同意與否...我有很大成分只是閒著想找人嗑牙XD 09/14 16:05
→ killord:^我 09/14 16:05
推 nckukath:推 09/14 16:47
推 nckukath:還蠻好看的,時間接續也不錯,有後續嗎? 09/14 21:56
有,我已經寫完了,如果您不嫌棄,那......
http://www.nch.com.tw/data.php?id=23680&ch=16
可以到我說頻的專欄去看看~
不過真的不要抱太大期待喔,這可能和大家平常在看修真有蠻大的差異。
※ 編輯: tzueike 來自: 182.235.80.73 (09/14 22:01)
推 nckukath:感謝 09/14 22:02
推 t20031210:連結點進去 沒東西= = 是我電腦怪怪的嗎? 09/18 1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