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販賣機(2/8)


「那我們呢？我們的視訊系統怎麼辦？」我很生氣，感覺四年的友誼，

比不上一個騙人的小把戲。

「反正還有幾個月我才要出國，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先打一陣工再買呀。」她輕快地說，

對我的光火視若無睹。

依照指示，她按下一個數字，將頭探進一個附有對講機的凹槽，喃喃自語起來。

許完願的她，精神奕奕，煥然一新，彷彿夢想已近。

「許了什麼願？」我很好奇。

「一個，關於愛情的願望。」她神祕兮兮的，不願透露詳情。

她的浪擲友誼與保持距離，越發讓我感到生氣。

我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那一份「友誼基金」，意氣用事的，也全數塞進收銀孔裡，

胡亂按了一個數字，對牢凹槽喃喃自語起來；彷彿，所說的話，

都會一字不漏地傳到公元3000年去。

「妳選了幾？」我剛從凹槽裡出來，雨晴便劈頭問我。

「八！」我用不甚愉悅的口氣回答她。

她卻小鳥似地擁住我：「好巧，我也一樣，我也選了八。」

她看起來是這樣的欣喜，我的怒火更加竄昇起來。

「許了什麼願望？」絕口不提的她，卻反過來逼問我。

我別過臉去，擺明不告訴她。

「妳希望早日遇見自己的白馬王子，最好是高大，欺文，懂藝術，有品味。

喜歡穿深色毛料的西褲、白色襯衫、深灰色的毛線背心……」

「妳……妳剛剛偷聽我說話！」

「需要偷聽嗎？從妳平常看伯勳學長的眼神，就已經一目了然了。」

我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至多只是擦身而過的輕輕一瞥，沒想到她卻一清二楚。

我恍然明白：「雨晴，這幾年來，妳漠視學長的追求，是不是因為我的關係？」

「阿麗，妳是我最好的朋友，為了妳，我可以放棄一切。」她認真地看著我。

然而，這番話不但沒有令我感動，反而讓我有一種受到羞辱的刺痛。

「依妳的條件，放棄一個學長本不算什麼。對我這樣的男人婆而言，

要找到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卻是一個奇蹟。不是在幫我，

妳只是在凸顯我的無力感而已。」

雨晴靠過來，拉住我的手：「不是這樣的！阿麗，其實，妳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孩子，

高挑、纖細、熱情，有理想，有愛心。只是妳從來沒有正視自己的美麗而已。」

「與我在一起很有成就感吧，更顯出妳的男人緣與優勢。」我從來沒有這樣刻薄過。

「阿麗，不是這樣的……」

然而，她越是解釋，我的情緒越發失控：「我希望永遠也不要再看到妳！永遠！」

甩開她的手，我頭也不回，奔出展覽場。

我一直以為還有機會可以對她說：「其實，我並不是真正生妳的氣。

我所有的不可理喻，只是不捨得妳離開而已。」

然而，我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天晚上，因為父母惡性倒會被拆穿的緣故，我們全家披星戴月搬離了原來的住處。

從此，我與雨晴斷了消息。然而，我對她的想念和抱歉卻從來沒有間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