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這是和我的約會?」
「嗯,也不算是約會啦。演技的學習、學習啊!」
邀請麻尋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張,所以,春人只能說這是演技的學習唬弄過去。麻尋一開
始是一副驚訝的表情,聽到他的話之後,點點頭。
「知道啦。雖然這麼聽起來,有些不太高興啊。」
「不要在那裡嘟噥,快走吧。再不快點的話,就要開始啊!」
「看哪部電影啊?」
「嗯……啊,我們看的是《一滴淚》,是秋定導演的新作啊。」
「秋定?」
「是叫做秋定功的導演。說起拍文藝片,他可是日本電影界最棒的導演。」
春人忍不住開始大談秋定導演最近的情況,當他注意到聽話人是麻尋時,馬上克制住自己
。
「哦……」
「仙堂,你平時都看什麼國內的電影呢?」
「嗯……我倒是不怎麼看電影。」
這麼說著,麻尋稍微低下頭。
「是嗎?」
「嗯……」
「難道說,你不喜歡看電影嗎?」
如果是討厭電影本身的話,要一起拍作品就很困難。春人有些緊張地問著麻尋,不過,麻
尋很快就否定他的說法。
「沒有那回事。」
正在他們對話的時候,工作人員已經開始進行馬上就要開演的廣播,兩個人拿著票向指定
位置走去。
短短的預告結束之後,電影很快進入本篇。
(呼……故事還真是簡單啊。)
(不過,這個電影感覺還是蠻不錯的。氣氛也不壞。)
正在那時,春人在意起鄰座的麻尋樣子。她似乎有些輕微顫抖著,看起來,怎麼也冷靜不
下來。仔細一看,發現麻尋正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雙臂,她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痛苦的表情。
「妳怎麼啦?身體不舒服嗎?」
「……唔,不是。」
對於春人的耳語,麻尋小聲地回答著。
「妳的臉色不太好,不要勉強啊。」
麻尋有些自嘲地歪著嘴。
「有一點……對黑暗的地方有點害怕。」
「傻瓜。為什麼在開始的時候,不說出這種事呢?」
要說是因為害怕黑暗的地方而恐懼,現在也不是這種場合。春人考慮她是不是有什麼暗所
恐懼症,準備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時,麻尋抓住春人的手腕,將他制止。
「沒什麼。」
「不會沒事吧?既然那麼痛苦,就別看。」
「好啦,坐下吧。」
麻尋沒有把目光從銀幕上離開,更用力地抓著春人的手。
「作為角色的參考啦。」
「仙堂……」
說是學習或參考什麼的,只不過是為了邀請麻尋的藉口而已。可是,麻尋卻為了拍電影,
很認真地接受。想到自己那麼無情的春人,重新面向銀幕。
「我知道。不過,不要勉強啊!」
這麼說著,春人離開麻尋抓住自己的手,取而代之的是,他緊緊地握住麻尋的手。冰冷的
感觸從春人手裡奪去熱量。
「啊……」
春人也明白,麻尋因為很吃驚而看著自己。不過,因為覺得有些害羞,所以,他裝出一副
沒有察覺的樣子,集中看著銀幕。接著,麻尋也輕輕反握回來。漸漸的,那顫抖停下來,
春人也感覺得到。看起來,多少平靜下來一點。而且,春人已經完全看不進去電影的內容
。鄰座麻尋手的溫度、她心臟的跳動,還有她的氣息,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覺得到。
「那……個……?」
麻尋有些不可思議的自言自語聲音,傳到春人耳中。春人想看看發生什麼,轉過臉去……
這時,正好看到麻尋滴落的眼淚,在臉上畫過一條線。電影迎來最高潮,也迎來感動的一
幕。平時看起來很堅強的麻尋,現在是這樣坦誠,春人感到自己又發現她新的一面,他在
黑暗中微笑。
於是,到週末……畫劇本的工作,也進行得很順利,電影的製作也漸漸走入正軌。可是,
為了維持一個人的生活,打工可不能停太久。決定集中一段時間來賺錢的春人,想要從早
到晚工作。可是,這裡出現一個大問題。當然,作為春人打工地點的Burger Wack,あす
か也在那裡工作。春人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把情況好好跟她說明。而且,香月和修司也
有可能對あすか扭曲事實。
(怎麼辦呢……?)
春人一邊考慮著,一邊幫忙在廚房掃除,這時,他碰到あすか。
「啊……」
「喲。早安。」
春人儘量自然的和她打招呼。可是,あすか那樣無語看看春人,之後,别開視線回應他的
招呼。
「……早安。」
她輕輕地點一下頭,就那樣進入收銀處。
「……あすか……」
如果說,春人不在意あすか的事,那肯定是假的。不過,周日的Burger Wack非常忙碌,
無論在工作時還是休息時,春人都沒有和あすか說到話。兩個人的視線偶爾彙集到一起時
,也是あすか那一方先別開視線。結果,兩人除打聲招呼之外,什麼也沒有說,就這樣迎
接夜晚。當兩個人對話終於能稱之為對話的時候,已經是春人結束工作,從店裡出來的事
情。あすか像以前那樣,坐在對面大樓台階上,等著春人出來之後和她說話。
「學長……」
「あすか……我說過在那裡等很危險吧?」
「在哪裡等你,不是我的自由嗎?」
あすか反駁他之後,丢下春人,一個人向車站方向走去。不過,春人正在困惑的時候,她
卻回過頭來,似乎很不耐煩說道。
「學長,快點!」
「……知道啦!」
在生氣的……倒不如說是很任性的あすか,自始至終都是一言不發。可是,當春人把她送
到車站要回去的時候,她終於開口。
「……春人學長,拜託你送我回家。」
結果,春人決定送她回到家。可是,在乘坐芦鹿電的時候,あすか也是一直看著窗外,没
有開口。春人不知多少次一邊嘆氣,一邊看著好友妹妹的側臉。
「……我說,你到底打算沈默到什麼時候?」
「什麼?」
「……一問起來,你就會馬上這樣敷衍我。」
あすか没有隱藏住她的不耐煩,到日名家門前時,她就這樣說出來。而且,從她口中聽到
的,是直接的疑問。
「那個人……你打算怎麼辦?」
「……你是說仙堂?」
あすか咬著嘴唇點點頭,她的表情突然變得悲傷,不安和恐懼交織在一起。
「……我害怕那個人……學長……我不想聽到那個人的事情。」
「あすか……抱歉,也許妳已經聽說,我決定和她一起拍電影。」
「唉!?什麼……不行!」
あすか一副愕然的表情,像孩子一樣摇著頭。春人將手放在她纖細的肩膀上,拼命地勸說
著她。
「あすか,聽我說。仙堂不是那種壞人。我們認為的事實,不是真正的事實。」
可是,あすか只是用那悲傷的眼神盯著春人。
「相信我……不是仙堂,相信我吧!」
「……學長……」
あすか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而且,在顫抖著。
「……請和我接吻。」
「哈?」
突然,あすか抓住春人的胸口。那顫抖著的身體溫度,春人只能茫然地接受著。
「あすか……!?」
「請和我接吻。」
「喂,別開玩笑……」
春人抓著あすか的手腕,想要離開她。可是,あすか甩開他的手,就那樣站著把嘴唇疊上
去。
「……!?」
柔軟的觸感,將春人的腦海變成一片空白。想要取回理性,可是,あすか呼吸的香氣卻不
允許。
「喜歡……學長……」
あすか眼中落下來大滴大滴的淚水,在街燈的反射下,顯得格外耀眼。
「あすか喜歡春人學長!」
「……!」
「我的心意,你瞭解吧?只是裝作一副很遲鈍的樣子,對吧!?」
關於這件事,春人自己確實也注意到。可是,他卻相信他們兩個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沒
有任何根據,只是……當他注意到,這也只是他在對あすか撒嬌的時候,他受到打擊。
「……很困惑嗎?」
「……」
「我……想和春人學長交往……請和我交往……」
對於あすか拼命傾訴,春人一動也不動。不想背叛あすか,不想傷害她。可是……就在那
一瞬間,春人注意到有一抹橘紅色穿過他的視線。而且,那顏色讓春人想起麻尋的存在。
春人的腦海中,想起在電影院握著麻尋手時的溫度。她在屋頂上留下的淚水。而現在,あ
すか在哭。無論選擇哪一方,都會有另一方受到傷害。選擇一個人,傷害一個人。拯救一
個人,失去一個人。春人做個深呼吸……把あすか身體按回去。
「……我們做朋友就好。」
「……唉?」
「像以前那樣,什麼都不要改變。」
「怎麼會……怎麼會,這明明是不可能的啊! 」
眼淚從あすか的臉頰上無止盡地流下來。
「あすか……」
「……已經不能像原來那樣!我也想,要是能像那樣就好!可是,學長!春人學長你……
!」
あすか没有再說什麼,她揮開春人的手走進家裡。春人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