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販賣機(8/8)


「唐麗她不會再回來了。」我對他說。

他抬起迷惑的雙眼看我。

「我……有是她的朋友，回來替她收拾東西的。」

「為什麼？」

「她並不愛你。」我說，用男人殘酷的聲音。

「遇見你之後，她才慢慢看清自己愛的人究竟是誰。」我狠下心來對他說出實情。

「那個人是誰？」他挫敗地看著我。曾經有的光采和神氣消失殆盡。

像他這樣的男人，是很多女孩子等待的奇蹟，他很快就會重新振作起來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決定拋下他上樓。

「你把唐麗藏到那裡去了！」日昇站起來，抓住我剛剛落在他肩膀的手。

現在，他只到我的耳際，我輕而易舉甩開他：「你在胡說些什麼？」

「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要戴女孩子的錶？」

「我愛戴什麼錶，就戴什麼錶！這還需要法律規定嗎？」

整件事情，原本想好好說的，這下子他也把我弄急了。

「這隻錶是我八年前送給阿麗的，我認得，不會錯。

她不可能不愛我，她是我的夢想，我也是她的夢想啊！

你是不是將她軟禁在那裡？把她還給我！」我沒想到日昇已經愛我這麼多，

他整個人都已經亂了。

「這隻錶明明是雨晴送給我的，怎麼會是你……你……」我爭辯著。

然後，兩個大男人站在階梯上，都楞住了。

我們探進彼此的眼底，雖然兩個人眼中的霧氣越來越濃，

然而，我們的心，卻越來越清澈見底。

為了討好愛情，我們都變得和原來不一樣了。

幸而，我們還是認出了彼此，在我們為了對方，連真正的自己都可以不要的時候。

我恍然明白，八年前、八年後，雨晴與我許了一個相同的願望。

我恍然明白，為什麼日昇老說，人有時候就像一棟無奈的建築，不合身卻又無法擺脫。

我恍然明白，想去而無法到達的地方，是一段無法突破性別，就無法到達的愛情。

「我們兩個，又回到了原點。」我苦笑著。

頹坐在階梯上，不知道該用什麼姿態，男人還是女人，姊妹還是兄弟。

然而，他卻笑了：「原點，其實就是最好的位置。只是，我們都沒有勇氣相信而已。」

我忍不住將他擁入懷裡，像朋友，像情人：「八年前，我們的承諾還是實現了。

你看，我們果真是第一個過目彼此情人的朋友。」

我們緊緊地相擁在一起，用身體裡不曾改變的部分。

夜空，是如此地深邃寶藍，在城市裡，雖然看不到一顆星星，

但是，我們都相信，看不見的星星依然存在。

原來，我們是不需要奇蹟的；因為愛就是奇蹟；

因為一開始我們就活在奇蹟裡。我們愛著彼此的心，不需要用奇蹟來實踐，

不需要用軀體或者性別來辨定。

這個世界，或許沒有真正的魔法，但是卻有愛情。

這個世界，或許沒有真正的奇蹟販賣機，但是卻還是有傳奇的。

因為，這是二十世紀，離那個要用交易買賣愛情的公元3000年，

還有一段漫長的時間，足夠我們盡情享受免費而純粹的愛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