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販賣機(4/8)


「如果妳一直夢想要一棟像日式平房那樣簡簡單單的房子，

有一天，別人卻送了妳一棟巨大豪華、什麼都不缺的歐式別墅洋房。

雖然擁有了洋房，但是，還是會有遺憾的啊。」男人竟然認真地在回答我的問題。

而日式建築，的確一直是雨晴嚮往的房子。

「所以，人們才不能缺少像你這樣的室內設計師，好讓歐式設計搖身變成日式風格。」

因為我的解讀，男人好看的笑了。

「妳的朋友是唸建築的，又那麼喜歡布赫茲的畫。

或許，那一天應該介紹我跟她認識。」他說。

「我們，早就失去彼此的消息了。」

「她不是妳最好的朋友嗎？」

沈默許久，我低下頭：「當年，我們一言不合起了衝突。

其實，是我不對，我是因為捨不得她走，嫉妒她的美貌與才華，所以才……」

當初都沒有向雨晴解釋得這麼清楚，現在我跟一個陌生人說那麼多做什麼？

「當我是騙你的好了，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傷感一襲而上，

我站了起來，拖起行李，轉身要走。

他溫熱的手卻一把將我摟住：「其實，妳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孩子，高挑，纖細，

熱情，有想法，有愛心……或許……」

他還沒說完，一股熱氣已經蒙上我的眼睛。從前，雨晴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現在的我覺得感動，當年的我卻因為這些話甩開了她的手。

「或許，當年的她才羨慕妳也說不一定。」他說。

這樣的安慰讓我覺得益發難堪，也覺得格外心痛。

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前，我忍不住哽咽起來。

「對不起……」遇見我的落淚，他失措地用雙手擦拭我的淚。

驚覺自己的失態，我試圖拂去男人的手，讓自己困窘的臉，從他的指縫間躲開。

然而，當我的雙手一觸及他的雙手，像啟動了記憶的開關，

好不容易平靜的心緒，亦發翻騰起來。


「猜猜看，我是誰？」

「我猜，妳是田雨晴吧。」


我將雨晴的雙手緊緊覆住，沿著熟悉的路線，仔細地尋索著曾有的觸覺和溫度。

我的想念和淚水，肆無忌憚地在自己與他的那一雙大手間蔓延開來。

然後，我的心傷，被溫柔地，安置在一片溫暖的胸膛。

「放心，她會到達那個想去的地方的。」男人撫著我的髮，在我耳畔輕輕地說。

那一瞬間，對不能復返的過往，我的遺憾，竟然安靜地沈睡了片刻。

日昇是從紐約被挖角來台的室內設計師。

他最拿手的，就是替那些讓人們感到不合住的房子改頭換面。

「如果人像建築就好了，就可以隨心所欲，變換自己想要的樣子。」

面對每一個設計的完工，日昇總是這麼說。彷彿他很嫉妒這些可以變換的建築似的。

他與雨晴相仿的大手，他與雨晴一樣的才氣，他與雨晴一樣的易感。

與他在一起，我的愛情，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交集。

只是，我從未正視過，所謂的交集，竟然不在他身上，不在我身上，

而是在另一個人的影子裡。

這幾天，日昇都忙著為我打理準備送給父母當禮物的新家。

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日昇接我下班，直接將我帶到山上的新家。

「帶妳看一樣東西。」

他牽著我，在屋裡，像翻山越嶺一般，越過一重重尚未完工的工程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