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kuarcis: 我知道了 這主角叫喻闍闔吧! 05/28 22:52
推 mrme945: 诶诶诶 林詩音不是喜歡主角嗎 怎麼突然交了男朋友！！ 05/28 23:00
→ mrme945: 不會被搶走了自暴自棄隨便找一個吧... 05/28 23:00
→ lio220rap: 喜歡配對跟喜歡成為男朋友是兩回事(認真) 05/28 23:51
星期六，我坐在速食店外面的長椅上低頭打盹，旁邊坐了一位白
臉紅頭髮的小丑，小紅以靈體模式躺在我們兩人的大腿上，這是我在
現實中的情況。
自從那天以來她就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連Ａ片都不看了，變成
一個大人定義上的乖寶寶。如果我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她就能釋懷嗎？
我的死不是她的錯，是我自己無悔的選擇，希望她能快點接受這個事實。
因為約定的對象還沒來，我只好小睡一下補充熬夜寫小說耗損的
體力，同時潛入夢境思考小說的劇情。
最近我一睡著就會做清明夢，夢境世界可以隨我操控、只要我想
像得到。我在夢裡就跟上帝一樣，唯一的缺點就是沒辦法存檔，每次
登入都要從頭來過。
「喂！」
「……呵──來啦？」我打個呵欠，回到現實世界：「蓉蓉呢？」
林詩音和一個不認識的男生站在我前面，仔細一看又有點眼熟。
「她還沒到？奇怪了，正常來說一個小時前就會在這邊等你了吧？」
「這哪裡正常了？」我捏捏鼻樑提振精神：「話說，他是誰？」
「小李。」
「喔喔喔！就是那個傳說中的……。」
「在學校外面就別這樣叫了。」小李是個靦腆的大男孩，五官端
正而且抓的一頭好髮型，在男生的圈子裡受到萬千景仰。
因為只要小李的手上有槍，誰都殺不死他。現實中玩氣槍、遊戲
裡玩狙擊槍，無論是射擊遊戲、MMORPG、MOBA甚至是格鬥遊戲，只要
用的是槍且有可能殺死對方，就必定能殺爆對面，傳奇程度直追他老
爸魔彈射手老李。
跟某個濃眉體術忍者毫無關係。
「沒想到你會找他……。」我眼尖發現林詩音牽著小李的手，大
驚失色：「林詩音，他該不會是妳的。」
「沒錯，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意淫對象）。」
「你在說什麼鬼話啊！」少女的鐵拳招呼到我的身上。
「明明是比起跟男生呃、交往更想看男男交往、比臭豆腐還要腐、
的女人，竟然能交到、男朋友！」
我忍著林詩音的毆打把她的本性暴露出來，因為我實在不忍我們
峰仁高中的傳說人物糟蹋在這種人身上。
「好了啦！」小李帶著爽朗的苦笑──連這種情況都很爽朗──
拉開林詩音，對我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興趣嘛！」
是聖光啊──。
「哼！」林詩音轉過身，拿出手機開始撥號：「我問問看她怎麼
還沒來，該不會睡過頭了吧？」
「並沒有。」個頭嬌小的少女從小李背後走出來，臉紅通通的、
還喘著氣，大概是全速衝刺過來的緣故：「我只是在煩惱要穿什麼衣
服而已。」
她什麼時候跑來的？蓉蓉的速度越來越不科學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看了一眼，不得不說蓉蓉真的努力過了。
雖然是跟天使一樣的美少女，但說狠一點，她沒身高也沒身材、
被誤會成國中甚至小學生都有可能，但她的裝扮把這層劣勢幾乎打平
了。她穿著白色短袖POLO衫、康乃馨色的縐褶短裙下有條深灰色內搭
褲，黑色厚底涼鞋至少讓她頭頂切齊我的下巴，提著色彩繽紛卻不會
顯得孩子氣的包包。
跟某個穿歌德蘿莉服、坐在我肩膀上的小鬼相比好多了。
「對了，妳那個表妹呢？」蓉蓉好奇的問道。
「她不來了，可能對那部片沒有興趣。」才怪，我只是不想多買
一張兒童票，我很窮的。
「是喔……功夫喜劇耶。」
「殭屍獵人鐵拳無敵孫中山，這片名一聽就是個地雷啊！」雖然
看爛片也有與眾不同的趣味就是了，看一個失敗的故事有時候比成功
的故事更能得到寶貴的經驗。
「網路上評價很高耶！我有一個朋友去看，結果感動到哭了。」
「真的假的？」
「真的。」蓉蓉相當用力的點頭，表情很認真。
「看了就知道啦！我們走吧！」林詩音挽住小李的手走在前面，
閃光強烈的讓我不敢直視。
我的衣服下擺也悄悄被一隻纖細的手捏住，蓉蓉抬起頭、羞赧地
對我說：「我們也走吧。」
唔喔喔喔喔喔────這可愛到爆的小動物是誰啊？
原來如此，不是約會而是雙重約會嗎？林詩音……不、詩音小姐，
這球做的太漂亮了，總覺得就算是現在告白也會成功的樣子。
「葛格──你的企圖全寫在臉上囉。」小紅說道：「如果你對蓉
蓉姊姊有非分之想的話，馬上會發生慘劇喔！」
「我知道了。」這句話同時回答給兩名少女。
我對蓉蓉伸出手，她楞了一下、只握住食指，眼睛瞥向一旁。
和蓉蓉那樣的超級美少女有青春戀愛喜劇般的接觸，說是所有高
中男生的夢想也不為過，我差點懷疑這是夢境了。
「唔──明明有人家了！」小紅鼓起腮幫子在我四周飄來晃去，
現在我也只能笑了。雖然曾經夢過……那種事情，但我真的只把小紅
當成家人。
電影意外有趣，應該說讓人笑到腹部抽筋、眼淚直流，它讓年輕
的國父碎嘴邊念ＲＡＰ邊用西洋武術牛頓力學三式打群架，然後自創
五拳限法打倒腐敗的滿清殭屍們。最後殺了一記回馬槍，讓人真正被
國父的意志感動。
他可以取代最終大魔王，成為無限接近人類的殭屍，並且獲得永
生、統治國家，最後卻選擇相信人們的智慧和力量、以人類的身分死
去，把自由民主的信念貫徹到最後。
雖然還不到讓我流淚的程度，但是總覺得胸口像被打了一拳。
就算看不見成功的希望，這世上還是有無數的人們為夢想付出一
輩子心血，而我只要願意就能實現夢想，這一生或許不會再有這麼棒
的機會了。
或許這麼說有點奇怪：我已經等不及去死了。
※
中午我們在附近的美式漢堡店吃飯，價格大概是我平常一整天的
餐費，所以我決定多灌幾瓶可以無限續杯的飲料、讓心理平衡一點。
「這部超智障的。」小李的表情就和所有離開電影院的觀眾一樣
在微笑。但不是因為劇情滑稽詼諧，而是因為心滿意足才會展露的笑臉。
「真的，如果知識真的就是力量，我一定會認真讀物理。」
「為什麼？」我問道。
「因為最強啊！比方說安培右手定律會變成製造磁場的武功、把
金錢鏢變成電磁砲，說起來所有武功都是物理作用、物理是最強的。」
林詩音雙手抱胸，似乎很得意自己的說法。
「最好是，歷史地理就可以虐翻妳，公民就更不用說了。」
「為什麼？」
「它們是操控時間跟空間的武功，公民則可以把規則改寫。」
「這已經不是武功了。」蓉蓉冷靜地吐槽。
「真正的忍術也不會噴火和發氣功，這種事情作者說了算啦。」
「失禮，給恁叨擾一下。」一口純正台語插入了我們的閒聊。
我們一齊轉過頭，看見一名穿灰藍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座位旁
邊，他留條碼頭──禿頭了卻硬要留長側面的頭髮來遮頂──而且揹
著一把劍，鬍子留了一點、不是很長。
當我主角病發作、還在想要怎麼描寫這個中年人的時候，小李先
開口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歹勢、偶素來找他的，偶不素什麼可疑人物、這素偶的名片。」
那人切換成台灣國語，一手指了指我、一手伸進道袍拿出名片分送給大家。
全真道第二十三代弟子王德威，不說我還以為是片商為了宣傳剛
剛那部片搞出來的角色扮演。
「你最近素不素常常作夢，睡不好？」
「沒有啊！跟平常一樣。」我直覺認定這個時候一定要撒謊。
回過頭，我向小紅眨了一下眼睛。
「是嗎？偶看你陰氣纏身、有被幽魂野鬼纏上的跡象。」
「噗……。」我嗤笑出聲，額頭磕在桌上、用忍俊不住的笑聲掩飾。
「是一個小女孩的鬼魂。」老道士正經八百的說：「偶不收你半
毛錢，請你跟偶到太玄宮走一趟，耽誤你半個小時就好。」
「我才不要！我幹嘛跟你去那什麼宮？」
「少年仔，算偶求你好不好？做人不能太鐵齒。」
「不，我就是鐵齒、這世上才沒有鬼。」我故意囂張的回應。
「……那這張名片給你，如果發生了什麼怪事可以來找偶。」王
德威說完，轉身離開餐廳。
我看著小紅，她說出自己觀察到的結果：「那把木劍很危險，他
對人家有很強的惡意。」
這絕對有問題，我感覺到上帝祂老人家要在這裡鋪梗，我跟那個
傢伙遲早會做個了斷，理由有好幾個。
一：他主動找我。可能是碰巧發現我，但最糟的情況是他有辦法
感知並鎖定小紅的位置，總之解決事件主動權不在我手上。
二：他攜帶武器。可能只是偶然，但往壞處想代表他有所準備。
三：他不求回報。如果不是認為我被鬼附身、想要幫助我的好人，
就是圖謀金錢以外的東西，無論哪一種都不會輕易放棄。
四，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有實力，無論實際情形如何，他
認為自己解決的了，而且很可能有同夥，不可以小看這份自信。
「怎麼了？突然不說話。」蓉蓉轉頭。
「怕了嗎？你明明就是那個最不鐵齒的人。」林詩音譏笑道：「
在班上最常把妖魔鬼怪掛在嘴邊的除了你還有誰？」
「因為他說的是真的，我身上的確有一個妖怪女孩。」
「……給你機會你還真的編起故事來了。」
「不信就算了。」我兩手一攤，因為現在還不到破梗的時機。
「如果是真的，為什麼不找他來解決？難道你樂在其中？」林詩
音說完，似乎意會到什麼、露出看到髒東西的眼神。
「我說過了，那女孩就是小紅，她是我的鍵盤、幾天前變成了妖
怪。」就這麼進入鋪梗第二階段：「我很怕那個老道士是來消滅她的。」
「你……算了，我早知道你就是這種人。」
常理來說，我應該推測對方是有社會常識的人、因為他沒有當場
用強硬手段採取行動，所以就這樣放置不管也沒問題。然而對方可能
具有超現實的能力，如果置之不理、下次他就會以萬全準備的陣容找
上門來。
這樣還不如……。
「不信的話就算了，我要去那間太玄宮找他。」我試著邀請蓉蓉：
「等一下妳可以陪我去一趟嗎？」
「嗯？好啊。」
「那妳有帶那支鋼筆嗎？」
「沒，怎麼了？」
「妳可能需要武器，我看這裡的刀叉不錯。」
「太扯了。」林詩音忽然插入一句。
「不用擔心，武器隨便撿都是，我還有帶一罐防狼噴霧。」蓉蓉
笑著說出絕世高手飛花摘葉皆可傷人這種話。
不對，她本來就是絕世高手，超高校級的西洋劍士。
「你們認真的嗎？竟然要去打架。」林詩音一手遮臉。
「只是做最壞情況下的準備。」
「蓉蓉妳可以不用陪這個瘋子演戲。」
「我覺得，跟他一起的話會遇到很有趣的事情。」
「那我們就不陪你們去了。」林詩音靠向小李：「那等等我們就
分頭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約會吧。」
「欸？啊啊啊……。」蓉蓉捧著紅通通的臉蛋，似乎到剛才為止
都沒意識到和我一起行動在別人眼裡是怎麼一回事。
可惡這傢伙太可愛了，拜託嫁給我吧！
她注意到我神情動容的時候偷偷握拳、剎那間露出勝利的微笑，
似乎代表計劃成功，連這點暗藏心眼的小動作也好可愛啊我的天。
於是接近下午一點的時候，我和蓉蓉開始往名片上的地址慢慢散
步過去。我試著從白筱笙那裡打聽情報，但他完全不清楚太玄宮的事
情，更沒聽說過王德威這個人。
他只透漏妖怪對修行者有許多用途，有些人專門狩獵妖怪，但是
他沒想到像小紅這種沒成形的妖怪也有人要，如果小紅是完全體就根
本不用怕。
「對不起。」在路上，我向蓉蓉鄭重的道歉。
「為什麼要對不起？」
「難得的假日，還要妳陪我做這種事情。」
「沒關係啦！反正我很閒，而且……。」她欲言又止。
「而且？」
「沒事！」
「……我還是覺得很對不起妳，要妳為了一個虛無飄渺的存在勞
心勞力、妳也會覺得很幹吧？」我看看四周，附近已經沒有什麼人影
了：「小紅，妳出來一下、讓蓉蓉姊姊看一看。」
「好的！」
「哇啊啊！」歌德蘿莉少女在蓉蓉眼前由虛化實，蓉蓉嚇得立刻
倒退一步，抓住我的袖子、把我的手拉到面前來擋。
「不用怕啦，妳跟她聊過天吧？」
「我、我當然知道，只是她忽然出現才會嚇一跳。」蓉蓉難為情
的放開我的手，走到小紅面前輕輕觸碰她的手，也許是想確認她是不
是幻影：「……是真的，你真的沒有說謊耶！」
「那當然，有的時候不是我在說謊、是你們不願意相信加上我不
想拿出證據而已，這件事情的證據只有妳看過。」
「所以，你的意思是……關於你體內藏著賢者之石、有第二個人
格、有心靈控制的超能力、大魔法師轉世、和惡魔定下契約這些裡面，
有些其實是真的？」妳能記得我編過的故事真讓我大吃一驚。
「沒錯。」我強忍著即將爆發的笑意正經回應，這就是我所期望
的展開！不枉費我鋪梗鋪了這麼久：「那個道士一定會對小紅下手，
如果想保護小紅的話就要先發制人。」
「如果他不放棄怎麼辦？」
「他會放棄，只要輸給我們的話。」我都想好了，在轉眼間：「
對了，妳可以借我一樣東西嗎？」
自從開始做清明夢以後，我的思考速度越來越快。人物、對話、
情節……隱藏在小說裡面的各種邏輯關係我都能迅速理清，一下筆就
能定稿，靈感更是源源不絕的侵入我的腦袋。
大腦二十四小時全速運轉，每一秒都覺得它快燒壞了。
也許，它早就已經壞了。
到達太玄宮後，我們停在三十步以外觀望，因為小紅對宮廟散發
出的氣息感到畏懼。廟宇被建築物和馬路包圍，前方空了一大塊停車
場，陸續有婆婆媽媽從裡面出來，只有離開、沒有進入。
太玄宮大門敞開，看得見香案神壇和裊繞的煙，信眾走光、外側
馬路也不再有車輛經過，除了蕭蕭秋風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一片死寂。
「不對勁，這一定有陷阱。」蓉蓉也察覺到異樣：「我好想離開
這裡，直覺告訴我不能久留。」
「不要慌張，那是他們的法術。」我已經把握現狀。
想像力形成靈氣，靈氣也能反過來影響想像力、塑造意念。他們
控制靈氣在人的腦中產生不可名狀的直覺，讓人下意識的作出判斷並
且執行。
這附近的人們，正在不知不覺中想要遠離太玄宮，或許還會想忽
視太玄宮傳來的動靜。
「全真派經典：太乙金華宗旨，是道教內丹派的修道秘笈，主要
內容是教人如何靜坐冥想、修練真氣，曾被心理學家榮格翻譯成德文。」
谷歌大神法力無邊，在散步過來的路上就幫我查到不少有趣的資料：
「他們認為藉由冥想可以成就金丹、化為神仙。」
「真的假的？」蓉蓉皺眉。
「可能是真的，他們冥想的奧義在於控制自己的意念，稱之為元
神的東西，現在看來還能進一步控制天地靈氣。」我深深呼吸：「如
果他們死後元神不滅、寄託在天地靈氣上，稱之為神仙應該不過分。」
「可以移山倒海？」
「可以，只不過難度很高。」
這本書上記載的金丹和平常所想像的不同，它並不是物質，不可
能用水銀、丹砂等等物質提煉而成。它是靈魂裡的光芒，藉由冥想探
索這道光芒的過程書中稱之為回光，迴光返照這個詞或許就是源自這裡。
「你的學問不錯，有沒有興趣當偶的弟子啊？」中年道士從宮內
走出，聲音宏亮清澈，如果沒有台灣國語腔調就更好了。
真是順風耳，這麼遠都聽得見。
「免了。」
「那你跑來這裡有何貴幹啊？」
「那就要看你想對她做什麼了。」我彎起手臂向旁邊一指，尚未
現形的小紅漂浮在那裡。
「……你竟然。」王德威臉色一變，馬上把要脫口的話吞回去：
「人死如燈滅，死者的魂魄有自己該去的地方。」
「你想做什麼？」
「偶不能讓她就這樣纏著你，她必須進陰曹地府、轉世投胎。」
「她的歸宿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我的身邊。」
「為什麼要如此執著？這對你妹妹沒有好處。」
「妹妹？你搞錯了，她是我老婆！」我大拇指頂住胸口。
「咦？」「嗯？」
「哈啊啊啊啊啊────。」王德威和蓉蓉齊聲大喊。
「大驚小怪，小時候懵懂無知、跟人訂下婚約很普通吧？雖然我
們都是認真的，連冥婚都辦了。」吐槽吧！快吐槽吧！
「這哪有可能？」道士嘴裡迸出一句台語。
這不假思索迸出的吐槽，讓我一下子釐清了幾個問題。
「為什麼不可能？我跟她之間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純真愛情好嗎？」
我鄙視這個中年大叔：
「十年前……寒假的時候，我得了腸胃炎住院觀察，病情稍為好
轉之後，調皮的我在醫院裡到處亂跑，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她的。
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我就被她白紙般的頭髮吸引住了。」
「現在想想，當時我真的太白目了，我一看到她的頭髮就忍不住
跑上去問她：『好酷喔！妳頭髮是染的嗎？』」我閉上眼睛黯然的微
笑：「結果你知道她說了什麼嗎？她充滿自信的說：『不是，這是天
生的。』」
我和她聊了一個下午，聊自己為什麼住院、什麼時候出院、自己
的病有多難受，我才知道她是醫院的常客。
小紅罹患的是瓦登伯格氏症候群（Waardenburg Syndrome），那
是一種遺傳性疾病、目前無藥可治。依小紅罹患的第四型來說，會造
成少年白髮、聽障，以及先天性心臟病。
當時她已經有好幾次心臟病發作、緊急送醫的紀錄，我覺得她好
勇敢、好堅強，明明那麼痛苦，還能這麼開朗地笑著。
後來我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直到我出院後還是常常跑去看她，
約好了等她出院後要再一起玩。
然而，就好像有一道詛咒在折磨她，她往往出院不到一個月又得
再回去，我發現她的病越來越嚴重。
「到後來，我開始聽不見他的聲音。」小紅現出她的身影，站在
我身旁牽起我的手：「我可以忍受心痛，可以忍受打針吃藥，可以忍
受一個人在醫院裡的寂寞，可是在我發現自己漸漸聽不到他的聲音以
後，我再也忍不住了。」
「一直努力對抗病魔的她就這樣崩潰了，我才發現自己真正的想
法：我喜歡她，可是她再也聽不見我的聲音了，不管我再怎麼大喊。」
我伸手蓋住眼睛，火辣辣的刺痛讓淚水潰堤。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我吟詠忘記從
哪裡抄來的詩詞：「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王德威身體劇震，似乎觸動了他的內心，也可能只是想尿尿。
「在我們相遇之前，我很討厭自己的白頭髮，因為那跟老婆婆一
樣、好像我很快就會死掉，他是第一個稱讚我的頭髮的人，他讓我有
自信面對這樣的自己。」小紅也跟著哭泣，語帶哽咽的說：「他一直
陪在我身邊，我開始在睡前期待明天到來，我好喜歡他、我好想和他
一起變成大人，一起慢慢變老。」
「我們約好了長大以後一定要結婚，結果她卻等不到那個時候。」
我用衣袖擦掉眼淚：「我不想背叛和她在一起的約定，所以我去求她
爸媽、辦了一場冥婚。雖然相隔陰陽兩界，但我們的心是在一起的。」
「就算他看不到我、聽不到我，但是我又能聽見他的聲音了，能
夠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我就覺得自己很幸福了。」小紅展露出微笑：「
就算在我死之後，他還是一直思念著我，這份思念引發了奇蹟，他終
於發現我就在他的身邊。」
「我愛她，就像她愛我一樣至死不渝。」
王德威瞠目結舌，像被雷劈中一樣傻愣在原地，我趁勢雙手扣在
他的上臂處，臉逼到他的面前、用懇求的語氣對他說：「不要奪走我
老婆，求求你……我跟她之間是真心相愛的。」
「就算你這麼說，偶……」中！
當我誘導王德威和我視線交會的時候，小紅趁機行動。
小紅飄移到他側面，頭頂那搓呆毛在空中劃過一條曲線、刺入他
的後頸，他身體用力一挺、然後僵直在原地。
「大功告成。」我鬆開手，轉身走到小紅身邊和她擊掌：「讓他
相信我們的故事、深受感動，從此以後不再為難我們兩個。」
「了解！」
「……全部都是假的？」蓉蓉滿臉震驚。
「嗯哼，我不是跟妳說要編一個故事給他聽嗎？」
「我的意思是：難道你沒有從真實經歷改編，是純粹虛構的嗎？」
「當然！只要把專業名詞或真實事件和感動與激情組合在一起，
就算是一對男女在郵輪上相遇相識相知相戀、郵輪撞冰山沉沒、兩人
生離死別的虛構愛情故事也會有人信以為真，只因為郵輪撞冰山這件
事真的發生過。」
「說的也是，根本看不出破綻……。」
「除了一個七歲小鬼的愛情觀太成熟了之外。」但這點相信在我
的眼淚攻勢和小紅天衣無縫的配合之下，就算有錯誤也能蒙混過去。
再說我只要騙到他分心兩秒鐘就夠了。
我來這裡之前，就拿蓉蓉的防狼噴霧在手上噴一點，以便隨時都
能製造催淚效果，幸好噴霧是液體式的，否則用別的方法會比較麻煩。
小紅施展的是她這幾天覺醒的能力，透過那根呆毛觸手、可以將
指令寫入人的大腦內，但不是精神控制，因為被寫入指令的人可以執
行超出身體能力、甚至是違反一些物理法則的行動。
「他為什麼找上我們？」我想確認王德威的動機。
「跟筱笙葛格說的一樣，他想要捕捉妖怪，但是被你的故事唬住
之後、把我誤判成人死後執念太深形成的鬼怪。」
跟我想的一樣，他是有實力的人。只不過被我們的話術影響，導
致一身本領還來不及施展就被制伏了。
「有差嗎？」
「基本上沒有，但是對他來說、鬼怪是人的靈魂形成，收服起來
比較有心理壓力。」小紅進一步讀取王德威大腦中的資訊。
「那個瓦什麼症候群的是你編出來的嗎？」蓉蓉問道。
「真的有這個病，症狀跟我說的一樣。」我轉頭向吩咐小紅：「
編個程序讓他自己找資料，加深印象。」
「喔！」
「為什麼你會查那麼偏門的病？」
「想給白筱笙那傢伙安排一個故事，就查了什麼病會白頭髮。這
樣如果哪天他忽然轉學或者請了長假，就可以說出來賺人熱淚了。」
「你有給其他同學安排這類劇本嗎？」
「有啊！可惜到現在都還沒有機會發揮。」我一臉悔恨。
「你真是一個完美的詐欺師。」
「多虧妳平常跟我練的那些對手戲。」我感嘆的說：「其實每個
人心裡都不願意接受這個世界充滿渾沌和隨機、宇宙和人類很可能是
偶然出現的產物、死後可能會化為虛無，寧願用故事欺騙自己，所以
才會有宗教。」
「你對師父做了什麼？」幾名年輕男子從宮廟裡面衝出來，一個
個身穿黑色道袍、拿著桃木劍擺好架式。
「只是普通的先發制人而已，他想收掉小紅，我沒說錯吧？」
「哼！妖孽人人得而誅之！」
「都什麼年代了……現在流行的觀念是種族不能判別善惡、行為
才能，貓耳少女的好大家都知道啊！」
「原來你喜歡這個？」蓉蓉大感驚訝。
「是『也』喜歡這個，對我來說可愛就是正義，所以狗耳狐耳兔
耳惡魔天使史萊姆夢魔吸血鬼基本上都是沒問題的。」
「還有鍵盤妖怪。」小紅補充一句。
「沒錯。」
「你給我正經一點！」年輕道士大喝一聲。
「好啦好啦！你們師父活好好的，我只是希望他不會再來打擾我
們而已。」我對他們攤手，但是他們看起來不接受我的說法。
「你以為我們會信你這卑鄙小人講的話嗎？」
「你再說下去，我就真的要用卑鄙小人的方法處理囉！」
「卑鄙小人！」
「你可能以為我頂多拿你們師父當人質，那就大錯特錯了。」我
知道怎麼塑造一個讓人憎恨的反派：「我會讓你們師父發瘋，讓他放
火燒了這間廟後把你們殺了或者讓你們殺了他再報警。又或者現在我
就讓他衝去最近的派出所襲警，你們會變成人人喊打的邪教，我依然
是個尋常普通的高中生。」
「……。」
「咯咯咯……真是無知者無畏，不清楚對方的實力就隨便嗆聲、
為了內心爽快無視自己的師父受制於人，心智成熟度略遜於十四歲少
年、為人處事的水準連狗都不如，想清楚了之後還不為侮辱我的人品
這件事道歉？」
「……。」
「都說到這種地步了，還要堅持那比紙還要薄的面子嗎？」
「對不起。」
「這就對了。」我點點頭，小紅的呆毛也已從王德威身上抽出：
「好好聽師父的話，不要再來找我們、如果你們試圖跟他提起什麼的
話……會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王德威搖搖晃晃的走向年輕道士們，立刻有名女子攙扶著他回廟裡。
「那麼，告辭，從今以後希望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放屁！那隻妖孽今天休想從這裡走出去。」一名男子持劍往前一
跨：「小師妹已經用本門祕法壓制住對方的妖法，師父沒有大礙，不能
就這樣放他們走！一定要收服那妖孽。」
「我想和平解決，是你們要動手的。」那什麼狗屁祕法絕對消除不
掉小紅的能力：「蓉蓉，一對六有問題嗎？」
這種時候竟然主動求戰，這讓我無法信任他們的智商，他們不會分
析利害放棄目標、只會為自己偏執的想法戰到最後。如果不想將來因為
他們的愚蠢惹來更多麻煩，最好現在就解決掉他們。
「一對六很難，二對六就沒問題、三對六就更好了。」
「是嗎？那我就……。」
「不是叫你。」蓉蓉忽然大喊：「母豬，還不快出來？」
「嘖！竟然被你發現了。」
我愕然轉頭，虹秀背著黑色吉他袋，小跑步過來。
「妳什麼時候開始跟蹤我們的？」這比王德威的登場更讓我吃驚。
「一開始會合的時候……那種臭味我一聞就發現了。」蓉蓉說歸說，
眼神仍然警戒那六名道士：「連傢伙都帶在身上，這暴力跟蹤狂。」
「當妳獸性大發的時候就派得上用場了。」虹秀放下吉他袋。
「我又不是母豬，哪來的獸性？」
她拉開拉鍊、裡面是一副形似吉他的木盒子，再打開，塑鋼製的功
夫刀、長劍、匕首、軍刀塞滿盒子。身為國術社的王牌兼社長，家裡開
武術館，有的是練習用的兵器。
「接著。」虹秀將一把塑鋼劍快速射向蓉蓉，這哪是遞劍、根本是
想要暗殺蓉蓉，但是她卻用不可思議的快手抓住劍柄。
自從捷運發生隨機砍人事件後，攜帶武器變的不太方便、那怕是塑
鋼製的，形狀也會讓乘客恐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搭捷運通勤
時會把兵器放在吉他形的箱子裡，我也曾經以為虹秀是吉他社的。
不對，我在幹嘛？現在不是犯主角病解說的時候了。
「好重，沒有輕一點的嗎？」蓉蓉側身、重心在後，右手與劍指向
前端，擊劍社王牌擺出她最得心應手的架式。
「這已經是最輕的了。」虹秀雙刀在手，嘲諷道：「就妳這打扮也
想打？滾回家洗洗睡吧！」
確實，厚底涼鞋和輕飄飄的裙子，對蓉蓉最頂尖的機動力影響巨大，
不如虹秀那慢跑鞋、牛仔褲的裝扮適合戰鬥。
「還是比妳強！我憑速度擋的了三個、妳靠蠻力連一個都擋不下。」
「劍人就是腳勤，腿短還跑這麼快，可見不是普通的腳勤。」
「會做事情的竟然被懶得動的豬嘲諷，我看台灣沒救了。」
「你說誰懶得動啊？」
虹秀從我身邊掠過，作為開戰的信號。
她們兩個平常明明就互相仇視，並肩作戰的時候卻比至交好友更有
默契，這什麼王道少年漫畫的設定啊？
「妳們兩個是不是忘了誰？去吧！我的替身。」
小紅鬼魅般繞到其中一名道士的視覺死角，趁他抵擋蓉蓉攻擊的時
候、頭髮刺進他的後腦，他瞬間癱軟倒地。兩個戰士坦在前面，刺客一
擊秒殺，我出一張嘴，真是完美配置、黃金組合、鑽石陣容、白金之星……抱歉。
等等、我幹嘛道歉？要道歉的是偷看我想法的你吧！
道士們幾乎毫無反抗能力就一一被擊倒，連太玄宮裡面的那個道姑
我們也沒有漏掉，所有人都作了記憶操作和暗示，今後他們永遠都不會
成為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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