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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遇鬼經驗(官方名稱 夜不語詭祕檔案)第八部 茶聖(上) 作者 夜不語 出處 鮮網 引子一   詩云:小盞吹醅嘗冷酒,深爐敲火炙新茶。詩又云:酒壺早是容情了。容情了。肯來 清坐,喫茶須好。裙腰草。年年青翠,幾曾枯槁。漁歌一曲隨顛倒。   美人、江山、榮華與富貴,這些我統統都不愛。我愛的只有茶!   我曾被皇上請入宮中,與他講了三日三夜的茶經,也曾為茶放棄了高官厚祿,故此名 聲大振,所以世人為我取了一個名字叫做「茶聖」。   為茶,我從沒有後悔過。   詩僧皎然曾經打趣的問我:「如果有一天,當你過身後走上奈何橋,孟婆問你今生有 沒有什麼遺憾的地方?你會怎麼回答?」   我久久不能言語。   或許,那時我也只能用雙手撐住身體,望向腳下雲煙霧繞的三塗川吧。   但是我又真的可以放下嗎?放下她?   我叫陸羽,是個棄兒,自幼當然無父母養育了。於是六歲的我,便習慣了在竟陵郡這 個無聊的小地方,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直到那日,我照例在街上小偷小摸外加乞討時,積公大師發現了我。   在我的記憶裡,那天的竟陵郡難得的熱鬧。   我把目標鎖定在了一個面相很慈善的老和尚身上。   玄宗皇帝好佛是眾所周知的,有哪家廟裡的和尚,不是敲了個肥頭大耳,佛主不是常 說眾生皆平等嗎?像這麼窮的我,撈一些油水,佛主也應該體諒才對吧。   我想當然的一邊思忖著,一邊快步跟著他,終於找到了個下手的絕好機會。   我不失時機的施展自己的妙手空空,將手伸進了和尚的懷裡,但是剎那間,我的臉卻 變得雪白。   我沒有摸到想像中的漲鼓鼓的錢包,卻碰到了一隻粗壯的大手。   根據我的經驗,看來免不了又要受一頓毒打了,於是很老練的說:「要動手就快點, 我很忙的。對了,記住不要打臉,等一下還要去跟我的兄弟吃宵夜!」   老和尚愣了一愣,哈哈大笑起來,接著他從懷裡掏出了三個饅頭遞給我:「銀子我沒 有。不過這三個饅頭倒是老僧剛化來的。吃吧,別餓著了。」   我接過饅頭,卻感到嗓子裡有些東西堵著,堵得我喉嚨癢癢的。於是我委屈的撲入了 老和尚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他便是積公大師了。   第二天,我跟著他去了龍蓋寺。以後我才知道積公大師是當代的名僧,唐代宗時曾召 他入宮,給予過特殊的禮遇。   積公是個飽學之士,他深明佛理,但最好的卻是茶。   現在想來,或許我便是受了他的薰陶,才會有以後數十載如一日的編寫出《茶經》吧 ……   積公常常對我講,茶有三德。   一是坐禪通夜不眠;二是滿腹時能幫助消化,清神氣;三是「不發」,能抑制性慾。   茶葉中的各種豐富的營養成分,有提神生津的藥理功能,是僧侶們最理想的平和飲料 。所以我才會在《茶經》的上篇寫道:「茶味至寒,最宜精行儉德之人。若熱渴、凝悶、 腦疼、目澀、四肢煩、百節不舒,聊四五啜,與醍醐、甘露抗衡也。」   這些字語為後世人津津而樂道,但又有誰知它大多是出自積公之口?   不過對一個孩子來說,晨鐘暮鼓的日子,實在太過於枯燥了。   積公大師雖然常感歎我大有佛性,可以對佛經論集過目不忘,但也看得出我志不在佛 ,便從小就傳授我藝茶之術和孔孟之道,望我在這些方面有所成就。   轉眼間,在龍蓋寺我不知渡過了幾多寒暑。直到又一個人的到來,我的一生徹底改變 了。   那日我在龍蓋寺門前捉蚱蜢,一個面色紅潤、身材高大的老僧,走到我面前問道:「 阿彌陀佛。積公大師可在?」   「閣下是誰?」我一直都受儒家教育,所以張口就說出了和身上的僧衣很不協調的話 。   果然那個老僧皺了皺眉頭道:「你不是小僧嗎?為什麼口吐世言俗語!」   我見他嚇走了我的蚱蜢,沒有好氣的反問道:「難道我告訴過你,我是小僧嗎?」   老僧突然全身一震,呆呆的看著我,一動也不動了。   我有些害怕的望著他,心想這個人恐怕是得了失心瘋,是不是應該先通知寺裡的人把 他抬進去?   不料,這老僧卻又突然大笑起來,向我鞠禮道:「哈哈,貧僧總算明白了……施主, 請告訴積公大師,我從諗輸了。」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以後我才知道,他是那時與我師父同名的唐代高僧從諗禪師。   就在從諗禪師轉身準備離去時,突然從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又嚴肅又蒼老的聲音:「 問,如何是和尚家風?」   禪師轉過身,毫不猶豫的答道:「飯後三碗茶。」   我師父積公點點頭,鞠了個禮道:「那就請大師進小寺喝茶。」   從諗禪師愣了一愣,面露喜色道:「那貧僧就叨擾了。」   我不懂龍蓋寺的粗茶有什麼值得從諗禪師那麼高興的,聽我身旁的小沙彌說,禪師曾 來龍蓋寺五次,而每次都要求積公喝茶,但積公卻總是不許。   我覺得那個小沙彌一定是在說謊。   師父是個很大方的人,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把全身的家當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又怎 麼會吝惜那一些不值錢的茶葉呢?   師父把從諗禪師請進大廳裡,寺院中所有人幾乎都到齊呢,連平日總是待在廚房裡很 難見到的那些小頭陀,也毫不例外的匆匆趕了過來。   所有人都靜靜的坐在大廳外的空地上,屏住呼吸,生怕發出任何響動,而打擾到了什 麼。   而師父和從諗禪師對坐著,身前只有一張舊桌,兩盞冒著熱氣的綠茶。   「新近曾到此間麼?」師父先問道。   「曾到。」從諗禪師答曰。   「好。喝茶。」師父笑了笑。過了一會兒,師父又問:「新近曾到此間麼?」   從諗禪師思忖了半晌,搖搖頭說:「不曾到。」   「好。喝茶。」師父笑意更濃了。   站在他們之間的我,忍不住好奇,插嘴道:「好奇怪啊,師父!為甚麼曾到也說喝茶 ,不曾到也說喝茶?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喝茶啊?」   此話一出,師父和從諗禪師猛然轉頭望著我,全身不斷的因激動而顫抖。   「對啊,什麼是喝茶,為什麼要喝茶呢?」從諗禪師喃喃的說道。   而師父那雙渾濁的眼睛,少有的精光大盛,他用顫抖的雙手,緊緊的握住從諗禪師的 手道:「我明白了,哈哈,我明白了!喫茶去!喫茶去!」   「喫茶去。」從諗禪師臉上僅有的一絲疑惑,頓時煙消雲散,他大笑道:「對,喫茶 去!哈哈,明白了!我也明白了!」   兩雙顫抖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積公與從諗,這兩個唐朝有名的高僧,就此在彼此的大笑聲中得道仙去……   那時我還小,並不理解有道的高僧,往往通過這些平常的語言,就能達到「悟道」的 目的,從而飛仙而去,但當時的那一幕,卻永永遠遠銘刻在了我幼小的心靈裡,對我的一 生都有很大的影響。   而自此以後,「喫茶去」三字,便成了禪林的著名法語。   積公仙去的那一晚,我離開了龍蓋寺這個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那年,我正好十二歲。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張克驚醒過來。   看來又作古怪的夢了,為什麼最近老是這樣?   摸了摸發痛的腦袋看向鬧鐘,不好!已經八點一刻了,天哪,如果今天再遲到,自己 一定會被那個老不死給宰掉!   飛快的翻身起床,一邊刷牙漱口一邊穿上衣褲,然後他以即使是奧林匹克的短跑冠軍 也難以比擬的速度,竄上了汽車,沖研究所飛馳而去。 引子二   湖州杼山。   一向冷清的陸羽墓、三癸亭、青塘別業等古績,最近熱鬧了起來。   一個多月前,來了一隊考古團,待在陸羽墓附近紮起帳篷,大肆挖掘。   這個自從唐貞元二十二年以來,就一直是中外茶人中心的聖地,傳出的喧鬧聲,引來 了許多附近居民的好奇。   年過五十的夜軒教授,站在越來越深的挖掘坑前,面無表情的向下望著。   已經三十多天了,陸羽的棺木還是沒找到,這根本就是沒道理的。   自己帶來的光譜分析儀等等設備,明明清晰的指出陸羽墓地下十六米處,有一個不大 的正方形空間。   而在那個空間的正中央,有個直徑二米、長三米的長方形物體,那應該就是那個傳奇 人物的棺材。   可是挖到儀器標識的地方,卻什麼也沒有找到。   不光如此,他不死心的決定再向下多挖了十米,可是依然什麼都沒發現。   整個考古團隊都因為這樣呆滯的狀況,變得不穩定起來,許多人都產生了不滿的情緒 ,有人甚至對他有了猜疑。   但是不管怎樣,這個行動都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贊助商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什麼都好,至少要讓自己盡快找出些可以證明陸羽存在的 東西。   就在他考慮是不是需要繼續挖深的時候,坑下的隊員突然驚呼起來。   由於上邊挖掘機的不當操作,土層突然開始塌陷,大塊的泥土蜂擁的往下邊滾落。   「該死!」夜軒大叫一聲,急忙向下跑去,邊跑邊焦急的吼道:「劉峰,你這傢伙到 底在搞什麼?把人全都給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無線電的另外一頭,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慌亂驚叫,只有一陣陣粗重的呼吸。   夜軒又大聲罵了幾句,耳機裡才傳出了劉峰乾澀、激動、顫抖的回答:「教授,你最 好下來看看。」   「發生了什麼事?」夜軒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他飛快的跑上起降機,心臟不停地「怦 怦」狂跳。   劉峰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耳機裡傳出的又只是呼吸,沉重急促的呼吸。   夜軒教授緩緩地靠近坑底,夕陽的餘暉,黯淡的照亮著這個碩大的地方。   他隱約看到所有的隊員都淩亂的呆站在原地,視線無一例外地望著南方。   他順著他們的眼神望去,只看了一眼,頓時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他緊緊的抓住欄杆的扶手,大腦一陣暈眩。   坑底視線的盡頭,一個不大的空間露了出來。仔細看,甚至能看到靜靜擺放在正中央 的黑褐色棺木。   夜軒教授閉上眼睛,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陸羽,我終於抓住你了…… 引子三   當夕陽的最後一絲慘紅,淡淡的染在格陵蘭那一望無際的冰原時,楊俊飛正舒適的坐 在雪人酒吧寬大溫暖的毛氈椅上,打著橋牌。   這個酒吧處在離號稱最北極的城市——採金者市,約六十公里的地方,而距加拿大最 北方的小鎮伐特霍布,也有二百多公里。   雖然說它是丹屬地,但是因為這裡實在太過貧瘠荒涼了,再加上前一陣子採金者市周 邊的金礦已經所剩無幾,移民也開始大量的流散了。   當然,相對的,這裡的人氣更加日漸清淡起來。   雪人酒吧是採采金熱潮時開業的,平時還兼營食宿業務,而女主人則是個微胖的丹麥 人。   楊俊飛三天前來時,就喜歡上了這裡安逸恬靜的氣氛。   自己可以獨個兒一邊手拿著高腳杯喝著杜松子酒,一邊望著厚厚的玻璃窗外晶瑩的純 潔大地,沒有人再在自己的耳旁指手畫腳,要求自己調查這個、監視那個。   嘿,也可以抽空伸個懶腰了!   「達克,你的牌!」他用手磕了磕楠木桌子,提醒身旁那個正用眼睛死死盯著玻璃窗 上厚厚冰層的西方人。   「天!」那個叫達克的西方人,誇張的用手捂著頭叫道:「零下三十度!今天又回不 了家了。」   楊俊飛笑了笑道:「也不錯嘛,你就勉為其難的陪我喝個通宵好了。」   達克眼睛一亮,卻滿臉為難的樣子,苦惱的說:「我妻子一向不喜歡我喝酒,而且我 還參加了戒酒聯誼會……」   「沒關係,貴夫人現在應該還留在家裡平安的準備晚餐吧。況且大雪都把伐特霍布的 街道封住了,相信戒酒聯誼會這幾天也會放假。   「嘿,放著這麼大好的機會,不痛快的喝上幾杯的話,太對不起自己了!而且你不說 我不說,又會有誰知道呢?」   聽著楊俊飛的詭辯,這個達克竟然像揀到寶一般邊忠厚的笑,邊不住的點頭,最後終 於忍不住說出了大實話。   「可是……我還患有胃病!」   「嗯、嘿,胃病算什麼……」眼看就要找到酒伴了,楊俊飛當然不會讓到嘴的肥羊溜 掉,「我跟你說啊,胃病這種東西……」   他賣力的替身旁的西方人,做進一步的洗腦工作。他的眼睛依舊犀利有韻,一副恨鐵 不成鋼的可恨神情,可是卻絲毫沒有教唆某位患有胃病的老實人喝酒的慚愧。   酒,是他的最愛,但總是一個人喝時,的確會讓人寂寞的。於是碰巧在他感到寂寞的 時候,遇到他的倒楣鬼就產生了。   就在他手腳並用、大張旗鼓、口若懸河的從法國大革命,再次講到酒對胃的好處時, 達克明顯動搖了。   現在的他,幾乎完全相信了酒這種東西——特別是珍藏了一百年以上的烈性科尼藩酒 ,是治療胃病的唯一良藥。   也就在他正猶豫著是不是先來一杯潘趣雞尾酒的時候,酒吧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楊俊飛不悅的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發出很大的噪音、打斷自己偉大演講的人。   沒想到的是,那個剛進門的人,也正打量著自己。   來人也是個東方人,是女人。   雖然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顯得有些臃腫,不過還是遮蓋不住高瘦的身材。   取下帽子,瀑布般的烏黑頭髮,頓時灑了下來。   由於開門時那聲突然的巨響,酒吧裡所有人的視線不由都聚集在了她身上,當她拉下 頭巾露出自己的臉時,整個喧鬧的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驚艷!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個感覺。   這個東方女人大約只有二十多歲,卻帶著讓人窒息的美。   也許是看慣了男人們臉上的驚訝,她微微的沖所有人笑了笑,逕自走到楊俊飛對面的 椅子上,和他面對面坐了下來,一邊用黑白分明的美目注視著他,一邊在嘴角露出淡淡的 笑意。   「我認識你嗎?美麗的小姐。」   雖然楊俊飛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但還是禮貌的用商業語氣問道。   誰知道這句話,竟然惹得這位美女眼圈紅起來,她以一種不可思議和悲痛欲絕相糅合 的語氣叫起來:「天哪!你!你竟然忘記了我!」   「難道……我們在某個地方見過?」楊俊飛很鎮定的撓撓腦袋,然後又很有把握的說 道:「不可能,像你這樣的大美人,我怎麼可能見了還會忘掉……」   這個美人用雙眼吃驚的盯著他,許久,突然的用手捂著臉哭起來,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她一邊抽泣著,一邊說:「你忘了嗎?我……我是你的未婚妻紫雪啊!」   「什麼?」這種戲劇化的發展,讓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   楊俊飛愣了愣,喃喃道:「我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未婚妻了!我,我怎麼不知道?」   這個自稱是他的未婚妻的紫雪,哭的更厲害了,那種楚楚可憐的樣子,說有多動人就 有多動人,惹得幾個喝了些烈酒的克朗代克年輕人熱血沸騰、義憤填膺的走過來,想輕微 的體罰一下這位糊塗的未婚夫。   本來還想繼續裝糊塗下去的楊俊飛,自愧不如的看著這位純演技派的美女,明白再這 樣下去,自己寶貴的假期又會泡湯掉,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將她拉到了房裡。   「楊俊飛。男,三十一歲。二十歲時,開始就讀於美國麻薩諸塞州的麻省理工大學物 理系,並連續兩年得到最高獎學金。   「可是這樣優秀的他,卻在大三時因為某件事突然申請退學。嘻嘻,這件事至今仍在 麻省理工學院裡流傳甚廣,被引以為學院的十大不可思議之一……」   紫雪有趣的看著楊俊飛陰晴不定的臉,一邊扳著手指,一邊如數家珍的說著某人的歷 史。   正想盤問她來歷的楊俊飛,被她一陣搶白下,不怒反笑的坐到床沿上問:「你還知道 什麼?」   紫雪用手撐住頭,可愛的衝他吐了吐舌頭:「二十三歲時,這個男人在紐約開了一家 名叫『念冰』的偵探社。   「雖然這家偵探社的名字有些類似於酒吧,但是它的社長卻不是像嬉皮那樣含糊的人 ……他成功的解決了許多都市裡的疑難雜症,贏得了『偵探殺手』的美名,當然也讓自己 的錢包狠狠的鼓了起來!」   「很好!」楊俊飛拍起手來,他喝了一口這個酒吧裡出名的藩趣酒,面帶微笑的問: 「然後呢?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講述那個突然出現在這個男人身前、打亂他休假大計的 妙齡女郎身上了吧。」   雖然在笑,但是他的眼神中卻透著一絲刺骨的寒氣。   「嗯,劇本的設定的確是這樣!」紫雪認真的點點頭,嘴角卻掛上了一點點的狡訐。   「這個妙齡少女叫紫雪,是某位有茶道偏好的教授的學生兼助手,幾天前,正當這個 少女二十二歲生日的那個晚上,教授得到了一個消息。」   她用眼睛注視著對面這個英俊的男人,看到他依舊漠不關心的喝著酒,輕輕的笑了一 聲,絲毫不氣餒的,繼續用自己富有誘惑力的甜美聲音講述道:「據說中國湖州有個考古 專案。又據說那個考古項目有了些小小的進展。教授很想知道具體的情況。   「然後在偶然中,女孩的好朋友提供了一個有用的資訊,說大名鼎鼎的偵探楊俊飛, 正在離這裡不遠的某個小酒吧裡喝悶酒,還無聊的準備慫恿某些患有胃病的加拿大笨蛋, 喝通宵的科尼藩酒。   「於是可憐的紫雪,就不辭辛勞和危險,開了兩天的雪橇車過來,請求他的援助了! 這個無聊的大偵探總之無聊著也是無聊,想來應該會答應這個可憐的女孩的小小請求吧。 」   嘿!這哪裡像是一個無助可憐的女孩的請求了,明顯就是不帶髒字的挖苦自己嘛!楊 俊飛依舊把微笑保持在臉上,毫不在乎的說道:「真是個好故事。不過碰巧我也聽說過有 關這位大偵探的某些事情。   「據說,他每年只有少得可憐的七天假期,可也許是他有些小名氣吧!就算是只有這 七天,也很難安穩放鬆的渡過。   「每一次休假,都會有些討厭的人找上門來,衝他指手畫腳的要求他做這做那,於是 非常需要休假的偵探學聰明了,一開始放假他就到處躲。   「先是到柏林待了一段時間,然後又跑到了北京。最後希望到西雅圖去做一趟計畫已 久的旅遊時,竟然在途經某個石油大國的領空時,被兩輛殲敵機逼下了飛機。   「而進入宮殿後,那王八蛋酋長,竟然趾高氣揚的命令大偵探,幫他找到自己第N個 情婦偶然丟失掉的耳環!   「嘿,當時他幾乎忍不住想痛罵……哦,不!應該是問候那個可惡的酋長家族中某位 女性的衝動!」   看到紫雪癡癡的捂嘴大笑著的樣子,楊俊飛晃動了高腳杯,繼續講道:「更有甚者的 是兩年前的休假!   「當時他坐上東京到名古屋的新幹線列車,準備去品嚐一下老牌壽司和魚蛋。可惜這 個並不奢侈的旅行,也變成了自己的奢望。   「某個國家的警部很乾脆的將一整具屍體,塞進了他所乘坐的商務艙裡。   「哼,於是今年的他,只好躲到了這個冰天雪地的格陵蘭來。   「本以為應該沒有人可以找到自己了,可誰知一個可恨的小妮子還是找到了他!竟然 還裝成這個大偵探的未婚妻。嘿,這個小妮子的朋友還真神通廣大,竟然可以知道他到了這麼偏僻的地方!」   面對楊俊飛措辭有些刻薄的話,紫雪呵呵笑著,不動聲色的道:「我那個朋友啊,碰 巧他是個蹩腳的駭客,而且很不湊巧的是他有一個怪癖,便是愛亂進某些喜歡自稱自己是 大偵探的傢伙的私人電腦。」   楊俊飛略有吃驚的看著她,高智商的腦袋飛快的轉動起來。   自己的私人電腦對外來侵略的保護,雖然說不上是國家級的,但是有膽敢闖進去而又 不怕自己報復的,恐怕全世界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寥寥數人!   微一思索,已經有兩個人的名字劃過腦海。但是,那傢伙應該不會這麼無聊吧,那就 只剩下……   「哼!原來你認識血舞那個傢伙!」   楊俊飛有趣的看著紫雪驚訝的臉,心情舒暢的躺在椅子上,又喝了一口酒。   嘿!自從剛才一遇到那個小妮子,自己就一直在言辭上落下風,現在總算扳回一局了 。   趁熱打鐵,還沒有欣賞夠她晴轉陰的表情的他,接著說道:「下次你再見到他的時候 ,請順便幫我告訴那個臭小子,他兩年前藉著瑞士銀行的漏洞,購進了一百瓶二百年釀血 腥瑪麗的檔案,我不打算再幫他保存了。」   紫雪臉上全陰的天氣開始雨加雪了。   她猛然站起來道:「楊俊飛,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個人很尖酸很刻薄很討厭很小 氣呢?」   「經常有人這麼說,不過我就是這種性格。如果你不喜歡的話請自便。」楊俊飛不緊 不慢的說著,眼中帶著看戲的神色。   紫雪一臉想將他吞下去的表情,突然搶過他手中的酒,狠狠的朝嘴裡灌了一口,咳嗽 幾聲後,聲音又異常溫柔的道:「翻底牌,人家不演了哪!我的大偵探,你到底接不接這 個委託?」   楊俊飛聳了聳肩膀道:「對不起,我不太感興趣。」   「哼!我才不相信呢。」紫雪搖著頭喃喃道:「你以為我花了這麼多力氣來找你,就 絲毫沒有準備嗎?哼!固執的傢伙……幸好我還有最後一招。」   在楊俊飛不解的眼神中,她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杯熱水喝下去,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   「非禮啊……啊……啊……嗚!」   十秒鐘後,那個尖叫已經被打斷,然後只剩下輕輕的嗚嗚聲。   「呼!受不了!」   楊俊飛目瞪口呆的用手摀住紫雪的嘴,為怕她用力掙扎,順便把她動人柔軟的身體摟 在了懷裡。   唉,這個小妮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傢伙。不過,自己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絲熟悉 的影子呢。   那,是錯覺吧!   不覺中一絲笑意已然浮現在了嘴角,但只是一瞬間,隨後便被刺骨的冷所代替。 第一章 食物   有人說世界上最難吃的菜餚,不是不會煮菜的人不小心煮出來的,而是會煮菜的人故 意煮出來的。   這句話是真的,因為我正坐在一整桌難吃的可以毒死人的飯菜前。   第十三次拿起筷子,我又再次小心的放下,陪笑道:「小露,最近我似乎沒有對你做 出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吧?幹嘛做出這種菜,想要謀害我的性命?」   徐露冷哼了一聲,做出一副你心知肚明神情說道:「某個人的事你應該很清楚吧?」   「你所謂的某個人是誰?」我努力讓臉上籠罩起一層迷惑。   她拍了拍桌子,大聲說:「就是那個要死不死的沈科。為什麼最近他老躲著我?」   「你是他女友吧,你都不知道,我憑什麼可能知道?」我見她終於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頓時理直氣壯起來。   徐露又冷哼了一下,用一種女生特有的執著氣質望著我,許久,才詭異的笑了一下。   「我們做個試驗。」   她一邊冷笑,一邊搶過我的手機放到桌上,然後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小露?有什麼事?」沈科略帶慌張的話語,立刻從微型揚聲器的另一邊傳了過來。   徐露平靜的和他閒話家常,然後突然問了一句:「你在哪?」   「那你在哪?」沉默了一會兒,沈科反問道。   徐露處變不驚地說:「我?人家當然是乖乖地坐在家裡看書咧。」   「哈哈,那就簡單了。」沈科的語氣頓時輕鬆起來,「我在小夜那裡,那傢伙成天到 晚要我陪他打鬥地主,煩死人了。」   「那好,你慢慢玩,記得不要太晚回家。」徐露笑著掛斷電話,然後用陰寒的可以讓 血液凍結的眼神瞪著我,柔聲道:「小夜,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冷汗直冒,喉嚨乾啞地說道:「我記起來了,今天確實是有約他打鬥地主,只是他 還沒有到罷了。」   她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小夜,你這麼聰明,當然知道垂死掙扎在這樣的情況下,只 會起反效果。哼,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等等看。」   大約兩分鐘後,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開始震動,以及發出難聽的嗚咽聲,雖然聽過這個 鈴聲千百次早就已經習慣了,但就這次怎麼聽,怎麼感覺刺耳。   在徐露殺死人的視線示意下,我戰戰兢兢的按下了接聽鍵。   沈科緊張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小夜,剛才小露又打電話來查房了。我說了現在就 在你那裡,記得幫我擋一下,大不了明天我請你喝稀飯。」   靠,那小子惹出一大堆的事情,還害得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居然吝嗇的只願意請我 喝稀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沒有說什麼,我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一臉尷尬的望著徐露。   奇怪,什麼時候這小妮子變得那麼厲害了?不是說熱戀中的女人都是白癡嗎?為什麼 她這個例外的智商不但沒有變低,反而猛地變高了十幾倍,弄得我如此聰明絕頂的人都著 了她的道。   唉,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   徐露安靜的坐在桌子對面,一邊瞪著我,一邊幫我夾菜盛湯。   直到我面前特大的碗裡,堆滿了她精心準備的料理,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小科是不 是變心了?他是不是有外遇?他是不是愛上了別的女孩子?他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快說 !」   有時候真的很佩服女孩子的邏輯思維能力,平常可能還看不出來,但是一推移到感情 上,超強的推理能力,就會層出不窮的想出種種的可能性。   甚至有的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發生,或者一輩子男生都絕對想像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我苦惱地撓了撓略微有些淩亂的頭髮,苦笑著搖頭。   徐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她咬住小巧的下嘴唇,強作溫柔地說:「那好,你不說也 可以。把你面前的東西都吃光光,如果你吃的完,我就什麼都不會再問。」   「小露,你知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東西?」   我看著滿桌的料理,頭皮發麻地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然後好製造一些例如不小心掀 翻桌子、或者拉掉桌布,讓滿桌的飯菜掉到地上的意外。   沒想到這麼不明顯的企圖,居然也被那小妮子看穿了,她用全身的重量壓在飯桌上, 淡然笑道:「把你的愛情理論說來聽聽,但是千萬不要搞小動作。小夜你的那些把戲我 可是清楚得很。」   「給你講一個曾經聽過的故事,很淒涼的故事。」我背脊發涼,無奈地講道。   「有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出身豪門,家產豐厚,而且多才多藝,日子過得很好。當她 十六歲那年,媒婆把她家的門檻給踩爛了,但她卻一直都不想結婚,因為她覺得自己還沒 遇到她真正想要嫁的那個男孩。   「直到有一天,女孩去一個廟會散心,在萬千擁擠的人群中,她看見了一個年輕的男 人。不用多說什麼,從看見他身影的那一瞬間,她的胸口便如同發生地鳴一般的震顫,口 中如沙漠幹得沙沙作響。那女孩終於明白了自己苦苦等待的是誰了。   「可惜,廟會實在太擠,她不論如何努力,也無法走到那個男人的身邊。只好就這樣 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男人消失在人群中。   「後來的兩年裡,女孩四處去尋找那個男人,但這人就像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   「女孩每天都向佛祖祈禱,希望能再見到那個男人。   「她的誠心終於打動了佛祖,佛祖出現在她的夢裡,說道:『你真的想再看到那個男 人嗎?』女孩點頭:『是的!我只想再看到他,哪怕只是一眼!』佛祖問:『假如代 價是放棄你現在的一切,包括愛你的人和幸福的生活呢?』女孩道:『我能放棄!』 佛祖又問:『而且妳還必須修煉五百年,才能見他一面。你真的不會後悔麼?』女孩 毅然的點頭:『絕不後悔!』於是女孩變成了一塊大石頭,躺在荒郊野外。   「四百多年的風吹日曬,苦不堪言,但女孩都覺得沒什麼,難受的是這四百多年都沒 看到一個人,看不見一點點希望。   「這讓她都快崩潰了。直到最後一年,有個採石隊來了,其中一個人看中了她的巨大 ,把她鑿成一塊巨大的條石,運進了城裡。他們正在建一座石橋,於是,女孩變成了石橋 的護欄。   「就在石橋建成的第一天,女孩就看見了,那個她等了五百年的男人!   「他行色匆匆,像有什麼急事,很快地從石橋的正中央走了過去。   「那男人絲毫沒有也絕對不會發覺,身旁有一塊石頭,正目不轉睛地癡癡望著自己。   「很快,那男人又一次消失在了遠處。在他離開後,佛祖出現了。   「佛祖用慈祥的眼神,望著女孩問:『你滿意了嗎?』女孩瘋狂地搖頭,『不!為 什麼?為什麼我只是橋的護欄?如果我被鋪在橋的正中央,我就能碰到他了,我就能摸到 他了!』佛祖問:『你想摸他一下?那你還得修煉五百年!』女孩流著淚點頭:『我 願意!』佛祖遲疑的問:『你吃了這麼多苦,真的不後悔?』女孩輕輕笑了:『絕不 後悔!』女孩變成了一棵大樹,立在一條人來人往的官道上,這裡每天都有很多人經過 ,女孩每天都在近處觀望,但這更難受,因為無數次滿懷希望的看見一個人走來,又讓無 數次的希望破滅。   「如果不是有前五百年的修煉,女孩恐怕早就崩潰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女孩的心逐漸平靜下來。她明白了,不到最後一天,他是不會 出現的。   「又是一個五百年!最後一天,女孩知道他會來了,但她的心中竟然不再激動。   「來了!他來了!他還是穿著他最喜歡的白色長衫,臉還是那麼俊美,女孩癡癡地望 著他。   「這一次,他沒有急匆匆的走過,因為,天太熱了。他注意到路邊有一棵大樹,那濃 密的樹蔭很誘人。   「休息一下吧!他這樣想。他走到大樹腳下,靠著樹根,微微的閉上了雙眼,他睡著 了。女孩摸到他了!他就靠在她的身邊!但是,她無法告訴他,自己對他的千年相思之苦 。   「她只有盡力把樹蔭聚集起來,為他擋住毒辣的陽光。   「千年的柔情,等來的只是男人小睡的一刻,或許他還有事要辦,便站起身來,拍拍 長衫上的灰塵。   「在動身的前一刻,男人抬頭看了看這棵大樹,又微微地撫摸了一下樹幹,大概是為 了感謝大樹為他帶來清涼吧。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就在他消失在她的視線的那一刻,佛祖又出現了。   「佛祖說道:『滿足了嗎?你是不是還想做他的妻子?如果是那樣,你還需要修煉一 千年。』不用了。女孩平靜地打斷了佛祖的話:『我很想,真的很想。但是沒必要 了。』佛祖奇怪道:『為什麼?』女孩的眼中流下了晶瑩的淚水,『這樣就已經很好 了,愛他,並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請告訴我,他現在的妻子也像我這樣受過苦嗎?』 『對。』佛祖微微地點了點頭。   「女孩笑了:『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就在這一刻,女孩發現佛祖微微地歎 了一口氣,或者是說,佛祖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女孩有幾分詫異,佛祖也有心事麼?   「接著,佛祖的臉上綻開了一個笑容:『你做出這樣的選擇很好,因為有個男孩可以 少等一千年了,他為了能夠看你一眼,已經修煉了兩千年。』   我舔了舔舌頭說道:「生命總是以一種我們瞭解,或是不瞭解的方式平衡起來的。問 世間情為何物,乃是一物降一物。   「據著名的作家張小嫻曾經說,愛情並不複雜,來來去去不過三個字而已,不是你好 嗎?就是我愛你,我恨你,然後是對不起,算了吧。   「其實愛情實際上是一種化學反應,它由費洛蒙產生,不過這種物質的壽命最長只有 十八至三十六個月。這對於熱情而執著的青年人來說,畢竟是一件讓人掃興、甚至是絕望 的事。」   「這關我什麼事?」徐露瞇起了眼睛。   「當然有。」我大義凜然地說:「相對於愛情,友情就誠摯的多了。如果沒有什麼大 的意外的話,友情沒有疲倦期,而且可以延續一輩子。」   說完,我認命地拿起筷子,心裡不斷地詛咒著沈科那王八蛋,然後將頭埋向了不知道 放了多少瓶芥末油的料理。   會煮菜的人故意煮出來的料理,果然難吃的名不虛傳,剛嚥下一口,我的鼻涕眼淚就 一起湧了出來。   就在我苦悶絕望地哀求上帝解救的時候,救星真的來了。不過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通 電話。   接聽完,放下手機。我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沖徐露說道:「不陪你們這兩個感情幼稚 園沒畢業的傻瓜瘋子玩了。小露,我馬上要出去一趟,你替我把假條交給老師。」   「又要請假?」徐露滿臉詫異,也顧不得再強迫我吃友情套餐,連聲問:「這次又要 曠課去哪裡?」   「湖州杼山。」我一臉嚮往的透過落地窗向外望去,天空一貧如洗,藍的發亮。   「去那裡幹嘛?那有什麼好玩的東西?」   「當然有!那裡是所有茶道愛好者的聖地,也是茶道始祖陸羽長眠的地方。嘿嘿,看 來又有什麼有趣的東西要發生了……」 第二章 冬眠   像一種預感,你的生命就像一本讀的太快的書一樣流逝,留下影像和情感的片斷,最 後只剩下一個名字。   ——慾望城市   摘錄以上這句話,是有原因的。   坐在去湖州的飛機上,我無聊的翻看著順手塞進背包裡的《慾望城市》英文版。   當時雖然滿腦子都充斥著二伯父夜軒,那個世故的考古學家,邀請我去他的臨時研究 院前說的一席話。   「小夜!這次你二伯父我發了。」他興奮地說:「沒想到陸羽的墳墓裡,真的有一些 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最絕的是他的屍體……   「嘿,話就說到這裡,到時候你看了就明白了,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而且我有一些 事情還想請你幫忙,對了,我還請了你的瘋子叔叔。」   原本我對二伯父的研究完全不感興趣的,但是一聽到他居然請了瘋子叔叔去,立刻好 奇心大熾起來。   瘋子叔叔其人,我曾在《風水》一書裡略微提起過。   小時候我常常叫他瘋子叔叔,是夜家旁系的人,出名的花木狂,現在是某個著名農業 大學的教授,由於自小受到他毒害,我從他身上學會了許多花木的知識。   不過只要是夜家的人都知道,二伯父和瘋子叔叔是有名的八字不合,一見面就吵架。   而且二十多年前因為一個女人,兩人打的頭破血流,最後那女人終於被瘋子叔叔拔了 頭籌、抱得美人歸。當然他們兩個也因此斷交,再也沒來往了。   據說,二伯父至今聽到瘋子叔叔夜郝的名字,都會氣得咬牙切齒。   究竟是什麼重大的原因使得他倆握手言和,重歸於好的呢?   我疑惑的撓了撓腦袋。   或許這次二伯父的發現真的很不得了吧,至少可以重要到兩個性格固執的仇人,暫時 放下成見,手拉手研究起一個課題來。   嘿嘿,有趣,越來越覺得有趣了。   我伸了個懶腰,突然感覺手中的書,打在了什麼東西上。   「哎喲!」   還沒等轉過頭去看,一個清脆悅耳的叫痛聲,立刻傳了過來。   我抱歉的望向右邊,一邊道歉,一邊朝那個叫痛都可以叫得人如沐春風的女孩望去。   那女孩正低著頭揉腦袋。   恐怕我這本厚厚的書,是錯砸在了她的頭頂上。   烏黑亮麗的長髮,輕飄飄的披在她的肩膀,在機內的燈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看著讓 人說不出的舒服。   光只是這一眼,我瞬間就給她打了九十分,希望她抬起頭來的時候,不至於讓我過度 的失望才好。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女孩抬起了頭,我頓時驚呆了。   上帝!玉皇大帝!老天!沒想到世界上,居然還會孕育出如此鬼斧神工的面容。   白皙嬌小的巴掌臉上,五官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分佈在它們該在的位置,讓人感覺哪 怕偏移一點點也是犯罪,會徹底的打破絕對的完美。   她用那雙帶著水霧的朦朧大眼睛望著自己,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書,柔聲道:「請你下 次想要砸人家的時候,盡量用村上春樹的《挪威森林》。《慾望城市》實在太厚了。痛! 」   「喂喂,你怎麼了?」她見我一動不動的呆著不說話,伸出了小巧纖細的手,在我眼 前晃蕩起來。   過了好久,我才尷尬的撓著腦袋,喏喏的解釋:「剛剛真的實在不好意思,我只是想 伸個懶腰。」   「沒關係,我可不像某人那麼小氣。」女孩咯咯的笑了起來,似乎覺得我的樣子十分 有趣。   我苦著臉,突然覺得自己非常沒有面子。想我夜不語什麼世面沒見過,怎麼今天居然 就在這小小的飛機上陰溝裡翻船了呢?   唉,但是,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猛然見到眼前的女孩都不會不心動吧。自己的自 制能力都算十分不錯了。突然,一個疑惑閃入了腦海。   突然見到!對,飛機都快要到目的地了,為什麼我才突然注意到這個女孩?   這麼出色的美女,任誰見過一面也不可能在短時間裡忘掉吧,何況我的記憶力還算不 錯。那為什麼自己一直都沒有注意她?   不對,上飛機的時候,我明明清楚的記得,坐在右邊的是個禿了頂的五十多歲歐吉桑 ,當時的自己才會大失所望,翻出書來看的。   究竟在什麼時候,醜男在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變成美女了?   還有,她剛剛說的話也有問題。   她說她可不像某人那麼小氣。那個某人是誰?理論上講,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而 且是異性,大多數的人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但她卻用了「某人」這種十分隱晦的詞語, 而且那個詞語,明顯指的是我本人。   難道,她認識我?   我疑惑的又望向那個讓自己充滿疑問的女孩。她依然衝自己文靜地笑著,笑得十分開 心,就像做了一件什麼得意的事情。   「請問,你認識我?」我實在忍不住了,問道。   「當然認識了。」女孩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小時候你還常常欺負我呢,小夜哥哥。 」   我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著她。唉,或許,人生就是因為充滿了無數的不可測,才會令 人感到有趣吧。   其後的介紹,我才知道這個女孩叫夜雨欣,是瘋子叔叔的女兒。   沒想到,那個小時候常常跟在我身後的鼻涕蟲,女大十八變,居然變得那麼漂亮了。 唉,人生果然是充滿了變數。   其後的旅程,因為有身旁這位文靜的美女相伴,當然是不會無聊了。   我們相互講了講十多年來自己的大概經歷。   雨欣似乎對我的事情非常感興趣,在我淡淡的講述時,總是睜大了那雙極有誘惑力的 明亮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我,仔細的聽。   轉眼,湖州機場就到了。   提了行李,一下飛機,就看到一個大約二十五歲左右的青年帥哥,舉著寫有我和雨欣 兩人名字的大牌子,站在擁擠的人群裡。   「切,二伯父那個懶蟲,居然不親自來接我們。」我一邊抱怨著,一邊拉著雨欣向那 年輕人走了過去。   「你好。」我衝他笑著:「我們就是你要接的人,夜軒那老不死的還好嗎?」   「院長,院長他老人家還健在。」那男人被我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夜雨欣頓時笑了起來。   「實在是太不幸了,世界災難啊。」我裝作十分遺憾的樣子,向他伸出了手,「我是 他的侄子,夜不語。後邊的是他的侄女,夜雨欣。」   「幸會,幸會。我叫張克,是臨時調派到夜軒院長手下的研究員。」他慌張的緊緊握 著我的手,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他的謹慎態度令我大感有趣,乾笑了一聲,問道:「你來的時候,那個老不死對你說 過什麼不太有真實性的話吧?」   張克緊張的點起了頭,「院長說接你的時候一定要畢恭畢敬,還說你人小鬼大,心胸 狹窄,一不小心得罪了你,恐怕一輩子都會被你打擊報復。」   「謠言!純粹是謠言。」我尷尬的臉都綠了。   旁邊的夜雨欣,忍不住「噗哧」一聲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角 ,耳語道:「那個叫張克的大哥哥,傻頭傻腦的,好有趣。」   當時這個輕鬆的見面,並沒有在我的心中引起任何漣漪。   但是,不久以後發生的許多怪異莫名的事情卻證明了,眼前這個有趣的笨張克,居然 變成了這個故事的一號主角。   人生,果然是充滿了變數啊。   將行李扔進後車廂裡,我突然想起什麼,問道:「雨欣,瘋子叔叔怎麼沒有跟你一起 來?」   「老爸前天一早接到二伯父的電話,他本來是一拿起話筒就開罵,罵得正起勁的時候 ,二伯父不知道說了什麼,他立刻一副驚奇的樣子。放了電話,便要老媽給他裝行李,然 後急急忙忙的走了。」   「喔,這麼說,你老爸根本就沒有帶你一起來的意思?」從她的話裡,我聽出了一些 有趣的言下之意:「那麼你來幹什麼?」   「我幫老爸送一些研究用的器材。」夜雨欣回答的十分順口。   我笑起來,笑得就像個奸商:「我看不是吧!要送也是你老媽送才對,有哪個父母, 會讓自己剛滿十七歲的可愛女兒獨自跑那麼遠的?你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雨欣用那如水的雙眼望著我,一副挫敗的樣子:「小夜哥哥,你真的是越來越老奸了 。難怪老爸有時候提到你都會用敬語,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哈哈,不用給我戴高帽了。你那點小聰明,我怎麼可能猜不出來?」我大有興趣的 和她的雙眼對視:「說說吧,為什麼跑過來?」   「夜家的血液裡,就流淌著好奇。」夜雨欣衝我可愛的眨了眨眼睛。   「這一點,小夜哥哥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我對這次二伯父的發現非常感興趣。   「你想想,我老爸是草木學家,而二伯父是考古學家,這兩個職業根本就是八竿子都 打不到一塊兒去,但是為什麼我老爸只聽了一句話,就可以把二十多年的成見都放下,而 且完全不顧他和老媽的結婚紀念日,迫不及待的過來了呢?」   我被她一提醒,也不由得沉思起來。   對啊,這一點自己真的還沒有想過。究竟二伯父在陸羽的墳墓裡發現了什麼?居然可 以引得惟妻命是從的瘋子叔叔放下一切?   「根據史料記載,陸羽是在唐貞元二十二年(西元八0四年)冬天終老,並下葬在湖 州杼山上的,距今已經有一千兩百多年了,而且也罕有的沒有被任何盜墓者騷擾過。   「在這一千多年裡,就算骨頭都應該石化了,而且杼山的溫度和濕度也並不適合保藏 物件,唉,頭痛。墳墓裡邊除了會有一堆枯骨以外,還會剩下什麼呢?」我有些頭大的敲 了敲腦袋。   「我倒是隱約猜到了一點。」夜雨欣神秘的笑起來,「小夜哥哥,你知道植物的種子 和某些動物,在一定的環境下會冬眠嗎?」   「也就是俗稱的生命化石對吧,當然知道,世界上有許多這樣的案例。」我點點頭。   「一八八一年四月二十一日,內華達州靠近紅寶石大樓的西部礦山,一個地下六十多 英呎深的礦坑裡,許多礦工親眼目睹了一塊剛挖出來、大約拳頭大小的石頭中,躲著一條 全身白色的蟲子。而且那只蟲子還在所有人面前一動一動的。   「一八九二年,亞利桑那州克利夫頓附近的隆克法羅礦山的鐵礦石中,也發現了一隻 甲蟲,那只不知道多少世紀以前的甲蟲,原本一動也不動,但是一個禮拜後,卻自己掙扎 著從鐵礦石裡爬了出來,而且還存活了好幾個月之久。」   「還有一個最經典的例子。一八七三年三藩市郊外,迪亞波羅山的礦石坑道中,出現 的一件怪事。」夜雨欣接過了我的話。   「礦工們在新挖掘出來的石灰岩中,發現了一具活生生的青蛙。   「由於發現的地點離開地面有非常深的距離,而且該地層在考古學上,屬於非常古老 的地層,因此研究它的科學家們判斷出,它絕對不是一隻冬眠中的現代青蛙。   「它至少在岩層中存活了接近一億年。」   我們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由得同時打了個冷顫。   夜雨欣語氣激動地嚷道:「二伯父這次的發現,絕對和這方面有關。他一定在陸羽的 墳墓裡發現了什麼冬眠中的東西,而且絕對是植物,不然我老爸不會有那麼大的興趣!」   我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陸羽被世人稱為茶聖,如果他的墳墓裡會出現存活著的植物 種子,應該也是和茶種有關。」   仔細想了想後,我又搖起頭來:「不對,唐朝後期以來,茶就一直走上盛世,並沒有 多少茶種絕種的,而且這一千多年來,各種茶樹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瘋子叔叔按理說 不應該那麼有興趣才對。」   夜雨欣眨巴著眼睛,頓時變得垂頭喪氣起來,「也對。那麼陸羽墓裡究竟發現了什麼 呢?」   「不要急,我們到了應該就知道了。」我好奇心難以壓制的膨脹著,伸手敲了敲坐在 駕駛位置的張克,「帥哥,能不能開快一點。」   他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我疑惑的看了身旁的夜雨欣一眼,突然發現她不知道受了什麼驚嚇,臉都變綠了。   「怎麼了?」我輕聲問。   她全身顫抖的指著張克,結巴地說:「那個大哥哥的頭靠在方向盤上,嘴巴裡似乎還 在流一些像是口水的液體。他是不是……」   還沒等她說完,我的臉也頓時綠了起來。   上帝啊,那傢伙在開車的時候,居然給我睡著了……   救命啊! 第三章 舊事   「對不起,實在很對不起,我最近睡眠一直都不好。老是作一些有的沒有的怪夢。」 下車時,張克的眼睛上一邊一個青腫的黑眼圈,加上他憨厚的樣子,活像某種瀕臨絕種的 保育動物。   「我管你去死。」我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我下次打死都不要再坐你的車了。我又不 像貓那樣有九條命,再說了,要死也不會用這種白癡的死法吧。」   「抱歉,抱歉。」他不住地給我鞠躬道歉。   剛從駕駛位置走下來的夜雨欣看不過眼了,勸道:「小夜哥哥,他也不是故意的。何 況我們也沒有出什麼大事啊。」   「如果出大事就完蛋了。」我氣惱地說:「剛剛右邊那一拳也沒見你的有多輕,現在 才馬後放炮裝好人。」   想起了什麼,我轉過身問她:「對了雨欣,你是什麼時候考駕駛執照的?技術還不錯 嘛。」   夜雨欣嘻嘻的笑了起來:「我沒有駕駛執照。」   「沒有?那你以前學過駕駛?」   「笨蛋,當然沒有。老爸從來不讓我去,他說淑女是坐車的,不需要開車。」   「那你怎麼會開?」   「很簡單啊!有時候老爸老媽不在家的時候,我就偷偷的把他們的車弄出去,一來二 去的就學會了。嘻嘻,人家是天才吧?」   上帝,我的臉頓時又綠了,夜家的瘋子看來真的不少!還好,我除了好奇心旺盛了一 點,智商高了一點以外,算是非常正常的人類了。   就這樣打打鬧鬧的走進了二伯父位於湖州市西郊的臨時研究院。   這個所謂的研究院,是一棟歐洲式古堡,很大,大到令人咋舌的程度,格局居然還帶 著罕有的復古派,真不知道是哪個富翁修建的。   二伯父平時雖然為人不怎麼樣,但沒想到人際關係還滿不錯的,居然可以借到這麼豪 華的房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跟著張克那傢伙,穿過重重保安設防的大門和花園走廊,這才真正進了這個色調很不 調和的古堡。   就在進入大廳的一剎那,周圍的一切突然變得溫柔起來。   從大廳裡的裝飾,就可以看得出古堡的主人很懂生活,雖然四周的擺設簡樸,卻處處 透露出一種溫馨的家的感覺。   我又是暗暗吃驚,原本看到古堡奇怪的外表,本以為這家主人應該會是那種粗狂的傢 伙,但是內部的佈局,卻大大出乎自己意料的反差極大。   細微處,處處洋溢著擺設者細膩的心思。讓我這個可以從細密處與人們不注意的地方 ,判斷一個人性格的高手,第一次揣測不出主人的性格。   「那傢伙不會是有雙重性格吧?」我越發好奇的想道。   古堡分上中下三層,穿過算得上是生氣蓬勃的大廳,就有直上二樓的旋轉樓梯。   張克把我和夜雨欣領到一個房間前說:「院長說讓你暫時住在這裡邊。行李放進去後 立刻帶你到地下室去。門鑰匙在這裡。」   「那我呢?」雨欣頓時急起來,她紅著臉,不好意思的瞄了我一眼,「我的房間在哪 裡?不可能和小夜哥哥住一起吧?」   我立刻大笑起來:「你要是不介意我也沒關係。總之你也算是不速之客吧,有誰未卜 先知你這小妮子會偷偷跑來呢?」   夜雨欣哼了一聲,用力踩在我的腳背上,痛得我差些沒哭出來。   勉強分好了房間,將行李亂糟糟的堆在房間的床上後,我迫不及待的要求張克帶我們 去見二伯父夜軒。   自從來的時候,就開始猜測那個糟老頭子的發現,現在也是時候揭開謎底了吧。   原本等在門前的張克卻不見了。   我疑惑的和雨欣對視一眼,問道:「你有沒有見過那傻子?」   雨欣搖了搖頭。   我遲疑的向四周掃視起來。   突然感覺背後一陣惡寒,有種莫名的刺激,令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我猛地回頭,身後,卻什麼都沒有。   「怎麼了?」看見我緊張的神色,夜雨欣急忙問。   我苦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她。奇怪了,剛才明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身旁飛快的竄 了過去。   拉著雨欣走過二樓的拐角,就看到張克正和一個威嚴的老人講著話。不看還不怎麼樣 ,一看,我立刻驚訝的險些叫出聲來。   「那老頭不是皇甫三星嗎!」我輕聲道。   「你認識那個滿臉傲氣的老頭?」雨欣好奇的問。   我點了點頭解說道:「皇甫三星是中國茶業股份有限公司的總裁,浙江省首富。   「他的照片曾經九次刊登在影響力極大的商業雜誌《風鈴》的封面。不知道有多少報 刊雜誌吹噓他在四十多年前白手起家,將中國的茶業和茶道推廣向全世界。   「總之,那老傢伙是個名人。嘿嘿,也難怪,恐怕也只有他,才修的起這棟古堡吧。 真看不出來,原本我還以為喜歡茶的人,怎麼說也應該比較古板守舊才對。」   「他的樣子確實很古板,特別是那頭烏黑亮麗的卷髮。小夜哥哥,我打賭一百塊,那 絕對是假髮!」雨欣大有興致的研究起那位高貴的社會名流的頭髮。   我不禁大笑起來。   正對著我們的皇甫三星,皺了皺眉頭,朝我們看過來。   他的小眼睛在雨欣的臉上轉悠了一下,就直愣愣地定格在了我的臉上。   許久,他才對身前畢恭畢敬的張克說了些什麼,然後轉身走了。   「真是個不懂禮貌的老頭。」雨欣不滿地撇了撇嘴。   「有錢人大多都是這個樣子。」我哼了一聲,向張克走過去。   還沒等我開口,張克急忙說道:「我立刻帶你們去地下室,等下院長恐怕會有些事情 要處理,沒辦法等太久。」說完,就逕自朝樓下走去。   我看了雨欣一眼,滿臉疑惑的跟著走了下去。   張克並沒有上樓,只是帶著我們走進了廚房。他打開火爐,又將它關上,如此有規律 的反覆了好幾次,身旁的冰箱突然緩慢地移開,露出了一個狹小的秘密房間。   看得出是個升降機。   我大感興趣的一邊默記開關火爐的規律,一邊暗自揣測,皇甫三星那個極不可愛的小 老頭的性格。   居然有人把地下室弄得這麼隱秘,而且搞得像是間諜片一樣。如果說那傢伙不是個好 萊塢影迷,恐怕也差的不遠了。   我們三人走進去,升降機便自動向下移動。大約過了五分鐘的樣子,四周輕輕一震, 門緩緩向左右打開。   剛一出去,我和夜雨欣就呆在了原地,嘴因為驚訝而大張著,足以塞下一打饅頭。   記得曾有個名人說過,有秘密的人通常都有密室,密室的大小和秘密的多少成正比關 係。   不過,眼前這個密室也太大了,足足有三個古堡的空間,就算有人告訴我這是地下核 武器的秘密發射基地,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在這個碩大的房間裡,展眼望去,房內的東西令人更為吃驚。   升降機的出口,處在密室的最頂層,撐住前邊的護欄往下看,可以見到腳下數萬平方 米的空間裡,上千個幾十米高的類似科幻電影中,能量增幅器的東西呈螺旋狀排開,而螺 旋的正中央,儼然有一根中空的水晶針。   針並不高,穩穩的架在一堆閃爍的儀器上,遍體晶瑩,看起來應該是控制室一類的房 間。   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來,用力的揉著眼睛,直到眼睛感覺到痛了這才停手,睜開一眨 不眨的狠狠注視著眼前出乎意料的景象。   沒有作夢,那麼,這些東西都是真的?那麼,皇甫三星究竟弄出這個地下室來幹什麼 ?還有這些莫名其妙不知用途的設備,那個小老頭,真是越來越讓我感覺到神秘了。   張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驚訝吧,老實說,第一次我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我全 身麻木的僵在原地十多分鐘,口水差些都流到了地板上。你們兩位的心理承受能力,都算 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好的了。至少還能保持不失態!」   「這些是什麼東西?」我一把抓住他,臉上流露一種你小子敢不回答,就先殺後姦屍 的威脅表情。   那個遲鈍的張克,被我的視線灼的背脊發涼,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答道:「皇甫三星先 生曾經說,這些是萃取茶葉中一些菁華物質的設備。具體情況,就不是我這種小職員能知 道的了。」   哼,萃取設備!恐怕是皇甫三星那傢伙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也只有那些精神病院裡的 居民,以及一些讀書讀太多、讀到頭腦都變迂的白癡才會信。   又走進一個升降機到了低層。   我們終於在研究室裡見到了二伯父夜軒,那老傢伙身體還是像以前那麼棒,恐怕三千 頭大象從他身上踩過,他也可以好好的再活上個六十年的樣子。   這時的他正坐在椅子上,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手中的一片翠綠色的、類似於某種葉子碎 片的物品。   突然感覺到什麼,他抬起頭,然後衝我們笑了起來。   「小夜,你來了?哈哈,我就知道,以你那麼強烈的好奇心,是絕對不會錯過這種有 趣的事情的。」   夜軒爽朗的笑著,猛地,他的笑在還沒有達到最高點時凝固住了,他的雙眼直愣愣地 望著我身後的雨欣,全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著。   「雯怡?」二伯父激動的站了起來,剛想走過來,又莫名其妙的大搖其頭,自言自語 道:「不對,雯怡現在應該也有四十八歲了。唉,二十年啊!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 隙,忽然而已。我也老了。」   他喃喃說著,頹然的又坐回椅子上,歎了口氣,彷彿在一剎之間老了許多。   「二伯父是不是有什麼心理疾病啊?」雨欣害怕的湊到我耳旁輕聲問。   我略一思考,已經明白癥結的所在,笑道:「可能是你的樣子長得太像你老媽了,讓 二伯父突然回憶起二十多年前,他和你老爸一起追求你老媽的時候。   「對了,你應該也有十多年,沒有見過眼前這個神經質的老頭了吧。」   雨欣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笑的賊賊的,輕拉了我的衣角道:「沒想到以前老媽說的 都是真的。不過,嘻嘻,難怪老媽現在都不大願意出來見人了,原來是怕自己現在的樣子 ,打破了從前追求者對自己的印象。」   我仔細的想了想伯母現在中年發福後的樣子,又想了想二伯父的癡情,也不禁啞然失 笑起來。   有人說時間是治療痛苦最好的良藥,但是這種良藥似乎也對某些人不起作用。   愛上一個沒有追求到、而且也永遠得不到的人,那種痛苦,並不是短短的二十年就可 以痊癒的。   二伯父,雖然現在的他,似乎也算是功成名就,但在感情上,恐怕也是個值得可憐的 傷心人吧!   站在研究室裡的四個人,就這樣各想各的或坐或站的相互沉默著,不知過了多久,二 伯父才開口道:「你是夜郝的女兒夜雨欣吧?小姑娘真是越長越標緻了。你父親剛才買東 西去了,等他回來後,我叫他來找你。」   遲疑了一下,他又向我望過來:「小夜,我知道你有許多疑惑想要問我。嘿,有沒有 興趣去看看一代茶聖,被千萬人尊重了一千多年的聖者,陸羽的風采?」   二伯父一提起陸羽,眼睛中頓時閃爍出一種又激動又瘋狂的瞳芒,顫聲道:「到時候 ,你就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來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雪橇車?」楊俊飛有些懷疑的看著不斷煽起落雪的直升機。   紫雪尷尬的笑道:「嘿嘿,不要在意這麼多嘛!人家有時候偶爾也會把直升機叫做雪 橇車的。」   楊俊飛默不做聲,打量起這架雙螺旋垂落式直升機,雖然它的標誌已經被抹掉了,但 他還是能很快的判斷出它來自科隆多基地——美國駐在加拿大最北邊的世界三大軍事基地 之一。   這讓他更加懷疑起這位自稱紫雪的女人的身份。   懷疑歸懷疑,但是他並沒有笨得去嚷嚷。雖然自己素來不喜歡美國軍方,不過既然已 經答應了,就算是惡魔他都會幫,這就是他的性格。   直升機飛快的向加拿大境內飛去,途中經過了無數白雪皚皚的冰海,最終來到了一個 堆滿積雪的小鎮。   這是個柔美恬靜的地方,孩子們歡快的拿著家裡的小鏟子,一邊鏟著門前的雪,一邊 打著雪仗。看到有飛機掠過,都一個勁兒的朝天空揮舞著手臂。   楊俊飛笑了笑,繼續向下望著。   直升機減慢速度在低空飛行,幾乎都要貼到街道兩旁的雪松和苦寒樹的頂端了。   「亞尼克鎮,嘿,果然是個只有寒冷與冰雪的地方!」他喃喃自語道:「……不過在 這裡過完剩下的假期,應該也不錯吧。」   向西繼續飛了大約十公里左右,直升機緩緩的在一個古堡的停機坪上降落了。   「要喝些什麼嗎?酒庫裡的酒,都是珍藏了上百年的好酒呢!」走進古堡的客廳,坐 在舒服到甚至可以讓整個人陷進去的沙發上,紫雪在他身後柔聲問。   他揮揮手,隨意的說了聲「科洛克諾」,便自顧自的閉上了眼睛。   紫雪吐了吐舌頭,走到酒櫥前倒了杯淺紅色的液體端到桌上。   楊俊飛朝嘴裡猛灌了一口,突然一切動作都在酒碰觸到舌頭的那一刻停止了,停的那 麼唐突。只見他全身僵硬,手用力的握成拳狀,用力的幾乎要將手心握出血來!   「怎,怎麼了?酒不好喝?」紫雪隱隱有絲不好的感覺。   「嘿,嘿,你似乎忘了向我介紹這個古堡的女主人了!」   紫雪「啊」的一聲驚叫出聲來!   楊俊飛緩緩轉過頭,依然在笑,但笑容中卻帶著刺骨的冷。   「嘿,那個女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還叫張冰影吧。那個女人……哼!立刻 叫她給我滾出來!」   帶著笑,但楊俊飛的眼睛卻因憤怒而變得血紅,「如果三分鐘後,我還見不到她的話 ,我會立刻離開,讓她痛苦一輩子!」   當紫雪滿臉惶恐的走出客廳後,時間,似乎慢了下來。   楊俊飛一口一口的喝著酒,滿嘴的苦澀,卻沒有讓他的這個動作稍稍停止分毫。   他的眼神變得空洞了,嘴角抽搐著,思緒再次滑向九年前,那段他本以為再也不用回 憶的日子。   九年前的麻省理工大學校園,傍晚,常常看得見三個人親密的結伴在校內慢慢散步。   他們的周圍散發著自然而又迥然不同的氣氛,這讓所有從他們身旁走過的人,都會側 頸相望。   楊俊飛的聰明和幽默,張冰影的美和陸平的沉默。這三個好朋友無疑是當時物理系, 不!甚至是麻省理工的一大亮點!   楊俊飛喜歡走在最左邊,他高談闊論、手腳並用的,將單調的物理理論用幽默的方式 講述出來。   而張冰影總是帶著笑,挽著他的手,癡癡的望著他。   一年前,她已經是他的女友了,冰影感到很幸福,她瘋狂的愛著這個冷俊而又幾乎完 美的男人,幾乎是寸步不離。   陸平是半年前闖入他倆生活的。   他寡言少語,只有和楊俊飛爭論某個想法的時候,才會略微有些生氣。   所以楊俊飛常常譏笑他是個沒有太多想像力的人,甚至說他給人一種遲鈍的感覺。   陸平總是把生命科學的經典論述引以為金科玉律,就像伊斯蘭教徒信奉《可蘭經》中 的每一句話那樣,以至於才轉校進入物理系不久,就對楊俊飛那不羈的思路,與不循常規 的假設大加駁斥。   就在這互來互往、有兵有禮的互相不客氣中,他倆竟然成了好朋友。   陸平常常感歎楊俊飛是個無可置疑的天才,只是太過感情用事。   而楊俊飛會立刻調侃他道:「陸平這傢伙,其實既聰明又努力,可惜為人迂腐無聊, 理智的過於沉悶了。」   每當這時,張冰影都會捂嘴輕笑,這兩個性格極端相反的人,竟然也會走在一起,是 不是也應該算是一項金氏世界記錄了呢?   生活就這樣無聊但又風趣的像一本日曆那樣,翻過了一頁又一頁。   三個好友本以為這樣和睦的關係會永遠持續下去,直到畢業,直到生命的結束。   但是命運這個頑皮的小孩,卻總是愛開一些「無害」的小玩笑,將一些倒楣而又正常 的東西破壞掉。   那一天,對!就是那天下午,楊俊飛記得很清楚,回憶中,所有的事就像昨天發生的 那樣。他向冰影求婚了,但是就在舉行婚禮的那個下午,冰影卻沒有出現,一直都沒有出 現。   從此以後,她以及陸平就突然從自己的生活中徹底的消失,了無蹤跡。不論他怎麼尋 找,也找不出他倆的蛛絲馬跡。   然後一個月後,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冰影寫來的,沒有寄信人的地址,只有熟悉的筆跡,寫下的短短一行字:「飛, 我和陸平結婚了……」   第二天,在所有人驚奇的眼神和勸慰中,楊俊飛遞上了退學申請書,並說了一句至今 還流傳在麻省理工大學中的、意味深長的話:「別相信漂亮的女人!她們都是些王八蛋… …」 not over.... 好久不見0.0 -- 「我站在這裡!像這樣活著!這就是我...生存的意義!!」            ~Tales of the Abyss~           生まれた意味を知るRPG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0.66.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