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S恐慌 兩岸另一場瘟疫
嚴家祺/前北京中國社科院政治研究所所長(美國紐約)
中國大陸、香港和台灣,正在發生兩場瘟疫,一場是「典型的瘟疫」,另一場是「非典
型的瘟疫」。
SARS是「典型的瘟疫」,而SARS引起的全國性的恐慌是「非典型的瘟疫」。
掩蓋疫情之所以有害,是由於掩蓋疫情有害於控制,防治SARS的蔓延。向世界衛生組
織正確通報情況,也是為了取得國際社會的幫助,共同追查病源,採取措施。衛生部長張
文康和北京市長孟學農被撤職,引起了中國政界的巨大震動,但一些中國地方政府的官員
本末倒置,以為確切統計SARS病例的數字就可以躲過「罷官」危險,而沒有想到在控制S
ARS蔓延的同時,有必要控制SARS恐慌情緒的蔓延。
四月廿七日,紐約明報發表了我寫的一篇「病毒的傳播與恐慌的傳播」。在SARS的
傳染沒有找到辦法的情況下,出現某種恐慌是不可避免的,但不能過度恐慌,我把那種
引起全社會「過度恐慌」的「恐慌」稱之為「非典型恐慌」。
我覺得,許多中文媒體,包括中國大陸、香港、台灣許多媒體在傳播「非典型恐慌」中起
了不好作用。「大眾行為」,如時尚、流言、輿論有傳染性,恐慌也有傳染性,各地政府
的不當措施,媒體對恐慌的傳播,使「SARS恐慌」成了另一場瘟疫。這是一場與SA
RS瘟疫同樣嚴重的瘟疫,它不僅會影響對SARS的防治,而且會造成其他嚴重後果。
路透四月廿八日報導了愛滋病專家何大一和諾貝爾醫學獎得主巴爾的摩(Davi
d Baltimore)當日的說法,他們說,人們對SARS的反應過度了。流感每年導致全球
二十五萬人死亡,瘧疾每年奪去一百萬人性命。何大一說,愛滋病在過去二十年中,差
不多奪去了所有未獲治療的患者性命,而百分之九十四的SARS患者都能夠康復。何大一
說,現在,SARS「恐懼已超過SARS本身威脅」。
防治SARS和防治SARS恐慌,有聯繫,又有區別,防治SARS要依靠醫學、生
物學,而防治SARS恐慌,要靠社會學。對一些主要傳染病的傳染,可以公布一些比
較資料。中國大陸的肺結核患者就有上千萬人,僅廣東就有數百萬患者。中國大陸一年
就有百萬人以上死於肺結核。如何防治肺結核?如何減弱「肺結核恐慌」?讓民眾有所
了解,也有助於減弱「SARS恐慌」。各地政府作出封院、封樓、隔離區選址、限制
旅遊等措施,不僅應從醫學角度考慮,也應從社會心理學角度考慮。紐約時報報導說,
天津漢沽港鎮的數千居民,獲悉當地政府正把一所中學改建為SARS隔離區以後,引
發騷亂。可見,隔離區選址要考慮社會心理因素。
「新聞自由」的重要方面是,人民有批評政府,批評政府政策的自由,新聞自由不容許
掩蓋疫情,也不等於可以自由地傳播恐慌。SARS恐慌的傳播只會加重、惡化SAR
S的疫情。
台北市仁濟醫院因SARS封院,鄰近地區的生意一落千丈,而市長馬英九卻趕往這一地
區為商家打氣,連趕數家小吃攤吃飯。馬英九作為市長,把防治SARS恐慌作為自己
的職責,是值得台海兩岸三地的政府領導人學習的。
如果說,防治SARS這一「典型瘟疫」,首先要靠科學、靠專家、靠醫生、靠護士,其
次要靠政府,靠民眾的合作;那麼,可以說,防治另一場瘟疫││「SARS恐慌」的
「非典型瘟疫」,首先要靠政府,靠政府領導人的堅定沉著,靠媒體的合作,其次要靠
「醫學社會學」,了解傳染病的傳播規律,靠「社會心理學」了解「大眾行為」傳染的
規律。
(二○○三年五月二日 紐約)
http://udn.com/NEWS/OPINION/X1/1308741.shtml
(0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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