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一聲江湖 1

[Niwrad (面向左)]

一、萬里傳音

因為位於險峻山脊處，銀岩峰平時人煙罕至，唯有極少數獵戶為了稀有新月狼熊銀血膽而
來。上古傳說，小小一枚膽囊佐蔘水服下，七天內容貌便可回春，白髮褪盡重回青絲年少
，多少豪門貴奢出價萬金卻不可得，以致於獵戶們不惜跋涉百里到這窮山惡水之地找尋翻
身機會。





陌上蟻便是其中之一，縱然一路上看盡葬身熊爪的骸骨仍然無法打退他的決心，窮要比死
可怕的太多。





靠著家傳追痕識味本領，天生蠻橫氣力，尤其是手起刀落那股子兇狠勁，跟尋常獵戶相比
，他打的諸如虎、豹這些大蟲數量之多到令人稱羨的地步。





可惜他在二十歲娶的一房媳婦，染上罕見惡疾，需要昂貴藥材方能延命，攢累的積蓄全耗
在這磨人的病上頭還不夠，他抵押房舍，向城裡專放貴利的富康錢莊賒借了這輩子見都沒
見過的三百兩鉅款。





愛妻奄奄一息，他無暇再到山裡狩獵，眼見利滾利，還款時限逐漸逼近，內心縱然焦急，
在妻子面前他始終保持著無礙的模樣。





富康錢莊如何對付欠帳不還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





錢莊大掌櫃司徒鄙手下養的那群不學無術的地痞流氓，他不看在眼底。帶頭的歸四海一年
前在渡頭土地公廟，調戲張家閨女被他狠狠教訓過，連歸四海在內一干同伴全是有色無膽
的繡花枕頭，三兩下就被他打到落花流水抱頭逃竄。





他唯一顧忌是隱身在司徒鄙背後的東家。





雖然沒有得到過證實，但城裡的人誰不知道，以一手森羅劍法威震江東，門下弟子數千，
松巖派第二代掌門人劉天紅暗中在為富康錢莊撐腰。





富康錢莊轄下基業，遍及當鋪、鏢局、茶樓、飯館，空井胡同裡的青樓妓院就有三家歸司
徒鄙打理。





多年來只要五湖四海的弟兄上門找碴，便會見到劉天紅差遣門下弟子出面彌平紛爭，說是
說仗義持劍，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松巖派門人口中俠義僅限於保衛富康錢莊的門面。





大家心照不宣沒人敢說破唯恐惹禍上身。





仰賴著雄厚資金作為後盾，劉天紅得以廣徵天下高手，將其納入門派之內壯大聲勢。





檯面上松巖派弟子外，劉天紅組織了一支份子複雜，武功卓越的傭兵，專門為他剷除異己
開疆闢土。





三年前，敵對的雙龍幫所承接漕運護衛被松巖派取而代之。幫主，雙掌闢天聶巴龍心有不
甘，在武林清聖地江波水閣誓金樓上，『無諾不存』的匾額貼上一只至死方休的約戰書。





數百年來凡在此匾上立誓者，言出必行否則必成武林公敵。





木已成舟，抱著許勝不許敗的決心，聶巴龍廣邀自己在江湖上諸多知交好友前來助拳，孰
知受邀前來的各路好漢，包括雄霸瀚漠一帶羅雲教教主金縷言的貼身護法殺面金身血彌陀
呼延佐也，以一百人眾便阻斷海路出入的定海幫幫主，海帝吳思浪的胞弟，以一條出神如
化的驚濤鞭協助其兄完成霸業的海侯吳思遠，在一夜之間全部被擊殺於聶巴龍用來款待眾
人的迎賓樓中。





每個人的屍首，在致命傷上方都留有一枚以金漆手繪短劍圖案的松墨。





看的聶巴龍膽顫心寒，決意棄戰，拋下幫眾連夜帶著妻小跟細軟逃亡。





武林盟派來的公證官知悉後，旋即以盟主名義發下識敵書，通告武林人士，聶巴龍褻瀆聖
地、聖言，為人所不齒天下可共擊之，誅殺無罪。





劉天紅凜然大義收納雙龍幫幫眾，遞書武林盟求情希望對聶巴龍一家網開一面傳為佳話，
熟知內情的人，暗地唾罵他虛情假意。





一來識敵書等同於江湖聖旨，即便盟主願意也必須得到聯盟內十三長老過半支持方能撤回
更動。





再者，江波水閣超然獨立於江湖之外，歷代閣主任何一位有心出面爭奪武林盟主地位，則
霸主必定會成為其囊中之物，根本不受管轄約束，古來在匾上留書卻無能履言者，必然會
遭江波水閣降下劍譴。





聶巴龍早已注定是白骨一堆，何須劉天紅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此舉無非是想撇清自己跟這場血案無關，好拿武林盟來阻擋羅雲教跟定海幫前來尋仇報復
。





據說，隨同書信劉天紅送了白銀一百萬兩銀票作為盟內運作的資金，一舉收攏了人心。盟
主親自邀集羅雲教教主跟定海幫幫主，說服他們將血案調查全權交給武林盟負責，將這眾
所皆知的陰謀變成了一樁無頭公案。





一切如劉天紅所願，這一役使他成為東三省霸主，這支神出鬼沒無人知曉底細的伏兵就此
被美稱為墨松軍。





想跟劉天紅作對就不得不盤算自己有無實力撂倒這支神秘軍隊，但有多少人、武功深淺？
至今仍是一個謎，各幫派投鼠忌器紛紛對劉天紅與松巖派敬而遠之，再來他善於交際，與
朝廷大小官吏交好，灑下大把大把賄銀打點買通，上下交相賊互蒙其利，不需要防範官兵
，少了芒刺在背，久而久之他便更加猖狂。





嚇阻宵小盜匪協助官府使百姓安居樂業大仁大義的是他，將鄉民納為禁臠加以魚肉擺佈依
舊是他。





在清償欠金的時間屆至前，欠債的民宅門板上會被人以掌力貫進一張丁三的天九牌。





單單這一掌的力道便不是陌上蟻所能及，在壓倒性的功夫面前，自己徒手制服一隻野牛卑
微地像是於甕中捉鱉那般輕鬆不值一哂。





他必須在時限內連本帶利將這筆款鉅款歸還。





西窯村在去年遭逢大水，村民們授意村長代全村向富康錢莊商借一千兩用以購買牲畜、蓋
屋、復耕，屋漏偏逢連夜雨，又遭逢連續兩年大旱顆粒未收，朝廷應縣太爺報請減免此地
田賦，情況如此艱鉅，同樣收到閻王催命符似地警告。





全村變賣家當湊足三百兩利息錢委由縣官代為請求司徒鄙寬限，司徒鄙分文未取，還託了
縣官帶著一百兩現銀讓西窯村度過難關。





豈料三天後，西窯村全村遭滅，男丁、牲畜雞犬不留，年輕女眷全數失蹤，在因大旱而乾
裂的土地無數鮮血淌流，該村方圓十里內成了生人勿進的鬼域死城。





狠毒手段目的在立威，百來個無辜生斗小民都敢殺，區區兩三人何足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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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人不約而同向人多的右側看齊時，我獨自一個人面向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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