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 論壇 921006
民主政治不能畏懼民意
⊙鄧志松
也許是郝署長突然請辭的關係，最近國內有關民粹、公投、民意、專業的討論多了起來。
我不想介入這場論辯，只想介紹美國加州最近即將發生的一件大事，或許有助於我們認識
創制、複決等直接民權的行使。
十月七日他們要舉行州長罷免投票。與台灣不同的是，罷免現任州長與選舉新州長同時
進行。這次競爭者多達一百三十五位，影星阿諾．史瓦辛格也參與這場戰爭，民調居然還
領先，跌破不少專家的眼鏡。
國內民眾較不熟悉的是，這次投票除了罷免、選舉州長外，還要一併處理兩個修憲案（
州憲）。第一個（編號五三）擬議設立基礎公共建設基金，確保經費來源，這是州議會提
出的修憲案，交由人民複決；第二個（編號五四）由人民直接動議，禁止政府依種族、族
群、膚色或原國籍分類，屬創制權。因此，十月七日的投票乃集選舉、罷免、創制、複決
四權，畢其功於一役。
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以加州為例，二○ ○二年三月的初選有六個提案一併解決，十
一月大選有七個；二○○二年三月初選時有多達二十個提案，十一月大選也有八個之多。
加州人會不會擔心創制、複決會取代議會呢？當然不會！直接民主是用來補代議政治之不
足，主要立法工作還是在議會，這點不用多慮。
依加州選舉法規定，人民行使創制權，只要二十五個選民，就可擬具理由書，提出聲請
，不管是法律案或修憲案，不過要繳保證金二百美元。司法局（The Attorney
General）十五天內進行可行性分析，並整理摘要及標題。如果有必要，會送財政局、議會
預算委員會進行財政分析，這通常要二十五天的時間。分析工作完成，原案送回提案者，
此時可進行連署工作。連署門檻，就法律案言，是最近一次州長選舉投票數的百分之五，
憲法修正案則是百分之八。提案者必須在一百五十天內達到連署人數，否則視同失敗，保
證金充公。如果連署成功的話，將會與下一個全州性的選舉合併投票；不過，投票日與成
案日間不能少於一百三十一天，因此，時間流程的把握很重要，否則會拖得太久，或提案
根本無法成立。
複決權主要是針對議會已通過的法案，行使同意或否決的權利。有些是人民主動，有些
是被動，像這次是五十三號案就是議會主動，人民被動。人民主動的提案，限制比較多，
不少事項在排除之外，例如法定的緊急事項、法定的選舉、法定的徵稅、或政府正在進行
中的撥款方案等都不能成為複決的對象。連署的人數要求與創制權相同，但時間縮短為九
十天，投票日與成案日間至少三十一天。事實上，複決權行使的頻率遠不及創制權普遍，
加州從一九一二年至今共有五十個複決案提出，三十九個成案、二十五個通過。不管是創
制或複決，過半數通過即生效。
以上是針對加州全州性的直接民權行使。各郡（county）、城鎮（city）都有他們自己
的法規，時間限制、連署人數、保證金、受理機構，或許有所不同，不過基本程序則相當
。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的法規非常詳細，舉凡各種表格、意見書的填寫、標題、摘要、字
體、字數、各單位處理的時間，乃至於連署、檢驗的方式，糾紛處理、甚至罰則，都規定
得清清楚楚，而且可以直接在網路上查詢得到。
另外，國人始終疑慮公共議題太複雜，人民不懂，如何能投票？其實，如果有心實行民
主政治，就不該老怪人民；就算人民不懂，也要想辦法解釋讓他們懂。讓我們看加州政府
怎麼做。
加州政府網站上豐富的資料不說，他們針對這次選舉編了一本「資訊指南」，清楚說明
這次選舉的意義，投票注意事項。除了臚列各參選人的聲明外，特別著重正反雙方不同立
場的陳述。罷免部分，有「提議罷免者」的原因聲明及論據，也有州長對該項聲明的回應
及論據；修憲案也是如此，除了正反雙方所提摘要及論據外，還有對對方論據之反駁，頗
有法庭上交叉辯論的味道。最後還附上「立法分析師」的專業意見，中性陳述該案的社會
影響，包括對政府財政的影響。若影響難以推估，分析師會誠實地說「此項目的影響尚不
確定」。
整本指南厚達四十七頁，以七種語言發行（英、西、日、越、中、韓、塔加拉族語），
直接發放各家戶。如果要取得進一步資料，不管正方或反方，上面都有清楚的指引。回想
台灣，選舉前政府也會發選舉公告及投票通知，收到這些資料，研究了半天，還是一頭霧
水。
民主是一種生活方式，如果我們要實行民主政治就不能畏懼民意；相反地，要嘗試讓民
意有秩序地彰顯。我們是不是可以從加州政府的努力中，獲得一些啟示呢？
（作者為台北縣選舉委員會委員，台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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