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尼司在紅色晨曦裡清醒,長褲仍落在膝蓋處,頭疼欲裂,而傑克的臀部緊挨
著他;兩人絕口不提,卻知道這年夏天接下來的時光將如何度過。去他奶奶的
綿羊。
他們沒料錯。兩人從未討論性愛,只是順其自然,起初只在晚上帳篷內辦事,
後來在烈日蒸烤的光天化日之下,夜晚在營火照射之下,快速,粗魯,大笑,
悶哼,製造不少聲響,卻一個字也不願說,只有一次恩尼司說,「我才不是同
性戀。」傑克也脫口而出,說,「我也不是。就這麼一次。是我倆的事,別人
管不著。」高山上,唯有他倆翱翔在欣快刺骨的空氣中,俯視老鷹的背部,以
及山下平原上爬動的車輛燈光,飄浮於俗事之上,遠離夜半馴良農場犬的吠叫
聲。
他們自認隱形,殊不知喬.阿吉瑞某日以十乘四十二的雙眼望遠鏡觀看了十分
鐘。
初雪下得早,才八月十三日,已累積了一呎深,但不久後積雪迅速融化。隔週
喬.阿吉瑞派人上山通知他們下山,另有一場更大的暴風雪從太平洋直撲而來
,因此兩人收拾起獵物,趕羊下山,石頭在腳跟邊滾動,紫雲由西推擠而來,
降雪前夕的金屬味逼著他們前進。高山上惡魔能量沸騰,覆上薄薄的碎雲光,
大風梳整青草,吹得受傷的高山矮曲樹與細長岩片發出野獸般低鳴。下坡時,
恩尼司感覺自己以慢動作下墜,垂直下墜,全無回頭的餘地。
「明年夏天還來嗎﹖」傑克在街上問恩尼司,一腳已踏上自己的綠色小卡車。
陣陣迅風吹得寒冷無比。
「大概不來了。」塵土如雲揚起,空氣充滿細沙而朦朧,他瞇著眼睛。「我跟
你說過,艾瑪和我今年十二月結婚。想搞個農場。你呢?」他移開原本看著傑
克下頷的視線。最後一天恩尼司對他用力揮拳,打得他瘀青。
「要是沒有更好的機會出現,考慮回老爹的地方,冬天幫他忙,春天大概會去
德州吧。如果徵兵令沒到的話。」
「好吧,這樣的話,那就後會有期了。」疾風吹得一隻空飼料袋沿街滾動,最
後夾在他的卡車底下。
「好,」傑克說。兩人握手,彼此捶肩一下,隨後兩人站離四十呎之遙,不知
道怎麼辦,只好朝相反方向駛開。開不到一哩遠,恩尼司感覺有人一手接一手
拉出他內臟,一次一碼長。他停車路邊,在迴旋而下的新雪之中想吐卻吐不出
東西。他感覺極為難過,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心情才逐漸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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