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呆的話,很危險哦。河合。」
「啊,是,抱歉!」
在burger Wack廚房裡烤肉的春人,肉烤得已經過手冊上指定的時間。多虧瑞穗出聲叫他
,他才停下來,不過,肉已經無法作為商品賣出去。
「呃……抱歉!」
「倒也沒什麼。」
不知道是大方還是根本不在意,瑞穗用這樣的口吻說道。
「我說,你倒是在擔心什麼?是あすか的事情嗎?」
「不,也不是……」
「是嗎?那到底是什麼事?說給姊姊聽聽。」
瑞穗用符合她身份的,大人般的口吻,繼續說著。
「沒什麼,不過……」
「不用有什麼顧慮,這對於我來說,也是工作的一個環節啦。讓工作人員時刻露出笑容,
治癒他們精神上的問題,也是職員的職責啊。」
將這些場面話說出後,瑞穗還在繼續說著。
「不僅限於此,和人談話這種行為,本身就可以使心情變得舒暢,也許還能得到什麼啟示
呢。」
「倒也沒什麼……那個……」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因為正處於客人較少時段,所以,店裡的工作也沒那麼忙。春人似
乎覺悟一樣,開始對瑞穗說起他所憂慮的事情。
「……比如說,拿著已故之人送給她的項鏈前進,會是怎樣一種心情呢?大概就是這樣的
事情。」
「……那是誰的事情呢?」
「我的一個朋友,是個女孩子。」
對於麻尋所持有項鏈是雄介送給她的這件事,春人只是做一個推測。因為如果說是碰巧和
あすか的相同,那也未免太相似。應該是曾經屬於あすか的東西,也就是雄介說她弄丟的
那個,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到麻尋的手裡。這麼推斷才自然。或者說,也許雄介用相同的
材料、相同的設計,把做好的禮物送給麻尋。無論是哪種考慮,那肯定都有特殊的含義。
「是啊……」
瑞穗目光稍稍看向遠方思考著,小聲地說著。
「不能被帶到任何地方去的感情,就寄託在那個項鏈中。」
「不能帶到任何地方的……感情?」
「是的。」
瑞穗安靜地點點頭。
「所謂的死別,就是說,一切都停止。封閉未來的可能性,只剩下不能消除的過去回憶…
…」
「停止……嗎?」
「對。不再前進,也不能返回,停止。在那裡收集回憶。隨著時間的增加……」
瑞穗的話語沉到春人的內心深處。也許,麻尋對於雄介懷有特別的感情,直到現在還拿著
那個項鏈……
「項鏈也許就是那個特別的象徵呢。不會消失的,留有形狀的,思念的結晶。」
「……呼……」
攝影中斷之後,數日。春人一個人在房間裡嘆息。因為攝像機壞掉,所以,陷入無法再開
始拍攝的狀態。CUM研倒還有一台攝像機,不過,那是香月的私有物,又加上發生上次的
帶子事件,她肯定不會借給春人。只能去買個攝像機替代吧。春人這麼想著,一邊對照著
自己的錢包和市場價格,也試著去網上還有附近的電器商店探尋。不過,性能和理想價格
總是對不上。最重要的是,春人自身的精力也衰減,現在他一個人沒辦法那麼投入。
「不能被帶到任何地方去的感情,就寄託在那個項鏈中。」
春人注視著天花板,腦海中反覆思考著瑞穗的話語。
「不會消失的,留有形狀的,思念的結晶。」
如果……如果,麻尋將她對雄介特別的感情寄託在上面,帶著那個項鏈前進……
(……那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自己為什麼那麼在意麻尋和雄介關係,春人自己也搞不明白。越來越焦躁的他,也沒有心
情去買攝像機。
(明知道這麼下去是不行的……)
麻尋和步,為了詢問今後該怎麼辦,已經打很多次電話。不過,對於春人來說,他更想讓
有主要責任的修司來賠償。
——咚咚。突然,春人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正在他懷著這種心情的時候。
(……是誰呢?是稲穗吧?)
因為才搬家不久,所以,知道這裡的朋友很少。況且現在又和CUM研成員鬧翻,來訪的,
只可能是那個愛管閒事的鄰居吧,不然,就是推銷的傢伙。
「是報紙的話……」
一邊說著固定的臺詞,一邊打開門的春人……
「找到啦。」
「啊啊!?」
不應該出現的人——仙堂麻尋的臉出現在那裡,春人嚇得向後一仰。
「仙、仙堂!?」
「什麼嘛。才幾天沒見,就把我忘記?」
「不,倒不是那個意思……」
春人不記得自己有把地址告訴麻尋,也不明白麻尋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面對受到奇襲
衝擊而暫時無法恢復的春人,麻尋爽快地說道。
「稍微有點事請找你……我可以進去嗎?」
「唉,啊,要進來裡面嗎?」
「也沒有其他的地方吧。」
「是……啊。請進。」
「……打擾你。」
進房間之後,麻尋變得有些拘謹起來。那時,春人注意到她正拿著一個好像裝有什麼的紙
包。
「這麼整齊真讓我意外呢……嗯,我說的就是這個。」
他們二人圍著桌子坐下後,麻尋把紙包放到桌上,遞向春人的方向。
「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一定是你需要的東西。」
「?」
在表情變得非常認真的麻尋催促下,春人拿過那個紙包,裡面的物品大小和重量剛好可以
用一隻手支撐住,那東西被布小心地包著。春人驚訝的把布剝開……看到顯現出來的東西
時,倒吸一口涼氣。
「喂,這是……!?」
「……你知道的。」
出現在面前的是——和春人使用的攝像機是同一機種,攜帶型數位攝像機。但不是春人的
東西。似乎是被誰用過的,上面有數不清的細小傷痕。更重要的是,春人確信他見過這個
東西。
「這個……為什麼……你會有雄介的攝像機……」
這是從三木耕作那裡得到的,二台二手的攝像機。相同的機種,一台由春人使用,另一台
在雄介那裡。
「這是雄介他……臨死的時候,他帶來的……我就保管。」
麻尋吐出很重的氣息,痛苦地說道。
「發生事故後,在他落下的行李中找到……我就那樣呆呆,緊緊握著那個相機。」
麻尋說,她在葬禮的那天,本來打算要把遺物交給雄介的母親,可是被他母親大罵一頓,
就沒有能夠拿出來。
「我也知道這麼做是不對的……不過,沒有放開手,就一直放在家裡……」
「……是這樣啊……」
春人也吐出很重的氣息。同時,他心裡湧上一種說不出來的感情,他感到似乎是要把胸口
壓碎般的。
「這個……看起來似乎還能用。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用它。也是為了雄介。」
(雄介……)
聽著被叫出的好友名字,春人心裡湧上來的感情,激出很大的浪花。
「這樣一來,也可以再開始拍電影吧。」
因為一個重要秘密被說明,而感到輕鬆嗎?麻尋鼓勵春人般露出微笑。可是……
「……有一個問題,可以問問妳嗎?」
「……什麼事?」
春人吐出苦重的呼吸之後開口。
「仙堂,妳喜歡……雄介嗎?」
「唉!?你在……說什麼啊?」
「怎麼回事……?」
項鏈、攝像機……雄介的遺物。麻尋把那些都很珍惜的保存著。
(——嫉妒。)
春人現在更加意識到到底是什麼感情湧上心頭。自己嫉妒麻尋如此珍惜的雄介。
「……你、你問我那件事,是說你想怎樣啊?」
麻尋毫不退縮地反問起來。
「我怎樣想他的事,和你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可是……」
的確沒有關係。可是,到底是怎樣的關係?這兩種聲音在春人身體內爭吵起來。對於無法
控制自己感情的春人,麻尋進一步開口。
「倒是你——對於あすか的事情……你是怎麼想的呢?」
「……啊?あすか怎麼啦?」
聽到這意想不到的名字,春人的表情終於嚴肅起來。碰觸到麻尋的傷疤嗎?她的語氣也變
得強烈起來。
「你才應該把你對あすか的態度,好好的說清楚。」
「她沒什麼的。只是好友的妹妹。」
「什麼?」
聽到春人回答之後,麻尋的表情變得危險起來。
「你居然說沒什麼,這就行嗎?——你們都接吻過。」
「!?」
麻尋為什麼知道這件事,春人動搖。確切地說,他是被あすか強吻的,只是嘴唇重疊到一
起……
「為什麼……」
可是,疑問剛跑出嘴邊的春人,突然想起接吻時候的情景。那個時候,視線的一角通過的
橘紅色身影。那是……
「難、難道說……妳那個時候……」
「哼。看樣子你猜到啊?」
「那是……あすか強迫我的。」
「什麼嘛,你打算說是あすか的錯?」
麻尋遮住春人的話,毫不姑息地說道。
「真差勁……我真是看錯你。」
「不是的!」
春人忍不住站起來,一把抓住麻尋的手腕。
「!?」
「你聽我說,麻尋,那是因為……」
可是,下一瞬間,麻尋的身體就失去力氣。崩潰在那個場所的她,失聲大叫起來。
「不要——不要,放開我,不要打我!」
「唉……?」
當然,春人完全沒有要打麻尋的打算。只是突然有些生氣,才抓住麻尋的手腕。
「求求你……不要……打我!!」
(和那個時候……一樣的反應。)
和春人被修司打的時候一樣,麻尋的眼睛失去焦點,身體不停顫抖著流眼淚。她眼裡映出
很濃重的恐怖。
「不要啊!!」
「仙堂!?冷靜下來!」
「不要、不要、不要!!」
「仙堂,對不起!仙堂!」
「啊啊啊啊啊!」
對於處在錯亂狀態,亂暴的麻尋,春人一股勁地抱著她,叫著她的名字。
「麻尋! 麻尋! 是我不好,對不起,都怪我說很無聊的話——」
「不要、不要、哇啊!!」
麻尋的胳膊肘打到春人臉上,還沒有痊癒的傷痛,再次遲鈍疼起來。即使這樣,春人還是
拼命地抱著麻尋,繼續謝罪。
「我說很隨便的話,對不起!是我遷怒於妳,不是妳的錯!!」
「啊——嗚,嗚……啊啊啊……!」
「妳怎麼啦?對不起,麻尋!!」
「……呼……呼……嗚嗚……」
……本以為過很長時間,其實,只是幾分鐘的狂亂。麻尋被春人緊緊抱著,慢慢恢復平緩
的呼吸,也止住哭泣。
「……嗚……呼,已經沒事……所以……放開我。拜託你。」
「真的?」
「……嗯……直到剛才為止,我確實很害怕。以為會被打,那個瞬間,頭腦中一片空白—
—什麼都不知道。」
放開我……雖然麻尋這麼說著,卻沒有任何反抗,任由春人抱著她。
「抱歉……不過,我沒有打算打妳。」
「我知道……我的身體只是隨便地陷進去而已。」
「——什麼意思?」
「……抱歉。我不想再多說。」
(又來……總是在關鍵的地方就不再講。)
原來在詢問雄介事故時,麻尋也沒有和春人說清楚。現在又是……恐怕是麻尋從他父親那
裡,在精神上受什麼傷害吧。明白那點,春人也感到很難過。
「我就那麼沒有信用嗎……?」
「不、不是這樣。」
像個小孩子一樣,麻尋在春人胸前搖著腦袋。
「我相信河合。電影的事,也是多虧河合……可是,這是我的問題……」
「說什麼妳的問題……我想讓妳稍微依靠我一些。我們——」
對著麻尋說一般話的春人,麻尋低下頭喊道。
「在這以上,不要再說你有什麼別的期待!我不想喜歡上你!」
「唉……」
「我……比任何人,都沒有去喜歡別人的資格。這是已經決定好的……」
「仙……堂?」
「——放開我。我回去……」
麻尋身體從失去力氣的春人手腕中逃開。
「喂……仙堂!」
「——攝像機,你用吧。」
「嗯、嗯……」
麻尋那樣低著頭,沒有轉身地走向大門。春人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更不知道會不會被
聽到,他開口。
「因為是同樣的機型,所以,我知道怎樣操作,從明天開始繼續拍攝吧,交給我。」
「——嗯。」
之後,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