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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後宅   夜,平淡的夜,房間裡蠟燭的光芒微微搖爍著,這是個十分寂靜的夜晚,如果硬要說 有不平凡的地方,那恐怕要算呆坐在窗下桌子旁的女孩了。   徐露透過窗戶,眼神呆滯的望著滿天清晰漂亮的銀輝。   如果是在以前,恐怕她早就雀躍的歡呼起來,但今夜她卻生不出一點興致。不止沒有 興致,還略微有點怨怒。   究竟天空的星星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為什麼總是一閃一閃,看得讓人心煩!   她的心很亂。   剛剛那女孩的眼睛,就彷彿看透了自己的心靈,就算是腦子深處的一絲一毫秘密,似 乎也被她看了出來,但讓徐露躁慮不安、心神恍惚的卻不是這個,而是一句話,一句應該 是那女孩故意衝她說的話。   「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是阿科的未婚妻……我是……」   那句話,直到現在都依然不斷迴盪在腦海裡,讓徐露痛不欲生。   剛才,當這句話猛地灌入耳朵裡,再由耳膜共鳴產生的神經波進入腦子,大腦還沒有 開始分析這句話的意思時,她的心突然像被狠狠撕裂開一般的痛。   痛的她的臉幾乎都要扭曲了,她想大叫,將身旁的一切都砸的粉碎,但是她卻不能, 要笑,必須要笑!她還要在臉上露出毫不在乎的燦爛笑容,還要祝福那個讓她心碎的男孩 。   然後,她迫不及待的逃走了,因為她怕自己會暈倒、會哭。   一滴溫熱的液體,沒有預兆的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它劃過徐露秀麗白皙的臉龐,留下 一道濕潤的水線,徐露緩緩地用手摸了摸,心臟就像被什麼用力捏住般,更加疼痛了。   接著,雙眼中迸出的淚水越來越多,再也無法止住。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哭過了?   她一直以來都是個極為堅強的女孩,就算母親去世的時候,自己也只是緊緊地握住她 漸漸變得冰冷的手,強忍著將淚水留在眼眶裡轉,不讓它流下來,也不能讓它流下來……   因為她知道,那一刻自己已經成了父親的精神支柱,如果自己也哭了,那父親他恐怕 會因為過度操勞和悲傷,而崩潰掉。   現在的自己卻為了一個男孩哭了,哭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不要哭!不准哭!」   徐露將臉上的淚水狠狠擦乾,轉身走到床邊的大鏡子前。   這扇不知道多古老的鏡子,用結實的木頭做了鏡框,表面還被漆成紅褐色,而鏡子光 滑的鏡面一塵不染,看起來常常被人使用的樣子。   今天下午打掃這棟久無人居住的房間時,徐露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房間裡所有 的傢具、擺設都積滿了灰塵,唯獨這面鏡子乾乾淨淨的,似乎才被人細心擦過的樣子。   但仔細一看,地板上的灰塵恐怕有幾厘米厚,但卻找不到任何腳印,顯然是很多年沒 人進來過了。   「如果被小夜那好奇心旺盛的傢伙知道,恐怕早就大叫有問題了!」徐露輕聲咕噥著 ,注意力一被轉移,她頓時好受了許多,心臟也痛的不是那麼厲害了。   身後黯淡的燭光靜靜的散發著枯黃光芒,徐露望著鏡中的自己,突然感覺有些迷茫起 來。   昏暗的光芒裡,自己的樣子變得嫵媚無比,眼角淡淡的瞳芒,甚至就連天空的星星也 要黯然失色。   這真的是自己嗎?她有這麼美?   徐露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看著鏡中的她也緩緩地略帶遲疑地抬起手,輕輕在白皙絕 麗、似乎不帶有一絲煙塵的臉上撫動,於是她又輕輕跳了幾下,左右擺動著身體,癡癡的 看著鏡子,看著鏡中那個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女,跟隨著自己的動作而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她也絲毫感覺不到厭倦。   隨後,她發現了鏡子的左上角有幾塊微小的褐色痕跡,不知道是不是從前油漆時不小 心留下的,雖然不留意絕對不會發現,但卻依然像根刺一般,破壞了這個鏡子的完美。   徐露伸出手去想將斑痕摳掉,但就在手指碰到褐色斑紋的那一剎那,有股惡寒突如其 來的爬上脊背,徐露渾身一顫,心臟恐懼地快速跳動起來。   整個房間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一片血紅,而且那股血紅的光芒,還如同有生命般不 斷蠕動,將房裡的一切都籠罩了起來。   蠟燭依然靜靜地燃燒著,只是蠟燭在空氣裡無風自動,每一次搖晃就會分泌出一絲紅 光。   徐露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張開的嘴裡,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紅光有若實質似的,不斷纏繞在她的身上。她就像掉入了阻力極大的液體裡,每走一 步都要花上極大的力氣。   過了不知多久,徐露終於來到桌子前,她伸手用盡力氣把蠟燭掃到地上,只見蠟燭飛 了出去,火苗也熄滅了,掉在地上彈了幾下後滾進了床下,但是血紅色的光芒依然沒有消 失。   她猛地感覺到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後將她的頭用力向後 掰。   在鏡子裡,她又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正用力的摀住自己的脖子,身體不協調的扭曲著,徐露瞪大了眼睛,痛苦地掙扎著 。   突然,她發現鏡中自己的臉竟然不見了!頭髮下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就如同一張 白紙。而那張白紙下,就是脖子和瘋狂扭動的身體。   「我的臉呢?怎麼我看不見?」   她再也顧不上那雙掐著自己的脖子、幾乎要令她窒息的手,只是一個勁的想要去撫摸 自己的臉,但手剛抬起來,鏡子裡猛地發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徐露雙眼裡充滿了血色的紅,大腦一陣混亂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在徐露消失後的那天下午,我在背包裡塞進了許多有用以及沒用的東西,然後走出了 房門,剛進入院子裡就愣住了。   只見沈雪背著一個漲鼓鼓的旅行包,等在院門口。   「你怎麼來了。」我明知故問。   她揚起頭,面無表情地答道:「你到了我們沈家,就是我們沈家的客人,我有義務幫 你收屍。」   我頓時笑了起來:「怎麼你們沈家的人都那麼臭屁?」   「要你管!」   她衝我吐了吐舌頭,突然驚訝的看著前方呆住了。   我立刻回頭,還沒等發現什麼,一隻手已經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小夜你這個死小子,居然敢灌我酒!」沈科大口的喘著氣,他滿臉通紅,還因為酒 精的作用,身體時不時地顫抖著,叫道:「你們的話我統統聽到了,別想甩開我!我要去 找小露,找到她,然後當著她的面把話說清楚。」   「看你這副德行,你能不能走啊?」   我皺緊了眉頭。   「當然能!我稍微運動一下,等體內的血液順暢了就清醒了,這可是我老爹縱橫酒場 二十多年不敗的超級經驗。」   那傢伙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全身軟的就像海綿,偏偏還不服輸的說:「況且沈家的 後宅根本就是迷宮,如果沒有熟悉的人引路的話,絕對寸步難行,你們離不開我的!」   我轉念一想,也對!自己在前宅都常常迷路,更不要說從沒有去過的沈家後宅了,那 個鬼地方可比前宅大上一倍有餘。   就在我伸手扶住他正要向外走的時候,一個清亮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阿科。」是沈科的未婚妻。   看來這個女孩絕對不簡單,她似乎十分明白,沈科這一走,將會帶給自己什麼樣的打 擊。   「你真的要去嗎?」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沈科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沒有選擇。霜孀,從小我們就一起玩,一直以來我都把你 當作可以照顧的妹妹,雖然我們的父母擅自把我們捆在了一起,但是這種感覺從來沒有變 過,你也應該清楚,我倆根本就不可能!但小露不一樣,她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現 在是,以後也不會變!」   「說這種話也太狠了點吧!」   我和沈雪對視一眼,不由得苦笑起來。   果然沈霜孀全身一顫,她迅速低下頭,什麼話也沒有再說。   但就在那一剎,我分明看到了她臉上的絕望,那種淒慘哀怨的樣子,就算是我也不忍 心看到。   「那你小心一點。」她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有的只是冷漠,眼神也 變成了死沉沉的灰色,但嘴裡卻機械化的說著極為溫柔的話:「山上的夜晚很冷,多帶點 衣裳,還有,這是感冒藥,每天吃三次,千萬不要多吃,你最近身體不好,要多多休息! 還有,看到徐露妹妹的時候,告訴她,我祝福你們,我……」   沈霜孀再一次轉過頭去,這次卻沒有回頭,逃一般的衝出了院門。   「你這個不解風情的王八蛋!」   我氣惱的狠狠在沈科頭上敲了一下。   沈雪也是大為氣憤,狠狠在他身上掐了一把,叫道:「你這種人應該關進監獄裡,免 得出來禍害人間!居然連那種絕情的話都說的出來,你知不知道有多傷人?」   「你們兩個到底在氣什麼?」沈科疑惑的撓了撓頭。   我瞪了他一眼,實在是無語了,雖然知道他對感情很遲鈍,但是沒想到居然遲鈍到了 這種程度。   沈雪再次和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長歎了口氣。   「算了,我們立刻出發,說不定還能在晚飯之前趕回來。」我率先向前走去。   沈家後宅,就在老祖宗住的那棟灰色的四合院不遠處,順著大門口那條路,直直的走 十多分鐘就可以到了。   說實話,根據這兩天的瞭解,我對沈家的構造初步有了瞭解。   本家是由前宅和後宅兩個部分組成,圍牆呈圓形,裡邊還有一道和外牆同樣高的內牆 ,彎曲地將前後兩個宅區隔了開來,只在正中間開了一道連接用的小門。   整個本家就像是一個太極圖案,但又絕對不是標準的太極圖案。   如果將前宅比喻為陽,後宅比喻為陰的話,明顯可以看出陰盛陽衰,黑色的面積要比 白色大上一倍多。   其實早在一百多年前,本家就將後宅列為了禁區,不准任何人進去,而那道唯一的門 ,也被青銅大鎖死死的鎖了起來,為了對付那把鎖,我還特意帶上了一柄大鉗子。   避開所有人,偷偷摸摸的到了小門時,我們才驚訝的發現準備居然是多餘的,門虛掩 著,上邊的鎖早已被什麼人給剪開了,鐵鏈子淩亂的扔在地上。   我用力推了一把,門咯吱咯吱的向兩邊退去,頓時,一股刺骨的寒氣,迎面撲了上來 。   沈雪打了個冷顫,抱怨道:「只不過隔了一道門而已,怎麼會變成兩種氣候?」   我試探著緩緩將手伸進門裡,雖然並沒有像剛才那麼冷,但是溫度卻明顯沒有前宅的 高。   我奇怪的咕噥著:「是不是因為海拔的原因?雖然理論上,每上升一百米溫度就會降 低一度,可是應該沒有這麼突然的。真是見鬼了,我就不信九十九米和一百米之間的溫度 ,會有什麼差別。」   雖然有些懷疑,但我還是首先走了進去,既然都已經來了,還不如進去找找線索!   後宅裡雖然陽光明媚,但總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和前宅一樣,雖然也是採用一間 間四合院相連的格局,可牆全部粉刷成了黑色,房頂也沒有用任何琉璃瓦做裝飾,只是鋪 上了深黑色的瓦。   雜草縱橫交錯的滿園都是,有一些生命頑強的,甚至從地磚之間鑽了出來,隨意一陣 清風拂過,荒蕪枯黃的草便會亂糟糟的擺動,說不出的蕭索。   「對於最近在本家發生的許多事情,你們有沒有什麼線索?」眼見大家都不開口,我 沒話找話的問道。   沈雪毫不猶豫就搖頭,而沈科遲疑了一下,偏起腦袋仔細想了想後,也大幅度的搖起 了自己的木魚腦袋。   其實這兩天發生的事,我也沒有太多的頭緒,但總覺得應該是和那個新修好的噴水池 有關,礙於沈雪的面子,我自然不會說出來。   「我一直都很好奇。」我用力扒開深及腰部的雜草,吃力的向前走,說:「究竟你們 沈家的祖宗,為什麼要選古雲山半山腰來修房子?這裡前不挨村,後不著店,就算是現在 上山都要大費周章,更何況是交通工具不太發達的幾百年前!   「而且,想要修起像沈家這麼大,足足可以住下四千多人的建築群,動用的勞力、財 力、物力,幾乎可以算的上天文數字!」   沈科深有同感地點頭道:「據說,本家是在清朝康熙年間開修的,歷時十三年才建好 ,至於為什麼要修在這裡,恐怕原因已經被第一代的祖宗帶進了棺材裡。」   「說不定我們的第一代老祖宗,根本就是錢多得花不完,純粹是因為一時興起,就將 本家給建在了古雲山上。不信你看看族譜上那些個老祖宗們,他們哪一個沒有不良愛好? 」沈雪撇了撇嘴,不屑的說。   我立刻感慨萬分的點頭,心想,你們老祖宗我是不知道,不過光看這小妮子和沈科就 足夠了,他們沈家人的性格我可是不敢恭維的。   又向前走了幾十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我叫了起來:「糟糕,從剛才起,我就忽略 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沈科和沈雪雙雙望向我。   我尷尬的撓撓頭說:「我們找到門的時候,門上的鎖已經弄開了,也就是說,有人先 我們一步進去了後宅,但問題是弄開鎖的究竟是誰?還有,他或者他們現在到底還是不是 留在後宅裡邊,而且,就連他們是敵是友也不知道。」   沈科立刻醒悟過來,他急促的說道:「小露!小露會不會就被這夥人給綁架了?他們 會不會對她怎樣?」   真是關心則亂,那傢伙越想越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我一把抓住了他,叫道:「你給我滾回來!你知道他們在哪嗎?不知道就給我好好的 找。雖然不清楚他們和徐露的失蹤是不是有直接聯繫,但應該也是一條不容忽視的線索! 」   讓他們仔細注意四周的異常後,我開始一寸一寸打量起附近的景象。   這裡的建築大多沒有什麼大的損壞,只是處處都透露著一種蕭條以及沒落,就像一朵 盛開的鮮花,在它最美麗的時候卻突然凋零了。   我向最近的一面牆靠過去,用手輕輕撫摩黑色的壁面,質感很好,也沒有任何裂縫, 顯然和老祖宗口裡年久失修的說辭大相逕庭。   那麼一百多年前,沈家為什麼又要空放著如此好的房子不住,反而將其封閉起來,讓 剩下的人全都擁擠的住進本家的前宅呢?難道這裡存在著某些不能說出口的問題,或者秘 密?   我搖搖頭,再次思索起先我們進入後宅的人,很困惑他們為什麼要進來,而且進來的 方式,居然和自己的方法不謀而合,一樣粗魯直接、不拐彎抹角。   嘿嘿,這樣的人我倒是滿喜歡的,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是那些地產開發商派出來 的狗腿子。   還有關鍵的一點是,他們現在究竟人在哪裡?如果還待在後宅的話,就要立刻退出去 ,我可不希望還沒有找到徐露,自己人就先遇到危險了。   我毫無頭緒的胡思亂想著。  回頭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自己走過來時,在草叢裡留下的那一條曲線,突然眼前一亮 ,我迅速捕捉到了腦中偶然閃過的靈光。   對了!痕跡!可以從痕跡入手!   既然有人進來過,那麼他也應該像我們一樣留下些什麼,雖然草叢的痕跡可以被風吹 亂,但是地上的腳印呢?   院子裡的路,雖然是用黑褐色的泥磚鋪成的,但是那路也不過才一米多寬,其餘的地 方都是略帶濕潤的泥土,而且漫漫草海將視線全都遮住了,我就不信那些人可以準確無誤 的全都走在石道上。   我走回門的地方,從背包裡掏出一把砍刀,一路走一路砍,還時不時的趴下身子,仔 細打量著地面。   沈科和沈雪都感到莫名其妙,還以為我犯了神經病,我自然懶得去理會他們古怪的眼 神,不知找了多久,就在我累死累活的想要罷工、讓其他人來接手的時候,一個腳印露了 出來。   沈科伸長脖子只看了一眼,全身就如同觸電一般跳了起來,臉色頓時也變得煞白。 第七章 血花   「這個腳印是小露的!」沈科激動的喊叫著。   我輕輕「哦」了一聲,盯著他問:「從哪裡看得出來?」   「我確定!」他手舞足蹈的用手比著鞋印,說:「這雙鞋是我陪著小露去買的,鞋子 的款式和大小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完全和這個腳印一樣,而且腳底的花紋,你看,這種款 式的鞋底花紋,是品牌公司限量出售的。」   我沉吟了一下,說:「既然你這麼肯定,那這個人是小露的可能性就非常的大,不過 她一個人跑到後宅來幹什麼?」   「她是一個人?」沈雪吃驚的抬起頭。   「不錯。」我將周圍的草除了個一乾二淨,看著黑糊糊的地面說道:「你看看,這個 腳印離開磚道有三米多遠,而附近卻沒有任何的腳印。   「如果她是被綁架的話,沒理由她的腳印留下來了,而別人的腳印卻印不上去,這說 明什麼?第一,有可能有人和她一起,只不過他們全都準確的步步走在磚道上,沒有留下 腳印,但這樣的話,他們沒理由會讓小露一個人離他們那麼遠;第二,就只能解釋為,她 是獨自一個人。」   「那她為什麼只留下一個腳印?」沈雪還是很疑惑,問道:「她走到這裡的路徑在哪 裡?從磚道到這個地方有三米多,怎麼會沒有其他腳印的痕跡,難道她是跳過來的?」   「據我所知,她的彈跳力絕對沒這麼好。」我因為無法解釋而苦笑起來,不知為何, 在內心深處微微有一絲不安。   沈科煩躁的叫道:「不要管那麼多了,既然有線索,我們就快點找下去,說不定小露 還被陷在這個迷宮裡,哭著等我們去救她呢!」 終於有了一絲線索,這傢伙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稻草,精神大為昂奮。   「那你先去除草!」我將手裡的砍刀遞給他。   沈科愣了愣,傻傻的問:「為什麼?」   我用力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這裡只有一個腳印,而路又四通八達,你大哥我怎麼 可能判斷的出,你的小露向什麼地方走的,給我多找幾個腳印出來!」   眼看沈科委屈的摸著自己的頭,沈雪摀住嘴笑起來:「夜不語,他本來就已經夠笨了 ,你再敲他的腦袋,這小子會變白癡的。」   我們三個人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在最右邊的一條隱蔽的十分巧妙的小路上,找到 了腳印,順著路一直朝裡走,不久,一棟老舊的四合院出現在眼前。   門前也有徐露的腳印,看這個腳印推想她的姿勢,似乎是想要進院子。   我抬頭緩緩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扇院門也是虛掩著,中間的蜘蛛絲全都破了,上邊 還有蜘蛛在努力的編織著新網。   「看來她應該是進去了。」我用力推開門,只感覺一陣清爽的新鮮空氣,迎面撲了過 來。   「哇!」身後的沈雪驚訝的叫著,只見眼前院子裡的景色,和外邊根本就是兩個不同 的世界。   在這個院子裡,花台上的牡丹和芍葯開的正旺盛。   各色的鮮花引來了無數的蝴蝶、蜜蜂翩翩飛舞,讓人禁不住眼花撩亂,而附近的擺設 也井然有序,安靜待在它們該待的位置,地上路是路、土是土,涇渭分明,絲毫沒有長一 丁點雜草。   而院子的正中央,如同前宅一般有座耀武揚威的銅獅子,它趾高氣揚的仰頭後望著, 在它旁邊還種著兩棵桂花樹,此時上邊也開出了無數淡白色小花,正散發出濃烈膩人的香 氣。   我驚訝的全身都呆住了,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快步衝上去,我不斷地打量那些怒放 盛開的鮮花,抱著頭呻吟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沈雪他倆也走進來,她用手指輕輕戳著我的背,好奇的問:「什麼不可能?」   我頓時就用像要和人幹架一般的粗魯語氣,大聲吼道:「只要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 ,牡丹的花期是四至五月左右,而芍葯一般比牡丹晚上一個月,它們兩個的花期偶然碰在 一起,我還可以理解,但是這兩株桂花樹……」   我用手從樹上扯下一片葉子,叫道:「你看!這是銀桂,它的花期可是在九月分,而 且出名的只會後延不會提前,這三種東西怎麼可能一起開花,實在太怪異了!」   沈科滿不在乎的踹了身旁的銅獅子一腳。   「管他那麼多,說不定這是以前哪個沈家的怪才,閒著無聊培育出的新品種。現在最 重要的是去找小露!」   「你知不知道這個多有價值?好的銀桂本來產量就不高,你聞聞這花香,又濃厚又淡 雅,而且高貴之中還帶著一些黯淡的憂鬱,這可是極品!   「還有,我的天,就算在我那個瘋子叔叔的實驗室裡,也沒有見過一棵銀桂樹上,居 然能長出這麼多花的。」   瘋子叔叔是夜家旁系的人,出名的花木狂,現在是某個農業大學的教授,就因為從小 受到他的毒害,我現在才會懂得這麼多有關花木的知識。   「夜不語,你夠了沒有!究竟是小露重要,還是你那個該死的銀桂重要?!」沈科幾 乎快要抓狂起來,他惱怒的瞪著我。   而我心臟一顫,頓時從狂熱的情緒裡徹底清醒過來,對了,自己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居然會失態,而且那種狂熱的什麼都不顧的樣子,也絕對不符合自己一貫冷靜的性格。   難道是這個院子有古怪?   我禁不住又向四周望去,原本井然有序的蝴蝶蜜蜂等等飛蟲,被我們一鬧,全都忙著 飛上了天空,整個院子靜悄悄的。   靜,如死的寂靜,蟲鳴聲在一剎間同時默契的停止了嘶叫,只有盛放的各種鮮花,微 微在風中搖晃。   但這種怡人的景致,此時卻莫名其妙的帶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花台上那些如芍葯 紅的就像血般,猛然映在視網膜上,頓時讓我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那些紅的異常的花瓣被風帶起,緩緩飄落在地上,帶著一種止不住的詭異氣息。   沈雪用手來回摩擦自己裸露在外的雙臂,說:「你們有沒有發現周圍突然冷起來了? 而且,你們聞聞!」她用力吸了幾口氣:「好像有股什麼奇怪的味道。」   我點點頭淡然道:「好像是什麼的血。」   話剛出口,就見沈科渾身一顫,隨即低下頭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   我沒心情理會他,其實就在剛才清醒的瞬間,我就敏銳的感覺到四周的氣氛全都變了 ,空氣裡也開始不斷散發出一種怪味,那種味道自己並不陌生,是血腥味!   血腥味壓過了銀桂膩雅的香氣,變得越來越濃烈,我順著氣味來到花壇前,順手摘了 朵鮮紅欲滴的芍葯輕輕聞了一下,一股強烈的怪味猛衝入鼻子裡,我大吃一驚,立刻惶恐 地將它扔到地上,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人也有點站不住了。   「你怎麼了?」沈雪立刻上來扶住我。   我強忍著顫抖,用自認為最平靜的語調說道:「血腥味是從芍葯裡散發出來的。」   她難以置信的驚叫一聲,隨後也像想到了什麼,回頭望向沈科。他倆不斷用眼神交流 ,最後沈科滿臉恐懼的咬住嘴唇,狠狠地點了點頭。   「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我不悅地沉聲道。   「小夜,你有沒有興趣聽沈家一個百多年前的老故事?」沈科不斷瞄著這個院子,眼 睛裡充斥著強烈的驚駭不安。   「說來聽聽。」   我不是笨蛋,當然知道那傢伙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講無聊的東西。   沈科咳嗽了一聲:「很久以前……唉,看到這些怪異狀況的時候,其實我早就該想到 了。」   「快點進正題!」我皺了皺眉頭。   沈科立刻尷尬的笑起來,說:「不要那麼心急嘛,我又不是不說……好,好,馬上講 !」   見我提起了拳頭,這個賤骨頭頓時認真起來,續道:「一百多年前,沈家出了一個叫 沈羽的怪胎。那個怪胎對任何東西都不感興趣,除了種植花木。他對花木有種瘋狂的情結 ,尤其是牡丹、芍葯和桂樹……」   沈羽站在自己的新家前,臉上依然帶著冷漠,周圍的人不斷對他指指點點,他卻充耳 不聞,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在乎。   幾天前,老祖宗要他搬到後宅來,說是因為周圍沒人受得了他的臭脾氣,他沒有爭辯 什麼,爽快的讓出房子,搬進了後宅偏僻的一個角落裡。   總的來說,這個地方還是令他很滿意的,雖然屋子破了一點,而且臥室裡還擺放著一 面明顯是女人用的大鏡子,但外邊的院子卻比所有人的都大,在裡邊,足夠讓自己栽種更 多的花。   他在庭院裡挖了許多小坑,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種植在從前房子的牡丹、芍葯和銀桂, 移植了下去。   這些花全都是自己的寶貝,特別是那幾株鐵桿紫,雖然並不算是十分珍貴的芍葯,但 它們花期極早,往往在三月,別的地方都還在起苞的時候,他的鐵桿紫已經開放了。   這是他最驕傲的地方,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花還不夠紅,再紅一點,紅的就像鮮血一 般,就更完美了。   對了,昨天有人擅自將自己院裡的銅獅子移開了,老祖宗大發雷霆,嘿,最好把那些 傢伙們統統趕出沈家,他們總不用正眼看我,不過,我也瞧不起他們。   總覺得那面鏡子有點詭異!   長時間看著鏡面,我甚至能從裡邊看到一絲絲紅色的光,或許是自己眼花了吧。   晚上做了個夢,有個看不清楚樣子的女人告訴我,她說如果用血灌溉芍葯的話,芍葯 就會變紅,像血一般的紅……   「沈羽常常用一種奇怪的方法,來種植牡丹和芍葯。」沈科舔了舔嘴唇,續道:「或 許小夜你已經猜到了,他是用血!」   果然是這樣!   聽著他的故事,我的臉色也變白了,沈雪更是害怕的緊緊抱住了我的手臂。滿園的鮮 花不知何時起靜止不動了,即使在清風微拂下,也呈現出一種詭異地如死靜態,彷彿也在 認真地傾聽著這個故事。   沈科繼續講道:「他首先用的是雞血和豬血,最後更是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直接將血 滴進碗裡,再用來灌溉芍葯。」   不夠紅!還是不夠紅!   雖然已經用血灌溉了幾個月,鐵桿紫在開花期開出的花,已經比從前鮮艷了許多,但 還是沒自己期望的那麼好!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它變得像血一樣紅呢?   幾天前,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夢中的女人依然看不清楚樣子,但她的聲音十分好聽 ,就如同自己那兩株銀桂一樣,又膩又香醇,讓人不忍心抗拒她。   那女人說,灌溉芍葯必需要用人血,不然就開不出好花,而花期也不會太長。   第二天我就試了,我忍痛割開手腕,接出滿滿一碗鮮血,倒在種植著芍葯的土中。   今天一大早,剛走到院子裡,就看到所有的芍葯都變成了我夢寐以求的血紅色。   鐵桿紫原本紅的發紫的現象,已經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妖艷的大紅,那種鮮艷 的顏色,令我禁不住手舞足蹈,激動地幾乎快要死掉了,我突然明白,一定是我的虔誠感 動了上天,所以才會派仙女下到凡間來點化我。   「沈羽一直在用自己的鮮血給花灌溉,他的鄰居雖然覺得很怪異,但因為老祖宗沒有 說什麼,再加上他是沈家的直系,也就任他自生自滅。」   沈科沒有意義地搖了搖腦袋,續道:「說來也怪,自從用血澆灌後,沈羽的芍葯就非 常的鮮艷,層層的花瓣不但美的毫無瑕疵,而且紅,非常紅,紅的就像血一樣。」   院子裡的壓抑感越來越沉重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著。天空中,明媚的陽光 也突然黯淡起來,但周圍還是非常安靜,安靜的讓人心煩意亂。   沈科就像沒有察覺到一般,依然不斷地講著故事,偌大的院子裡,他的聲音顯得格外 刺耳。   「雖然那些芍葯異常漂亮,但沈羽的鄰居們沒有任何人想要去欣賞,他們認為那絕對 是不祥之物,沈羽也絲毫不在意他們的異樣眼光,直到本家有小孩不斷失蹤為止……」   一直都有個願望,就是看到牡丹、芍葯、銀桂這三種最愛的花木,同時開放,只要一 想到牡丹優雅的粉紅,芍葯高貴的血紅,以及滿樹濃香的桂花,交雜在一個院子裡,自己 就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於是我開始虔誠的向上天禱告,希望那個屢屢給我提示的仙女,能夠再次下凡,進入 我的夢裡,令人興奮的是上天聽到了我的願望,昨晚我又做夢了。   那位仙女第一次正面對著我,但我依然看不清她的樣子,不過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 道那個辦法。   她沒有讓我失望,用膩的讓我發冷的聲音告訴我,只要將剛死不久的人的屍體,埋在 銀桂樹下,它的花期就會提早四個月,而且開出的花更多更香濃,那時候牡丹、芍葯和桂 樹就能在一個時間盛放了。   人的屍體?醒來後我就犯起了愁,究竟該到哪裡去找屍體?挖墳?後宅的墓園裡雖然 有很多,但都是些死了好幾年的,恐怕現在也只剩下骨頭了,更不要說是需要剛死亡不久 的屍體。   我苦惱的坐在院子門口,有個小孩子剛好經過。   他衝我笑著,滿臉的燦爛,甚至不輸給盛放的鐵桿紫,於是,我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   屍體總算有了。   「沈家一個月裡失蹤了十三個孩子。那些孩子的家長們找的焦頭爛額,也沒有一點線 索。最後有人說,其中有幾個孩子失蹤之前,似乎和沈羽在一起,他還給了那些孩子東西 吃。」   沈科喘息著,想要停頓下來,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舌頭完全不受控制,一個詞接一個 詞的,將話從嘴裡不斷迸出來。   「於是那些家長全都趕去了沈羽家裡,但他家的大門緊緊閉著,任憑那些人怎麼敲打 也沒人來應門,許多人都認為這是他心裡有鬼的表現,立刻就有人撞開門闖了進去。   「但剛一進門,大家都愣住了!在這個初夏時節,沈羽的院子裡,芍葯、牡丹和桂花 居然同時盛開著,本來應該很美的景色,卻不知為何透露出絲絲詭異,所有進來的人都同 時打了個冷顫。   「一陣陣妖異的感覺充斥在空氣裡,和桂花的香味糾纏在一起。還有芍葯紅的像血的 花朵,全都令人非常的壓抑,這種感覺,甚至讓人也變得異常煩躁起來。   「家長們將整個院子都搜索了一遍,最後在兩株桂樹下,挖出了失蹤的那些孩子的屍 體……正好是十三個,可是那些屍體早就被肢解成了無數塊,只有頭部還算完整的保留了 下來。   「這件事將整個本家都驚動了,許多人自發的組成搜索隊想要將沈羽找出來,但是他 就像突然在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蹤跡。」   這個恐怖的故事總算是被講完了,沈科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一連串說完那麼多話,痛 苦的幾乎要讓他窒息了。   直到現在,他也不太清楚剛才的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像整個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 ,他就像行屍走肉似的,按照突然出現在腦中的東西,麻木的將其當作草稿念了一遍,這 會不會就是所謂的鬼上身?   想到這裡,沈科原本就蒼白了的臉,頓時更蒼白的不能再白了,他害怕地用力拍打狂 跳的心臟。   就在沈科那傢伙講到一半的時候,我基本上已經猜出了整個劇情,所以也不算太震驚 。可旁邊那個嚇的朝我懷裡鑽的沈雪,就不太一樣了,女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明明非 常清楚故事情節,但聽到後還是怕的要命!   「你的意思是說,這裡就是那個沈羽住過的庭院?」我忍不住又向四周打量一眼。   沈科依然是滿臉恐懼,說:「我不知道具體位置,但是根據故事和這些開花期異常的 桂樹來看,應該不會錯吧?」   「但這個故事還有個你忘了講出來的結局吧!」沈雪忍不住從我懷裡探出頭來,緊張 地說:「由於找不到沈羽,那些憤怒的家長們就遷怒在他的花木上,他們將他種的花草全 都拔出來,付之一炬,燒得一乾二淨,而沈羽住過的地方也就徹底被放棄了。」   「你是說,沈羽留下的花木,早在一百年前就被銷毀了?」我只感到一陣惡寒,頭髮 幾乎也豎了起來。「那我們現在看到的東西又是什麼?」我問。   「鬼才知道。」沈科也是搖頭,他哆嗦著說:「或許是有人為了某種目的,將種子暗 自藏了起來,然後再到這裡栽種。」   「那樣也不能解釋眼前的情況。」   我又在銀桂樹上扯下一片葉子,只看見整棵樹都在搖晃,還發出了一陣像是低沉呻吟 的怪音。   我們三人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這個鬼地方實在太詭異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沈雪小聲建議道。   我和沈科立刻同意,飛一般的從後門竄了出去。   剛一走出院門,剛剛都還陰晦的天空突然變得萬里無雲,道道刺眼的陽光,從天空射 下來,害的我們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   我用力眨眨眼,迷惑得抬頭望著天空,太陽已經非常偏西了,看了看表,指標居然到 了四點半的位置,但自己明明就記得,進那個院子的時候還沒有到三點,感覺也沒待多久 ,只不過是聽沈科講了個故事而已,沒想到竟然花了一個半小時。   看來,剛剛的院子真的有古怪。   沈科的故事裡,還有許多的疑點,既然那個沈羽愛花成癡,甚至到了為弄到養料不惜 殺人分屍的地步,那他又怎麼會躲起來,眼看著自己心愛的花木被人砍掉,而不稍加阻止 呢?   如果他愛自己的性命勝過愛花,他就不是故事裡那個花癡了,還是說另有隱情?突然 腦中一道靈光閃過,我頓時大叫起來。   「恐怕,剛才我們看到的院子,就是沈羽一直藏身的地方!」 第八章 根須   人類有時是極為愚蠢的動物,就像騎驢找驢的人一樣,就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殊不 知他拚命尋找的東西,就安靜地躺在他的胯下。   沈科和沈雪全身一顫,大腦努力的消化著我提供給他們的資訊。   過了許久,沈科才問道:「你是從哪裡得出這個結論的?」   「很簡單。」我向身後指了指,說:「這院子的位置十分隱秘,應該是夾雜在外牆和 內牆的夾縫之間,通到這裡的路也很難發現,如果不是我們循著小露的腳印一路走來,恐 怕聰明如我也會忽略過去。」   我頓了頓,續道:「而且沈羽是花癡又不是白癡,他當然很清楚殺人償命的道理。那 傢伙知道,自己偷偷把本家的小孩殺掉用來當肥料的事情,早晚會暴露,所以他把自己最 喜歡的花木,移植進了這個自己偶然發現的院子裡。   「我敢肯定,在那些憤怒的沈家人衝進他的住處時,那裡早就已經成了個空殼子,裡 邊的花木都是些次品,就算全部被燒掉了,也不會讓他心痛。」   「那最後沈羽到哪裡去了?」沈雪忍不住疑惑問:「他不可能一直都躲在院子裡不出 來,是人都要吃飯吧?而且那個時代家家戶戶都養了狗,就算在夜裡出去偷食物,也很容 易被發現,可是故事裡的他,明明就是從此後消失不見了蹤跡。」   「我又不是他,怎麼可能回答的了你的問題?」我苦笑起來,轉身凝望著身後的神秘 院子說道:「如果我們能好好搜查一番的話,這個院子裡或許就藏著答案。」   沈科默不作聲地回身推開門,準備再次走進那個令人心驚膽顫的古怪房子。   我一把抓住了他:「你幹什麼?」   「我要進去找找。」他沉著臉說。   「你不找徐露了?」我大為驚訝。   認識他很久了,還是第一次見他對某些神秘怪異的事件產生濃厚的興趣,而且他甚至 放下了尋找小露這件他認為比他生命還重要的事情,實在太不尋常了。   沈科輕輕撥開我的手,說:「現在你還能找到小露留下的蛛絲馬跡嗎?恐怕我們找到 的線索,已經完全斷掉了。」   見我沉默不語,他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疑惑,說:「我感覺裡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召 喚我,雖然知道那感覺有點莫名其妙,而且非常沒有道理,但就是有那種感覺,我甚至可 以模糊的確定,不但沈羽還留在這個院子裡,小露也在!」   我和沈雪對視了一眼,同時被他怪異的表情嚇了一大跳。   「你究竟在說什麼?」沈雪用力拎著他的耳朵:「如果沈羽到現在都還活著,那他豈 不是快接近兩百歲了?人有可能活那麼久嗎?退一萬步,就算他能活兩百年,他又是在靠 什麼生存呢?」   「進去找找就知道了。」   沈科沒有回答,逕自跨進門裡。   我和沈雪無奈的跟了進去。   再次回到了這個不久前才狼狽的逃出來的地方,牡丹、芍葯以及桂樹相交錯的空間裡 ,依然散發著淡淡的詭異,但明顯沒有剛剛那麼的濃烈了。   銀桂樹的香味膩的人有點頭暈目眩,花了半個小時,將院中所有的屋子都翻了一遍, 我們卻沒有任何值得駐足的發現,應該說是不可能有發現,所有的房屋都空蕩蕩的,沒有 任何擺設。   「我們走吧!」我拉了拉沈科。   他絲毫沒有理會,只是呆呆的望著正中央那口銅獅子,像在想著什麼。   沈雪也在看著,她的臉上慢慢流露出疑惑,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問道:「夜不語,你 有沒有覺得這個銅獅子,有些地方和剛剛不太一樣了?」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身體頓時一顫。   那座獅子不久前還後望著山頂的頭,不知何時向右偏移了三十多度,它的眼神現在正 冷冷的盯著兩株銀桂,我心中一動,走過去抱住獅子的頭,使勁掰起來。   就像以前我常常說的那樣,我並不是個鬼神論者,甚至不太相信它們的存在,雖然遇 到過許多怪異莫名的事情,最後我都找到了理論依據。   當然,有許多依據是自己牽強的用科學去解釋後,再強迫自己相信,或許,我真的是 個非常自我矛盾的人吧!但就是這樣的性格,才造就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否則,我 也沒運氣活到現在。   剛剛我突然想到,或許沈家大宅院子中央的銅獅子的腦袋,可能有機關,能被轉動, 這樣倒是順便能解釋,為什麼老祖宗院子的那口超大獅子的頭,會在五天前的晚上突然望 向地上了!   而且這個推理沒有錯的話,還可以確定一件事,身後一定有人鬼鬼祟祟的因為某種目 的跟蹤我們,或許,他們更希望將我們嚇跑!   可是我的猜測落空了,任憑自己用多大的力氣,將獅子的頭往八個方向轉動,可那玩 意兒就是紋絲不動,死死的和脖子連在一起,我又不死心地爬上去,檢查會不會有自己不 小心遺漏掉的開關,甚至將手指插進了那個該死的銅獅子的屁股眼裡。   沈雪指著我大笑起來:「哈哈,夜不語,沒想到你居然有這種嗜好,變態!」   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沒看到我在辦正經事嗎?有閒功夫嘲笑我,還不如幫我檢 查下邊。」   「你!下流,誰要……誰要……」沈雪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她呸了一聲,飛快地轉過 身去。   我有點莫名其妙的撓撓頭,隨後也意識到剛才那句話似乎有點語病,不禁訕訕地笑了 起來。   站在銅獅子的腦袋上,視線也開闊了許多,整個院子裡的東西不分鉅細,全都收進眼 睛裡……   緩緩將四周掃視了一遍,我突然發現,那兩株銀桂濃密的枝葉後邊,似乎藏有什麼東 西。   跳下來,我立刻走了過去,扒開阻礙視線的枝條,以及後邊花壇上的一株株牡丹,一 扇黑色的門露了出來。   「沒想到連這種地方也有屋子,哼,這院子果然很古怪。」沈雪湊過頭撇著嘴說。   「或許那個花癡生活過的證據,就在門後邊。」我激動的用乾澀的聲音道,還沒等自 己做好心理準備,從後邊冒出一隻手用力將門推了開來。   是沈科!在門吱呀一聲敞開後,他一聲不哼地迅速走了進去。   我皺了皺眉頭,有問題,絕對有問題,這傢伙究竟是怎麼了?自從他講完沈羽那個花 癡的故事以後,就變得古怪起來,性格也變得令我陌生了,我甚至不能肯定,就在我身邊 觸手就可以碰到的他,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他。   沈雪也隱約感到不妥,問道:「那傢伙到底怎麼了?」   「別管那麼多,先跟著他再說。」我不動聲色地拉過她小巧纖細的手,走進了屋裡。   進門就是一個不大的房間,擺設很簡單,一組桌椅再加上幾幅花鳥畫,看來應該是客 廳。   不過這些擺設上全都鋪滿了灰塵,有些椅子都開始風化腐爛了,顯然已經有百多年的 時間沒人用過,甚至沒人進來過。   屋子裡的地板凹凸不平,有些石板翹了起來,用手敲了敲,硬硬的很受力,似乎下邊 有東西將空隙全部填滿了,我取出刀將其中一塊石板撬起來,露出了一團樹根。   「好有生命力的樹!」沈雪一邊說,一邊全身打了個哆嗦:「不過看起來怎麼那麼詭 異?」   「應該是外邊那兩株銀桂的樹根。」我判斷道。   「沒想到你知識這麼淵博,居然能從樹根上判斷出是什麼樹!佩服!」她滿臉不信。   「我可沒那種本事,只是簡單地推理罷了,要知道花的根部不可能伸到這麼遠,所以 只可能是樹,說到樹,附近也就只有那兩株銀桂。」   我微微動了動被她緊抱在胸前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兩團軟綿綿的物體。   沈雪的臉頓時紅起來,我當然不是柳下惠可以坐懷不亂,而且看到一個十分陽光的女 孩,居然也有嬌羞的一面,不由得大感有趣,手臂也不安分的趁火打劫亂動起來。   沈雪的臉頰越來越紅,甚至她裸露的手臂上也浮現出好看的粉紅色。她猶豫著想將我 的手臂放開,但又害怕。只好輕輕咬住嘴唇,把頭低了下去任我輕薄,只是不知道在想些 什麼深沉的問題。   「咦,這也是樹根嗎?」正在我暗自竊笑的時候,她用力掐著我的手臂,用腳在地上 踢了踢。   我仔細一看,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個泛著白色的植物根部明顯不是樹根,而且這種根部自己也並不陌生,是草本植物 的根,準確的說,是毛茛科或者芍葯科的草本植物。   「我收回剛才的話。」我沒有心情再調笑,沉聲道:「看樣子,這是植物球根上分出 來的根須,不知道是牡丹還是芍葯的,沒想到居然能長這麼長……難道院子裡的養料還不 夠它們吸收嗎?」   植物拚命將根生長伸長的原因,就只有一個,吸取足夠的水和養分,但明顯院子裡的 土是非常肥沃的,但為什麼它們的根部會長到這裡?   還有一點是我不敢說出來的,那就是有球根的毛茛科和芍葯科植物,不論怎麼長,它 們的根須也不可能長過三米,更何況是這個離開花壇有數十米遠的客廳了。   在客廳的右邊還有一個房間,沈科在我們調查地板的時候,已經打開門走了進去。   我想了半天也無法解釋眼前的問題,最後撓撓頭走過去。   剛一進裡間我就被嚇呆了,沈雪只看了一眼,同樣也是渾身顫抖,滿臉驚駭,最後迅 速轉過身子狂吐起來。   紅色!血紅的顏色如同液體一般纏繞著全身,它們的韌性就像繩子,她無法移動,甚 至將手指頭微微彈動也做不到。   有個女人,隱約可以看到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站在紅霧外邊,可是任憑她怎麼眨眼 ,也無法看清那女人的樣子,只是可以感覺到她在說話,衝自己不斷說著什麼,不過她的話就像她的樣子一般,模糊不清。   那女人似乎惱怒起來,她將手深入紅霧裡,輕輕的撫摸起她的臉。那女人的手冷冰冰 的,不帶一點溫度。   不知為何,她感覺很害怕,心臟也隨著那女人手指的游移越跳越快,終於,她的指尖 輕輕滑向了自己的脖子,她的手指慢慢在自己的脖子上畫著圈,然後她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   突然那女人咧開嘴笑起來,雖然依舊看不清她的樣子,但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在笑 ,笑的十分得意。那張咧開的血盆大口中滿佈著尖利的牙齒,那女人把嘴穿進紅霧裡,向 自己的脖子靠近。   越靠越近。   她感到心臟已經無法再承受自己的恐懼,幾乎要從胸腔裡蹦了出來。   接著,徐露尖叫著從噩夢中清醒了。   她繼續瘋狂地尖叫著,大腦也一陣混亂,過了許久才徹底清醒過來。   徐露睜開眼睛想要打量四周,卻發現周圍沒有任何光亮,她什麼都看不到,只感覺自 己是睡在一個又硬又潮濕的地上。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這裡到底是哪裡?   徐露苦苦思索著,雖然她很害怕,甚至怕到希望就此昏過去,可是現實卻殘忍的告訴 她,恐懼對現在的狀況沒有任何幫助,更何況心底隱約有個模糊的概念,似乎有人在不斷 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再睡覺,只要再躺下,她就再也起不來了!   徐露深深吸了一口氣,掙扎著想站起來時,卻發現有什麼正糾纏著自己,用手摸了摸 ,似乎是些樹根,她用力將其扯開,剛抬起腳,身旁就發出了噹啷一聲金屬脆響,像是自 己踢到了什麼東西。   徐露趴在地上摸索過去,最後從地上撿起一把大鉗子。   那把鉗子的手柄上還有些微的溫度,是體溫?難道這裡還有其他人?   徐露絕望的內心猛地激起一絲希望,她出聲大叫道:「有人嗎?還有誰在這裡?」即 使不能逃出去,只要不是自己孤單一個人待在這種鬼地方,她也會安心的多。   可是現實卻殘酷地讓她失望了,任憑徐露叫破嗓子,也沒有一絲半毫的聲音回應她, 只有回音不斷迴盪在這個不知什麼位置的偌大空間裡。   徐露幾乎要瘋掉了,她頹然的坐倒在地上,背靠著牆輕輕哭泣起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自己的眼淚差不多流乾的時候,突然聽到頭頂上傳來一陣輕微 的說話聲,中間似乎還夾雜著一陣陣嘔吐。   徐露再也不顧什麼淑女形象,她強迫自己乾澀的嗓子放出高頻的呼救聲,眼中本已經 乾涸的眼淚,又不住流了出來,第一次,她感覺自己那麼強烈的想生存下去……   沈雪不斷地嘔吐著,不但將午餐吐的一乾二淨,甚至連胃液都吐了出來。   我滿臉驚駭的直直看著眼前的景物,嘴裡喃喃說道:「上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見不遠處的床上躺著一具屍體。不!那玩意兒早已經算不上屍體了,因為它只留下 了一堆骨架和些許毛髮,上邊堆滿了灰塵。   不過這絕對不是讓我驚訝的地方,屍體、骨架什麼的東西,早就看慣了、麻木了,但 是現在卻足夠讓我毛骨悚然。   眼前無數的草根和樹根從地板下穿出來,那些根部穿梭進了每一根骨頭裡,它們將屍 體緊緊拴住纏住,彷彿那也是它們的一部分。   沈科也從發呆的狀態回過神,他使勁的在自己的頭上敲了敲。   「好痛!看來不是在做夢!」他抱著腦袋叫著。   見到他一副白癡模樣,我頓時安心了許多,看來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回復了正常。   「你剛才是怎麼了?」我試探著問。   「我剛才?我沒怎麼啊,跟你們走進這個鬼地方,一開門就看到這幅噁心的畫面。嘔 !死小雪,你害的我都想吐了!」沈科似乎完全忘掉了剛才自己古怪的表現,也忘了就是 他本人強行要求回院子的。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雙眸清澈,一副欠扁的模樣,便點點頭說道:「沒事就好 ,我們來好好研究這副骨架,恐怕裡邊有些驚人的內幕呢!」   我沒有笨的再提起剛才的事情,甚至努力將其扔在了腦後,這個透著詭異的院子,原 本就古古怪怪的,就算發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何況,現在也不是思考那個問題的時機。   我強壓下內心的反感,帶著濃厚的興趣,將眼前的骨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從背包 裡掏出一副針織手套戴上,用手將骨架翻動起來。   這玩意兒放這裡不知有多長時間了,不知道死因,也不知道有沒有毒,還是小心點為 妙。   沈雪對我的舉動大為好奇:「夜不語,你到哪裡都帶著一大堆東西嗎?我猜你的背包 ,都可以抵得上小叮噹的異次元口袋了!」   「要你管!」我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接著用刀割開根須,仔細檢查起骨架的頭部。   「不要管夜不語那個傢伙,他就是這副德行。」沈科拍了拍沈雪的肩膀,用造作的憐 惜語氣說道:「他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你看,我們哪個人的性格不是要多單純 就有多單純,又淳樸又老實,哪裡像他長一副忠厚可愛、老實巴交的樣子,但骨子裡狡猾 老奸,不知害了多少美女上當受騙。   「還有,最可惡的是,他那個要死不死的好奇心,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那傢伙什麼 事情都幹的出來,而且一遇到稍微離奇古怪的東西,他就會像聞到屎的蒼蠅一樣,自動靠 上去。小雪啊,你堂哥我鄭重建議你,千萬不要和那挨千刀的傢伙走太近!」   「你說夠了沒有?」我惱怒的盯著他看,直看得他渾身都起滿了雞皮疙瘩。   「好冷,冬天快要到了,對吧!」沈科訕訕笑著,吹著口哨躲開了。   我將注意力又放回了這堆骨頭上。由於它早已經被某些東西蛀的千穴百孔,我無法判 斷他的死因,只能判斷出他是個四十多歲的男性,他的頭蓋骨上也有許多的小洞,有些根 須甚至都鑽了進去。   這個狀況實在是太詭異了!死者,會不會就是沈羽?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呼叫聲…… 第九章 四人遊戲(上)   沈科的耳朵微微動了動,突然發瘋似的叫起來:「是小露!是她的聲音!天哪,她在 哪裡?快找!」   我內心也是一陣狂喜,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這才判斷道: 「應該是從地板下邊傳出來的,恐怕在房間裡有密室!」   「那還不快找出來!」沈科狂躁的動手翻開腳下的地板。   我一把抓住了他:「沒用的,除非你能開個挖土機進來,不然就乖乖的跟我去找入口 。」我回頭看了沈雪一眼,說:「小雪,你的聲音最高,你負責在這裡大叫,回應小露的 呼救,要告訴她繼續大聲喊,千萬不要停!」   見沈雪點了點頭,我立刻豎起耳朵在屋子四周慢慢走起來,從裡屋到客廳,再由客廳 進到裡屋,我緩緩走動,一絲一毫的細微差別也不放過。   徐露的聲音傳入地板上的屋子時,已經變得甕聲甕氣起來,這足以說明,我們之間隔 了一層至少三點二八英尺的土層,這樣的厚度,是現在的我們絕對無能為力的,根據自己 的判斷,既然她能下去,就一定有入口。   那個入口應該是隱藏在某個地方,在平時或許我找不到,但現在的情況卻不同,只要 能發現徐露的喊叫聲特別大的地方,入口一定會在那裡!   皇天不負有心人,當我再次走回裡屋時,終於在那具屍骨身下的床旁,發現了密室入 口。   「應該在這裡了!」我叫來沈科和沈雪,三人合力將這個笨重的木床移開,頓時,有 個黑漆漆的大洞露了出來,即使有光線透下去,也模模糊糊地看不到底。   「小露,是你嗎?」沈科急切的喊著,他用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手心裡滿是緊張的 汗水。   喊叫聲傳入洞裡,引起了猶如漣漪般層層疊疊的回聲,天哪,這到底有多深?而且入 口裡居然連個下去的樓梯也沒有,做密室的傢伙也太沒職業道德了吧!   「是我!小科、小夜,天哪,是你們嗎?」徐露一邊喊叫著,一邊輕輕抽泣起來。   「當然是我們!你等等,我立刻放繩子下去救你!」   絲毫不在意盯著我的背包發呆的沈雪,我迅速掏出繩子,將一端牢牢繫在門上,沈科 立刻迫不及待的滑了下去。   臭傢伙,他到底下去幹嘛?應該先把徐露拉上來才對!我暗自罵著沈科。   沈雪在一旁發話了:「夜不語,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笑話?」   「說。」看著她帶著古怪笑容的臉,就知道她想消遣我。   「有一次考試,考卷上全都是是非題,但偏偏有位仁兄得了零分。他的老師就十分納 悶的說,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不然怎麼可能全都避開正確的答案?呵呵,你說 有不有趣?」她不懷好意的笑著。   「你是什麼意思?」我冷冷說道。   她伸手用力拉住我的臉皮說:「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徐露在這鬼地方,不然怎麼你 帶的東西剛好都能用上!」   「這可是經驗,我出生就會了,你們永遠也學不來的!」我也不懷好意的笑起來,眼 睛在她的身上游移肆虐:「就像我沒想到,你的胸部原來也滿大的,嘿嘿,真的看不出來 !」   「你!哼,下流!」沈雪似乎想到了剛才的親密接觸,頓時臉一紅,羞得轉過頭去。   我好笑的望著她輕輕顫動的肩膀,說道:「他們這麼久了還沒上來,不知道會不會有 事。我下去看看,你幫忙守著繩子。」   沒等她答應,我已經滑了下去。   這個洞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深邃,大概只有五米多的樣子,四周漆黑一片,光線就在頭 頂,卻不知為何顯得朦朦朧朧的。   我打開手電筒向四處照去,一層層翻滾的霧氣頓時出現在眼前,空氣裡淡淡的散發著 潮濕的泥土氣味,還有一點腐臭。   不遠處,有兩個身影如膠似漆的緊緊擁抱在一起,我走過去輕輕咳嗽了一聲,那兩個 人頓時如同觸電了一般,飛快的分開,背靠背僵硬的衝我笑起來。   「小露,你到底是怎麼到這個鬼地方來的?」我裝作沒看到,輕聲問。   徐露的臉上劃過一絲疑惑:「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醒來就發現在這裡了!」   「你不是一個人走進來的?」我有些驚訝。   「怎麼可能,我又沒發瘋!」她的語氣中帶著強烈的沒自信,或許,連她自己也不能 確定吧。   我搖搖頭道:「算了,這些事情回去再說,只要人沒事就好。我們先上去吧。」   一回身,差點碰在某個人身上,把我嚇了一大跳,是沈雪,她正安靜的站在我兩個鼻 尖遠的地方。   「你怎麼也下來了,我不是叫你在上邊守著嗎?」我用力拍著心口大聲道。   「你叫我守著我就非要守嗎?那我多沒面子。」沈雪原本十分強硬的語氣一轉,突然 變得溫柔起來,她用如蚊子般的聲音,委屈的又說:「而且一個人在上邊,人家會怕嘛! 」   該死,我居然忘了她只是個女孩子!我有點內疚的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走到繩子那裡 道:「我先上去守著,你們都快點上來。」   接著拉了拉繩子,用力向上攀爬,繩子隨著我全身重量的左右搖晃,不斷發出「吱咯 吱咯」的古怪聲音,我心裡一沉,加快了爬的速度,但那個不祥的聲音越響越頻繁,就在 我爬了一半的時候,只聽到「啪」的一聲響,我整個人都掉了下去。   我摔在地上時,來不及叫痛,便本能的向右邊翻了開來,幸好逃得及時,隨後的地上 一陣唏哩嘩啦,放在洞旁的背包、床上的屍骨,都一古腦的隨著繩子掉進了這個地下密室 裡。   「小夜,發生什麼事了?」沈科三個聞聲立刻跑了過來,見到我狼狽的坐在地上,不 由得都愣了愣。   「看來我們被困在這個該死的地方了!」我苦笑著將手中的繩子給他們看,他們三人 頓時倒吸了口冷氣,呆住了。   「夜不語。」沈雪首先反應過來,她用力拉起我,伸手拍著我身上的灰塵,笑道:「 早就應該建議你減肥了,看看,你重的居然能把這麼粗的一根繩子都給拉斷掉!」   沈科和徐露也沒有太在乎,紛紛說道:「只要你沒事就好。」   「喂,你們說的好像繩子斷掉完全是我的錯!」我沒好氣的邊說,邊仔細查看繩子的 別一端。   沈科撇撇嘴:「本來就是你的錯,誰叫你捆繩子的時候不找個結實的地方。」   來不及反駁他,看繩子斷口的我,臉色已經變得難看起來。   「恐怕這條繩子不是因為捆綁不穩,或者自然斷掉的!」我沉聲道,用手指著斷口又 說:「你們看看這裡,繩子的四周有被硬物磨過的痕跡。」   「你是說有人故意割斷了繩子?」沈科大吃一驚。   我迷惑的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如果是用刀割開的話,繩子的斷口應該十分整齊才 對,可是看這些痕跡,明顯是什麼東西不斷來回磨擦造成的。」   話一出口,我們四個頓時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算了,既然木已成舟,還是先到處找找有沒其他出口再說。」我吐出口氣,有些疲 倦的說。   沈雪眨巴著眼睛望著我,又看了看我的背包,突然笑道:「夜不語,你的百寶箱裡, 沒有可以讓我們出去的東西嗎?」   我氣惱的瞪了她一眼:「你真以為我是小叮噹啊!」   「生氣了!生氣了!小夜真小氣!」沈雪吐了吐舌頭,不語了。   從背包裡拿出蠟燭,一人發了一支,點燃後,整個密室頓時亮了許多,霧氣似乎也沒 先前那麼濃密了。   我這才完全看清楚,原來我們身處的地方,是個大概有三百多平方米的正方形空間。 地上鋪著石板,而牆壁的土有許多地方已經脫落下來,坑坑巴巴的,上邊還有無數植物的 根部冒了出來,恐怕就是我們在上邊發現的銀桂和芍葯的根。   這些該死的植物,它們的腳也伸的太長了吧!根本就不理會植物學的基本理論,恐怕 要讓瘋子叔叔看到了,不真的瘋掉才怪!   不知為何,一見到這些沒有攻擊力、無法動彈的根部,我就會覺得毛骨悚然,就像它 們長滿了眼睛,它們在耐心地等待著,等待一有機會就將我們全部吞噬下去。   四個人找了一個多小時,卻絲毫沒有任何收穫,出口似乎只有一個,就是那個我們進 來的地方,可惜現在我們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它,看著射入的陽光越來越黯淡,最後幾乎 暗的張大眼睛也察覺不到了。   看看手錶,已經下午六點半,古雲山的長夜再一次來臨,但不同以往的是,我們幾個 沒有待在溫暖舒適的小窩裡,和大家一起吃豐盛的晚餐,而是又冷又餓的背靠背,坐在冰 冷的石板上。   「大家都餓了吧?」我疲倦的翻了翻背包,從裡邊拿出一些巧克力和幾瓶礦泉水,遞 給他們。   「你還說你不是小叮噹!」沈雪一邊接過我手裡的東西,一邊耍貧嘴。   「吃吧你,別被噎到了!」我看了徐露和沈科一眼,故意拉著沈雪走開了。   「幹嘛?」沈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微微紅了起來。   我將食指豎在嘴上:「噓!給他們兩個一點私人空間,我倒是要看看,那個木魚腦袋 會說些什麼東西。嘿嘿,真的滿期待的!」   沈雪大受打擊,使勁掐著我的手臂:「你這傢伙的興趣真惡劣!」   「大家彼此彼此!」我用力咬了一口巧克力,回敬道。   不遠處,那兩個感情幼稚園還沒畢業的低能兒,相互沉默著,這種沉默不知持續了多 久,直讓我們這兩個耳朵都豎的酸痛起來的不良嗜好者,大為抱怨。   「那個,小露,我……」沈科總算開口了。   和他背靠背坐著的徐露,微微將頭側過去問道:「怎麼呢?」   「是關於霜孀的事情……我……」   那傢伙嘴角笨拙的想要解釋,徐露立刻冷冷地打斷了他:「霜孀是你的那個未婚妻嗎 ?她是個好女孩,希望你不要傷她的心。你要知道,你的性格真的不算好,跟著你的女孩 是很辛苦的!」   「我和她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沈科的聲音大了起來,他猛地轉過身,直直地看著 徐露的眼睛:「小露,她只是我青梅竹馬的好朋友,雖然雙方的父母把我們拴在了一起, 可是我一直都當她是妹妹!」   徐露全身一顫,她轉過頭,拚命地躲開他的視線:「你幹嘛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我!」沈科結巴了起來。   我和沈雪的心臟頓時提到了最高點。   加油啊,朋友,已經到最後一步了!   我在心裡暗暗鼓舞他。   可惜他白白浪費了我的鼓勵,悶了好一會兒,才好死不死的憋出一句話來:「因為我 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小露,我們是朋友,對吧!」   只聽「撲通」一聲,我和沈雪雙雙倒在地上。我靠!那傢伙不但遲鈍,而且超級沒膽 !做他朋友簡直是丟死人了!   「朋友……哼,是嗎?」徐露淡淡說道:「你放心,就算你打一輩子光棍,我也是你 的朋友,我不會感到丟臉的!」   這句話也太毒了點吧!難怪俗話說最毒婦人心,我看被傷害的怨婦,更是毒上加毒呢 ……   實在不忍心再偷聽下去的我,喝了一大口礦泉水,沖沉默不語的沈雪說道:「你睏了 嗎?肩膀免費借你,絕對不會趁機佔你便宜的,我可是君子!」   「鬼才信你!如果你都算是君子的話,我就是老子了。」沈雪可愛的聳聳鼻子,還是 將頭輕輕倚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背靠著牆壁,順勢抱住了她。   沈雪任我將她抱在懷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不遠處蠟燭不斷跳動的火焰,輕聲問: 「小夜,我們還能不能出去?」   「當然能,沈家人如果發現我們失蹤了,一定會派人來找的。」   「如果他們沒有發現……如果他們找不到我們,又或者我們已經死掉了,他們才找過 來呢?」   「哪有那麼多也許。」我笑起來:「也許搜尋隊等一下就來了。」   沈雪猶自不信,繼續喃喃說道:「我十八歲了,居然連個初吻都沒有就死翹翹,實在 不甘心!」   「這個遺願非常容易滿足。」我撥動自己的頭髮,努力做出一副好男人的樣子:「看 看你眼前的男人,強壯、聰明、博學,是個十分理想的初吻對象,考慮考慮。」   「還是算了,和你接吻,還不如下地獄呢!」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心情也好了許多。 輕輕閉上雙眸,嘴裡還喊著:「夜不語,唱首歌來聽聽,我不聽歌睡不著。」   我頓時苦起了臉:「小姐,我可是出名的五音不全。」   「沒關係,人家想聽你唱嘛。哄我睡著了,姐姐我可是有獎勵哦。」   「什麼獎勵?先說來聽聽,我不要空頭支票的。」   「要我預付嗎?」她睜開眼睛,用明亮的眸子望著我。   「當然要。」我立刻點頭。   「那好,閉上眼睛。」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   「要幹嘛?」像預感到了什麼,我的心「撲通」的跳個不停。   「人家要你先閉上,不然我可要反悔了。」沈雪的臉更紅了,燭光中,甚至泛出一種 耀眼的粉色,令人不由得心血膨脹。   我依言閉上眼。   只感到有個影子湊過來,將蠟燭的光焰也擋住了,接著一個濕潤滑嫩的柔軟雙唇,輕 輕貼在了我的嘴唇上。   這是一個青澀十足的吻,就在甜美的唇想要離開的時候,我咬住了唇瓣,舌頭也伸了 過去。   唇的主人明顯惶恐起來,她吃驚地想要掙開,卻被我攔腰抱住,就在這瞬間,舌頭又 過去了一點,碰到了她緊閉的牙門。   我使壞的捏住她的鼻子,門終於開了,舌頭再也沒有任何阻攔的長驅直入,在她的口 腔裡瘋狂攪動著,搜索著她的每一個角落。   沈雪似乎心理非常不平衡,任我吸吮著丁香玉舌,然後有樣學樣的勾過我的舌頭,笨 拙的用力吸吮起來,最後甚至輕咬著我的舌頭不願放開。   這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   雙唇分開時,我們都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   「你壞!壞!壞死了!」沈雪捶著我的胸口,又怕用力打痛了我。   我不懷好意地嘿嘿笑著問:「初吻的感覺怎麼樣?」   「沒感覺。」她好強的答道。   「那要不要再來一次?」我又使壞的笑了起來。   沈雪頓時將頭深深埋入了我的懷裡,使勁兒的搖頭。轉頭一看,這才發現沈科和徐露 不知什麼時候依偎在一起睡著了。   我沉聲道:「我們也睡吧,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沈雪嗯了一聲,雙手八爪魚一般將我緊緊抱住。四周又安靜下來,夜,深了。 第十章 四人遊戲(下)   睡著後,我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那個夢非常的模糊不清,以至於我絲毫想不起劇情,但卻有一種強烈的危險感,也是 那股危險感,讓我從夢裡硬生生的驚醒過來。   我喘著粗氣,心臟依舊狂跳個不停。   四周,依然十分寂靜,靜的讓人發瘋,想要抬起頭點燃蠟燭,這才發現自己被什麼纏 住了,我用力掙脫開,按亮手電筒向附近照去。   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這個偌大的三百平方米空間裡,就只有我們四個人,如果說硬 要找出異常情況,也只是周圍的霧,這些睡覺前早已經散開的霧氣,不知從何時起又濃密 起來。   「該死的鬼地方!」我小聲咒罵著,點亮蠟燭,四周頓時明亮了許多。   轉頭看了看倚在牆上正睡得香甜的沈雪,我不禁輕輕笑了笑,沒想到這小妮子睡覺時 那麼可愛。   總之也睡不著了,我站起身準備活動一下筋骨,就在這時,大腦再次響起危險的信號 ,似乎在提醒自己,有某些重要的東西被忽略掉了,猛地回頭,仔細打量著沈雪,我不禁 呆住了。   只見牆上的根須不知何時變長了,甚至如亂麻般糾纏在她的身上,想到剛才站起來時 遇到的阻力,我當然明白,恐怕也是那些銀桂樹和芍葯的根。   從來沒有見過植物的根部居然能長這麼快的,只是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它們居然可 以長的將人纏住……   實在太詭異了!突然有個可怕的想法劃過腦海,我立刻向那堆隨著繩子斷裂後,一同 掉下來的屍骨跑去。   這堆骨頭已經被摔得散了架,四周淩亂的都是被肢解的骨頭,它們靜靜躺在地上,散 發著淡淡的恐怖氣氛,看得我也是心裡發寒,再也顧不得戴手套,我隨手撿起一根手骨, 仔細檢查起來。   越檢查,我越是心驚,臉色也越發的難看,我渾身在不住的顫抖,大量汗水從全身毛 孔裡流出來,不是因為熱,而是恐懼!強烈的恐懼,因為,我終於能確定這副屍骨的主人 究竟是誰了,還有,他是怎麼死掉的,致命傷口到底在哪裡!   「起來,都給我統統起來。」我沒有絲毫遲疑,粗魯的將沈雪、徐露和沈科一個個都 踢醒了。   他們三人懶洋洋地揉著眼睛,沈科抱怨道:「小夜,你究竟在發什麼神經?」   「你們先看看自己身上。」我不動聲色的說。   那三人低下頭,都不由愣了愣。   「這些樹根什麼時候跑到身上來了?」沈雪大驚失色的用力掙開。   而徐露一邊掙扎,一邊偏頭說道:「奇怪了,今天我在這鬼地方醒來時,也是滿身都 纏著樹枝,真古怪!」   「幸好你醒的及時,不然小命都沒有了!」我淡淡說。   「小夜,究竟怎麼回事?」徐露臉色一白,顯然被嚇住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指著那堆淩亂的骨頭道:「我確定了,這具死屍就是 沈家的花癡沈羽。」   沈科皺緊了眉頭:「不要再玩文字遊戲。小夜,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我還是先來給你們解釋一下他的死因吧!」我一時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只好 撿重要的解釋起來:「首先,我要你們知道,他不是自殺,但也不能算是他殺。準確說來 ,他是在睡夢中因為某種原因死掉的。而兇手,就是那些東西!」   我猛地回頭,從牆上扯斷一枝樹根,沈科等人難以置信的叫出了聲來。   「小夜,你沒什麼事情吧?是不是睡糊塗了,現在還沒有清醒?」沈雪關心的用手覆 蓋在我的額頭上:「沒發燒啊。」   徐露和沈科畢竟也曾和我一同經歷過些許怪異事件,接受能力顯然比沈雪強的多。   沈科看著我手中的樹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但還是對我的話消化不良:「這些只是 普通的樹根罷了,怎麼可能要的了人的命?」   「哈,普通?」我冷哼一聲:「普通的樹根和毛茛科球根可能長這麼長嗎?普通的植 物根部,有可能幾個小時內,長得將我們所有人的身體都綁住嗎?」   這三個人頓時說不出話來,在他們狹隘的世界觀裡,顯然無法解釋眼前的狀況。   我緩緩蹲下身子,撿起沈羽的頭蓋骨說:「花癡的直接致死原因,恐怕是腦死亡,傷 口就是頭蓋骨上那些小洞。你們比對一下,造成這些小洞的只可能是花木的根須,我猜想 ,恐怕是沈羽熟睡的時候,銀桂的根從地板下冒了出來,緩緩地靠近他,然後將根須從他 鼻孔裡伸了進去。  「沈羽並不是立刻就死亡了,他可能從夢裡驚醒過來,可惜全身都被樹根纏住,他動 彈不得,只能絕望的看著那些樹根不斷深入自己的身體裡,纏住大腦,再緩緩從頭蓋骨上 伸了出來,最後因為強烈的疼痛,以及腦部大面積損壞,在幾個小時後才徹底死掉……」   「好噁心!」沈雪和徐露滿臉恐懼,甚至忍不住吐了起來。   沈科渾身在顫抖,他用乾澀的語氣說道:「那些是植物吧,植物怎麼可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先想想那個故事,沈羽是用什麼當作肥料養花木的?」我 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那些被人血和屍體養起來的銀桂和芍葯,或許因為某種原因變 了異,它們可能已經無法滿足僅僅倚靠泥土裡的各種元素以及水生存下去,它們渴血,渴 望人類身體內蘊藏的大量養分!這些都是讓它們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極品營養。」   我頓了一頓,續道:「知道非洲的食人獅嗎?六0年代的時候,有許多工人深入剛果 修建鐵路軌道,大量的工人因為不適應那種惡劣的環境以及疾病,而猝死掉。   「鐵路公司為了省錢,常常默許工頭將屍體往叢林裡一扔,就算處理掉了,但就是這 些屍體引來了飢餓的獅子,那些非洲獅一旦嘗試過人肉的滋味,就像吸了毒一樣,再也不 會碰任何食物。   「於是,後來的食人獅發展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工人,被食人 獅悄悄拉進樹林裡吃掉,而母獅子更會教下一代如何捕獵人類。」   我舔了舔嘴唇續道:「那些該死的變異植物,被沈羽移植到這院落後,恐怕就再也沒 有被提供過血液和屍體。已經被慣壞的植物們,終於忍不住了,所以它們開始自己想起辦 法,它們瘋狂地生長根部,然後如同蛇的舌頭一般靈敏地尋找養料,終於,它們找上了自 己的主人!」   「不用再解釋了!該死!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沈科抱住頭絕望地吼道:「出不 去是死,待在這裡也是死,天!乾脆在我脖子上劃一刀,直接將我結果了。」   「我有個很簡單的辦法,我們四人坐到一起互相監視,千萬不能睡覺!」我緩緩掃射 著他們的眼睛:「這些植物似乎能察覺人是否處於清醒狀態,只要是清醒的人,它們就不 會攻擊。」   「那我們還不如讓一個人來守夜,其餘人先睡。」徐露建議。   我搖了搖頭:「行不通,這些植物無孔不入,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就穿進你的身體裡了 ,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彎下身撿起一旁的繩子,我苦笑起來:「現在想想,繩子斷口上那些古怪的磨擦痕跡 ,恐怕也是那些植物搞的鬼,它們鐵了心,想要將我們困在這裡,儲存起來當養料。」   想了想,我轉過頭沖沈科說:「還有一點,我早就在懷疑,為什麼一百多年前,你們 沈家的老祖宗要命令後宅的人全部移到前宅去住,恐怕也是因為常常有人猝死,而且找不 出任何原因吧,這才將好好的後宅給封閉了起來!」   沈科苦苦回憶著,最後遲疑地點頭:「我確實曾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一百多年前在後 宅,確實有許多人一夜之間死亡,在他們身上總會發現許多小孔,而且身上的血肉全都被 吸的乾乾淨淨。當時有人猜測是鬧鬼,還有人說是瘟疫,總之,弄得每個人都人心惶惶的 。」   我聲音沙啞地乾笑起來:「就是這個了!沒想到就連吃了人血人肉的植物,都會變得 會思考、會耍詭計,難怪常常有人說,人肉是最好的補品呢。」   看了看表,淩晨二點二十五,離天亮還很早。   四個人依照我的建議,在密室的正中央面對面坐了下來,在手裡緊緊地握了一把鋒利 的美工刀,和他們相互哈拉著某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說到最後,我 甚至也忘了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麻木的嘴巴似乎已經不再屬於我。   疲倦不斷摧殘侵蝕著身心,我的身體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終於眼簾一閉,睡著了… …   再次清醒過來時,是因為背上的刺痛,無數植物的根從密室的地板下冒了出來,它將 我們牢牢的綁住,有些根須甚至已經刺穿我的皮膚,侵入到肌肉和血管裡。   我大呼僥倖,還好及時醒了過來,否則一行四人就這樣冤枉的死掉,太不值得了!   用手裡的刀割開牢固的根須,我跳起來狠狠一人踹了一腳,這種粗魯的方法立刻起了 效果,沈雪三人暈乎乎地醒了過來。   「該死,居然又睡著了!」沈科等人,低頭看到自己的身體,猶如粽子般被植物的根 嚴嚴實實包裹了起來,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還算我運氣好,醒的不早不晚。」我將他們放出來,淡淡說道:「而且幸好我為了 有備無患,在手裡握了一把小刀,不然我們要不了多久,就會變得和那堆骨頭一樣了!」   徐露打了個冷顫,恐懼地盯著沈羽的骨架,驚惶失措地抱頭道:「我才不想變那種樣 子!」   「那就都給我想辦法!」我大聲吼起來,顯然心情非常不好:「看到這些霧氣沒有? 雖然裡邊濕氣很重,但絕對不是水霧。恐怕是這些該死的植物搞的鬼!」   「這些霧也有古怪?」   沈科在找到徐露後,暴增的樂觀態度,已經被一連串不樂觀的狀況消磨殆盡,現在的 他就如同鴕鳥一樣,一聽到風吹草動,就把自己的頭深深埋進了臂彎裡。   沈雪猜到了我的意思,輕聲說:「我聽說,有些植物的花粉能讓動物昏迷,然後喚來 和它有共生關係的動物,將其吃掉。」   我點了點頭:「我猜,這些植物的根也許能分泌出某些催眠氣體,要想強迫自己保持 在清醒狀態,根本就不可能。剛剛我對過表了,現在是三點一刻,雖然並不知道那些該死 的植物,究竟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長到將我們纏住,但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頓了頓,我又高聲說:「五十五分鐘!我們上次僅僅睡了五十五分鐘,就被包成了粽 子!不能再重蹈覆轍,一定要想出一個既可以保持清醒,又可以抽空睡覺的辦法。只要熬 到了天亮,或許救我們的人便會順著我們留下的痕跡,找來了。」   沒有人願意死,更何況,是死在這個陰森森的地方給花木當養料。   我們四個挖空心思,將自己腦中所有的辦法都想了一遍,但還是得不出任何結論。   「對了!可以玩四人遊戲啊!」沈雪突然高興地笑了起來:「我從前在忘了叫什麼名 字的雜誌上,看到過這種遊戲,倒是滿適合現在的情況。」   「說來聽聽!」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但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沈雪興高采烈的道:「遊戲方法,就是在一個長方形或者正方形的屋子裡,四個人, 每個人都站在一個角落上。首先A第一個出發,走到B的地方拍B的肩膀,然後留在B的 位置上。而B則走去拍C的肩膀,如同接力賽跑一般,不斷迴圈下去!」   「好主意!」我頓時激動的站起身:「就玩小雪你說的遊戲,不過規則要稍微改一下 。這個密室是中規中矩的正方形,面積大概是三百平方米,也就意味著,每一條邊長達七 十五米左右。   「我們依次按照我、沈雪、沈科、徐露的次序,站在各個角落,然後由我先開始走邊 ,這樣每個人至少都能睡上十多分鐘!」   其餘的人也都對這個主意讚不絕口。   不知為何,我的內心裡總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似乎這遊戲本身存在什麼問題,但不管 自己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最後只好放棄再繼續探詢。   這遊戲是我們生存下去的唯一保障,就算有問題,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等所有人依次站到自己的位置時,遊戲正式開始。我緊緊握著手電筒,順著牆向前走 ,兩分鐘後便看到了沈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將手電筒遞給她。我站在她曾經待著的角落 裡,靠牆閉上了眼睛。   大腦內似乎有東西在不斷翻騰著,或許是受到霧氣的影響,思維漸漸變得模糊,越來 越模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感到有人在輕輕推著我。   我慢慢醒了過來,麻木的接過手電筒又向前走去,就這樣,遊戲在睡著、被叫醒、移 動、再睡著、再被叫醒中不斷持續。   早就已經忘了自己移動到了哪個角落,也忘了這根手電筒接力棒被傳到自己手裡有多 少次,漸漸腦中麻木的感覺在消退,大腦也緩緩靈敏地運作起來。   突然有些資訊竄入了自己的意識裡,我頓時停住腳步,嚇得完全清醒過來。   ******   四人遊戲!   記起來了,終於想起這個遊戲究竟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以及內心的那絲不安,因為 剛剛才記起,這個所謂的四人遊戲,根本就不是四個人能夠玩耍的遊戲!   我大喊了一聲,膽顫心驚的將所有人都叫醒,集合起來。   「又怎麼了?」沈科打著哈欠,懶洋洋的問道。   「各位,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十分遺憾的消息,希望你們聽了不要害怕。」我面帶著苦 笑,聲音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續道:「是關於那個四人遊戲的事情。」   「難道這個遊戲有問題嗎?」沈雪顯然也沒睡醒,用力揉著眼睛。   「不但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我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我剛剛才想起,這個遊 戲的原名,它叫隅婆樣,源於日本的江戶時代。」   「那又怎樣?難道你對日本的東西有抹殺一切的過激情結?」沈科現在還不忘了苦裡 作樂,趁機消遣我。   「給你們講個故事好了,聽完後,你就會知道這個遊戲有什麼不妥。」我懶得理會他 ,深深吸一口氣,臉上苦澀的笑容更加苦澀起來。   該死的二十多小時,早知道走進後宅會遇到那麼多匪夷所思、怪異莫名的東西,我就 多拉幾個替死鬼下來墊背了。   舔舔沒有血色的嘴唇,我開始講起來:「那是發生在日本的真實事件。忘了事情發生 的時間,總之,有一支五人的登山隊在爬雪山的時候,遇到了山難,其中一個人不幸死掉 了,於是剩下的四人繼續向山下逃,終於在山腰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小木屋。   「但雪山上非常冷,無法生火避寒的他們為了熬過漫漫長夜,也為了讓自己不會一覺 不醒,活活被凍死在睡夢裡,於是建議玩類似隅婆樣的『史克維爾』遊戲。   「他們四人就如同我們一樣,在漆黑的小屋裡不斷移動,最後終於熬過寒夜,第二天 順利下了山。」   「完了?就這樣?」徐露有點遲疑的問。   我輕輕搖頭:「奇怪的事才開始呢!在山下,記者們詢問那四個人究竟是靠什麼活下 來的。他們便將當時的情況講述了一遍,有些見識的記者們頓時嚇得大驚失色。你們知道 為什麼嗎?」   眼前的三人同時迷惑的搖頭,我想要笑,卻只能在嗓子裡哼出比哭還難聽的哧哧聲: 「很簡單,因為隅婆樣的遊戲,僅僅靠四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做的到。」   「你說什麼!」沈科等人頓時嚇得跳了起來。   沈雪渾身都在顫抖,原本口齒伶俐的嘴甚至結巴起來:「你有什麼證據?我們明明就 玩的好好的,而且玩了那麼久。」   見他們的腦袋還沒有開竅,我冷哼了一聲:「那很好,我解釋到你們懂。」說著,順 手撿起沈羽的一根手指骨,在地上畫了個正方形。   「你們給我看清楚,ABCD四點上,分別站著,我、沈雪、沈科和徐露。當我走到 B的位置,A就自然空了出來。接著沈雪走到C,沈科走到D,而徐露則來到了根本就沒 人的A位置,既然沒人,她當然也不可能拍到誰的肩膀。順推過來,也根本不可能再有人 去叫醒我。但我們卻將這個不可能完成的遊戲,完成了……」   一股陰寒,不由得從所有人的脊背上冒了出來。   沈科直嚇得頭皮發麻,他恐慌地一字一句說道:「那究竟徐露拍到的是誰?又是誰叫 醒了你?」   「不知道。」我只感到一陣陣的寒氣在身體裡亂竄,恐懼第一次那麼強烈,強烈到有 如實質般,似乎已經開始凝固起來,我甚至快被自己的恐懼給淹沒、凍結。   該死的好奇心,不合時宜的又旺盛地熾熱起來,我偏頭想了想,恨恨地道:「再玩一 次那個隅婆樣遊戲,這次還是我先,我倒要看看,究竟會有誰跑來叫醒自己!」   「我不玩,絕對不玩!」沈雪哆嗦著說。   沈科也渾身打顫,他抬起手看了看表,突然如釋重負的說道:「我看我們也不需要玩 那個遊戲了,小夜,現在是早晨七點一刻,天亮了……」   天果然已經亮了。  黯淡的陽光從入口處懶洋洋的灑了進來,密室裡的霧氣一接觸到光線,立刻如同觸電般退縮、消散。  我們四人同時渾身無力,疲倦的坐倒在了地上。  人類就是這樣,懼怕黑暗,甚至懼怕黑暗裡那些未知的東西,就算他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身旁根本什麼危險也沒有,但身處黑暗中還是會怕,怕的瘋掉,更何況是被黑暗包圍,隨時都會死翹翹的我們。  或許陽光對那些植物並不會產生什麼作用,可是我們都長長吁了口氣,心裡頓時安心了許多。  「夜不語,你說的那個什麼隅婆樣遊戲,到底是怎麼回事?」沈雪一見天亮,膽子似乎也大 了起來,忍了一會兒,終於好奇的問。   「那是一種基於人類對黑暗密室的恐懼產生出來的遊戲。許多人都認為,這個遊戲裡 蘊藏著某種力量,可以召喚來已經死去的亡靈,參與進遊戲中。   「換句話說,它的本身就是一個召喚陣,再加上四方形的空間,比較容易召來靈體的 特性,所以也可以看作是一種外行人也能玩的召魔遊戲。」解釋完,我又加上一句:「不 過,這個遊戲實在太危險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昨晚多出來的那個人,不是人?」沈雪剛剛才恢復血色的臉,又 嚇白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略有深意的望著手中那根屬於花癡沈羽的小指骨,彷彿那是 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珍品。   「那個雪山驚魂的故事最後,有個記者給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你想知道嗎?」我說 。   「想。」沈雪用力吞下一口唾液,用力點頭。   我笑著將那根小指骨放到她眼前說:「那個記者認為,是登山隊那個死掉的隊員,從 地獄裡爬了上來,就是他的參與,才使得遊戲不斷繼續下去,其餘的人也才沒有因此被凍 死。」   沈科和徐露一聽,頓時也被嚇得臉色煞白。   「如果沒有第五個人來叫醒小夜,讓遊戲不斷繼續下去,那我們現在恐怕已經……」沈科自覺得閉嘴,沒有再將倒楣話說下去。   「那昨晚究竟是什麼東西救了我們?」徐露十分迷惑。   我深吸口氣,將手裡的小指骨扔出去,打在沈羽的頭蓋骨上,發出啪地一聲響。   「其實這個密室裡除了我們之外,應該還有一個不是人的東西。」   「不是人的東西?那是什麼?難道是鬼!」徐露恐懼的用力摀住了嘴。   「不知道能不能稱呼它為鬼。」我淡淡道:「但我隱約可以感覺到,這個該死的沈家 後院裡,有某種超出我們認知範圍的超自然能力存在。花木的變異,不但是受了人的精血 以及屍體的影響,更是受到了它的刺激。在這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地方,沒有身體,只剩下 骨架的人活過來,又有什麼稀奇呢?」   說完後,不等其餘三人做出反應,我已經逕自走到沈羽的骨架前,狠狠踢了一腳,那 傢伙大腿骨上的好幾根骨頭,頓時飛了出去。   「你幹什麼,就算生氣也沒必要虐待死人吧!」沈雪忍不住叫出聲來。   我冷笑一聲:「死人?不錯,它確實是死人,不過,你有見過普通死人的骨頭會自己 拼湊回原樣的嗎?」   「你是說這些骨頭……我的天!」沈雪一經我提醒,立刻醒悟了過來。   她突然記起,沈羽的骨頭早在昨天掉下來的時候,已經被摔的淩亂地散落到密室的各 處去了,但眼前的骨架卻整整齊齊的拼在一起,除了小指骨和剛剛被我踢飛的幾根腿骨, 其餘的骨頭,一根不少的不知什麼時候回復了原樣!   沈科和徐露也意識到了這點,不禁驚駭的指著那堆骨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冷靜地坐下,掏出礦泉水猛喝了一口。   我不是聖人,一天多的時間裡,經歷了那麼多詭異的事情,即使是聖人,恐怕也會絕 望的抹脖子自殺,但我不能,我要活下去,和朋友們一起安全地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辦法!必須要想一個能碰到入口的辦法!我抬起頭望著五米高處,那個透著光亮的出 口,第一次產生了無力感,就算是籃球飛人,恐怕也不能抓到五米高的地板吧!   撐竿跳呢?如果能讓自己找到一根四米長的竿子,我倒是可以嘗試一下。該死!難道 真的什麼辦法也沒有!真的只能待在這個該死的地方發霉、死掉,然後被那些怪異的植物 當作營養品,給吸進體內?   沈雪輕輕爬到我身旁,用手擦拭著我滿臉的汗水。   「想什麼呢?」沈雪問。   「沒什麼。」我遲鈍地笑著,抓住她柔若無骨的滑膩小手。   她沒有抽回來,只是任由我握著,又問:「你說,昨晚救我們的,會不會就是沈羽的 鬼魂?」   「我從來就不信什麼鬼鬼神神的東西,那玩意兒,只是人類自己對自己的恐懼罷了。 是不是存在,我無法置評,而且你剛才得出的結論,我早就考慮過了好多次,最後還是沒 有任何頭緒。」   我頓了頓,續道:「如果非要給你個答案的話,我更偏向於是,沈家後院那股超自然 的力量,操作沈羽的屍骨幹的。」   「哼,你說的比鬼神論還玄乎其玄,按照你的理論,那股所謂的超自然力量,應該是 想要我們的命的,為什麼昨晚反而會救我們?」沈雪撇著嘴反駁道。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許是那玩意兒感覺玩我們很有趣, 又或者突發善心想要放過我們。當然,最有可能是因為我們還有利用價值,它需要經由我 們去做某件事情,達到某種目的。」   「等等!」她大聲打斷了我:「你說的那股力量也太擬人化了吧,居然還會思考,還 會用陰謀詭計!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院子裡那些銀桂和芍葯,你又怎麼解釋?」我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它們那些原本沒有思考能力,甚至不能動的花木不也在算計我們,想要弄死我們做它的肥 料嗎?既然植物都可以,那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沈雪一時語塞,愣愣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我聽到上邊隱隱傳來一個低啞的喊叫聲,用力捶著腦袋,我頓時激動的從 地上跳了起來。   「我們在這裡!喂,誰在上邊,救命啊!」   我們四人一起大叫,瘋狂的叫,叫的徐露和沈雪眼淚都流了出來。我的眼眶裡也滿是 濕潤,那是劫後餘生的狂喜。   上帝、玉皇大帝、耶穌……該死的,不管你們在不在我頭頂的天空上,我還是要感謝 你們。我靠!終於可以逃出這個快要讓人瘋掉的鬼地方了……   上邊的喊叫聲越來越近,最後進了屋子裡。我仔細辨認了一下,是沈科的舅舅沈玉峰 。他循著我們的呼救聲找過來,然後從密室的入口處探出了頭。   「老天,你們這些小傢伙怎麼跑到下邊去了?」他惱怒的大聲喝斥道。   我用力將繩子扔了上去,高聲喊著:「要罵請等一下讓你罵個夠,先把繩子放下來讓 我們上去。」   沈玉峰點點頭,綁好繩子將我們一個一個拉了上去。   「現在該告訴我了吧!你們這些傢伙幹嘛跑到後宅來?」他沉著臉剛想開罵,突然見 到徐露爬了上來,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天哪!你們在哪裡找到這個失蹤的小妮子的 ?」   「老舅!」沈科激動的一把將沈玉峰抱住,還不由分說的狠狠親了他一下:「居然還 能見到你這副可愛的尊容,我真是太高興了!哈哈哈,老子就是福大命大,總算逃出那個 鬼地方了!」   「臭小子,噁心死了!」沈玉峰條件反射的將他推開。   沈科立刻不屈不撓地又貼了上去,興奮地問:「老舅是怎麼找到我們的?這鬼地方可 不好找啊。」   沈玉峰沒好氣地說道:「你們這些小子把整個後宅都翻了個天,跟蹤你們留下的痕跡 ,想找不到都難啊。」   我和沈雪對視一眼,同時苦笑起來。   說實話,我們真的是將後院來了個大掃除,院子裡的草幾乎都被剃光了,順著那些光 禿禿的痕跡,就算再隱秘的地方也不難找到。   「沈叔叔,我們消失的一天裡,沈家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情?」我關切的問。   既然自己猜測沈家隱藏著某種人類未知的力量,那麼,那種力量不應該局限於僅僅在 後宅這塊地方上翻雲覆雨,前宅,應該也有些變化。   沈玉峰想了想,然後搖頭,「所有人都忙著找你們這些兔崽子,哪還顧的上去想什麼 異常的東西,不過……」他皺起了眉頭,續道:「今天早晨從山下上來了一個人。」   「真的!」我頓時高興起來,說:「我們總算可以和外界聯絡了!」   沈玉峰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很抱歉,你的願望落空了。那個人的車只停了十多 分鐘,等我借了他的車鑰匙想要下山時,才發現他的輪胎不知什麼時候破了!」   「什麼!」我們四人同時驚叫起來。   我冷靜地思忖了一會兒,沉聲問:「你知不知道上來的那位人士是做什麼的,他不可 能無緣無故的上古雲山吧?」   沈玉峰哼了一聲:「他是沈家世代相傳的風水師,據說,沈家大宅的格局就是他的祖 先設計的。」 第十一章 屏風鏡   什麼是風水?什麼又是命運呢?風水與命運,或者家宅的平安之間,究竟有著怎麼樣 的聯繫?這是人們千百年來不斷研究探討的問題。   通過幾千年來不斷的積累,風水學儼然已經成為了一種囊括天文學、地理學、環境學 、建築學、規劃學、園林學、倫理學、預測學、人體學、美學於一體,呈總匯性極高的一 門學問。   而且對「風水」的解釋,在古書中也有眾多的論述。   例如《葬經》中記載:「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故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 謂之風水。」又說:「深淺得乘,風水自成。」   《青烏先生葬經》說:「內氣萌生,外氣成形,內外相乘,風水自成。」   而《風水辨》也云:「所謂風者,取山勢之藏納,土色之堅厚不沖冒四面之風,與無 所謂地風者,也所謂水者取其地勢之高燥,無使水近夫親膚而已若水勢曲屈而環向之,又 其第二義也。」   在《地理人子須知》中也有提到:「地理家以風水二字喝其名者,即郭(璞)氏所謂 葬者乘生氣也。而生氣何以察之?曰,氣之來,有水以導之;氣之止,有水以界之;氣之 聚,無風以散之。故曰要得水、要藏風。又曰氣乃水之母,有氣斯有水……」   似乎許多人都認為,只要將先人葬在一個風水極好的地方,此後的子孫就將飛黃騰達 、變龍做鳳,而且住宅的風水更是重要,住家裡有敗風水的東西或者設計,是絕對不可取 的,一旦家裡有犯忌的東西,輕則雞犬不寧、六畜不安,重則流離失所,甚至家破人亡。   至於風水師,那是一種專為人卜宅、相宅、圖宅、青烏、青囊、形法、地理、陰陽、 山水之人,又被稱之為陰陽師、地理師、堪輿師、地仙等等,舉不勝舉。   總之,他們上能騙鬼,下能騙人,有一張非常厲害的嘴,可以說的讓你乖乖的將兜裡 的錢全都掏出來。   不知為什麼,我對這些騙鬼的人總是沒有任何好感,這些玩意兒就如同星座算命一般 ,有著千年的文化底蘊,所以才騙得了人,沒任何理由,我對它們就是有偏見。   回到前宅,路過老祖宗房門前的時候,我遠遠的看到了那個所謂的沈家御用風水師, 他那副賊眉鼠眼、貌不驚人的樣子,也確確實實的能令我產生任何偏見。   一路上,我見沈玉峰將我們幾個曾進入過後宅的痕跡掩飾的極好,不禁十分納悶的問 :「難道擅自進入後宅,後果很嚴重嗎?」   「嚴重,哼。」沈玉峰冷哼了一聲:「二十七年前,我就是因為跑進後宅,被老祖宗 從此趕出沈家,如果要讓那個老頑固知道你們也進去過,你說後果嚴不嚴重?」   我暗自吐了下舌頭:「有沒搞錯,那地方,根本就是武俠小說裡描述的後山禁地諸如 此類的東西!」   「原來舅舅也進去過,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人提起?老舅,當時你進去幹嘛?」沈雪 好奇的問,因為終於逃出了那鬼地方,她明顯是心情大好。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年少無知罷了。」   沈玉峰神色一黯,接著又燦爛的笑起來。   我用力拉了拉沈雪,示意她不要再提,雖然和他接觸不多,但我還是隱約清楚沈玉峰 的為人,能被他稱為「大不了」的事情,絕對小不了,恐怕又是一段傷心的癡情往事吧。   回了落住的院子,我痛快的洗了個澡,然後跑去了風水師停車的地方。不知為何,心 裡總是對交通工具被損壞的事耿耿於懷。   如果是人為的還好,不管是誰、出於哪種目的,我都有信心把他給揪出來,就怕不是 人為的……那就麻煩了。   那風水師的車並沒有開進本家裡,而是停在沈家大宅前的空地上,是一輛三菱越野車 ,不過現在,它的四個輪子都軟趴趴的癱了下去。   我蹲下身仔細檢查著,最後卻得不出任何結論。   車輪是被扎破的,但並不是用利器,我甚至判斷不出,究竟有什麼東西可以造成眼前 那種古怪的口子。   破口十分參差不齊,像是被鋸子磨過,又像是沾上了濃度極高的腐蝕性液體,外表的 膠質物整個都融化了。   總之,這輛車除非換掉四個輪胎,否則是不能開了,煩惱的用力搖搖頭,我心情非常 不爽的站起來往回走。   穿過筆直的大道,就看見有個身材俏麗的女孩,靜靜地站在沈家大門前,眼神呆滯, 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等到走近以後我才發現,她竟然是被 沈科那個木魚腦袋甩掉的未婚妻沈霜孀。   「小孀,你在想什麼?」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卻嚇得如同觸電般跳了起來,望 向我的眼神裡也滿是恐懼。  「你到底怎麼了?」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大的我,也是吃了一驚。   「你是夜不語吧?」她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冷冷問道。   「你沒記錯名字。」我點頭。   「我絕對不會放棄阿科的,就算用命來賭,我也要把他重新奪回來!」   「這段話要我轉告給他嗎?」我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悲,該死的沈科,真想狠狠扁 他一頓。   沈霜孀略微一想,搖了搖頭。   她歎口氣說道:「夜不語,你知不知道,沈家為什麼幾百年來,都很在乎家族的風水 ?」   「我怎麼可能知道!」我笑起來,笑的非常勉強。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淡然道:「你們去過後宅了吧!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 不想阿科被責罰。只是,你們在那裡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古怪的事情?」   我愣住了,臉上滿是驚訝。   「呵呵,看你的反應就足夠了!」沈霜孀突然開心的笑起來,原本深刻在臉頰上的陰 霾,頓時一掃而空,她越笑越興奮,最後笑的摀住肚子彎下了腰。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剛才的表情真的有那麼好笑嗎?   「謝謝你,我心情好多了!」她笑咪咪的向我微微一鞠躬,走了,剩我莫名其妙的一 個人的站在原地發呆。   唉,沈家人,果然是沒有一個正常的!   不過,那個沈霜孀絕對是看到了什麼令她害怕的東西,不然她不會那麼惶恐,但究竟 她發現了什麼?   我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也只在空地上待了一刻鐘的樣子,如果有事情在沈 家大宅的門前上演,應該也就是在這十五分鐘之內。   短短的九百秒,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而且又碰巧讓她遇到了呢?   我向四周望去,附近靜悄悄的,清風吹過樹梢,發出一陣陣單調的沙沙聲,除此以外 ,就沒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對了,還有一隻烏鴉,一動不動的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它沒有叫,只是用黑漆漆的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直看得我頭皮發麻。   我打了個冷顫,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向它扔去,那該死的東西居然沒有躲,石塊準確的 擊中了它的腦袋,烏鴉頓時一聲不哼的從樹上摔了下去。就在它僵硬的雙翅快要碰到地面 的時候,整隻烏鴉消失不見了。   絕對是突然的消失,由始至終,那烏鴉也沒有動彈過絲毫,就如同根本沒有生命一樣 ,我用力的揉著眼睛,直愣愣的望著烏鴉消失的那塊土地,甚至走過去,從地上抓起了一 把泥巴,但卻連鳥毛都沒有找出一根。   實在是太古怪了!   我全身都哆嗦起來,用力捶著腦袋,飛快的向本家走去。   該死!最近遇到的怪異事情太多,恐怕大腦也開始秀逗起來。   幻覺!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絕對是因為最近乾燥的因素,令光在密度分佈上不均勻 的空氣中傳播時,發生了全反射狀況,由空氣中光線折射率不同的許多水準氣層,產生了 局部海市蜃樓現象。   我催眠自己去相信那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再也不去想,那塊石頭為什麼能碰到被自己 斷定為海市蜃樓的烏鴉,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怪異,讓人無法解釋,甚至能要了 人命的東西,早已令我的大腦超負荷運作,再找不出突破口的話,恐怕會如同定時炸彈一 般,隨時都會爆裂開。   微微閉上眼睛,腦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現起沈家後宅那些會搞陰謀的變異植物身上, 總認為它們的身後,有一股我無法理解的力量在暗地裡控制著。   它放了我們一條生路,究竟是福還是禍呢?還是說,它也在策畫著什麼,只等待時機 一到,便會將沈家裡所有人全都吞噬下去?   再次回到沈科的舊宅時,沈科和沈雪已經圍著徐露,坐在了大廳裡。   我衝他們點點頭,問道:「小露,現在你可以將自己怎麼跑進那個鬼密室裡的詳細經 過,講出來聽聽了吧?」   在花癡沈羽所住的那個宅子裡,因為大家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也就沒人有心情把這個 問題給提出來,其實我心裡也滿是疑惑,她究竟為什麼會去那種地方?   徐露低頭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微微苦笑著說:「說出來,我怕你們不會相信。」   「說來聽聽,我們沒理由不信你!」我笑著鼓勵道。   她看著我,又望著好奇的眼睛裡都迸出無數小星星的沈雪,歎了口氣,將房間裡的事 情敘述了一遍,直講到從密室裡醒來……最後無奈的說:「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 麼會在那裡。」   我和沈科對視一眼。   「你說醒來後,你的手碰到了一把大鉗子?」我問。   「嗯,有什麼問題嗎?」徐露迷惑地問。   「沒什麼,只是單純的好奇罷了。」沈科立刻大搖腦袋,神色卻不由得暗了下來。   其實他和我都十分清楚,通向後宅的小門是被一把鉗子夾斷的,而進入後宅之後,也 只找到過她一個人的足跡,沒有人和她在一起,這就意味著一個很大的問題……   根據徐露的描述,她在滿屋紅光中暈了過去,那麼她可不可能在暈過去後開始夢遊, 從工具房裡拿了鉗子,夾斷鏈子鎖,獨自一人跑進那個藏的十分隱秘的院子裡,然後推開 躺著沈羽屍骨的床,露出密室入口,之後跳了下去?   我頓時大搖其頭,這個猜測實在太唬爛了!   先不說她在夢遊的時候,怎麼可能知道,那個就連沈家歷代老祖宗也不知道的秘密庭 院,就算是知道,她這一連串清晰的舉動,也早已超出了夢遊的範疇。   難道……是鬼上身?   我在沈雪和沈科的眼神裡看到了相同的猜測,三個人同時打了個冷顫。   「是不是我有什麼麻煩?」徐露眼見我們不斷在用眼神交流著她看不懂的東西,不禁 嗔怒道:「說出來,不要眉來眼去的,你們是不是有東西瞞著我?」   「怎麼可能!」我打著哈哈從椅子上站起身,說:「我們去老祖宗那裡吧,剛才我打 聽到,沈家御用的風水師就要勘測整個宅子的風水了。嘿嘿,就當去湊熱鬧。」   「小夜!剛剛的事情給我說清楚,不要想就這樣逃掉!」徐露伸出手來想拉我,被我 靈敏地躲開了。   「沈科應該很榮幸為你解釋的。」我飛快的閃人,將那顆爛球拋給了頓時變得愁眉苦 臉的沈科。   出門躲進洗手間裡,從窗戶縫看著他們三人打鬧著走遠,我臉色沉重的推開徐露的房 間,略微一遲疑,走了進去。   小露身上的謎團實在太多了,多的我甚至不敢將自己的懷疑講出來,只是隱約感覺, 她的房間裡,一定有一個十分關鍵的東西,那個東西會解開許多迷惑,或許,就是床邊的 那面鏡子!   我逕自走到鏡子跟前,仔細觀察起來。   這是面做功十分精細的屏風鏡,鏡面光滑整潔,顯然不是用銅打磨而成的,用手敲擊 ,還會發出輕輕的金屬脆鳴聲,看來也不是玻璃。   所謂的屏風鏡,是由普通屏風演變而成,不知道從何時出現的,但卻在明初有如雨後 春筍般在貴族之間流行起來。   去掉屏風朝外那一面許多華麗考究的裝飾物,直接鑲嵌上一面鏡子,以便突出房間的 立體感以及空間感,同時也能掩飾尷尬,畢竟屏風後邊的那塊地方,並不是什麼優雅的場 所,而是用來放夜壺的。   這面屏風鏡是由高雅昂貴的紫木雕成初胎,表面還刻著許多栩栩如生的鬼神,以及古 怪生物。整個屏風共有三疊,正中央那疊,端端正正的鑲著一塊一點五米高、一米多寬的 金屬鏡子。   我越看越覺得眼花撩亂,甚至腦袋也開始微微漲痛起來,看得出,這絕對是件精品, 而且大有可能出於名家之手,但可惡的是,我這個對鑒別還算有研究的天才,卻無法分辨 ,這面屏風鏡究竟是屬於哪個朝代的產物。   歎口氣,不信邪的我,開始一寸一寸的仔細打量起來。   一般名家製造出東西後,都會在明顯或者不明顯的地方,留下一個用來辨識的特有印 記,一來可以向別人證明那是出於自己之手,二來也是為了流芳百世,畢竟人的生命是有 限的,但自己做出的東西或許可以歷經萬朝興衰,長久地流傳下去,只要東西還在,他的 名字就可能會被人永遠記住。   花了十多分鐘,我又失望了,這拿出去賣絕對價值不菲的古物上,不要說名家印記, 就連絲毫瑕疵都沒有,它整個就如同天然形成一般,和身上古怪的雕刻渾然一體,就連那 面鏡子也無限融合的鑲在裡邊,反射著一絲絲又冷又黯淡的光芒。   只是左上角有一塊紅褐色的暗斑,像是噴上去的漆,零星散亂地分佈在一塊極小的鏡 面角落裡,如果不仔細看,絕對發現不了。   我當然不會笨的以為那就是作者留下的印記,那玩意兒明顯是後來不小心被人沾上去 的污垢,不過就是這麼一塊不顯眼的污垢,卻讓一個渾然天成的精品變得不再完美,甚至 散發出一種極為怪異的氣氛。   不知為何,一看到那塊污垢,我就如同喉嚨裡梗了一塊魚刺似的,渾身都不舒服。毫 不猶豫地伸出手想要將污垢擦掉,就在我的手碰到褐色斑跡的一剎間,有股強烈的陰寒, 毫無預兆地猛然湧入我的身體。   那股不知名的恐懼在身體裡亂竄,湧上後腦勺,頓時,全身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狼狽地退後幾步,用手強按住狂跳的心臟,腳還在不斷的發抖。   居然有東西可以讓我怕成這樣,該死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麼!   就在這時,有個腳步聲鬼鬼祟祟的越來越近,顧不上害怕,我條件反射的迅速躲進了 屏風後邊。   剛一躲進去,我就自嘲的笑了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驚弓之鳥了,一有風吹草動就 溜,俺一沒偷二沒搶,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在沈家做客,幹嘛還要躲?   那人走了進來,逕自來到屏風鏡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鏡面印出的身影。   我從縫隙裡往外偷看了一眼,頓時大為驚訝,來人居然是沈科!他不是和沈雪以及徐 露去了老祖宗那裡嗎?怎麼現在又溜了回來?   只見他咬牙切齒的狠狠在鏡子上踢了一腳,還不解氣,用手拉住屏風想要把它給弄倒 ,摔到地上,眼看這個罕見的絕世珍品就要毀在他手裡,我立刻不忍心地走了出來。   「沈科,你在幹什麼!」我喝道。   沈科那傢伙大吃一驚,嚇得幾乎要癱了下去。   「原來是小夜你啊!」他捶著心口,惱怒的大吼:「靠!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   「心裡有鬼的人才會怕,嘿嘿,你究竟在怕什麼?全身都在發抖!」我露出微笑,犀 利的眼神將他整個籠罩住。臭傢伙,別想在我面前玩轉移話題這一套!   「我沒幹什麼!只是回來找你罷了。」沈科強做鎮定。   「真的?」我乾笑起來,眼神越發的淩厲,直看得他頭皮發麻。   「好了!我投降!」沈科一屁股坐在地上,恨恨說道:「都是這面鏡子,絕對是它讓 小露消失了,還想殺了她!這面鏡子,該死,早知道被人搬到了這裡,我絕對不會讓小露 住進來!天,當時我怎麼沒有一個個房間的挨著檢查。」   我全身一震,也坐到地上,沉聲問:「這面鏡子,有古怪嗎?」   「當然有,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古怪。」沈科猛地抬頭看向我,眼睛裡因自責而帶著淚 花,說道:「就我知道的,在這面鏡子前,至少死過兩個人!」   「哦,說來聽聽。」我頓時來了興趣。   剛剛那股懼怕,已經讓自己隱約感覺到,這個屏風鏡並不尋常,剛要著手調查,但沒 想到這麼快就有了線索。   沈科歎口氣:「還記得老舅跟你提起過的沈梅吧?」   我點點頭道:「就是那個和許雄風相戀,但沈家的父母死活不同意那門婚事,最後上 吊自殺身亡的可憐女人?」   「就是她,她是在這面鏡子前上吊的,聽說沈梅斷氣時眼睛圓睜,死死的瞪著鏡子中 自己的身影,兩條腿還在空中不停的晃動。」   我皺了皺眉頭,這樣的死法確實令人奇怪,上吊自殺者通常都會因為窒息而滿臉痛苦 ,最後更會因為臉上的肌肉緊縮,眼睛自動閉了起來,而沈梅為什麼會有這種違反常規的 舉動,難道她在鏡子裡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東西?   沈科頓了頓,接著講道:「沈梅死後,她的屏風被父母送給了鄰居。得到它的是個叫 做沈蘭的女孩子,她十分高興的將屏風鏡安置在書桌旁。   「沈蘭對這玩意兒愛不釋手,特別是那面鏡子,每天都要花大部分時間站在鏡子前, 癡迷的望著鏡中自己姣好的身影,然後再做作業,直到有一天……」 第十二章 風水師   又是一個週末,沈蘭回到家裡,飛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已經有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見到那面鏡子了,心裡就像少了什麼一樣,她是個十分內向 的女孩子,內向的不要說看男生,就算是和女孩子雙目對視,自己也會害羞的臉紅。   只有在這面鏡子前,她才會找到自信。   鏡中的她,美的就彷彿不是凡塵世界的產物,如雪的肌膚,靈動的雙眸,還有鮮紅濕 潤略帶著一絲清笑的嘴唇,這一切真的都屬於平凡的自己嗎?隨著手腕的抬起,鏡中人也 會跟著她撫摸自己的臉頰,這時,她的臉上總會浮現出一絲紅暈。   就算是看自己,看鏡中那個美而陌生的她的面孔,以及曼妙絕倫的身體,她也會害羞 ,甚至不願意將視線稍稍移開,班上那個跩的二五八萬的同學,如果看到鏡中現在的她的 話,一定會流口水吧,或者,連鼻血也會和口水一起流出來。   吃過晚飯後,已經七點了。沈蘭又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點燃蠟燭,屋子立刻亮了起 來。望望窗外,天早已黑盡了,又是個漫長而且沒有任何娛樂的夜。   自從讀高中住校後,沈蘭一直都不太願意回這個家,總覺得太陰森了,而且落後,老 祖宗是個大古板,一點都不知道變通,總是以會攪亂風水的唬爛理由,阻止任何人將電氣 化的物品帶回家,甚至就連電線和自來水管道也不許鋪設。   一入夜,原本是普通人家坐在客廳明亮的電燈下,一邊嘻笑著,一邊看電視,享受天 倫之樂的美好時光。然而在沈家卻變得死氣沉沉,而且用來照明的居然還只有蠟燭!   每當想到這些,沈蘭就再也不想回來,直到從親戚手裡得到了那個屏風鏡。當她第一 眼看見它的時候,眼睛都亮了起來,那面鏡子彷彿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令自己不由 自主的想擁有它。   從此後,她越來越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房間,稍微離開鏡子一會兒,內心就有種強烈的 失落感,但她畢竟還要回鎮上去上課,慢慢地,從前一個禮拜兩天的假期不是那麼難熬了 ,只要待在鏡子前,不要說是兩天,就算是一輩子她也不會膩。   沈蘭如往常一般站在鏡子前,或許鏡面上有什麼機關吧,屏風鏡雖然不高,但是不論 自己在什麼位置,它總能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照出來,從這一點來看,就算是現在的工藝 也不太可能做到。   房間裡蠟燭的光焰在搖爍著,光線也搖晃起來,不知是不是四周朦朧黯淡的原因,鏡 面上似乎蒙著一層霧氣。   沈蘭沒有多加理會,只是在鏡子前照了個夠,才從書包裡掏出作業,靜靜做起來,畢 竟已經高三了,再過半年就要考大學,不努力可不行。   指望著以後能離開古雲山,去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工作,然後遇到生命中的他, 和他墜入愛河,然後感覺到自己的感情從量變積累為質變,於是結婚,步入那個從小就夢 想著的幸福最終式。   對了,那時候一定要拿這個屏風鏡當嫁妝!   她不斷胡思亂想著,好不容易才進入唸書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有什麼東 西在輕輕敲擊著自己的脖子。   沈蘭條件反射的向後抓了一把,什麼也沒有碰到,微微用筆撓了撓腦袋,她抬起了頭 ,房間裡的氣氛,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壓抑起來,桌上的燭光散發出冷冷的橘黃色光芒 ,光線有如實質一般縈繞在周圍,濃的如同冬霧一般化不開。   她用力揉揉太陽穴,再睜開眼睛時,一切都正常下來,似乎有渣子飛進火焰裡,燭光 輕然搖動,發出啪啪的細微爆裂聲,但是,身後還是有東西不斷地點著自己的脖子。   「誰?」沈蘭以為有人偷偷溜進來開自己的玩笑,猛地回頭,身後什麼也沒有,只有 門,朱紅的小門緊閉著,還插上了門栓。   再掃了一眼屋裡早已看過千百次的擺設,一床一櫃,沒有任何可以躲人的地方。   剛才究竟是什麼碰到了自己?是飛蟲?不可能,那種頻率十分頻繁而且固定,似乎隱 藏著某種拋物線規律,應該不是房間裡亂飛的蟲子。   就在她苦惱猜測的同時,輕微的撞擊又來了,這次感覺到的不是脖子或後腦勺,而是 額頭,沈蘭的觸覺十分清晰地告訴她,碰到額頭的東西是一種布料,而且十分粗糙堅硬。   可是此刻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是感覺內心的恐懼有如巨浪一般席捲了自己,心 臟在狂跳,全身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沈蘭拚命的瞪大眼睛望著前邊,但是額頭上的撞擊還是在無形的繼續著,沒有任何跡 象表明,自己應該有被不斷輕碰的觸感。   原本黯淡的房間更加朦朧了,有股突如其來的惡寒猛地湧上身體,從腳底飛快向上爬 ,全身的汗毛不由自主,一根根嚇得都豎了起來。   沈蘭用力咬住嘴唇,向屏風鏡的方向緩緩轉過頭去,頓時,她驚駭的圓瞪起眼睛,頭 腦恐懼地嗡嗡作響。   只見鏡子中,一個全身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正吊在房簷上。那女人圓瞪著眼睛狠狠地 望著自己,血紅的舌頭長長的搭在嘴外,而她那雙穿著紅色繡花鞋的腳,在空中一蕩一蕩 的,不斷輕觸自己的額頭……   「沈蘭慘叫一聲,暈了過去,而她的父母聽到叫聲,立刻撞開房門,只見她渾身血淋 淋的躺在地上。第二天沈蘭醒來時,將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   「她的父母也被嚇到了,當即將屏風鏡送了人。」沈科舔舔嘴唇,苦笑起來:「但這 件事不知從誰的嘴裡傳開了,沒人願意留下那個邪物,於是沈蘭的老爸就把屏風扔在了一 個空置的房間裡。   「哼,可惜的是三天後,沈蘭還是死了,她被人發現時是在屏風鏡前,是自殺的!手 腕被她用利刃割破,血流了一地,就連身上雪白的連衣裙,也被染成了鮮紅色!」   我毛骨悚然的望著沈科,聲音乾澀的道:「那麼小露,她會不會也有危險?」   「我不知道!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提出什麼回老家看看的鬼話,小露也就沒有危險 了,我真該死!」沈科狠狠地在腦殼上敲了幾下。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道:「不管那麼多了。我們兩個從現在起,要二十四小時不間 斷地盯著小露,絕對不能讓她在我們的視線裡消失!」   「那她睡覺時怎麼辦?」沈科抬頭問。   「那就讓沈雪陪她一起睡!還有,我們的猜測千萬不能告訴她倆,兩個大男人沒必要 讓女孩子擔驚受怕吧。」   沈科贊同的點頭。   「就這樣吧。現在,我們去看看你們家御用的風水師。」我在僵硬的臉上微微擠出了 笑容道:「我倒要看看,他這個風水專家,究竟可以在你家找出些什麼東西來……」   在趕去老祖宗那裡的途中,我順便問了那個風水師的情況。   沈科想了想說道:「本家這一代的風水師叫做孫路遙,他們孫家世代為沈家勘測風水 ,據說沈家龐大的宅子就出於孫家祖先之手,如果要動大宅裡的一草一木,歷代老祖宗幾 乎都要派人去通知他們,只有孫家的人來看一番,說可以,我們才能在自己的院子裡種花 養魚,但是更改院子結構卻是大忌,特別是動院子中央的銅獅子。」   他撇了撇嘴:「據說,本家風水的好幾口靈脈就在銅獅子下鎮著。一動獅子,沈家就 會立刻變得雞犬不寧,甚至一百年前本家後宅的大遷移,也有人說,起因是因為某個院子 裡的銅獅子被人破壞掉了。」   「靈脈不是應該用來埋葬先人嗎?你們家怎麼都封了起來?」我略為詫異。   「我又不是孫家的人,怎麼可能知道那些風水師在想什麼。」沈科搖頭,突然笑了起 來,「小夜,聽語氣,你這個傢伙似乎對風水什麼的有偏見啊。」   我哼了一聲:「我的字典裡,沒有所謂偏見這種低賤的情緒,只是通過我淵博的知識 及聰穎的大腦雙重判斷下,斷定風水這玩意兒流傳到現在,大多都變得只剩下騙人的東西 了。   「真正的風水學,我是不知道是不是會令家裡四畜興旺,不過我敢肯定,現在的風水 都是些騙白癡的東西,就連鬼都懶得去信他。」   「這還不是偏見!究竟你為什麼看它不順眼呢?難道小時候你受過風水師的迫害?」   「去!我不害別人,別人就該躲到角落裡去偷樂了,哪還有人敢跑來摸我的逆鱗。」   「說的也對,你這傢伙可是肉身魔鬼,有好幾次我和小露都想脫光你,看你把自己黑 色的翅膀和尾巴,都藏到哪裡去了!」沈科十分認真的點頭,頓時招來我的一頓狠踢。   我咳嗽了幾聲,慢悠悠說道:「其實我討厭風水師是有充足的理由的,不如先給你講 個寓言故事。」也不管那傢伙願不願意聽,我扯住他的耳朵逕自講起來。   「一位廣告業大亨車禍喪生後到天堂報到,握有天堂鑰匙的聖彼得擋住他說,先別急 ,參觀後你再選擇。聖彼得帶他到一處大草原,他看到幾位天使吹著長笛,另有好多人漫 無目的地來回閒蕩,百般無聊地打呵欠。聖彼得對他說,這就是天堂,接著我帶你去看地 獄。   「他們來到一個狂歡熱鬧的場所,那裡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滿足與歡笑,男男女女都在 盡情地跳舞歌唱。聖彼得於是問他:這就是地獄。你選哪一個?縱橫一世的大亨毫不猶豫 地說:那還用問,當然是地獄。聖彼得說:好極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說完,兩位青面 獠牙的魔鬼,立刻拖著這位新來的大亨,直奔一口滾燙的大油鍋。大亨發覺自己上了當, 驚慌地慘叫:我剛剛看到的地獄,不是這樣子的呀!漸行漸遠的聖彼得頭也不回地說:剛 才你看到的是廣告……哈哈,有趣吧?   「這個故事裡,有你討厭風水師的理由嗎?」沈科小心的問。   「當然有。」我陰險的笑著,笑的他寒毛直豎。   「恕小的我才智淺薄、肉眼愚昧,實在聽不懂夜大師你故事裡博大精深的涵義,可否 再講的淺顯易懂一些,或者,乾脆把答案告訴卑微的我?」那傢伙點頭哈腰地賠笑道。   「不行,既然告訴你是寓言故事,就明擺了要你自己去把答案給想出來,否則,哼哼 ,拳腳伺候!」說完一腳又踢了過去。   沈科大聲慘嚎起來:「小夜你個死人!老子我不想知道了還不行嗎……」   表面不斷在和沈科打鬧,我的內心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二十七年來,每時每刻都和許雄風在夢裡相會的, 究竟是不是沈梅?而他跳樓後超常的出血量,又在說明什麼?花癡沈羽的故事裡,隱約也 提到過一面鏡子,但是那面鏡子會不會就是曾經被沈梅以及沈蘭擁有過,然後又被放在徐 露所住的房間中的那幅屏風鏡?   更加令人迷惑的,是沈家的後宅。   那些變異的植物,似乎還在因為養分而蠢蠢欲動著,可是讓我十分不解的是,它們的 根須為什麼沒有伸到前宅來?難道是有某種力量在阻止它們?   還有那幅屏風鏡,到底它上邊有什麼古怪?難道是沈梅自殺後陰魂不散,附在了鏡子 了?不可能,那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但是,越是深入調查,我就越強烈的感覺到,沈家之 中隱藏著一股超出我認知範疇的詭異力量。   或許,那股力量就是一切怪事的根源,只是不知道那玩意兒究竟想幹什麼,在密室裡 放了我們一條生路,對整個沈家而言,又到底是福還是禍害呢?   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千頭萬緒如亂麻般不斷湧入腦中,我不由得苦笑起來,希望小露不會有事才好,只要 過了今天,我立刻約幾個人走下古雲山去求救。   只要過了今天,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抬頭向遠處望去,有一大群人,已經將整個灰色的院子圍了個水洩不通。   被眾人圍住的風水師猶如眾星捧月般,原本不可能感覺的到我與沈科的到來,但是他 偏偏全身一顫,猛地用陰冷的令我血液凍結的目光,緩慢地向我看了過來…… 第六部 風水(上) 完 第七部 風水(下) 嗯....我已經按照我說的貼完這部了XD 祝各位暑假快樂0.0..(快跑..) -- 「我站在這裡!像這樣活著!這就是我...生存的意義!!」            ~Tales of the Abyss~           生まれた意味を知るRPG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5.233.245.146
Rusifarzero:OX的...妳快PO上來啦 06/27 16: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