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遇鬼經驗(官方名稱 夜不語詭祕檔案)第五部 黑匣子
作者 夜不語
出處 鮮網
前言
在日本的歷史上,嚴格來講應該說是明治時期,曾經有三位十分有名的特異功能者,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們互不交錯的命運中,卻有幾個十分相似的地方。
第一,她們都是女性。
第二,她們都因為受不了世俗的嘲笑和猜疑,不約而同的選擇或者被迫退出了歷史的
舞台。
御船千鶴子含冤自盡;長尾郁子離奇死亡;最可憐的是高橋貞子,她神秘失蹤後,甚
至沒有在日本的近代史裡留下任何相關文獻。
但是死,或許並不是超能力者最好的歸宿……
對於擁有脆弱生命和靈魂的普通人來說,又或者,她們的死,才是一場噩夢的開始…
…
引子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形容心情的詞語,叫做煩躁。
現在,小心翼翼地攀在豪宅周邊某棵大樹上的兩個八卦報刊的記者,就很煩躁。
那棟豪宅,是高橋集團總裁高橋光夫的宅邸。
說到高橋集團,在日本不會有人不知道。就像喜歡籃球的人不會不知道MichaelJordan
一樣,高橋集團絕對是日本商業界的奇跡。
這個集團建立於三十年前,以對外進出口貿易起家,但是在高橋光夫精準的行銷策略
和幹練的做事手腕下,飛快的在日益激烈的商海中屹立起來,斂集了大量的資金,並在短
短的五年內,收購了各行各業近二十多家公司。
雖然直到現在,高橋集團都沒有真正公開這三十年來,究竟名下的流動資金和不動產
到底有多少,但是在業界,甚至聰明一點的日本人都知道,高橋光夫絕對是日本首富,他
的私房錢,或許比國庫還多出那麼一點。
也有許多人出於好奇或者許多不能說的原因,去調查過集團原始資金的來源,和一直
以來集團斂財的通道,不過那些人士無一例外的全部離奇死掉了。
人這種動物,總是會越學越聰明的。
漸漸的,某些有心人發現,慈眉善目的高橋光夫,似乎並不像他表面上的樣子那麼好
對付,越是深入的瞭解他,越會發現他的週身圍繞著許許多多無法解開的謎。
而試圖解開那些謎的人,最後絕對都會遭受不幸。
於是,聰明人開始放棄調查他的一切,他的家庭、他的集團,只要是和他有關聯的東
西,這些聰明人都會裝作視而不見,唯恐一不小心會踩在響尾蛇的尾巴上。
但最近高橋集團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誘使這棟豪宅附近的聰明人以及不太聰明的人
漸漸又多了起來……
顯然,趴在樹上的這兩位就不算太聰明。
「那個賤人怎麼還不出來,老闆不是說正對面就是她臥室嗎?」
石下劍一郎放下望遠鏡,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抱怨道:「都在這裡蹲一整天了,結果
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等到。媽的,從前以為當狗仔很輕鬆,現在做了才知道,這玩意兒根本
就不是人幹的!」
「噓!」
石下廣智壓低聲音說:「你不想要命了!小聲點,最近高橋集團出了那麼多事,這裡
的警衛絕對比以前更嚴。老闆花了大價錢才買到這個消息,我們可不能搞砸了!」
「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高橋光夫那老頭,三天前還精神爽朗的和建設省的高官打高
爾夫球,跩的一副至少還可以活上五十年的樣子,怎麼可能今天早晨就傳出病危的消息呢
?」劍一郎皺了皺眉頭。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如果再加上某些有心人推波助瀾的話,不論多輕的疾病也有
可能致命!」廣智說道。
劍一郎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是說這次是有人謀殺他?誰這麼大膽?」
「不要亂猜!」
廣智狠狠瞪了弟弟一眼,「我們只管拍線索,至於怎麼編纂內幕,就是老闆的工作了
……嗯?架好照相機,高橋戀衣那娘們回來了。」
高橋戀衣脫下外套,隨手扔在寬大的床上,然後坐到了鏡子前。
她伸出右手,摸了摸絕麗卻又顯得冷漠和呆板的臉龐。
已經有多少年了,這張臉上除了呆板以外,就再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即使是聽到爺爺高橋光夫突然變成植物人的噩耗,她的臉上也只有冷漠。
高橋戀衣冷漠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大聲的哭著、吼著,撲在沒有任何生氣的爺爺軀殼上
,她自己的內心卻沒有泛起任何漣漪,她甚至感覺不可思議。
那樣哭的話,爺爺就能醒過來嗎?
但是,就算爺爺死了,自己真的又能哭出來嗎?
或許,不能吧……
有時候,高橋戀衣也在提醒自己,似乎自己真的太冷血了。不過,這不就是爺爺一直
教導自己的東西嗎?
這不就是爺爺他最大的希望嗎?
今天和董事會的那些老不死的召開了緊急會議。
根據爺爺昏迷前所留下的指令,本來自己應該在沒有任何阻攔的情況下,穩坐上高橋
集團會長的位置,但沒想到,居然會有不怕死的,要求臨時召開董事會,更有三十幾人,
在會議上,強烈反對高橋戀衣繼任會長的職務。
根本就不需要考慮,在她掌權後的第二分鐘,那三十多人就當場被點名辭退,捲鋪蓋
走路了。
高橋戀衣用手捂著臉頰,癡癡的望著鏡中那個毫無表情的自己。
自己美嗎?
許多人都說自己很美,美的如同女神,那對女性而言,應該是很高的讚譽吧?聽到別
人的讚美時,自己是否應該出於禮貌的笑一笑呢?
但是,自己卻總是笑不出來,不是不想笑,而是……是有一種力量,禁錮住了自己的
靈魂。
自從繼承了「那個」以後,表情、甚至七情六慾,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失去了喜怒哀樂和嗜欲後,真的還能算是人類嗎?
高橋戀衣咧開嘴,試圖做出一個完整的笑容,但終究還是失敗了。
突然,她從鏡子裡看到對面遠處的樹上,閃過了一絲微弱的反光。
她厭惡地搖搖頭,閉上了似乎帶有魔力的炯燦星眸。
嘴角,微微揚起,終於露出了一抹輕笑,但是那個輕笑,卻帶著一絲令人無法察覺的
詭異。
笑容不斷蔓延開來,散發出的不是春暖花開的馨香氣息,而是隆冬爆發的雪崩,不但
危險,還有一種致命的冷……
「討厭的傢伙,都去死吧!」
「怎麼突然冷起來了?」劍一郎拉緊了外衣。
「你神經啊,現在可是七月份!」廣智擺弄著相機,沒有理會弟弟。
「好冷!真的好冷!」劍一郎滿臉煞白,將身體緊緊的縮了起來。
也許是感覺到弟弟在顫抖,廣智不滿的向右邊望去,頓時,他吃驚的幾乎鬆掉了手裡
的相機。
劍一郎的臉上和眉毛上結滿了冰屑,他顫抖著甚至開始低聲呻吟起來。
不可能!
現在還是盛夏,怎麼會發生這種無聊的三流連續劇也不會考慮的下三濫劇情?
廣智全身僵硬的看著超出自己常識的一幕,只感到腦中一片空白。
突然,劍一郎抬起了頭,猛地向他撲了過來。
「給我,把你的衣服給我!」
劍一郎的眼神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寒冷,眸子通紅,似乎已經陷入了某種瘋狂的
狀態。
「劍一郎,你在幹什麼,住手!快給我住手!」廣智下意識的大吼了一聲。
但劍一郎反而更加狂暴了。「給我,把你的衣服給我!」
他隨手拿起望遠鏡,向廣智的腦袋砸去。
一下。
又一下。
血,不停的流出來,順著樹幹流到了樹下,被乾燥的土吸了進去,只留下一片殷紅。
終於,廣智沒有了任何動靜。
劍一郎迅速剝光了他,抱著那堆帶血的衣物嘿嘿傻笑著……
突然,他模糊的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劍一郎猛地抬起頭,呆呆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哥哥,你怎麼了?是我……是我殺了你嗎?」
他全身顫抖,一邊哭著,一邊瘋狂的搖著廣智的肩膀,但很可惜,死人,永遠也不可
能再開口。
劍一郎恐懼的推開哥哥的屍體,他蜷縮在樹上,用力的咬著手指。
遠處,隱隱聽的到喧鬧的聲音,似乎有許多人正朝這裡跑過來。
劍一郎眼神呆滯,他望著自己沾滿血跡的雙手,又向下邊帶著鐵刺的柵欄望去。
隨後,他又傻笑起來。
「哥哥,嘿嘿,你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吧。別擔心,我馬上就來陪你了!」
夜,東京時間二十三點十一分,打破寂靜的,卻是人臨死時發出的刺耳的慘叫聲……
第一章 太陽雨
不知何時,天開始下起雨了。
原本還是淅瀝瀝的輕柔細雨,轉眼間就大了起來。
狂暴的雨點,似乎毫無耐心的傾瀉在焦燥的土地上,不只在考驗公路的硬度,也像在
測試那些沒有帶雨具、偏偏又要在暴雨中狂奔的某些倒楣蛋的皮膚彈性。
很遺憾,我剛好就是那群倒楣蛋中最倒楣的一個。
我叫夜不語,是個常常遇到怪異事件的高中生。
兩個星期前,我因為《腳朝門》的事件,被迫到了日本。
原因很簡單,因為我被詛咒了,同時我還連累到了一個無辜的女孩。
根據自己收集到的種種資料,進行推斷後,我猜想自己大概還可以活上至少兩個月,
所以,我毅然地帶著在以前事件中找到的,應該是元兇的兩個黑匣子,來到了它的原產地
——日本,希望可以找到些許解除詛咒的蛛絲馬跡。
不過,已經過了足足兩個星期,我從一下飛機開始,就到處詢問日本的「烏薩」在哪
個地方,一直從東京問到奈良,卻始終沒有任何人知道。
而問二戰以前、製造東西會打上Made in Usa 字樣的地方在哪裡,所有日本人也都是
一臉茫然的樣子,害我沒有絲毫頭緒,甚至心情焦慮的快要抓狂起來。
然後,我遇到了這場令自己心情更糟的怪雨。
於是,我躲進了那個在往後被我痛罵和詛咒過千萬次的破酒館。
因為一切讓我頭痛不已的事情,就是從這個破酒館開始的。
但是,如果上天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讓我再選一次的話,不是可能,而是絕對,我
依然會選擇走進來,畢竟黑匣子的秘密也是從這裡開始,被自己一步一步解開的。
其實認真說起來,我算是一個厭世主義者,我不太怕死,甚至因為經歷過太多生死離
別的痛苦,有點開始期待死亡快些到來。
但我清楚的知道,張雯怡是無辜的,所以我努力的尋找擺脫詛咒的方法,希望至少能
夠救她。
生命有無法承受之輕,也有無法承受之重,我的人生太沉重了,真的太沉重了,或許
死了,才能令自己好好的喘口氣吧……
「需要點什麼?」一個五十多歲的歐巴桑從內廳走到櫃台,遞給我一條乾燥的毛巾問
道。
頓時,我打了個寒顫。
那個歐巴桑的聲音又低沉又沙啞,就像封滿青苔的古井一般,既陰冷又潮濕,不經意
間讓聲音灌入耳朵裡,真的會令人不寒而慄。
「給我一杯果汁,謝謝。」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伸手接過毛巾,用力擦拭濕透的頭髮。
「好古怪的雨。」
那個歐巴桑死死的盯著窗外絲毫沒有減弱跡象的雨,喃喃地說道。
「哪裡古怪了?」
「你有見過下這麼大雨的時候,同時還這樣烈日當空嗎?」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陽光完全沒有被烏雲蓋住,燦爛而又帶著絲絲溫熱的光線,透過
雨簾落到地上,這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奇觀。
但就是這樣的奇觀,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像穿黑色的西褲,偏偏又要
套白色的休閒鞋那樣不搭配,甚至,詭異……
「奇怪了,按理說,會下太陽雨的原因是附近有下大雨,而因為強風的關係,把一部
分雨水從落雨區吹到了日照區,但哪有可能會大的這麼離譜?現在根本就是暴雨嘛!太違
背物理定律了!」我撓著腦袋,用中文低聲咕噥著。
那個歐巴桑好像是聽懂了我的話似的,她咧開塌陷乾枯的嘴問我:「小子,你是中國
人吧?有沒有聽過狐狸嫁女的傳說?」
「你是說,太陽雨代表狐狸在娶老婆的那個民間故事?」
「不錯。」
歐巴桑又呆呆的望向窗外,然後繼續緩緩地說道:「狐狸是一種很有靈性的動物,它
們狡猾而且千變萬化。每當要迎娶新娘的時候,都會化作人形召喚太陽雨,警告那些無知
而且好奇心強烈的人類早早避開,以免產生衝突。
「可惜人類原本就是愚蠢而且好奇心強烈的種族,許多人絲毫不理會這個警告,甚至
有人故意躲在附近偷看,最後惹得狐狸們大發雷霆,殺死了所有偷看的人。
「所以直到現在,民間還有許多人會告誡自己的兒女,如果遇到太陽雨的話,千萬不
要出門!」
我喝了一口果汁,閉上眼睛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說道:「老婆婆,關於狐狸嫁女的傳
說,應該還有另一種說法吧?那些能化作人形的玩意兒是狐妖,而不是去動物園就可以觀
賞到的普通狐狸變種。
「據說狐妖原本都是山神,但由於長時間與動物靈融合在一起,最終淪落為妖怪。而
在日本人的眼裡,那種妖怪偏巧像是狐狸的樣貌,所以就把它們和狐狸混淆起來。」
略微頓了頓,我又道:「而所謂的狐狸嫁女,根本就不是它們同族之間的通婚。狐妖
們為了得到更強大的妖力,常常逼迫附近的人類,將年輕有活力的處女供奉給它們,如果
當地的人不答應或者反抗的話,狐妖就會讓那裡長年乾旱,還會強行將其看中的女孩搶走
。」
我微笑著,帶著得意的神色,看著那個滿臉驚愕的歐巴桑,緩緩地說:「太陽雨,不
是狐狸要嫁女或者娶老婆,而是狐妖帶回搶來的女孩時下的雨,對吧!」
許久,那個歐巴桑才回過神來。她用渾黃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看,最後咧開癟扁的嘴
大笑起來。
「小子,今天你還沒有找到住宿的地方吧!我這裡也兼營民宿,要不要考慮就住在這
裡?或許,會遇到什麼有趣的事也說不定!」
我也笑起來:「那會不會碰巧看到狐狸嫁女?」
那歐巴桑詭然一笑,神秘的說道:「嘿,或許真能遇到呢……」
「有趣。算我便宜一點的話,我就住了。」
太陽雨一直下到太陽落山也沒有停。
入夜後,吃過晚飯,我泡了一個舒服的澡,然後早早的鑽進被子裡睡了。
不知為什麼,自己總是很在意下午的那場雨……
還有那個可疑的歐巴桑,她黯淡而且無神的雙眼雖然很不起眼,但偏偏又很令人討厭
,就像是被她看穿了所有的秘密……
還有她的笑容,那層用皺巴巴的老皮堆積出來的虛偽微笑,似乎總是在若有所思,又
像在暗示什麼。
唉,一大堆的無聊疑惑積累在大腦裡無處發洩,再加上本來就很煩雜的心情,害的我
久久也睡不著。
快要到午夜了吧?
我翻了個身,決定將所有的雜思統統丟掉,然後認真開始睡覺,但此刻聽覺反而異常
敏銳起來。
好安靜的夜晚,雨已經停了,積累在這棟中古屋房頂上的雨水,開始順著屋簷,滴到
地上。
啪……啪……啪……
一滴,兩滴,三滴……
呼,好舒服的感覺。
記得不知道哪個名人曾經說過,每個人都有嗜好,而且越隱藏的嗜好,越可以看出一
個人的性格。
有的嗜好,甚至他本人也沒有察覺,就像有的人看到英文字母A和O之間的空白,就
有種衝動想要去將其填滿一樣。
沒有嗜好的人,絕對是不完整的!
我從小就有個嗜好,我喜歡夜雨,特別是睡覺的時候,躺在床上,然後靜靜的聽雨打
在屋頂上、窗戶上,那時我的神經就會不由自主的鬆弛下來,全身也會放鬆,然後心裡就
會莫名其妙的,充斥一種被世人稱為感動的情愫。
真的是個很無聊的嗜好吧……
糟糕,越來越沒有睡意了,我煩躁的睜開眼睛,想要起床倒杯水喝,突然,一絲細微
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什麼東西?
我猛地向後看,卻什麼也沒發現,整個房間依然沉浸在黑暗裡。
窗外黯淡的燈光,透過磨砂玻璃吃力的映射進來,視線的盡頭是半開著的廁所門,那
裡邊只有一個抽水馬桶,而其餘的地方也沒有任何異常。
或許是那個歐巴桑弄出的聲音吧。
我苦笑了一下,起身拉開了燈,給自己倒了杯水。
其實這裡的住宿條件我還挺滿意的,畢竟日本許多偏僻的鄉下地方,一般的中古民宿
或者溫泉旅館什麼的,大多客房裡都沒有廁所,住宿的人就只有一層用一個廁所,沒想到
這裡居然有,而且價格還出奇的便宜,嘿,真是讓自己賺到了!
我繼續胡思亂想著,突然間,腦海劃過了一個記憶,我頓時驚呆了。
不對!我進房間以後,就沒有上過洗手間,而且睡前自己還清楚的記得,洗手間的門
絕對是關著的,但現在它確確實實是半開著。
到底是誰將它打開了?
絕對不是我!
我不是個夜尿頻繁的人,而且即使是我無意識的去過廁所,連自己也都忘記了,也不
會將門半開著!
況且,我也不是個會夢遊的人,也沒有夢遊的條件。
畢竟我一直都在塌塌米上翻來覆去、輾轉無眠,根本就沒有一秒鐘進入過淺睡眠狀態
,但這樣就出現了一個問題,既然不是我開的,又沒有別人進來過,那洗手間的門到底是
誰開的?
難道是我的記憶混淆了,或許廁所的門一直都是半開著……
我用手揉了揉太陽穴,不禁又苦笑起來,最近太焦慮了,精神也像琴弦那般繃的緊緊
的,所以才會變得疑神疑鬼吧。
去將門給關起來後,一口氣將杯裡的水喝個精光,再伸了個懶腰,我爬到棉被上,繼
續努力和睡與不睡這兩個嚴重的問題打商量。
就在我精神變得恍惚起來,好不容易要睡著的時候,忽然又一絲微弱的響聲,傳入了
耳朵裡。
那是一種低沉的摩擦聲,很輕,卻又很刺耳,而來源似乎在洗手間的方向。
我惱怒的坐起身,正要出聲抗議那個不道德的歐巴桑亂發出噪音,騷擾失眠的客人,
但還沒叫出聲,我的聲音便啞然而止。
我的瞳孔猛的放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洗手間的方向。
門!廁所的門又打開了!
而且還是像上次的情況那樣,半開著,似乎就連位置也一模一樣,有股惡寒不由得從
我的脊背爬上了後腦勺。
莫名的恐懼感席捲了我的大腦,我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頭髮也豎了起來。
究竟是誰將門打開的?
我這次可以確定,絕對不是我。
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將狂跳的心臟穩定下來,我平靜的拉開燈,謹慎地將整個房間檢
查了一番。
這個房間是十多坪正方形的空間,所有角落都一目瞭然。
房門是反鎖的,房間的擺設也很簡潔,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藏住哪怕是一個小孩的傢
具,而且我也可以肯定,這段時間沒有任何人進出過。
也就是說,沒有人有機會打開廁所的門。
那是誰打開的呢?
難道,有鬼?
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搖搖頭,又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結論,太不理智了,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鬼鬼神神
的東西可以讓我碰到?
隨手為自己倒了杯水,喝著喝著,我突然笑起來。
那個可惡的臭老太婆,我差點上了她的當。
我曾經看過許多文獻資料,上邊都有記載,日本某個時代的建築,不論是貴族大宅還
是民居小樓,屋裡都會設置一些簡易的機關,用來逃生。
直到現在,某些人蓋房子,都還會要求設計師保留或者增添某些機關,用來滿足他們
無聊而且無恥的好奇心……或者偷看別人的隱私。
哼,恐怕這個不起眼的破舊中古屋也是個機關房,難怪那個死老太婆會算我那麼便宜
!也難怪自己會很在意她那個討厭的笑容,原來她根本就是有預謀的想拿我窮開心!
「喂,臭老太婆,你的把戲我已經看穿了,你給我出來解釋一下!」我惱怒大聲叫起
來,但許久也沒有人回應我。
切!那傢伙還想搞什麼鬼?
我直接朝還亮著燈的房間走去。
用力拉開門,屋裡卻沒有人,窗戶大開著,窗沿上的風鈴被風吹的「叮咚」作響,只
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窗外不遠處的樹上,似乎吊著什麼沉重的東西。
那個形狀很像是人,它在風中搖晃著、旋轉著。
我吞了口唾沫,隨手拿起手電筒,翻出窗戶向那棵樹走去。
離那個人形物體越來越近了,我的手微微顫抖著,將手電筒的光照了過去,終於可以
看清楚了,吊在樹上的東西,確實是一個人!
一個身材乾瘦矮小的人,繩索吊在他脖子的部位,應該是死了的樣子。
正在這時,那個人緩緩的轉出了正面。
頓時我驚呆了!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
臉上堆滿了歲月寫下的皺紋,看得出她死的時候很痛苦,因為無法呼吸,她乾癟的嘴
張開著,舌頭也伸了出來,無力的垂在因缺血而顯得蒼白的嘴唇上。
不論她的臉,因痛苦而變形得多麼的扭曲,我依然認的出她。
眼前這具屍體,就是這間民宿的主人,那個討人厭的臭老太婆!
我只感到全身無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五個小時前,那個老太婆還很有精神的在和我大談狐狸嫁女的傳說,沒想到現在竟然
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究竟是誰殺了她?
是自殺嗎?我要不要報警?
雜亂無章的思緒,開始瘋狂的席捲大腦,強壓下恐懼感,我決定先打電話報警,以後
的事情,就看警方怎麼處理吧!
唉,最近真是多事之秋!
原本我就已經夠煩了,沒想到還沒找出絲毫可以解除舊問題的端倪,新的麻煩這麼快
就追到了身旁。
難道今年我真的是犯太歲?
突然聽到不遠的草叢中,傳出一陣細微的響動。
「誰?」
我猛地轉身望去,只見有個黑影頓了頓,然後拔腿就跑起來。
「給我滾回來!」
我大吼一聲,魯莽的追著那個黑影,朝林子深處跑去。
人永遠是一種無法理解和預測的動物,畢竟不論出於感性還是理性,在某種特定的情
況下,即使最理智的人也會採取最愚蠢的行動,譬如心情不好時大吃大喝,然後瘋狂購物
,又或者經濟拮据期的不理智消費行為。
如果按照本人正常的思考模式,那一刻我是絕對不會追上去的,畢竟在那種情況下逃
跑的人,就算不是兇手,也都離兇手這個身份不會太遠。
追上去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為,嚴重的話,甚至致命。
但我卻追了過去,而且,幸好我追了過去……
可是我不知道,一場令我永生難忘的噩夢,就在不遠處靜靜的潛伏著。
它像一隻掐住我脖子的巨手,將一根麻繩緊緊的栓在我的頸項上,然後緩緩的將我拉
了過去……
第二章 搜索
有時候我總感覺,人生,就像一個巨大的輪盤。
全世界五十多億人的命運,就在那個輪盤裡,不斷的做著圓周運動,人與人之間隨機
的碰撞、相遇、認識,接著相戀,或者敵對,甚至相互仇視,最後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巨大
的交際社會。
其實芸芸眾生,看似複雜的眾多關係並非如亂麻般的複雜,如果一定要分類的話,頂
多也只有四種:血緣關係,朋友關係,戀人關係以及敵對關係。
綜上所述,慢慢用歸納法推論,人與人之間的相遇也變得不再神秘,有些人不管怎麼
逃避,到了特定的時候,也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你眼前。即使你有千百個不願意,也永遠
都逃脫不了。
那就是所謂的緣分,或者羈絆……
我在密林裡飛快的追著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兇手的傢伙,他跑的並不快,但卻異常的靈
活,而且熟悉地形,害的我十分難堪。
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是淅瀝小雨,雖然不大,但卻異常的冷,我打了個冷顫,
回過神來時,那個傢伙已經不見了蹤影。
「該死!」
衣服早已經濕透了,冰冷的雨,不斷的在消耗我所剩不多的熱量。
我氣惱的停下腳步,努力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後,無奈的決定先回民宿。
但當我轉身準備離開,卻發現了一個更令自己氣餒的問題。
「倒楣,哈,我好像是迷路了。」努力將臉上的肌肉擠出一個苦笑,我撓了撓頭,呆
呆的站在雨裡,不知所措。
大腦又飛快的運轉起來,我試圖回憶起過來時的路線,但立刻就放棄了,原因很簡單
,一路上我根本就是亂跑,毫無軌跡可言,就算自己再聰明,也沒有能力在瞬間記下那麼
淩亂的路線。
我緊緊的用外套裹住自己的身體,卻沒有讓寒冷的感覺稍微減弱絲毫。
冷,四周更加冷了!
唉,如果沒有下雨,要能生堆火該有多好,還能舒舒服服的窩在這裡,讓別人發現自
己的蹤跡。
這場該死的雨。
我躲到一棵大樹下,背靠著樹幹,寒意總算降低了一點。
我微微歎了口氣,坐在地上,無聊的再次打量起四周。
密林裡並不算太暗,至少還可以看見十多米以外的東西。奇怪了,這裡根本就沒有光
源,而且又還在下雨,怎麼還可能像滿月的夜晚那麼明亮?
難道……
我猛地抬起頭,果然,灰濛濛的天幕上,顯眼的鑲嵌著一輪碩大的圓月,銀灰色的月
光,詭異的普灑在大地上。
圓月周圍的晦暗光芒,沒有絲毫阻礙的延伸向天空的盡頭,光芒穿透的地方,甚至可
以看到飛揚飄蕩的雨絲。
我皺了皺眉頭。
月亮的四周沒有月暈,也就是表示這附近沒有雲了,那這場雨又是從哪裡來的?難道
又是太陽雨?
思緒再次混亂起來,沒想到一天內可以遇到這麼多無法用常識解釋的事情,真不知道
是幸運還是不幸。
我舔了舔嘴唇,正要盤算該怎麼找回去的路時,一聲刺耳的尖叫突然響了起來。
是女孩的慘叫聲!
我立刻向聲音來源處跑了過去,臉上卻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看來,又有什麼倒楣事要發生了。
從前有個朋友幫我算命,他曾說我今年紅鸞星黯淡,絕對有一段時間會很倒楣,當時
我踢了他兩腳做為報酬,不過,今天的遭遇實在令人頭痛,自己不會那麼倒楣,不幸被他
的烏鴉嘴說中了吧!
左拐了兩次,一片不大的草地就露了出來,最右邊的盡頭,靠近樹林的地方,有一個
女孩正捂著腿呻吟著。
「你沒事吧?」
我急忙蹲下身查看起來,只見那女孩的腿,被捕獵用的鐵齒給緊緊的夾住了,也不知
道是不是刺破了靜脈,血不斷的往外流。
「忍著痛,我先幫你止血!」
我一邊說,一邊從襯衣上撕下一塊布,緊緊的將她的小腿繫住,強迫腿部的血液減緩
迴圈,再慢慢的將鐵齒掰開。
血果然從刺傷的地方噴了出來,也顧不上消毒了,我飛快的將整件襯衣包在她的腿上
,然後將她背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回鎮上的路?」我喘著氣問。
「不知道。」
那女孩抽泣著斷斷續續的回答,聲音異常的柔膩悅耳,還有一絲冰冷。
「那就麻煩了。」我苦笑道:「那些鐵齒就像老虎牙齒一樣有很大的殺傷力,如果不
及早治療的話,你一定會得破傷風,到時候要保命,就只有切斷整條腿了!」
「不要!」背上的女孩顫抖了一下,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我知道附近有個獵人小
屋,那裡應該有備用藥品。」
所謂的獵人小屋,其實就是一間茅草屋,看得出已經荒廢許久了。
我從裡邊找到了許多生火用的木材,和一些碘酒。
「算了,有總比沒有要好!」我暗自歎了口氣。
生好火,再仔細的將碘酒塗抹在那女孩的傷口上。
女孩的神色似乎很委頓,依然在小聲的哭著。
搖爍的火光裡,我這才發現,原來眼前的女孩居然十分漂亮。
她背靠在牆上,低著頭,晶瑩剔透的淚水,輕輕劃過絕麗的臉頰,讓我不由得看得癡
了。
女孩微微抬起頭,和我的視線碰到了一起,頓時如同被電擊中了一般,害羞的急忙低
下頭,原本白皙透明的臉上,浮起了一層紅暈。
我尷尬的咳嗽了幾聲,故意將注意力放在火堆上,說道:「早點睡吧,等天亮了應該
會有辦法回去的。」
女孩溫順的點點頭,閉上了雙眼,但長長的睫毛還在微微的顫動著,像是在偷看我。
「放心,我不會夜襲你的,我可是正人君子!」
我笑著躺在地上,用雙手墊著頭,閉上了眼睛。
折騰了大半夜,雖然心裡還有許多東西需要整理,但睡意還是擋不住的來了。
大腦開始放鬆起來,意識也漸漸迷糊了,我就快要進入淺睡眠狀態的那一刻,突然一
道極度不安的感覺充斥了大腦。
從剛才就一直覺得,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自己忽略了!
是什麼?難道那個女孩有問題?還是……
我猛地坐起身來,是那個鐵齒!
我記得在一本野外生存手冊裡看過那種鐵齒,它的全名叫做錯齒夾,專門用來獵捕中
等和偏小體形的野獸,例如野兔,或者狐狸!
那種類型的鐵齒,就算是力氣很小的女孩子也可以輕易掰開,為什麼她沒有自己掰?
難道是因為被嚇的驚惶失措所以沒有想到?
或許吧,女孩子就是這樣,遇到一點小事都會又哭又鬧,完全沒有任何應對突發狀況
的能力,更何況看她的樣子,又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了,恐怕從小到大也沒有出過
幾次門吧。
我安心的再次躺了下去,但立刻又彈了起來。
不對,既然是千金小姐,那她怎麼可能一個人在三更半夜的時候,跑到這種地方來?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我用力吞下一口唾沫,躡手躡腳的走到她身旁,然後輕輕扯動用來包紮傷口的襯衣,
想要仔細檢查一下她的傷口。
那女孩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輕輕翻了個身,把受傷的腿壓在了下邊。
我頓時嚇得半舉雙手,呆呆的一動也不敢動,直等的她再也沒有什麼動靜後,又繼續
小心翼翼的扯起襯衣。
很倒楣,不知過了多久,扯的我額頭大汗淋淋也沒有弄下來,有些氣急敗壞的我,乾
脆一不做二不休,從身上掏出小剪刀,緩緩的將襯衣剪成兩半,女孩雪白的小腿立刻露了
出來。
那個完美的曲線似乎帶著一種強烈的誘惑力,看的我這個自認定力不錯的人,也猛吞
口水,大腦幾乎停頓了。
我猛力的搖搖頭,將雜亂的思緒甩開,全身卻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怎麼沒有傷口?
遇到她的時候,我明明看見她的小腿被錯齒夾刺傷了六處,當時還出了大量的血,但
現在本該有傷口的地方,我卻什麼也沒有找到,甚至連血跡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將襯衣的一角撩起來,卻發現本來應該被血浸透的襯衣上,也絲毫沒有血跡,但我
敢用我老爸的全部財產發誓,我親眼看到過她的傷口,那些傷口是我包紮的!就連傷口的
位置,我到現在也都還清清楚楚的記得。
還是,我真的在作夢?
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在作夢,我現在或許還躺在那個破舊的中古民宿裡,那個老
太婆也壓根沒有死翹翹。
是夢吧!一場噩夢。
哈,一定是我不小心把手壓在胸口上,夢才會變得這麼離奇古怪,才會這麼恐怖。
醒了就好了……
吃頓豐富的早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就在這時,我的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一聲,我不由得苦笑起來,果然不是夢,作夢肚
子是不會餓的。
沮喪的低下頭,這才發現那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正眨巴著一雙美的攝魂的
大眼睛,溫柔的望著自己。
我懶得再自己嚇唬自己,乾脆坐到她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她的臉,用盡量平
靜的聲音問道:「你究竟是誰?」
女孩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我,將頭輕輕的放在我的膝蓋上,滿臉幸福的閉上了眼睛。
我被她的行動弄的不知所措起來,大腦一陣混亂,完全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是該將她叫
醒繼續盤問,還是任她像小貓一般的握著我的手,帶著甜甜的笑容睡覺。
突然,女孩的耳朵輕輕動了,然後她像是受到某種驚嚇一般跳了起來。
她驚惶失措的向四周不斷的張望,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又向窗外焦急的望了一眼。
最後她直直的看著我,像決定了什麼似的,輕咬嘴唇,將我緊緊抱住,壓到了地板上
。
絲毫沒有心理準備的我,只感到一個溫熱柔軟的身體緊緊壓在了我身上,女孩的臉就
在我嘟嘴就可以碰觸的地方。
她急促的呼吸,不斷撫過我的鼻尖,癢癢的,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就在我想要坐起身時,女孩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我,只聽見一個溫柔婉約的聲音,在我
耳邊輕輕響了起來:「不要動,閉上眼睛,千萬不要往外看,不然你會被殺死的!」
「被誰殺死?」好奇心頓時熾烈起來,我猛的將眼睛睜的斗大,沉聲問道。
女孩微微歎了口氣,像是在責怪一個頑皮不懂事的孩子,她低下頭尋找我的嘴唇,然
後狠狠吻了下來。
我的視線頓時變得一片模糊,腦子似乎也因為突然的劇烈刺激變得麻醉了。
就在唇與唇相交的那一瞬間,我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一個聲音。
狐狸要嫁女兒了……
第三章 狐狸嫁女
不知道在多少年前,曾經看過一個叫做《狐狸嫁女》的童話故事。
書裡講述了一個男孩偶然看到了狐狸嫁女的隊伍,原本按照族規,被人類看到了樣子
的新娘,如果不殺掉那個人類的話,就永遠不能再出嫁。但美麗的狐女卻因為對方是個小
孩子而放走了他,那個男孩回家後很後悔,於是開始旅行,到處尋找那個狐女的蹤跡,因
為他想親口對她說一句「對不起」。可以想像的到,寫那個童話故事的作者,絕對是個理
想主義者,而且還可以肯定他絕對沒有見到過狐狸嫁女時的情形,否則他不會把故事寫的
那麼富有想像力和童趣。
狐狸嫁女,帶給人類的只有恐懼!
四周靜悄悄的,雨依然淅瀝瀝的在下著,打在屋簷上啪啪作響,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累
,那女孩伏在我的胸前睡著了。
好安靜,附近安靜地過於異常,不久前還叫的起勁的夏蟬,也突然閉上了嘴。
霧!什麼時候開始起霧了?濃密的近乎黏稠的白色氣體,灌進了屋內,不斷在我眼前
翻騰著。
我瞇起眼睛,卻只看得到三米遠近的地方。
四周更加安靜了,不,是寂靜!連雨聲也沒有了。
耳朵一時間接收不到任何聲音,就像整個人突然被丟進沒有聲波傳遞的真空裡,難受
的我幾乎要放聲大叫起來。突然,整個世界開始震動,無聲的震動,只見一大群黑影從左
邊的濃霧中穿了進來,浩浩蕩蕩的從我眼前走過,接著緩緩在右邊消失了。
那個隊伍不知有多少人,花了許久的時間,才有一頂轎子般的東西,被幾個黑影抬著
走了過來。
那個轎子,絲毫不像先前走過去的人影。先前那些人,不管我怎麼努力看,都只看得
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但轎子卻不同,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它上邊刻繪的花紋,以及轎子裡
端坐著的人。
那是個女孩,大概只有十多歲的樣子。
她上身穿著素白色帶著櫻花圖案的和服,頭髮中規中矩的紮在後邊,用龜殼梳子束緊
,純白色的新娘蓋頭和面紗遮住了頭髮,也遮住了女孩的大半張臉。雖然看不清她的樣子
,但是我卻莫名其妙的對那女孩有種熟悉的感覺,就像自己曾在哪裡見過她。
壓在我身上的女孩將我抱的更緊了,她微微的喘息著。
我低頭看了看,只見她死命的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額頭上也流出了許多虛汗。
又過了許久,黑影才走的一乾二淨,霧也漸漸開始散開了,清淡的月光穿過窗戶灑在
我倆的身上,女孩微微動了動,然後坐起了身子。
「那就是狐狸嫁女嗎?」我強壓住狂跳的心,問道。
女孩半跪在地上,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
「狐狸的新娘,是不是從附近搶來的人類女孩?」
「嗯……」那女孩咧著嘴試圖微笑,卻失敗了,只做出了一個十分奇怪的表情,算是
對我問話的默認。
我哼了一聲,氣惱的問:「那麼那些黑影就是狐妖了!」
女孩猛地抬起頭死死的看著我,美麗的大眼睛裡全是驚恐。
「你看見了?」她焦急的問。
「對。」我點點頭。
「你為什麼要睜開眼睛,你這麼想死嗎?!」女孩的語氣帶著哀怨和微怒。
我撓了撓頭,滿不在乎的說:「它們已經全過去了,而且也沒發現我在偷看,沒問題
的。」
「什麼叫沒問題!問題大了!」那女孩飛快的站起身,拉過我的手就朝門外走,「我
們快一點離開這裡,晚了就沒命了!」
「到底怎麼回事?」我一臉困惑的問。
只見那女孩全身一顫,猛地後退幾步,幾乎撞進了我的懷裡。
「看來還是太慢了!」女孩滿臉恐慌的喃喃說著,眼睛死望著窗外。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頓時只感到一股惡寒爬上了背脊,凍徹了心臟。
只見一個巨大的黑影,靜靜的飄浮在屋子的不遠處。看不清它的樣子,但是我卻清清
楚楚的感覺到它在注視著我,那種感覺就像獵物被掠食者鎖定了一般。
我的膝蓋在那個沒有眼睛的東西的注視下,開始顫抖起來,沒有任何理由,我感覺到
了恐懼。那種恐懼猶如浪潮一般,一浪接著一浪的瘋狂衝襲著我的理智。我的大腦不斷的
發出危險信號,提醒我想盡辦法趕快逃走。
黑影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它似乎在一邊笑,一邊不斷地向小屋接近。終於它從窗戶飄
了進來,無法抵禦的恐懼,反而讓我清醒了。
我大叫一聲,順手操起一根燃燒的木頭向黑影扔了過去,接著拉住女孩的手跑出小屋
,向狐狸嫁女來時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知跑了有多久,那個黑影一直都不急不徐地跟在我們身後,就像吃定我們逃不出它
的手心似的。
又逃了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居然被我跑回了晚上住的那間民宿裡。
來不及高興,我第一時間衝進客廳,拿起電話想要報警,但不管我怎麼擺弄,電話裡
總是只有茫音。
什麼玩意兒!這不會也是那個狐妖搞的鬼吧?
靠!什麼時候這些鬼鬼怪怪,也學會騷擾這些高科技東西了?
我一邊口不擇言的從狐妖的老祖宗玉藻前罵起,一直罵到供奉狐仙的稻荷神社,總之
一切有關狐狸的東西,全都被我引經據典地罵的個體無完膚,直聽的被我緊緊拉住的女孩
滿臉震驚的打量我,完全不知道罵人居然還可以罵得這麼淵博。
人總是很奇怪,當人的大腦判斷自己陷入絕境的時候,就會自動判斷是昏倒還是繼續
依靠本能行事。人的本能也是種奇怪的東西,就像迷路的時候,大多驚惶失措的人都會選
擇不斷向左走;而被某些東西追逼,又陷入恐慌狀態的話,幾乎所有人都會將自己封閉在
一個密閉的空間裡,也不管那個空間是不是真的就能擋得住追迫自己的東西。
或許恐慌會讓人的本能認為,密閉的地方就會產生安全感吧!
即使是聰明如我,也無法免俗!
我和那女孩逃進了我住的客房裡,行李依舊整整齊齊的放在枕頭旁邊。
絲毫沒有猶豫,我將所有可以移動的東西,都拖了過去,堵住客房的門,但惶恐卻讓
我忘了一個十分基本的常識,客房用的是典型的和式拉門,就算再怎麼堵,對方也可以很
輕易的打開。
正當我剛想起這個問題時,門猛地被彈開了,堵在門前的東西,也被一種看不見的力
量拉扯,向四面八方飛出去。
黑影靜靜地出現在了門前。
我跌坐到地上,腦子裡一片混亂,只感覺身旁的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我擁在了懷裡
。女孩的身體因恐懼而不斷顫抖著,她纖細的手指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幾乎都陷進
了我的肉裡,但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的盯著那個緩緩向我飄近的黑影。
腦子裡只剩一個念頭,這次真的完蛋了!早就知道自己的好奇心一定會要了自己的命
。但卻不知道報應居然來的這麼快。
黑影終於來到了我身前,它唐突的停住了,一動也不動,我自然也絲毫不敢動彈,就
這樣和它無聲的對峙著。
突然,黑影從身體上猛地分出了一塊像是爪子般的東西,它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
我橫掃過來,我本能的向後倒退,隨手抓了什麼東西用力向它扔過去。
沒想到那個隨意抓來的東西,居然派上了用場!我半開著的背包在空中散開,裡邊的
東西全都灑落出來,一古腦的向那團黑影飛去。背包裡的兩個黑匣子輕輕的碰撞在一起,
發出了金屬特有的脆響聲。
頓時,一道刺眼的光線從黑匣子裡邊射了出來,我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卻感覺到腦袋
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無奈的暈了過去。
哎,今天果然是我的大災難日吧!
理性思維和淵博的知識,在這一切怪事面前居然沒有任何作用,看來,我真該放下矜
持和頑固的要命的科學頭腦,去向那些神棍們學一些明哲保身的小伎倆了!
清晨的陽光溫柔的透過窗戶灑了進來,我也醒了,腦袋還是很痛,用手摸了摸,才發
現鼓起了一個大包。
女孩還在我的懷裡睡著,睡的很甜,也很安穩,我甚至可以聽到她平穩的鼻息聲。
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記得自己帶來的黑匣子發出了十分強烈的光芒,可是那
個想要我命的黑影呢?
不過,既然自己還好好的活著,那麼就意味著它沒有得手。那它到底去了哪裡?難道
是被黑匣子發出的光芒給驅趕掉了?
我嘿嘿傻笑著,撿過黑匣子,像寶貝一般的放在手裡仔細打量著。雖然以前也像這樣
看過千百次了,但還是找不到異常的地方,不過可以肯定這兩個東西絕對不平凡。
哼,雖然從前也常常揣測它們的用途,但沒想到居然無意間救了我的命!或許這玩意
兒真的能驅魔也說不定。
我小心翼翼的將黑匣子塞回旅行袋裡,又低頭看了懷裡的女孩一眼。正想將她抱到棉
被上,讓她睡起來舒服一點,但就在那一刻我卻驚呆了。
懷裡的女孩穿著素白色的和服,長長的白蓋頭將她的頭髮和半張臉都遮蓋住了,但我
清楚地記得,昨晚我救回來的女孩,穿的是淡藍色的針織短裙,那時候我還在奇怪,她大
熱天的居然穿那麼厚的裙子,也不知道熱不熱。
很明顯,這個女孩絕對不是那個和我共渡危機的女孩。那麼,現在正在我懷裡睡得舒
服的女孩,究竟是誰?
我用手輕輕的拉開她的蓋頭,想要看清楚她的臉,但剛一抬手,就被和服的花紋吸引
了注意力。
那是櫻花的圖案,白色的櫻花,代表的是純潔和美麗,不過這個圖案真的好熟悉,就
像在哪裡見到過。
我全身一震,吃驚的幾乎要叫出聲來!
昨晚狐狸嫁女的隊伍裡,新娘的衣衫就是這種圖案,難道……
一股陰冷的感覺充斥了全身,我的頭皮發麻,恨不得立刻將這個不知從哪裡跑來的女
孩用力推開,然後立刻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順便把這個小鎮的名字寫到黑名單裡,以便
提醒自己,就算是渡蜜月時和老婆鬧離婚,也絕對不要再回來。
女孩在我懷裡輕輕翻了一個身,然後張開了睡眼惺忪的大眼睛。她似乎很不滿意有東
西遮住了自己的視線,便用力將頭上的蓋頭和面紗扯了下來,露出了一張霞明玉映、白皙
亮麗的臉。
頓時,四隻眼睛對在了一起。
我尷尬的和她大眼瞪小眼,過了好一會兒,女孩打了個哈欠,一邊閉上眼睛,一邊模
糊的咕噥道:「今天的夢好奇怪,世界上哪有那種表情癡呆的男人!」
翻了個身,那女孩意猶未盡的抱住我的大腿,似乎在確定什麼似的用力捏了幾下,然
後,她猛地顫抖了一下,全身頓時僵硬起來。
「啊啊啊!變態!色……」
那女孩絲毫不顧淑女形象,剛從我身上彈起來就大喊大叫。
我氣不打一處來,飛快的抱住她,摀住她的嘴,讓她硬生生將那個「狼」字吞了下去
,這才誘導性的輕聲問道:「你不記得昨晚發生過什麼事情了嗎?」
那女孩立刻安靜了下來,她捂著頭回憶道:「昨天我來看奶媽,晚上就住在隔壁的房
間。但是我記得似乎自己被什麼東西綁架了。
「他們強迫我換上和服,還要我坐進一個醜的要命的轎子裡……對了,奶媽!奶媽為
了阻止他們,她……她……」
女孩大哭了起來,她拉過我的袖子,毫不客氣的擦拭著眼淚。
唉,女人。
我靜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看著她因哭泣而微微抽動的肩膀,看著她順著臉頰流下
的眼淚,終於內心對她的懷疑也一點一滴的被消磨掉了。
沒辦法,誰叫我一直碰到奇奇怪怪的事情,如果有昨晚那樣的經歷還不疑神疑鬼,患
神經質過敏症的話,那這種人不是聖人就是瘋子!還好,我還算正常。
再說,哭這種情緒是我最難以理解的東西,就像我難以理解為什麼從眼睛裡分泌出的
海水味道的液體,被稱為女人最大的武器一樣。
不過我確確實實害怕聽到別人哭,所以我撓了撓頭,正試圖想要安慰她時,那女孩卻
已經站了起來。
她打了個電話,又走進客房問道:「昨天是你救了我吧?」
「如果你要這麼想的話,也可以。」
昨晚的事情過於複雜,就算直到現在,我都還在懷疑是不是一場夢,既然是自己都懷
疑的東西,自然不會蠢的向別人提起。
「那好,非常好。我叫高橋由美,好好記住這個名字!」那女孩用高傲並且不容置疑
的語調命令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也是高橋集團五十多萬員工的新老
闆!」
有沒有搞錯,看來還沒從昨天的麻煩裡脫身,我又陷入一個更大的麻煩裡!
第四章 高橋集團
曾有個不太出名的人,說過一句有些牽強的話,他說世界萬物都有著根本的聯繫,而
且保持著某種微妙的平衡;就像在適當的地方遇到適當的人,就會產生一種稱為一見鍾情
症狀的怪病一樣。
如果打破了那種平衡,便會形成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情況,甚至會引起整個世界的全面
崩塌。
不要問我為什麼有這種感慨,老實說,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以上這段話的時候,我已
經在高橋家的茶室裡跪了三個小時了。
那個該死的高橋由美,什麼也沒有對我說,只是要我安靜地跪在她對面,看她做茶。
小腿早就開始麻木了,我甚至毫不懷疑,如果腳趾也能發聲音的話,它們現在一定已
經痛苦的大聲呻吟起來。
「嗯,那個……究竟你還要用刷子刷幾次碗?」我忍不住出聲問道。
「叫我由美。」高橋由美不滿的瞪了我一眼,「你這個人真是身在福裡不知福。你知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像你這樣坐到我對面看我煮茶?現在只不過才三個小時而已,你就受不
了了,你怎麼對得起我對你的期望!」
我氣惱的哼了一聲,「管他有多少人想娶你,但你要明白一點,那許多人裡邊,絕對
不包括我!」
「難道我不夠美嗎?」由美停住手裡的動作,抬頭望著我。
「很美。」
「我家不夠有錢嗎?」
「高橋集團在世界上也是排名很高的公司。」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做我的未婚夫?」
我苦笑了一下:「感情這種東西,不是用簡單的尺,便可以衡量的東西。」
由美輕輕站起身,直走到可以跟我鼻息相聞的地方才又跪了下來。
她被和服緊束的胸部隱約露在開口的地方,甚至只要一低頭,就可以看到深邃的乳溝
。
她抬起雙手輕柔的撫摸著我的臉,看了我許久,這才微微笑了起來,「你這個人真的
好奇怪。第一眼見到你時,我還以為自己在作夢,還在奇怪自己怎麼會夢見那麼白癡的男
人,但現在看來,你並不笨嘛。」
「我有說過自己笨嗎?」我酸酸的說。
「既然大家都不笨,那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好了。」由美保持著臉上的笑容,聲音一
低,問道:「你對高橋集團瞭解多少?」
「不算太多。」我精神一振,思忖道:「二戰後日本政府大力支持民族工業,並對電
子、資訊、汽車工業等四家大型的公司直接融資,造就了現在日本的所謂四強。
「不過你們高橋集團卻一支獨秀,選擇了在當時相對比較冷的進出口貿易,並且迅速
發了橫財。然後你爺爺高橋光夫開始四處收購中小型公司,不管是什麼類型的公司,幾乎
全都是來者不拒,並將它們很快的融入了高橋集團特有的經濟體系裡邊。」
我舔了舔嘴唇:「你爺爺的生意手腕十分精準,就算日美經濟大戰失敗,日本全面爆
發泡沫危機的時候,高橋集團都一直是日本的綠土,你們家發財發了二十多年,生意上幾
乎沒有大的過失和波折,弄的全日本,甚至國外許多大公司的高層都對你們有許多猜疑。
也有人覺得你們很神秘,不過有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們家的錢絕對不比國庫少!」
由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愕,「沒想到你這個聰明人居然知道這麼多。」
「怎麼,是不是開始對我刮目相看了?」我略微得意的笑道。
「確實是有那麼一點點。」由美將做好的茶輕輕推到我跟前,又問:「你認為現在高
橋集團的形勢怎麼樣?」
我端起茶聞了一聞,再瞇著眼睛仔細的品了一小口。
「危機四伏!」用這個成語來形容現在的高橋集團,一點也不過分。
「自從兩年前你爺爺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植物人以後,原本被他強壓著、潛伏在水面下
的危機,漸漸開始暴露了起來。
「不過我真的很佩服你姐姐,她的行事手腕和作風,一點也不比你爺爺差,而且商業
頭腦和眼光甚至比你爺爺更加精準,所以有她在的話,高橋集團暫時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大
問題。」
「厲害!」由美猛地盯著我,看了半晌才說道:「怎麼看你都不像是普通人,你到底
是誰?」
我微笑著,懶懶的和她打起了太極拳,「很抱歉,本人只是一個普通的遊客。如果要
牽強一點說的話,就是一個蹺了高中課程、騙了父母、然後無聊的跑到日本來旅遊的普通
高中生。」
「你哪裡普通了?」由美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我,最後長長歎了口氣:「算了,你不說
的話,我也不逼你。我們來做個交易好了。」
「什麼交易?」
由美繼續用刷子攪動著碗裡的茶葉,輕聲說道:「你做我一個月的未婚夫,盡量扮演
好這個角色,而我會在這個期間滿足你的任何要求。」
她將淡紅小巧的嘴唇湊到我耳畔,輕輕吐口氣又道:「就算你要我以身相許也可以。
」
我渾身一顫,全身頓時酥軟起來,但大腦卻絲毫沒有停止的仔細盤算著這場交易可以
帶給自己的好處。
一直以來,我都在尋找黑匣子的秘密,還有黑匣子上邊帶來的詛咒,但畢竟自己只有
一個人,實在太勢單力薄了。或許藉由高橋集團豐厚的財力,以及廣佈整個日本的情報系
統,說不定真能找到一些線索。
「烏薩,這是一個日本地名,在二戰之前,所有在那裡出產的東西都會標上Usa的
字樣。我要你盡全力追查這個地方的詳細位置。」我凝視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
「成交。」由美用略微失望的語氣回望著我:「真讓人失望。你這個人絕對不正常,
居然對著我這樣一個美女都不動心,難道你是gay?」
「你才是lesbian (蕾絲邊)呢!」我不怒反笑,沉聲問:「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
麼要我裝作你的未婚夫了吧?」
由美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下來。
「現在我告訴你的事情,在公司裡還是絕密消息,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
見我點了點頭後,她這才低垂下眼簾,用幾乎快哭出來的沙啞聲音,繼續說道:「我
姐姐戀衣,在五天前突然失蹤了……」
萬世萬物都有聯繫,借用某個人的話來說,就是點線效應,如果將最近幾天發生在周
圍的一切事情用點來表示,再找出它們的銜接處,用線將它們全部連起來,那樣就更利於
理解所有的事情。
回到由美為我準備的臥室裡,我拿出一張紙慢慢回憶著,然後將自認為很重要的東西
全部列了出來。
首先是我住的那家民宿,據由美說,那是她奶媽和田美惠的祖屋,奶媽在三年前便辭
去了高橋家的工作,然後回祖屋開了一家小酒館,由美常常去那裡玩,卻沒想到居然會發
生這樣的慘劇。
和田美惠的屍體在第二天一早就從樹上取了下來,警方從她身上找不出任何外傷,雖
然明知道事有蹊蹺,但最後還是以自殺這種含糊不負責任的理由結了案。
但很奇怪的是,由美居然像是早知道會這樣,她沒有像普通的女孩那樣大吵大鬧,只
是靜靜地走到屍體旁,用手將和田美惠睜的斗大的眼睛合上,然後,無聲的哭了起來。
事後,我也問過她關於狐狸嫁女的一些事情,我問她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由美只
是很簡潔的說,自己被強行塞進一頂很醜的轎子後,便莫名其妙的感覺頭暈,然後什麼也
不知道了。
只看見當時自己的奶媽衝了出來,卻被一個黑影抓住,吊在了樹上,那時候她說話的
語氣支支吾吾的,像是隱瞞了什麼。
但我很識趣的沒有繼續問下去,我很清楚像她那樣的功利者的性格,如果她存心想要
隱瞞什麼的話,不管我用什麼方法,也都不可能從她的嘴裡套出話來。
再來,就是那晚我救回來的女孩。
直到現在,我都還不清楚她的名字,只是隱約感覺那女孩的身上環繞著許多謎團,究
竟她去了哪裡?難道是和那團黑影一起消失了?
用力搖了搖越來越沉重的腦袋,我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沒有頭緒,完全沒有頭緒。
不知不覺,到日本已經有十七天了,卻一點線索也找不到,究竟烏薩那個鬼地方在哪
裡?而我找到的那兩個刻有「昭和十三」字樣的黑匣子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昭和十三年,也就是一九三八年的日本,在烏薩出過什麼大事嗎?
為什麼竟然會製造出這樣的東西?
究竟,這玩意兒又是用什麼製造的?
以前我也曾用X │Ray 試圖照出裡邊有什麼東西,但結果卻讓許多人大吃一驚,裡邊
居然是漆黑一片,似乎什麼都沒有,氣的我幾乎要將它砸開來看個清楚。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兩個東西各自都有不同的用處,而且還必須在某種特定的情況
下才能啟動。
例如我找到的第一個黑匣子,它利用一個賣花女的怨氣,殺死了一百三十多人。
而每個死掉的人都有一個相同的地方,便是他們在死前的那一刻,在同一棟樓裡接觸
過蘋果。
或許在一個固定的地方接觸關鍵物體蘋果,便是第一個黑匣子的啟動方法。
而第二個黑匣子更加離奇。
它似乎能讓人返老還童,而且永遠保持在一定的歲數,不會老也不會死,但是它也會
奪去人的性命。
我是在黑山鎮的一個地下室裡找到它的,根據我的推測,還有許多資料證明,只要在
放著它的地方睡足七天就一定會死掉,但生命力卻不會立刻消失。
死掉的人會在第二天變做殭屍,殺掉所有令自己產生怨氣的人……
但它的功能還不僅僅是這樣,沒有睡足七天的人,雖然不會立刻死去,但卻會不斷地
做噩夢,直到夢魔從自己的睡夢中爬出來,割下自己的腦袋。
我和黑山鎮的一個女孩都受到了這種詛咒。
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就一直生活在惶恐中,或許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便會被人發現失
去頭部,慘死在哪個地方吧……而且最近,那種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正準備重新整理思緒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夜不語,今晚想吃什麼?」有個甜美溫柔的聲音穿進了屋內,是由美。
「普通的家常小菜好了。」我隨口應著,打開了房門,卻一時間呆愣在了原地。
只見由美穿著粉紅色的華麗和服,低垂著頭,跪在我的門前。
「你這是幹什麼?」我大為尷尬的問。
由美抬起頭,衝我微微笑道:「在日本,妻子就是這樣迎接她的丈夫的。」
「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人類上了月球,太空船都抵達火星了,哪還會有人遵守這種
玩意兒。」我不屑的說道。
由美搖了搖頭,「不管時代怎麼變,貴族和平民永遠都不會一樣。平民可以很自由,
也可以把日本的傳統扔到垃圾桶裡,但貴族卻不行,貴族必須要嚴格的遵守禮儀。」
「哼,你們這些貴族還真不嫌累。」我有些幸災樂禍,「所謂的貴族,就是有錢的世
家。代代相傳的祖業,加上好幾百年積累的財產,確實可以讓貴族一代代的過奢華的生活
。
「本來你們可以過的很快樂的,但就是有人看不透,喜歡給自己套上所謂禮儀和世家
尊嚴的枷鎖,但更可惡的是他們不但給自己套,還親手將枷鎖套在自己兒女的身上,囑咐
他們一代一代傳下去,這不是自虐嗎?」
由美依然呵呵笑著,臉上絲毫沒有不悅,只是淡淡說道:「很精闢的理論,你真該見
見我爺爺,你們兩個臭味相投,一定會談得很投機。」
「我看是沒機會了。」我望著她,「植物人甦醒過來的幾率,比古代的藝妓得到真愛
的可能性更小。」
「是啊,或許真的沒機會了……」由美眼神呆滯的看著我的臉,長歎了一口氣。
我怕她突然哭出來,便率先向屋外走去,「好餓,由美,帶我去餐廳吧……」
一直弄不清楚由美這小妮子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既然不知道,我也懶得去想那麼多。
自己的事情已經夠煩了,我沒剩下太多的精力去管她的閒事。
想雖然是這麼想,可惜事與願違,後來事實證明,我錯的一塌糊塗,這次的交易,最
大的受益者並不是我,也不是她,而是一直隱藏在高橋家族中的某個東西……
那個東西悄悄地埋於地底,只將陰穢的眼睛半露在土外,它等待著,等待這場遊戲中
的角色全部到齊,然後伺機將所有人吞噬下去……
not over.....
這篇比較短,只有10篇+尾聲
但是轉成文字檔卻是容量最大的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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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這裡!像這樣活著!這就是我...生存的意義!!」
~Tales of the Abyss~
生まれた意味を知るR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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