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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茶聖   客廳的門再次打開了。   走進門的是一個面帶淒苦與疲倦的絕麗女郎。   這就是三十歲的張冰影?   她的面容還像九年前那麼清麗,只是更加成熟了,而變化最大的是她的雙眼,那對默 默的望著自己的明亮眸子裡的光芒,不再有狂熱的愛戀,取而代之的是執著。   那是只有在長久的閱歷中,才能鍛煉出來的執著。   楊俊飛突然心中一痛,他重重的靠在沙發上,強迫自己浮躁的心緒安靜下來。   他沉默,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眼前這個曾經最愛自己、自己也最愛著的女人。   九年了,自己已變了很多,他絕對不會再讓感性操控自己的情緒了,至少在現在,在 她的面前不能!   沉默,還是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冰影深深吸了一口氣,倚在門背上,擠出苦澀的笑容輕聲問:「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本以為這個計畫已經天衣無縫了呢?」   楊俊飛喝了一口酒道:「其實一到古堡的時候,我就隱隱感到略微的不安了。因為這 裡的佈局每一處都無不是被精心的設計過,而目的,那就是為了引起我的好奇。   「再加上古靈精怪、有著你的影子的紫雪,關於這幾點,你的確做的很好。   「我承認你很順利的,讓我對那個所謂的教授產生了莫大的好奇心,甚至十分想見他 一面。但是很可惜,有兩件事讓你功敗垂成了。」   「有……兩件!」張冰影驚訝的抬起頭。   楊俊飛凝視著她,眼中的感情千頭萬緒。   「第一個是在來的時候,我曾不經意的試探紫雪,這個所謂的教授和美國軍方的關係 ,她不假思索的就承認了。而且還說出這次案件的邀請者是美國軍方。   「哼,可是你們都不知道,美國軍方早就視我為洪水猛獸,就算發生怎樣的情況,都 不想我經手和他們有關係的任何事情!」   「但這並不足以讓你猜到我就是邀請人吧?」張冰影冷靜的問。   「的確。當時我只是認識到,這個案件的邀請人是一個我認識的人,他(她)很熟悉 我的一切。但是當我來到書房後不久,另外一個最大的破綻暴露出來了。」   楊俊飛走到酒櫥前,將盛裝科洛克諾酒的瓶子拿了出來問道:「科洛克諾酒,它的一 個俗名叫什麼,你應該還記得吧?」   「……是紅櫻桃酒。」張冰影略感迷惑的答道。   「對,紅櫻桃酒。櫻桃在歐洲的貴族中,是一種只能作為蜜餞上桌的低等水果,所以 它釀製的酒,是不能用來招待客人的,這樣的風俗在現在的歐洲、美洲都有,特別是在有 著這種守舊派古堡的紳士中,他們絕對不會將這種掃興的酒,放在會用作會客的書房的酒 櫥裡。」   張冰影還是不解:「但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吧!也許這是古堡主人的嗜好呢?而且你想 喝這種酒,紫雪偶然看到了就倒給了你,這並沒有什麼不對啊?」   楊俊飛冷哼了一聲,拔開酒瓶的蓋子,給張冰影倒了杯科洛克諾。   她拿起酒杯輕輕的喝了一口,立刻臉色變得煞白,失聲叫道:「這不是科洛克諾,是 ,是巴德尼洛!」   「不錯!是巴德尼洛。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愚蠢的紳士,會把俄羅斯的苦艾酒裝 進比利時的甜酒瓶子裡的吧。」   楊俊飛湊近她的耳朵,輕輕的說道:「不過有一個王八蛋例外。在我的記憶裡,他的 名字似乎叫做陸平吧!   「哈哈,巴德尼洛……這種苦澀的紅酒喝起來,永遠都是那麼好味道。   「或許喜歡它正是因為它像我的人生那樣,總是被一些無聊的事、討厭的人攪得亂七 八糟……」   楊俊飛大笑起來,就像一輩子也沒有這樣開心過。   他端起高腳杯,將那種可以讓人迷醉的淡紅色液體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說道:「好 哪,話了這麼久的家常,我也該向主人告辭了。不然恐怕趕不上最後一班開往採金者市的 火車了。」   「不!不要!俊飛……難道你一點也不念舊情嗎?我求求你,讓我講講事情的經過吧 。到那時你還認為不值得讓你留下的話,那麼我絕對不會再攔你!」張冰影絕望的叫道。   她十分瞭解這個冷峻的男人的性格,沒有人能強迫他做任何事情,就算是從前的自己 ,所以她才費盡心思想引起他的好奇心。   「對不起,不論是什麼事情,我都不會感興趣。」楊俊飛大步向前邁去。   張冰影突然衝了過來,她用自己那纖細柔弱的嬌軀,緊緊的貼在門背上,叫道:「不 ,我不讓你走!」她閉上雙眼,絕麗的面容抽搐著。   「我不會讓你走,就算你打我、罵我。俊飛,我知道你恨我,但是這一切都和平無關 啊!移情別戀的只是我而已,可以說是我引誘他,是我勾引他啊!   「俊飛……平是無辜的!請你不要再恨他了!」   「無辜?哈,好一個無辜!」楊俊飛笑起來,笑得全身顫抖,「他真的很無辜啊!無 辜到一聲不吭,跟自己的好朋友的女人結婚了,跑了。嘿嘿,對!我實在想不出還有沒有 比他更無辜的人!」   「但是……」張冰影揚起頭說:「你是為了一個陌生人而來的吧?既然可以幫助一個 和自己根本素不相識的人,那又為何不能救救平呢?他是你昔日的朋友啊!」   「不要再和我談起他!哼,朋友!就是結交了他這樣的朋友,我才會有現在的痛苦! 」楊俊飛用力的揮動手臂。   「你……難道你真的要見死不救嗎?」   楊俊飛哼了一聲:「你應該知道吧。雖然這個土地既古老又疲倦,但還是有一句話我 很信奉的,那就是避開奪人之妻者!」   「你好殘忍……」張冰影全身哆嗦起來,她輕咬著下唇,像下定了決心似的大聲說道 :「楊俊飛!如果你忘掉昔日的舊情和友誼的話,那麼我也會忘掉!我會將整件事告訴所 有人。   「平的助手如果知道你一點忙也不幫的話,我瞭解他們的性格,他們一定會殺了你! 甚至紫雪也會的!   「要知道,在我們身後有個你無法想像的組織,在暗中操控著一切,他們在這個工程 上花了龐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他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楊俊飛哈哈大笑起來,就像聽到了這個世紀最有趣的笑話。   他用眼睛逼視著張冰影,一字一句的說:「跟在那個王八蛋身邊,看來你的智商也明 顯降低了。嘿,你放心,你所謂的那個無法想像的組織不會碰我的。   「如果他們敢的話,我會讓他們明白哪一種人,他們是絕對得罪不起的。至於你那些 可愛的助手……我想你還不至於愚蠢的忘記我的空手道段數吧。」   張冰影顫抖著,終於無力的坐到了地上。   她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女人!在別人眼中是,而長久以來自己也認為是如此。   但是現在,一邊要為丈夫擔心,而另一邊又要承受著曾經那個最愛的男人的冷嘲熱諷 。   這一刻,她感到自己的理智、自己的堅強是那麼的不堪一擊,那麼的脆弱,脆弱到幾 乎就要崩潰了!   「怎麼?你的歇斯底里又犯了嗎?」楊俊飛冷哼道。   「不,這不是歇斯底里。」張冰影用雙手支撐住身體,苦澀的笑道:「我從不發神經 ,沒有感冒,也沒有任何種類的綜合症。你知道的,我是多麼不想生你的氣,我也不想失 去他……真的不想。   「自從平失蹤的那天起,我白天不斷策劃營救他的計畫,還要獨立承擔那個組織的所 有壓力。   「晚上,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我才能哭,輕輕的哭,害怕有人會聽到,但是到現在已經 過了半個月,擔心和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已經折磨的我快要瘋了。   「俊飛,現在我只能依靠你了。如果你置之不理的話,那麼我真的會死在你面前!」   楊俊飛歎了一口氣,走到她跟前,蹲下問:「你真的這麼愛他嗎?」   「是的!」她驕傲的點點頭。   「那麼你會為他付出多少呢?」楊俊飛恨恨的笑道:「我是說如果我救出他,你能夠 給予我的有多少呢?」   「全部!包括生命!」張冰影已然黯淡的雙眸亮采一閃,揚起頭問:「你想要我做什 麼?我發誓,就算再困難我都會做到!」   「哈哈,那就好,其實我的要求實在很簡單。」楊俊飛犀利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殘忍 。   「還記得當初我給你看過的一篇小說嗎?作者是傑克?倫敦。   「那篇小說有趣的敘述了一個傑出的醫生和他的妻子,以及妻子的情夫之間的故事。 嘿,那篇故事真的好像現在的情況。」   張冰影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立刻明白了楊俊飛話中的意思,蒼白的臉顯得更加蒼白了 。   許久,她咬了咬嘴唇,堅定的望向楊俊飛的眼睛,平靜的說道:「我答應你。如果你 將平安然無恙的帶回來,我會跟你走,做你的妻子、你的情婦、你的傭人,什麼都好。我 永遠都會待在你的身邊,永遠都不會再見陸平了!」   「好!那還等什麼?」   楊俊飛猛地站起身大聲吼道:「馬上去給我訂一張去中國湖州的機票,我兩個小時後 就要上飛機!」   我目瞪口呆的呆站在原地,只感到全身僵硬,大腦猶如受到了萬噸的衝撞一般,久久 呈現一片空白的狀態。   身旁的夜雨欣恐怕也不比我好到哪裡去,她吃力的找到我的手,緊緊握住。我甚至能 感覺得到她的顫抖。   她的手溫度很高,恐怕是因為她在極度的驚訝以及振奮。   我遇到過許多怪異莫名的事情,卻沒有一次曾感覺如此震驚的。   眼前是一個石頭棺材,長三米、寬兩米,很普通的棺材。但是裡邊盛放的東西卻絕不 普通。   有個男性屍體正安靜的躺在棺材裡。面容乾枯,但肌膚卻看起來十分有彈性,像是剛 死了不久。   灰白色的長髮披散著,散開在頭顱下,很順,裡邊的水分似乎還沒有完全流失。   我只看了一樣,就判斷出這個男性屍體是個上了年齡的老人。   具體有多老,卻因為面部肌肉的微微塌陷而無法分辨,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男人, 年輕時一定十分清秀。   他彷如沉睡了一般,週身卻沒有散發出一絲死亡的味道,只是躺著,優雅而且帶著慵 懶,他的屍身,甚至帶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   「他是誰?」我用力的吞下一口唾沫,吃力的問。   「你猜。」二伯父少有的童心大起,衝我眨眼道。   「不會是……」雖然答案就在口中呼之欲出,當我還是無法將嘴邊的名字喊出來。   畢竟,那個答案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即使遇到過許多怪異事件的我,一時也無法接 受。   「你猜對了。」二伯父沉下聲來,激動的說:「棺材裡的那個老男人,就是茶聖陸羽 了,你們想像不到吧!   「還有更可怕的,我曾經給他做過X光掃瞄,發現他的屍體居然沒有做過任何防腐處 理,體內的內臟也並沒有腐爛,除了早就停止了功能以外,所有的狀態都保存在他死亡時 的那一瞬間。」   「不可能!」   雨欣摀住嘴也沒能掩飾掉自己的震驚,「那個已經死了一千多年的人,他的屍身怎麼 可能保存的這麼完好?而且在沒有任何處理的情況下,就算是用現在的科技,也不可能做 到!」   雨欣的話,完全說出了我的疑惑。   我望著夜軒,希望他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是我失望了,他完全沒有理會我充滿求 知慾望的眼神,只是專注的輕輕撫摸著棺材的邊沿,似乎在撫摸自己的情人。   那種輕柔細心的程度,害得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二伯父才開口道:「當時我發現他時,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不過陸羽 卻真真實實的就在我面前,小夜,你仔細看看他屍體的下邊。」   我立刻走到棺材邊仔細打量起來,剛才由於過於的震驚,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的地方 ,現在細心一看,居然發現陸羽屍身下,似乎鋪滿了厚厚一層綠色的東西。   我用手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根,居然是一片青翠欲滴的葉子。   這片葉子不過才半個指甲蓋大小,葉片呈現梭形,湊近鼻子附近,還能聞到一股十分 清涼的香味。   「這是什麼?」我皺了皺眉頭問。   「應該是一種茶葉。」夜雨欣學著我的樣子皺著眉頭,將茶葉拿到手裡仔細的判斷著 ,最後沮喪的搖頭道:「奇怪,我居然判斷不出它屬於哪種茶。」   二伯父將防盜玻璃拉下,愛憐的拍拍雨欣的肩膀,笑著道:「不要說你,就算你老爹 到現在,也沒有搞明白這種植物究竟屬於哪種草木,究竟是什麼構造,能令這些葉子經歷 幾千年,都保留著葉片內的水分不會流失。   「還有,究竟是不是因為它,陸羽的屍體才能夠保存的如此完美。」   「還需要判斷嗎?我看八九不離十與這些古怪的玩意兒有關係。」不知為什麼,內心 中突然感覺到一絲恐懼。我又拿起一片葉子,慢慢打量起來。   不安的感覺更加濃烈了。難道,這些葉子會隱藏著某些令自己害怕的東西嗎?   還是……還沒等自己繼續想下去,一股陰寒突然從背脊竄上了頭頂,我猛地轉身,向 後望去……   還沒等我看見任何影像,只感覺眼前一暗,就在要暈過去的一剎那,我聽到了玻璃的 破裂聲…… 第五章 詐屍(上)   「江邊楓落菊花黃,少長登高一望鄉。九日陶家雖載酒,三年楚客已沾裳。哈哈,陸 兄,我看你今次是山窮水盡了。」   禮部員外郎崔國輔,坐在炕上衝我呵呵笑著。   每當我緊張時就有口吃的毛病,他很喜歡看到這樣的我,用他的話來講,是因為這樣 會讓他聯想到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   我是在天寶九年認識他的。遇到他時我正在洗澡,當時他冒失的闖進來,嚇得我結結 巴巴的口吃了很久。也就是在那天,我和大了我二十多歲的他,結為了忘年之交。   「崔兄,恐怕這次又要讓你失望了。」我望著遠處的巒巒山丘心念一閃,隨後看著他 微微笑道。   「那我倒更要洗耳恭聽了。」崔國輔還是滿臉得意的樣子,他絲毫不相信這個年輕人 有什麼詞句能妙過自己的靈犀一筆。   我品了一口新茶,提筆寫道:「月色寒潮入剡溪,青猿叫斷綠林西。昔人已逐東流去 ,空見年年江草齊。」   此詞一出,崔國輔震驚了。   「妙!絕妙!竟然可以用我的詩中最後一個平韻作調,再用仄聲作為第一個次韻!」 過了許久,他才喃喃說道:「陸兄,你果然是個不世奇才。看來我崔國輔真的老了。」   「崔兄過謙了,何必無故言老呢?」我鞠了個禮說道。   那時的我,絲毫沒有注意到屏風的後邊,正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癡癡的望著自己。   很多年後每每回憶起此時,我總是不勝唏噓。   其實認真的想一想,即使我真個注意到了,或許也難以阻止將發生在這個女孩身上的 悲劇吧……   「傻女兒,你怎都看的呆了?」崔夫人悄悄的走過去,拉了拉這個躲在屏風後的女子 。   崔淼兒臉上一紅,低聲說:「母親,他真了不起。年紀並不比我大多少,但卻知道那 麼多!」   崔夫人笑道:「是啊,他人好,詩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不知道人家成婚了沒有。」   「母親啦!」淼兒嬌嗔的不由喊出聲來,她一跺腳,便飛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閨房。   吃過晚膳,我乘著嫣紅的夕陽,獨自來到了後花園。崔府的荷花池在這一帶的文人墨 客中,是很有名氣的。   難得來吳郡,我又怎麼能錯過了這滿塘的白藕新花呢?   「呆子。別以為你的詩能贏過那個老頑固,便以為崔府沒人能夠及你了。」突然一個 清亮悅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轉身一看,竟然是個十七八歲年紀的絕麗女子。   她可愛的嘴唇微微翹起,黑亮的猶如一汪深潭的眸子,正打量著自己。   「姑娘教訓的是。」我拱手道。   崔淼兒卻不滿的將臉湊了過來,直到呼吸可聞的地方,她這才哼了一聲說:「看你的 臉就知道是個大男子主義者。你現在一定在想這個小妮子真是胡言亂語吧。」   「小生哪敢!」我難堪的笑道:「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崔淼兒呆呆的沒有作聲,她看著夕陽下的荷塘突然臉上飛紅,輕聲念道:「池晚蓮芳 謝,窗秋竹意寒。何人擬相訪,霜潔白蓮香。既然可以相逢相遇又何必多此一問呢,就當 我是這一塘的荷花精吧。」   「該死!是誰在用那麼大的力氣捶我的背?」慢慢的,張克睜開了惺忪的眼睛。   一個女子正使勁的搖著他。   「哈哈,我知道了!你是淼兒!我記起你的名字了。」張克突然像個傻瓜一樣,指著 她笑起來。   「你說什麼?」倩兒吃驚的退後一步,她張大了眼睛憤然望著他:「那個淼兒是誰? 」   對了,這個是趙倩兒,是自己的女朋友。   天哪!自己竟然當著她的面,叫別的女人的名字,看她臉色不善的樣子,看來雌老虎 終於又要發威了!   張克立刻緊張的叫道:「倩倩倩倩倩……倩兒,我,我……」話一出口,他驚訝的發 現一向伶牙俐齒的自己,竟然變得有口吃了。   「張克!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枉費我……枉費我看你這幾天精神恍惚,人家還特意給 你熬了人參湯!   「好哇,我才出差沒幾天,你竟然就見異思遷了!」倩兒將手中的保溫瓶連湯帶水的 ,向他扔過來,突然她「哇」的一聲哭著向門外跑去。   「倩倩倩……兒!聽我,我我我,解釋!」張克急忙追了上去,但心裡卻隱隱有絲不 安的感覺。   淼兒?她是誰?這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的女人,不知為何,每當他在 腦海中想到她時,胸口總是有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從洗手間出來,剛想不聲不響的溜回自己的辦公桌前時,那個可惡的公司副總監截住 了他。   她用像吃了大便的語氣說,公司的總裁皇甫三星先生想單獨會見自己。   張克撓了撓頭髮,心情鬱悶的向總裁辦公室走去。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記得一個月前,自己還是中國茶業股份有限公司第一0七號分公 司最不起眼的銷售員,然後莫名其妙的因為自己大學時有修過考古,而被調到了總公司, 然後又莫名其妙的被派去監督夜軒院長的挖掘工作,不但每天要累死累活的兩邊跑,最近 還變得常常精神恍惚,今天居然還口吃起來。   最可怕的是得罪了自己的那位母老虎,恐怕,晚上又要睡客廳了。   無精打采的他,輕輕的叩響會客室的大門。   「進來。」有個蒼老的聲音緩緩叫道。   張克緊張的走進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行了個禮,這才敢抬起頭打量他。   其實每次見到皇甫三星時,他都會感覺很怪異。   這位老人在年齡上應該已經是超過七十歲了,但他的樣子也不過才四十多左右,也不 怎麼帥,但是額頭突出,給人一種精明威嚴的感覺。   根據最近流行的面相學來說,這種人是會對自己癡狂的事物,付出全部的心血和努力 的恐怖傢伙,他們甚至會幹出最令人不齒的事情。   「你來了?坐下來,哈哈,不用那麼拘束。」皇甫三星慈祥的笑著。   不知為什麼,張克總感到他盯自己的眼神裡,隱隱有一種激動和緊張,那種眼神不像 在看人,倒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他站起身親自為我斟了一盞茶,然後突然的問自己:「你知道安徽祁門的紅茶,一般 的切片是幾厘米嗎?」   受寵若驚的張克,頓時呆愣當場。   原來他竟然是來調查的!有沒有搞錯,公司什麼時候開始這種抽樣的知識考試了?可 惡,竟然沒有人告訴過自己。   看來這次鐵掛了。   他像瞎貓一般,誠惶誠恐的答道:「哈哈,大概是二到三厘米吧。(注一)」   果然讓這位總裁失望了,他歇斯底里的沖張克大聲吼著:「有沒有搞錯!祁門紅茶又 不是綠茶,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切片。該死!這種常識的問題,如果是他的話,怎麼會不 知道?」   過了好一會兒,他像不甘心的又問道:「那麼告訴我,安徽六安和金寨的六安瓜片, 要怎麼區分真假?(注二)」   天哪!我只是個小小的營業員,又不是公司的鑒定員,怎麼可能知道這種事情嘛!   張克一臉苦像的陪笑道:「把真的和假的分別泡一盞,喝過的話,就應該知道哪邊是 真的了,哈……」   真是佩服自己的應變能力,連這樣的方法也讓自己給想出來了,張克頓時大為得意。   「王,王八蛋!誰叫你泡的?如果是他的話,不!即使是一個最普通的鑒定員,也可 以從顏色上分辨真假!」皇甫三星差些沒把心臟病給氣出來。   張克大是迷惑,總裁已經兩次提到「他」了,但那個「他」又是誰?和自己有什麼關 係?看著總裁氣急敗壞的樣子,張克突然明白還是少說些話為妙。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西湖龍井獅峰一帶的龍井茶炒制,在唐朝早期開始要用哪十種 手法?(注三)」皇甫三星用力的握著胸口,他咳嗽著問。   「我,我不知道。」張克面紅耳赤的低下頭。   這時皇甫三星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沖張克揮揮手道:「算了,這件事看來還是 急不得。你回去吧。」   「回去準備辭職信嗎?」張克有些沮喪的向門外走去。   皇甫三星突然又叫住了他:「上次我給你的綠茶,你喝了沒有?」   張克點頭道:「喝了,就算是我這個外行也能感覺出一種清涼的感覺,味道實在不錯 !」說完,他回味似的閉上了眼睛。   皇甫三星立刻緊張起來,「你喝完以後,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那倒是沒有,只是最近自己的睡眠不太好,而且常常作怪夢。」張克認真的想了想 。   皇甫三星眼睛一亮,又突然的歎了口氣,問:「你一個月的工資有多少?」   「連基本工資加上年底獎金,大概有三千左右。」   「那好,我加你三倍的工錢,夜軒那邊你不用去了,從明天起,你就做營業部的總監 吧。」   張克難以置信的呆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對這麼差勁的自己,竟然又漲工資又升職,難怪有傳聞說我們的總裁 大人是個古怪的傢伙,哈哈,沒想到所謂的閒言閒語居然是真的?   感激的痛哭流涕的張克,退出會客室後,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掩蓋不住興奮的 心情。   哼,臭娘們、臭副總監,總算是讓我騎到你頭上了吧,哈哈,從今往後就看我怎麼整 你,以報我這麼多年來被你欺壓的血淚仇吧!   想著想著,張克絲毫不在乎周圍那些同事們驚奇的視線,滿臉小人得志的表情哈哈大 笑起來……   楊俊飛走下飛機的時候,正好是上午。   將行李放進預定的酒店裡,他便打開了張冰影臨走時塞給他的資料盒。   黑色的資料盒裡有厚厚的一疊,隨手將最上面的一張拿起來看了幾眼,楊俊飛的頭頓 時大了起來。   那上邊用的是中文,滿滿的蠅頭小子,說的全是關於茶聖陸羽的生平。   唐開元二十一年(七三三年),陸羽出生在今天湖北天門的竟陵,但出生後不久就被 父母遺棄,成了一個棄嬰。   陸羽從一個棄嬰成長為「茶神」、「茶聖」,離不開兩個和尚對他的照顧和支持,一 個是竟陵龍蓋寺住持智積,另一個是湖州妙喜寺的詩僧皎然,前者是他的養育恩人,後者 是他最知心的朋友。   在佛、道、茶合一的唐代,陸羽不僅與和尚為友,還與道士交好,其中有兩位道士很 有名:一位是浮家泛宅於苕之上、留下了千古絕唱《漁歌子》的「玄真子」張志和;另一 位是才貌俱佳、被譽為「女中詩豪」的女道士李季蘭。   除了和尚、道士,陸羽還是為人正直、風流儒雅的湖州刺史顏真卿的座上客,他們在 湖州組織詩社,作詩酬唱,留下了許多諸如「水亭詠風」、「溪館聽蟬」、「杼山建三癸 亭」和「樽亭聯句」等佳話。   陸羽之所以受到時人的尊重和後人的崇拜,主要在於他經過長期的考察和積累,在分 析歸納了前人的茶葉知識,總結了當時人們的制茶、飲茶經驗後,創造性地「分其源,制 其具,教其造,設其器,命其煮」,寫成了世界上第一部茶葉專著《茶經》,被人們尊為 「茶神」、「茶聖」。   被耿湋譽為「一生為墨客」的陸羽,其學術成就不止一部《茶經》。   客居湖州三十二年,他不僅研究茶學,而且深入研究佛教經籍和湖州地方文史,不僅 積極參加了顏真卿主持的《韻海鏡源》的編纂工作,而且編撰了《吳興志》、《吳興圖經 》、《吳興歷官記》、《湖州刺史記》等志書和《顧渚山記》、《杼山記》等文章。   《湖州府志》的「凡例」中說:「湖郡有專志,肇始於陸羽。」   陸羽於唐貞元二十二年(八0四年)冬終老於湖州,葬在城西的杼山之上。   近年來,湖州市不僅成立了「陸羽茶文化研究室」,而且修復了陸羽墓,三癸亭、青 塘別業等古跡,從而再次成為中外茶人中心的一方聖地。   「一生為墨客,幾世作茶仙。」這是唐代「大歷十才子」之一的耿湋,對陸羽一生的 評價……   *******   楊俊飛揉了揉太陽穴,惱怒的一把將手裡的資料扔在了地上。   有沒有搞錯,從前的任何任務都有明顯的主線以及目的,而這次的委託人不但令自己 很不爽,就連準備的資料也莫名其妙。   耍人也要耍出一點風度才對嘛,難道,這些資料是暗碼文?   所謂的暗碼文,是由許多沒有關聯的文章或者詩詞構成的,根據一定的規律跳過位元 組將有用的詞語挑出來,就能從文中解析出自己需要的東西。   最簡單的是摩斯密碼,按照點與線的節奏不同,從而表示出不同的字母。   楊俊飛來了精神,又從資料的開頭一篇又一篇仔細的看了起來。   陸羽,字鴻漸,一名疾,字季疵。自號桑翁,又號竟陵子。生於唐玄宗開元年間,復 州竟陵郡人(今湖北省天門縣)。   陸羽是個棄兒,自幼無父母撫養,被龍蓋寺和尚積公大師所收養。   積公為唐代名僧,據《紀異錄》載,唐代宗時曾召積公入宮,給予特殊禮遇,可見也 是個飽學之士。   陸羽自幼得其教誨,必深明佛理。   積公好茶,所以陸羽很小便得藝茶之術。不過晨鐘暮鼓對一個孩子來說畢竟過於枯燥 ,況且陸羽自幼志不在佛,而有志於儒學研究,故在其十一、二歲時終於逃離寺院。   此後曾在一個戲班子學戲。陸羽口吃,但很有表演才能,經常扮演戲中丑角,正好掩 蓋了生理上的缺陷。陸羽還會寫劇本,曾「作詼諧數千言」。   天寶五載(七四六年),李齊物到竟陵為太守,成為陸羽一生中的重要轉捩點。   在一次與會中陸羽隨伶人做戲,為李齊物所賞識,遂助其離戲班,到竟陵城外火門山 從鄒氏夫子讀書,研習儒學。   禮部員外郎崔國輔和李齊物一樣十分愛惜人才,與陸羽結為忘年之交,並贈以「白的 烏」(即白頭黑身的大牛)和「文槐書函」。   崔國輔長於五言小詩,並與杜甫相善。陸羽得這位名人指點,學問又大增一步。   西元七七五年(天寶十四年),二十四、五歲的陸羽,隨著流亡的難民離開故鄉,流 落湖州(今浙江湖州市)。   湖州較北方相對安寧。   陸羽自幼隨積公大師在寺院採茶、煮茶,對茶學早就發生濃厚興趣。湖州又是名茶產 地,陸羽在這一帶搜集了不少有關茶的生產、製作的材料。   這一時期他結識了著名詩僧皎然。   皎然既是詩僧,又是茶僧,對茶有濃厚興趣。陸羽又與詩人皇甫冉、皇甫曾兄弟過往 甚密,皇甫兄弟同樣對茶有特殊愛好。   陸羽在茶鄉生活,所交又多詩人,藝術的薰陶和江南明麗的山水,使陸羽自然地把茶 與藝術結為一體,構成他後來《茶經》中幽深清麗的思想與格調。   自唐初以來,各地飲茶之風漸盛。   但飲茶者並不一定都能體味飲茶的要旨與妙趣。於是,陸羽決心總結自己半生的飲茶 實踐和茶學知識,寫出一部茶學專著。   為潛心研究和寫作,陸羽終於結束了多年的流浪生活,於上元初結廬於湖州之苕溪。   經過一年多努力,終於寫出了我國第一部茶學專著,也是中國第一部茶文化專著—— 《茶經》的初稿,時年陸羽二十八歲。   西元七六三年,持續八年安史之亂終於平定,陸羽又對《茶經》作了一次修訂。   他還親自設計了煮茶的風爐,把平定安史之亂的事鑄在鼎上,標明「聖唐來胡明年造 」,以表明茶人以天下之樂為樂的闊大胸懷。   大歷九年(七七四年),湖州刺史顏真卿修《韻海鏡源》,陸羽參與其事,乘機搜集 歷代茶事,又補充《七之事》,從而完成《茶經》的全部著作任務,前後歷時十幾年。   《茶經》問世不僅使「世人益知茶」,陸羽之名亦因而傳佈。以此為朝廷所知,曾召 其任「太子文學」,「徙太常寺太祝」。   但陸羽無心於仕途,竟不就職。陸羽晚年,由浙江經湖南而移居江西上饒。至今上饒 有「陸羽井」,人稱陸羽所建故居遺址。   直折騰到半夜,周圍鋪滿煙頭的時候,楊俊飛熟看完所有資料,也沒有找出絲毫的關 聯詞。難道自己從一開始,尋找的方法和方向就錯了?   他沮喪的喝了口咖啡,一絲挫敗感油然升起。   沒想到自己這個解碼專家,也會有遇到難題的時候。唉,人果然不是萬能的。   就在這時,床頭的電話響了起來。   「大偵探,資料盒裡的東西都看完了嗎?」聽聲音,就知道是那個古靈精怪的紫雪。   楊俊飛沒有好氣的哼了一聲:「你們給我的資料裡到底有什麼東西?幹嘛藏頭露尾的 ?」   紫雪明顯愣了一下,遲疑道:「那些東西很顯而易見啊,全都是關於茶聖陸羽的資料 。也就是大偵探你這次的目標。」   「沒有其他的意義了?」楊俊飛狐疑地問。   「當然沒有了。」   「哈哈,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楊俊飛不禁啞然失笑起來。   這些年自己在危險裡過習慣了,不論任何事情都會往複雜的地方想,真是聰明反被聰 明誤啊。   紫雪被他突如其來的笑弄得莫名其妙,也沒有多問,只是道:「綁架陸平博士的組織 傳了消息來,您的任務就是將陸羽連屍體帶棺材一起偷出來,到時候會有人接應您。   「根據那個組織提供的資料,陸羽的屍體現在應該被保存在皇甫三星位於城西的別墅 裡。詳細資料馬上就發給您……」   第二天一過中午,楊俊飛準備好必要的物品,跳上車就向夜軒的臨時研究所馳去。   風刮在臉上,很乾燥,也很舒服。   歎了口氣,他苦笑起來,沒想到自己這個國際知名的大偵探,真的要去做偷雞摸狗的 事情,如果讓自己的那幾個朋友知道了,不被笑死才怪。   算了,既然已經決定接下這個Case了,那就做到底,再說自己也沒有那些無聊的正義 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是人生存在世上,必須做出的決定。   否則,只能一輩子陷於平凡的生活裡,一輩子為衣食住行奔波忙碌,那樣的人生,真 的會有快樂嗎?   何況,這次的報酬,真的讓自己很有動力。哼,不覺間,突然又想起了臨走前和冰影 說的那番話。   「那個笨蛋究竟是怎麼會和那種危險的組織搭上關係的?他雖然很令人作嘔,但還不 至於笨到不懂得保護自己,不懂得與虎謀皮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吧?」   張冰影的聲音立刻黯淡了下去,「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她回憶著:「那時我們漂流到加拿大北面最荒涼的歐拉木鎮,因為我喜歡那裡的恬靜 ,就定居了下來。   「三個月後的一天,平照例出去釣魚,他總是喜歡當地愛斯基摩人的垂釣方法,你知 道的,就是在凍結的河面的冰層上砸一個大窟窿,再放下釣線和餌的那種。   「那天,他過了下午三點也沒有回家,他從來就不會過了正午也沒回來的,因為那樣 太危險了,強烈的太陽會把山上的雪融化掉,很有可能形成雪崩。我擔心他會出意外,便 駕駛雪橇車出外找他。   「可哪想到他竟然呆呆坐在常去的那條河邊,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盯著遠處的山看。我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原來真的發生雪崩了,但是很遠,不會危及到我們。   「我見他看的那麼入神,不忍心打擾他,也就陪著他看起來。只見遠處的冰山上,雪 因為日照的關係而蜂擁的傾瀉下來。   「但是先流到山底的竟然是大塊的冰!它們砸到結冰的河面上,很快就將河面敲出了 一個很大的洞。   「然後雪流下來了,它霸道的把方圓數千米都覆蓋起來,形成奪目的白茫茫的一片。 這時奇景出現了!河面那個大洞的地方雖然也覆蓋了雪,但是因為水與雪溫差的關係,積 雪開始不斷陷了下去,形成了一個流華般漂亮的純白沙漏。   「我在心裡暗暗讚歎。這時平突然站起來像瘋了似的大聲叫道:」天!那個假設竟然 是對的!可惡,這樣的情景為什麼要讓我現在才看到。嘿哈,我錯了,一切都錯了!沒想 到那些理論全都錯了,這種東西竟然會讓我誠心信仰了那麼多年。   「『它在那兩個假設中,不過是一個注入了水的纖薄紙罩罷了!』」平激動的緊緊將 我摟入懷裡,那張狂喜的臉上哭著、笑著、流著淚……   「對了!也就是從那天起,平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開始和那個組織交涉,最後成立了生 命螺旋的實驗基地。」   「生命螺旋?哼,沒想到那傢伙離開了大學以後,居然還在進行那麼愚蠢的研究。」 楊俊飛對那個搶走自己女人的罪人嗤之以鼻:「既然他們合作了七年,你不可能不知道關 於那個組織的事情。說出來聽聽!」   「我真的不知道,就連名字也不清楚。只是感覺那個組織對生命的再生,以及被動生 命精神力很感興趣。平的生命螺旋研究就屬於生命的再生,所以那組織就不遺餘力的在金 錢以及物質上支持他。」   張冰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其實我並不怎麼在乎,平所謂的那個跨世紀最偉大的 發明。只想和他繼續過從前那種安逸平靜的生活罷了。我要是早勸他和那個組織脫離關係 就好了,至少他不會被綁架。」   張冰影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每一次的回憶,都會給她帶來巨大而又恐怖的壓力, 就像自己又經歷了那一場刻骨銘心的痛苦一樣。   楊俊飛冷哼了一聲,很不服氣的說道:「女人真是種奇怪的動物。如果根據你說的, 九年前你離開我,是因為我待在實驗室裡,對你很冷淡的話,那麼陸平那個傢伙呢?   「我不過只是待了三個月,而他一待就是六年多,然後更奇怪的是,在這六年裡你居 然沒有見異思遷!」   「俊飛,你不懂愛,一直都不懂。」張冰影挺起胸脯,直視著他的眼睛驕傲的說:「 曾經有人形容過,二十二歲的女人就像一隻氫氣球,當你一不小心鬆開手時,它就會飛起 來,離你越來越遠,直到你再也觸摸不到的高度。   「可當時我已經二十五歲了,不再是那只灌滿氫氣的氣球。三年的時間將我和平的感 情磨練到了你難以想像的地步。」   楊俊飛惱怒的揮動手臂,突然又大笑起來:「什麼愛愛愛的!你一天到晚只知道這個 字!嘿,不過也無所謂,你就要永遠的屬於我了!   「一想到你永遠也不能見陸平那王八蛋,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裡就會莫名其妙的感到 非常愉快。哈哈!」   看著張冰影用力咬著下唇,幾乎要哭了的樣子,楊俊飛就有一種快感。   男人或許就是這樣的動物,自己得不到的女人,也不會讓對方好受。刺激她,甚至折 磨她,會讓他被她傷害的傷痕纍纍的心,稍微的平衡一點。   但,或許不是平衡,而是傷得更重吧,不過,誰又知道,誰又在意呢,最重要的是, 他讓那個曾經最愛的女人痛苦,這就足夠了。   楊俊飛用力的搖了搖頭,努力將瀰漫在眼中的悲哀甩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對於陸平被綁架一事自己曾有諸多猜測,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那個組織一定 知道他和陸平以及張冰影的三角關係。   綁架陸平,十有八九是為了逼迫自己接受他們的一系列委託。   不過,如果真的如同張冰影所說的,那個組織有自己想像不到的龐大,那麼為什麼還 需要透過自己出手呢?絕對沒道理,而且,實在太不符合邏輯了。難道是張冰影在說謊?   不對,他瞭解那個女人。張冰影是真的很關心陸平的安危,不像是裝出來的。   再看紫雪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了自己的行蹤,他們背後確實是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在操控 著,奇怪,實在是太奇怪了。   注一:祁門紅茶每一片不能高於零點六到零點八厘米。   注二:真的六安瓜片外形平展,每一片不帶芽和莖梗,葉呈綠色光潤,微向上重迭, 形似瓜子,內質香氣清高,葉底厚實明亮。假的則色比較黃。   注三:一般會按照階段分別採取「抖、搭、捺、拓、甩、扣、挺、抓、壓、磨」十種 。 第六章 詐屍(下)   楊俊飛對皇甫三星的那棟古堡別墅並不陌生,紫雪發給他的資料裡,有詳細的建築設 計圖。   根據圖紙,他甚至比修建這棟房子的工人,更加瞭解這個房子的一切。   別墅用的是電磁鎖,每隔五個小時,電磁鎖裡的密碼就會隨機更改一次。   也就是說,自己拿到的鑰匙還剩下三個小時的有效期。   不過對於自己這種級別的高手而言,偷出一個三百公斤重的屍體以及棺材,那是足夠 了。   皇甫三星也真是個古怪的傢伙,他的別墅下,居然修建了一個三萬多平方的地下室, 也不知道用來幹什麼不法的勾當。   楊俊飛依靠敏捷的身手以及多年來出生入死的工具,迅速的躲過守衛的勘查,順利進 入了古堡大廳右邊的廚房。   根據那個組織給的方法,他打開火爐,又將它關上,如此有規律的反覆了好幾次,身 旁的冰箱突然緩慢地移開,露出了一個狹小的秘密房間。是個升降機。   「那老傢伙的嗜好滿古怪的,盡弄些華而不實的機關。」   楊俊飛頗有些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實在太順利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他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看著指示燈一格 一格的向下閃爍,大約過了十多分鐘,電梯停了。   門緩緩向兩旁縮回去,露出一個碩大的空間來。   即使在昨天夜裡,楊俊飛已經無數次看過設計圖對這個地下室的描述,當真的處身其 中時,才能發現這個鬼地方的龐大。   他仔細的觀察著附近有沒有警衛走動的痕跡,許久,這才小心的走出電梯,用手扶住 欄杆向下望去。   無數巨大的螺旋狀物體從地面上突出來,就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巨獸,正準備擇人而 食。楊俊飛不禁打了個冷顫,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心裡毛毛的,似乎有什麼危險的東 西在下邊等著他。   他的第六感曾經救過自己許多次,但沒有一次像這樣突如其來的。   有股寒意停留在後腦勺,令他全身的雞皮疙瘩怎樣也消不下去。   他用手在眼前揮了揮,地下室有恆溫系統,從指尖流動的風來看,溫度應該在二十六 攝氏度的樣子。   這樣的溫度應該不會讓自己有冷的感覺。那麼,究竟自己在怕什麼?   嚥下一口唾液,楊俊飛決定下去看看,畢竟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什麼都不做就走掉, 不但自己面子上過不去,弄不好還會被那群豬朋狗友嘲笑。   走進下到底層的電梯,門一開,就有股莫名的寒氣,甚或是陰氣迎面撲了上來,楊俊 飛冷笑著飛快跑出去,然後用背貼牆,打量起了四周。   周圍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在這個有幾萬平方米的空間裡,沒有任何聲音,也似乎沒有任何生物,恍如鬼域,只 有零星的昏暗燈光刺破黑暗,讓人稍微感覺到自己還留在人間。   不遠處,螺旋的正中央儼然有一根中空的水晶針。   針並不高,穩穩的架在一堆閃爍的儀器上,遍體晶瑩,看起來應該是控制室一類的房 間。   楊俊飛深吸了一口氣,緩慢的朝那個地方移動過去。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烈了,究竟這裡有什麼?為什麼會令自己這個早就已經不把生命 當回事情的人害怕,那是一種出於人類最深沉潛意識中的恐懼,就像老鼠在天性上就害怕 貓一樣,似乎在前邊,就在前邊,有一個帶著陰寒氣息的東西在守株待兔,等待著他慢慢 掉進陷阱裡。   有好幾次,楊俊飛幾乎都要轉身離開,放棄這次行動了。   但是每一次都莫名其妙的在心底燃起一股好奇,那種無法抑制的好奇,迫令他不斷的 向前走,雖然慢,但確實身不由己的移動著。   就在要走到控制室時,有個沒有關門的房間,出現在他眼前。   那是最拐角的房間,很大,似乎是研究室。   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個灰白色的石頭棺材。棺材附近橫七豎八的倒著三個人,兩男一 女,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著。   楊俊飛走進去,用手先試探了一下那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的鼻息,還有氣, 看來只是暈過去而已。   他揚起頭望向棺材,奇怪,怎麼感覺很眼熟?他猛地掏出那個神秘組織給他的照片, 然後,笑了。   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想到自己的目標居然就在眼前。楊俊飛開心的走到棺材前 ,正想將帶來的工具裝上去。   突然,他愣住了。   原本應該盛放著陸羽屍骨的棺材裡,居然什麼也沒有,只留下一層翠綠色的葉子。   「該死,看到有人倒在這裡,我就早應該想到了!」   他惱怒的幾乎要大罵起來。   該死,看來對這個死了有一千多年的茶道老祖宗的屍體,有興趣的人恐怕還真不止一 個,竟然被人給捷足先登了,失算!   牢騷歸牢騷,楊俊飛立刻在房間裡搜索起來。   不管是誰,他既然能潛進來,而且打昏了三個人,偷走了屍骨,做了如此多複雜的工 序,就一定會留下線索。   只要找出線索,順籐摸瓜,憑借自己的關係網和大腦,即使他藏在北極的冰巖下,自 己也能將他給挖出來。   畢竟,能在這種守衛森嚴的地方自由進出的,除了內賊外,全世界就剩下寥寥可數的 些許人了。那些人的底細,他碰巧都十分清楚。   沒有腳印,奇怪了,地上怎麼有一些碎屑?像是放了不知多久的布料,一碰就碎掉了 。還有這些灑落在地上的防盜玻璃碎片,為什麼碎的那麼奇怪?   想到了什麼,楊俊飛猛地站了起來向石棺材裡望去。   突然,一個拉長的影子,從他的背後映到他身前的地板上。   楊俊飛突然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以及關節都無法動彈了,甚至發出「咯咯」 的響動。   那是在發抖!自己居然在發抖!他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努力讓自己早已僵硬的脖子向 後轉,希望能看到那個令自己害怕的人或者物體,究竟是什麼。   還沒等他看清,一股疼痛的感覺從脖子上傳遞到了全身,衝入了腦中。   大腦一麻,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楊俊飛突然的坐在一個既骯髒又喧鬧的破酒館內,他的手裡還端著一杯十分劣質的啤 酒。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冷靜的思考著。   剛才自己似乎由於某種原因暈了過去,究竟是什麼原因?為什麼自己完全想不起來了 ?   這裡,是一個牆壁上貼滿法文彩報的酒吧。   窗外,已經是夜晚了。   外邊的世界燈紅柳綠,看得出是一個稱得上繁華的小都市。   這裡的建築物並不是十分高大,但是線條浪漫,顯示著濃厚的歐洲中世紀,那種已然 登峰造極的建築風格。   酒館的斜對面還有一個不算大的展覽館,牆上亂七八糟的貼著手繪的海報,也不知道 在宣傳著什麼。   楊俊飛判斷不出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是有一點很顯然,這裡絕對不可能是中國!   中國?自己什麼時候又去過中國?   突然,對面的展覽館裡傳來了很大的喧鬧聲。   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抱著頭慌張的從展覽館裡逃出來,然後躲進了這個酒吧裡。   「酒!快一點,給我最烈的那種!」那個紳士一屁股坐到櫃台前大聲吼道。   「又來了!」調酒師聳聳肩,將一杯暗褐色的雞尾酒遞給他。   這位紳士抓著酒杯一飲而盡後,用力捶打著桌子喃喃嚷著:「他們不喜歡我的畫!沒 有人喜歡……為什麼?究竟為什麼!」他的嘴角顫抖著,滿臉緊張絕望的樣子。   楊俊飛盯著他,突然覺得他很眼熟,像是在哪裡見到過!   「到底是在哪裡?哪裡?」他用手指點著桌角,在腦海裡飛快的搜索著關於這個人的 資訊。不久,他激動的站起身來!他想起來了!這個人不就是,不就是……   楊俊飛強壓住內心的震驚,端著酒坐到那位紳士左邊,用法語問道:「請問,您是文 森梵谷先生嗎?」   那位紳士明顯還沒有從打擊中清醒過來,緊張的問:「您……您也是來辱罵我、打我 、砸我的畫嗎?」   「什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楊俊飛一愣,突然明白過來!天哪!現在自己竟然處 身在一八八九年的法國南部城市阿爾。   根據他看過的《梵谷小傳》,文森梵谷曾經數次展覽自己的作品,但最糟糕的一次是 在一八八九年三月的阿爾。   不習慣印象畫派的文明人,憤怒的將他畫展中所有的畫都砸的粉碎,許多人更不解氣 的揚言要將他變為殘疾人士。   記憶裡那件事,應該發生在梵谷被美術學院退學,輾轉到巴黎,住在弟弟西奧的公寓 ,並結識羅特列克、貝納、畢沙羅、高更等畫家以後吧。   那這麼說,楊俊飛突然一驚!對了,如果真的是這個時段,那麼再過十六個月,梵谷 就會用手槍自殺了!   但是,自己剛剛不是在中國的湖州嗎?難道這是在夢裡?他用力捏了自己一把,好痛 。不是說在夢裡,人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嗎?那到底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   楊俊飛歎了一口氣。看著梵谷那可憐萎縮的樣子,自己或許可以幫他一些什麼小忙吧 。即使那只是在夢裡。   「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的畫,可以賣給我一幅嗎?」不假思索的,楊俊飛說出了一句可 以讓全世界的史學家跌掉眼鏡的話。   「什?什麼!您喜歡我的畫,還要買它們?」梵谷因驚訝而張大了眼睛,他幾乎不敢 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對!我想買您的畫。可是您知道,我的錢並不多……所有就買那幅『鳶尾花』好了 !」楊俊飛裝出很可惜的樣子。   他滿腦子的壞水,剛才也暗自搜了全身,很明白自己身上可以在這個時代流通的貨幣 ,根本是一個子兒也沒有,而且他也完全沒有想過付款的問題。   只是希望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挖空心思、想方設法讓梵谷把畫送給自己。   不過他故意忽略了一個事實,「鳶尾花」的確是梵谷著名的代表作之一,它被認為是 梵谷在黃色小屋裡畫的最後一幅充滿律動及和諧感的畫,而在一九八一年被日本人以大約 一百二十七億日圓的天價買走。   現在它的價值更高達了四億美元,是歷史上價格最高的一幅畫。   可惜這幅畫是在一八八九年五月完成的,即使是梵谷,也沒有可能知道自己會在兩個 月後畫出這幅畫吧!   楊俊飛無法判斷出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作夢,如果真的是夢的話,夢裡的梵谷應該不會 有那麼清晰的辨別能力才對。   但是,梵谷居然愣愣的問道:「『鳶尾花』?那是什麼?我從來沒有畫過!」   「那您身邊有什麼畫?像『向日葵』或者『迦賽醫生像』?」楊俊飛不甘心的問。   「這些畫我都放在黃色小屋裡,離這兒太遠了!所以……請您跟我來。」梵谷離開櫃 台,帶著楊俊飛走進展覽館。   這個不大而且簡樸的地方,現在就像打了一場大仗般,到處都是滿地狼藉。   梵谷從門後的地毯下,拉出一幅畫說道:「現在就只剩下這一幅了。是我看到情形不 太好時偷偷藏起來的。我叫它『紅色葡萄園』。」   楊俊飛饒有興趣的審視著,這幅用藍布碎花布包起來的畫。   手法看來是梵谷慣用的深遠空間感,而且用紅色來描繪葡萄樹,很具表現性。   突然,他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地方,問道:「為什麼你要把阿爾農婦,畫成布列塔尼亞 地方的裝扮呢?」   梵谷讚賞的哈哈笑道:「你不覺得這樣更能襯托出這些婦女的勤勞嗎?」轉過頭,他 驚奇的發現那個一直和自己說話的年輕人,和自己的畫竟然都不見了。   「我的畫被偷了!」梵谷快速衝出門,搜索著楊俊飛的身影。   可是他看到的只有萬籟俱寂的夜,和繁華的街道上來去匆匆的人影。   文森梵谷沮喪的向回家的路走去,這一天實在發生太多事情了,真有種累的感覺!不 過他一向都是個樂觀而又熱情如火的人。不久後他就笑起來,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哈,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偷我的畫。看來我漸漸已經有一些出名了吧。我的畫應該 也有些價值了……至少有被偷的價值!」   他喃喃自語道:「努力!這幅畫……嗯!就當是被賣出去的第一幅吧!」   唉……史學家和那些文森?梵谷狂熱的畫迷們,恐怕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的是,那幅極 有紀念意義的畫——「紅色葡萄園」的買方,並沒有花四百法郎……   有個傢伙在夢裡,將他們認為是梵谷生前唯一賣出的作品,沒有花一個子兒的拿走了 。   不過更不會有人想到的是,「紅色葡萄園」的買方並沒有發大財,因為他此刻正漂浮 在黑暗的、有些粘稠的虛空中。   楊俊飛努力的令自己保持在冷靜狀態,雖然他很驚訝,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到了這種地 方。   四周沒有任何光線,同時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就算是在極靜狀態下,必然能聽到的心 跳似乎也停止了!   但自己還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它的跳動……但是卻聽不見!   為什麼?是因為沒有傳播空氣的介質嗎?那麼現在自己正呼吸著的又是什麼?抑或是 自己已沒有呼吸了,而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竄入腦子裡,楊俊飛幾乎要瘋掉了。   突然一陣驚天徹地的巨響卷席過來,他向極後方望去,頓時全身像有電流通過似的呆 在當場。   極遠處,印入眼簾的是一幕令他這輩子也難以忘記的景象。   只見這個看似無限大的空間,在遠處被猛地一分為二。   裂縫在不斷的增大著,像一張巨大的、恐怖的令人撕心裂肺的大口,它將身旁的空間 、身旁的黑暗無情的碾碎,它轟鳴著向自己鯨吞而來,但楊俊飛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逼 近,絲毫想不出任何逃脫的辦法。   這種討厭的感覺是那麼的令人絕望……   楊俊飛大聲吼叫著抒發著自己的恐懼,他甚至閉上了眼睛!但是這個龐然巨獸似乎並 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危害。無盡的黑暗閃過,奇景又出現了。   他依然飄浮在空中。   不過這卻是實實在在的天空!陣陣風吹拂過臉頰,他不禁往下望去。   黃沙正滿天飛刮著,一碧如洗但又略顯淒涼的天空裡,炎熱的可以將鮮肉烤熟的烈日 ,瘋狂的升起在偏東方的遠處。   沙雲密佈,令視野也模糊不清起來。   楊俊飛隱隱的可以看到,沙漠裡散亂的傲立著一些淺黃色的聳起物。仔細的打量後, 他驚奇的發現,那些竟然是只有撒哈拉才有的胡夫金字塔……這裡,是埃及?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作的這個莫名其妙的夢,到底有什麼意義了……   努力想了一會兒,楊俊飛啞然失笑,自己居然想去瞭解自己無聊時作的夢,這樣的舉 動本身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夢如果真的存在意義的話,那就不是夢了。   既然明知道是夢,那就盡情欣賞好了,雖然這個夢實在是清晰的有些過頭了。   處在這個第二夢中的他,只能在空中默默的看著,什麼也接觸不到,很是沒有趣味!   楊俊飛有些惱怒的向上方望去,頓時,一副令他目瞪口呆的景象展現在眼前。   自己的上方並沒有天空的延續!沒有平流層,沒有臭氧層,沒有熱層,當然也沒有星 空。他看到的赫然是另一個時間,另一個地點。   楊俊飛感覺自己像是頭朝下在空中懸吊著。   自己能俯瞰到的是一座巨大的城池。   這個城池被規劃的四四方方,一層接著一層有著十分緊湊的結構。   是夜晚了。   一輪斜月懶散的將冰冷的銀色光芒普灑在大街小巷,他注意到,有許多人家的大門都 敞開著,顯然是對當時的治安很有信心。   然而最顯眼的,卻是聳立在市中心與南郊區的兩座高塔。   一座是樓閣式樣的青磚塔,造型莊嚴古樸。   而另一座塔身,顯然是採用密簷式樣方形磚瓦結構,樣子看起來非常秀麗玲瓏。   這兩種特殊的構造,當然難不倒對古代建築頗有研究的楊俊飛。   他立刻判斷出了現在處身的位址與年代!   「這是長安!是唐朝開元盛世時的長安!」一向處變不驚的他,也開始大捂其頭了。   史書上大量記載著唐朝唐玄宗前期,人們的生活水準和城市治安,達到了空前的水準 ,人民安居樂業、夜不閉戶。   但是這個可以讓史學家瘋狂的時代,在現在的他看來,卻又顯得那麼的詭異!   他似乎就像漢堡一般,被夾在兩個時空中央。   身體曝曬在撒哈拉大沙漠,而頭部卻屬於中國的盛唐!   嘿,說出去絕對不會有人相信,恐怕還會被送到精神病院吧!幸好這只是個夢而已, 醒來就好了。   頭腦變得更加淩亂起來,越是說不想,越有千頭萬緒擠壓的楊俊飛,氣也喘不過來。 就在他苦苦掙扎的同時,整個空間又開始變幻起來。   黑暗……這次依然是黑暗。   沒有光,但遠處卻有細微的聲音。   楊俊飛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是可以移動的。   手腳的整齊揮舞,可以讓自己稍稍前行。   阻力非常大!有些像在粘稠的石油中游泳一般,使行動變得異常困難,但是這樣也讓 楊俊飛好受多了。畢竟一動也不能動的感覺實在不怎麼舒服!   有光點在前方亮起來。   細微的聲音開始變大了……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了震動耳膜的巨大洪流。   光點變化著,在接近自己時,變成了無數個細小的存在。   突然,楊俊飛的眼前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教堂,教堂裡空蕩蕩的,只有講義桌前站著三個人。一男一女 穿著雪白的禮服和婚紗。   「陸平先生,你願意娶張冰影小姐為妻子,並且不論貧困,疾病,痛苦,都會永生永 世的愛著她嗎?」   在這個高大的教堂裡,似乎正在進行一場沒有任何人參加的婚禮。   陸平和張冰影靜靜的站立著,他倆對視一眼,臉上浮現著剛毅的微笑。   「我願意。」陸平肅然的點頭。   「那麼張冰影小姐,你又願意嫁給陸平先生嗎?並且不論貧困,疾病,痛苦,都會永 生永世的愛著他?」牧師問道。   站在他倆身後的楊俊飛,再也無法保持大腦的平靜,他無法再去理會現在的自己是不 是只是在一個夢中,七年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如果自己在陸平和張冰影的婚禮上,自 己究竟會怎樣?   就算只是在夢中也好,他會打掉自己那個最好的朋友的下巴。   楊俊飛不斷叫著,揮動著手,甚至想把牧師那張可恨的嘴捂起來。   但這一切都只是徒勞而已,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我願意。」張冰影輕輕的說。   頓時,楊俊飛感到頭腦爆開了,就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再一次的失去了這個他 最愛的女人,失去的那麼刻骨銘心。   該死!這種可恨的時空,這種該死的狀態。   他竟然什麼都做不了,什麼也不能挽回,只能眼睜睜的注視著從前的歷史,以另一種 方式將似真似幻的真相展現到自己眼前,看著張冰影再一次離他而去,那種無力的心痛感 ,刺激的楊俊飛幾乎要發瘋了。   他狠狠的敲了敲腦袋,突然間,整個時空又變幻開來。   眼前一黑,接著一亮。   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第七章 失竊   我第一個清醒過來,摸了摸到現在還隱隱作痛的後腦勺,大腦逐漸擺脫了模糊不清的混亂狀態,變得比較有邏輯起來。   自己似乎被什麼打暈過去了,暈過去之前呢?我似乎正在驚訝,但是,我究竟在為什麼而驚訝?唉,頭痛,我還要好好想想。   就在我趴在地上冥思苦想順帶發呆的時候,倒在一旁的二伯父和雨欣也慢慢醒了。   二伯父那人精一起身,就瘋狂的向不遠處的石棺材跑去。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聽見他一陣大叫,然後摀住胸口呻吟起來。   我急忙過去一把扶住他,連聲問:「怎麼了?」   「不見了,陸羽不見了。」   只見他面如死灰,全身都在顫抖。   我定了定神,朝石棺材望去。   果然,裡邊只剩下一層翠綠色的葉子。陸羽的屍骨,居然不見了。   夜雨欣也湊了過來,她似乎並不在意那位茶聖的屍體,只是望著那些不知名的茶葉發呆。   我向四周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視線又再次聚焦在棺材上。   地上,到處都灑落著防盜玻璃的碎片。   我隨手撿起一片,突然渾身一顫,急忙朝石棺材裡望去。   奇怪!實在太奇怪了。   我一邊看一邊緊皺眉頭,有個匪夷所思的想法,不禁從大腦中冒了出來。   身旁的夜雨欣,使勁拉了拉我,低聲道:「小夜哥哥,棺材裡邊的葉子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我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哪裡不一樣?」   「你自己看看,這些茶葉的顏色似乎變了。」雨欣疑惑不解的說。   我仔細一看,確實發現那些不知名的茶葉色澤變得黯淡起來,再也沒有剛看到時那種青翠欲滴的模樣。   「不算奇怪,或許是因為接觸到了空氣,產生了某種我們不知道的化學反應。」我不太在意的答道,滿腦子依然充斥著剛剛產生的那個想法。   如果那想法是真的,就意味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實在是太詭異了。   「小夜哥哥!」   雨欣見我心不在焉,大喊了一聲,然後將雙手平攤開,放到我眼睛底下,「你再看看我手裡的葉子,左邊的是我暈過去前抓在手心裡的,而右邊則是我剛剛從棺材中拿出來的。如果真的是遇到空氣產生了化學反應的話,那你怎麼解釋現在的狀況?」   只見夜雨欣左手掌上的茶葉依舊翠綠,絲毫沒有黯淡枯黃的跡象。   我大腦一震,頓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究竟剛才是什麼令我們三人暈了過去?而在我們暈倒的那期間,究竟又發生了什麼?是有人潛入了,偷走了陸羽的屍體?   不對,從現場情況看來,實在是有太多的疑點了!   我繞著石棺材走了幾步,突然踩到了個軟綿綿的物體,險些摔倒在地上。   低頭看了一眼,先是大吃一驚,然後邪邪的笑了起來。恐怕,線索被我找到了!   「這樣對待一個人類,特別是很帥氣的中年男人,似乎不太人道吧。」雨欣有些猶豫。   我頓時嗤之以鼻:「用眼睛看就知道他是小偷,對小偷還管什麼人道不人道。你看人家二伯父幹得多好,光在他腿上就纏了十八圈鋼絲。   「你也別閒著,把手給他綁緊,不要因為這個中年老男人長得帥了一點,就故意創造讓他逃走的機會。」   聽著我們調侃,二伯父夜軒黑著臉,繼續拿鋼絲在那昏倒的男人身上捆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對待的是一個殺他全家的仇人。   「但是,我們首先應該找員警才對。」雨欣還是有點困擾。   我笑了起來:「別犯傻了。如果真的交給員警,以他們立案偵察的速度,剛開始調查現場的期間,陸羽的屍骨都不知道被轉移到哪裡了。只要落入那些銷贓網路寬的黑市裡,立刻就能轉手,到時候還找得到個屁。」   雨欣撇了撇嘴:「我才不相信有人會出錢買那種鬼東西。」   「小夜說的沒錯。」夜軒抬起頭沉聲道:「日本人會買。當我挖出陸羽的屍骨時,第二天就有個匿名的日本人在黑市出價七千萬美元。   「他聲稱,不論賣的人用何種手段取得陸羽的屍體,只要擺在他面前,他就立刻付錢。這件事絕對不能讓警方介入,不然一切都完了。」   「誰不愛七千萬美元呢!」我用手輕輕拍了拍那個還在昏迷中的中年老男人的臉,「我們先讓他清醒過來,再舒服的聽他講講自己的故事。我對他的故事,突然很感興趣了。」   雨欣遲疑的問:「怎麼才能讓他醒過來?」   「很簡單。」我在飲水機上接了一大盆水,然後猛地潑到他的頭上。   這個粗魯的方法很有效,只聽那傢伙呻吟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楊俊飛醒了,他迷惑的看著眼前的三個人,大腦依然不太適應現在的環境。   他用力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絲毫都動彈不了,才明白自己被緊緊地綁住了。   一清楚現在的形勢,楊俊飛敏銳的眼睛,立刻不經意的從三個人身上掃了過去。   眼前那個十七八歲的男孩,正帶著一種古怪的笑意看著自己,那種笑很熟悉,他自己也常常會這樣笑,每次這樣一笑,就絕對有人會倒楣。   看來,這傢伙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危險!非常的危險。   男孩旁邊有個女孩,很漂亮,她望著自己的眼神裡有三分緊張,七分好奇。恐怕是個單純未經世事的大小姐。   最右邊的那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他的樣貌自己很熟悉,是夜軒教授。這次目標物的名義主人。   看他咬牙切齒望著自己的樣子,估計是把自己當作偷竊陸羽屍體的盜賊了。   楊俊飛苦笑了一下,雖然自己確實算是,但並沒有得手,頂多當個未遂犯罷了。   奇怪,他們似乎並沒有報警,難道他們出於某種原因,不願意警方插手?   微一思索,楊俊飛喧賓奪主,首先開口道:「不用對我行刑,也不要對我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我先申明,陸羽的屍體在我到的時候已經不見了。」   「空口無憑,誰會相信你?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啊。」我嘲諷道。這傢伙,看來不笨。   「哼,為什麼類似審問的時候,差不多都是翻來覆去的那麼幾句,有點創意行不行,小伙子,你看太多連續劇了。」楊俊飛第二句就出言試探對方的底線情緒。   沒有任何反應,我只是淡然笑了笑,望著他道:「你是個聰明人,那麼就不用多說太多廢話了。   「用激將法搗亂我的情緒這麼老套的方式,任何三流的連續劇裡都有,難道你從來不看連續劇嗎?」   有趣的傢伙!楊俊飛突然很想笑,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一個可以和自己針鋒相對的人。實在不應該啊,那小子聰明歸聰明,不過還是嫩了點。   楊俊飛在自己的臉上,擠出一絲神秘的笑容,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說道:「我是不是說謊你應該很清楚。你也發現了對吧,你一定也和我有同一個疑惑,棺材附近的玻璃,實在破碎的太不尋常了。」   我望著他,哼了一聲,不語了。   被引起好奇心的雨欣,立刻抓住我的胳膊問道:「小夜哥哥,你們究竟在說什麼?」   二伯父夜軒也略帶興趣的望向我。   我苦笑一聲,指著地上的防盜玻璃碎片說:「其實,從剛才我就發現了一個不太正常的情況。這些破碎的玻璃,確實很有問題。」   「哪裡有問題了?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出來。」雨欣仔細的看著地上,然後疑惑的搖頭。   「關鍵是在石棺材裡邊。」我解釋道:「我來的時候就發現,整個棺材都被七厘米厚的防盜玻璃櫃罩了起來,在玻璃櫃裡邊,甚至滲透不了空氣。   「先把我們怎麼暈倒的事情擺在一邊不說,如果真的是有人潛進來了,打破玻璃偷走陸羽的屍骨的話,那麼玻璃的碎片就不可能只是落在地上。   「在外力的影響下,棺材裡不論如何,也應該會落一些進去,可是你們自己看……」   我用力的拍了拍石棺材的邊緣,雨欣和二伯父湊過頭去往裡看了一眼,不禁驚訝的叫出了聲。   「發現了吧!棺材裡完全沒有玻璃碎塊。那就意味著……」我用力吞了口唾沫,用乾澀的嗓音說道:「就意味著,玻璃是從裡邊被打破的!」   所有人,包括被綁成粽子的楊俊飛,全都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只感覺有股寒氣從腳底冒了上來。   「不可能,荒謬,太荒謬了。」二伯父夜軒搖著頭,臉色發白的說:「好歹我也當了二十多年的考古學教授了,什麼屍體古墳沒有見過!   「如果按照你的說法,一個已經死去一千兩百多年的古人,居然活了過來,而且赤手空拳的將七厘米的防盜玻璃打破,這事情即使是正常人都做不到……我不信,絕對不信!」   「死去一千兩百多年的人,當然是活不過來了。」我望著他的眼睛,淡然道:「但如果活過來的不是人呢?」   「不是人,那麼究竟是什麼?」雨欣的眼睛裡流露出恐懼。   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即使是我都有種莫名的驚駭感,更何況是像她一般沒有經過什麼大風大浪的女孩子。   我努力的平復情緒,沉聲道:「二伯父,你不覺得奇怪嗎?從陸羽的屍身經歷一千多年沒有腐爛,還有那些墊在他屍體下一千多年的茶葉,那些不知名的茶葉不但古怪,而且還沒有流失任何水分,即使到了現在,依然像是剛剛才摘下來一樣。   「它的存在本身已經是一種不自然了。其實仔細想想,陸羽屍體上的一切,幾乎都超出了常規,就算他突然活了過來,恐怕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鋼絲,歎了口氣。   聰明的傢伙,居然故意讓我講出玻璃的事情,引開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用特製的銼刀,不動聲色的將細鋼絲弄斷了。   哼,剛才自己明明搜遍了他的全身,真不知道他的銼刀到底藏在了哪裡。   二伯父見打不開門,順手抄起一把椅子用力的砸了過去。我急忙阻止了他。   「陸羽的屍骨確實不是那男人偷走的。」我輕鬆地說:「他也被打昏了,沒有作案的時間。」   「但不可能就這樣放他走掉,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麼重要的東西。」二伯父急道。   「以那個男人的能力,我們不可能抓住他的。放心,他絕對會回來找我。」我奸笑起來,從兜裡掏出一枚戒指,輕輕的上下拋著:「前提是,如果這個東西對他很重要的話。」   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最重要的東西往往都是放在身上的。特別是在偷東西的時候,在只要失手就會遇到危險的情況下,那男人的無名指上,依然戴著這枚會礙手礙腳的戒指,那這東西,一定很重要。   哼,不過那個中年老男人,倒是讓我產生了興趣。   疑點又多了,沒想到一下飛機就會遇到這麼多事情,臨行前二伯父說我會不虛此行,敢情帶著這種類型的涵義啊。唉。頭痛。   究竟那具屍體到哪裡去了?   就算它是詐了屍,也應該有跡可尋吧。難道,除了那個男人外,還有一批盜賊?   視線突然掃到了什麼,我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在那個中年老男人倒過的地方,留著一個又扁又方的用藍色碎花布包著的東西。我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幅畫。   「這幅畫看起來怎麼那麼眼熟?」雨欣湊過頭來看。   我淡淡道:「這是梵谷的經典油畫,『紅色葡萄園』。哼,那個中年老男人真的有夠奇怪的,居然背了一幅畫出來偷東西。難道他今天不止偷了一家?」   「嗯,那個,請問一下。」雨欣紅著臉,突然道:「那個你口中的梵谷是誰啊?」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一般的愣愣望著她,吃驚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注意到我的視線,雨欣的臉更紅了,她一腳跺在我的腳背上,氣惱的說:「難道不知道他很丟臉嗎?人家從小就被老爸灌輸草木知識,有些東西不知道完全是正常的。」   這!這也叫正常?在現代這個文化速食時代,有誰不知道梵谷的畫。唉,瘋子叔叔不愧是瘋子叔叔,小時候不但折磨我,還把他的女兒當作延續,折磨到了現在。   我和二伯父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的咳嗽一聲,解釋道:「梵谷全名叫做文森?梵谷。一八五三年生於荷蘭的一個新教徒之家。少年時,他在倫敦、巴黎和海牙為畫商工作,後來還在比利時的礦工中當過傳教士。   「一八八一年左右,他開始繪畫。一八八六年去巴黎投奔其弟,初次接觸了印象派的作品,對他產生影響的還有著名畫家魯本斯、日本版畫和著名畫家高更。   「一八八八年,梵谷開始以色彩為基礎表達強烈的感情。他曾短暫與高更交往,後來神經失常,被送進精神病院。   「在經歷多次感情上的崩潰之後,梵谷於一八九0年在奧維爾自殺。他對野獸派及德國的表現主義有巨大影響。   「總之,梵谷一生為人敏感而易怒,聰敏過人,在生前他在許多事情上很少成功。   「其人生活不幸而且艱辛,可他卻隨時都有獻身給別人的愛、友誼和對藝術的熱情。   「在比利時作傳教士期間,他目睹窮人的艱難生活,決定以最大的熱情,幫助那些煤礦工人,他義務收容那些受重傷而垂死的礦工,希望以撫慰之詞和自我犧牲精神幫助弱者搏鬥,不過,他只干了六個月就被解雇,原因是他對工作過分熱情。   「在短短的三十七年人生中,梵谷把生命的最重要時期貢獻給了藝術。   「他早期畫作愛用荷蘭傳畫的褐色調,但他天性中火一般的熱情,使他拋棄荷蘭畫派的黯淡和沉寂,並迅速遠離印象派,印象派對外部世界瞬間真實性的追求,和他充滿主體意識的精神狀態相去甚遠。   「他不是以線條而是以環境來抓住對像;他重新改變現實,以達到實實在在的真實,促成了表現主義的誕生。也就是說,一句話,他對於藝術界而言是個十分偉大的人,而且,他的畫也是所有畫家中,賣的最高的。」   「那他當時豈不是很有錢,那麼有錢居然會選擇自殺,真是個怪人!」雨欣不屑的說。   「很抱歉,梵谷一生都貧困潦倒。」我舔了舔嘴唇,「他在世的時候,唯一賣出去的一幅畫就在你手裡。據說買畫的人花了四百法郎。」   「那這幅應該是贗品了?」雨欣看著手中的畫。   我立刻點頭,「絕對是。如果是真品的話,那你現在手裡至少捧著兩億美元以上。」   「不對。」   二伯父夜軒仔細看了看畫,突然驚訝的眼睛都泛出了白光,他使勁的將嘴裡分泌出的口水嚥下去,用顫抖的聲音道:「雖然我對畫的研究並不是專業級,不過,這幅畫似乎是真的!」   「不可能!」我全身一震,不由得喊出了聲音,「這幅畫的真品,現在應該保存在莫斯科普希金博物館裡。」   「誰知道哪?或許那個男人剛在普希金博物館裡偷了這幅畫,然後又跑到這裡來偷我的陸羽的屍骨。」二伯父苦惱的思索著。   「你認為這種可能性有多大?」我苦笑,「如果是你,你會背著一幅價值兩億美元的畫去偷東西?這樣既不科學,又妨礙運動,而且非常不符合像他那種聰明人的邏輯。」   「總之,我把這幅畫拿去朋友那裡檢查一番,到時候就清楚了。」夜軒歎了口氣道。   也只有如此了,我望著這個偌大的實驗室,今天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得我根本就找不到頭緒。   許多事情似乎都沒有聯繫,而且也更不符合邏輯。   比如說那個古怪的中年老男人,我似乎對他越來越感興趣了。 not over.... -- 沒有人能夠永遠不傷害人而活下去,因為這就是現實                   ~君が望む永遠~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0.66.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