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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中淚
——助願者日誌二
本文取材自共同創作計畫「地球實驗室」
http://blog.roodo.com/laboratory_earth/
http://forum.fantasy.tw/viewtopic.php?t=8812&start=435
——
親愛的日記:這幾天來不安的氣氛一直籠罩著我,我卻沒有辦法探查出它的源頭。然
而,在今天聽到瑪莉亞的事情以後,我想我已經得到了一些線索。
只是我應該要更早一點發覺的。當客人向我要求複製那片「法歇歐夫」的時候,我就
該有所警覺了,就算洛南和桃花島隔得再遠,也沒有必要為了省下一張「法歇歐夫」的錢
而助願。
只是他們為什麼需要助願所得的贗品呢?成本太高不說,助願產品的偽裝能力也不如
真品。我真的無法理解對方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就好像我不能瞭解今天出現在店裡的黑
袍巫師,他心中的打算那樣。
我原本還以為他說「沒關係,長得一樣就好」只是基於禮貌,或是經濟因素考量而已
,沒想到他的血液裡也是充斥著同樣的意念。
千萬別相同……
千萬別相同……
千萬別相同……最好遇水即化……
如此強烈的意念讓我在接觸的當下差點失神,可是當中夾雜著的那層細緻的微弱意念
又讓我覺得疑惑。畢竟以洋中淚的來源和藥理屬性,想要不讓它碰到一滴水,比起製造它
還要難上幾百倍。那麼為什麼巫師的血液中會出現「最好遇水即化」這樣的意念呢?
「我說你,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接受別人的委託啊?」
連凱薩琳都察覺到了,巫師說話時的神情與動作中所參雜的不安。難道這件事不是出
於他自己的意願嗎?
他會不會受到誰的指使、強迫或是脅迫,才會來我這裡委託助願呢?
「洋中淚?那可是高級藥材啊!除了皇室以外,要不是名門世家或是富可敵國者,可
付不起那種數目,就算是生產的泰歐也很少拿出來見人……」
「嗯嗯,那麼,店長先生最近有聽過任何和它有關的消息嗎?」
「這個嘛……洋中淚本身的消息是沒有,不過大概十天前吧,這個東西倒是因為一件
事而被人提起過……」
如果我沒來穀麻問消息的話,憑我這顆中止發育多年的腦袋,大概想個三百年也不會
把洋中淚和藝王妃的病情聯想在一起——更何況這件事在桃花倒可算是個大新聞呢。
「你應該也知道吧?畢竟藝王可是掌管異藝塾和邪者考核的重要人物,這件事在塾內
的教師學生之間也流傳了好一陣子了。」店長先生說著,指了指坐在吧台角落,獨自喝著
奶油茶的大鬍子叔叔:「詳細情形你可以問文蓋,這種事情他知道的比我多。」
「算了,那件事也沒什麼好提的,只不過剛好有幾個教師有參加會診,吵架的事情才
會傳回異藝塾。」
「怎麼會沒什麼好提的呢?這種內幕消息我也很有興趣呢。」看到對方不搭理他,店
長先生似乎有些急了:「說吧!說吧!」
「哎呀,然後你就可以多拿五斧小費嗎?奕騫?」
大鬍子叔叔故意擺出一副酸溜溜的表情:「做你這行這麼好賺,害我也想轉行了。」
「你就只會損人哪,文蓋……」
看店長的模樣,如果我不阻止他,他和大鬍子叔叔八成又要天南地北的空扯個一兩個
鐘頭——有時候我真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兩個人總是喜歡把別人的時間浪費在閒談上
頭。
「我知道藝王妃的事情喔,那是這一陣子的熱門新聞對不對?」
「喔唷,看來你得少賺五斧了呢,奕騫。」大鬍子叔叔居然還假裝成一副吃驚的模樣
——他早就不會對這種事情感到訝異了吧?
「是呀,真是可惜哪。」連店長先生也露出一臉惋惜的表情:「最近有遇到相關的事
情麼?小妹妹?」
「沒有啦,只是有客人來找媽媽助願的時候,提到了洋中淚的事情而已。」我笑了笑
:「對了,在桃花島能找得到洋中淚嗎?」
「這可不行。」店長先生搖了搖頭:「水精海妖物產的買賣方面,可能要到浪尾那裡
去問了。」
「可是我和媽媽都跟水精海妖們不熟耶……」
「這沒關係,你如果想在那裡問些什麼,就去這家店吧。」店長先生說著,把一張用
防水紙印成的名片遞給我:「想買藥材的話,也可以請她幫忙。」
「謝謝妳,店長先生。」其實我並不是那麼討厭穀麻這種悠閒的氣氛,相反的我還非
常喜歡——只是今天不曉得為什麼,有股無形的力量催促著我趕快離開這裡。
這使得我差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另外一個問題,店長先生。你知道浪尾有什麼有名的巫師嗎?」
「那裡的居民大半是水精,魔法學術界的人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了……比較會讓人想到
的大概是劉家吧?如果在浪尾提到劉家,大概所有的人都會知道的。」
其實我以前也去過浪尾一兩次,不過印象中那地方除了水精海妖以外,就是些漁民,
連商人也不多。如果我這次看到的洋中淚是浪尾來的,而帶著它的巫師又不是浪尾人,那
麼這件事情的始末似乎就成為,有人在浪尾用某種手段拿了顆洋中淚,然後又為了某個緣
故來我這裏要求複製一個「差勁的贗品」。
這真是太奇怪了,完全沒有道理可言。過去來找我做現化的委託中,如果要求的是這
種贗品,背後通常都掺了極大的麻煩。現在瑪莉亞手中那張假臉雖然已經毀了,可是它所
帶來的麻煩還沒結束——而這顆假珠又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情來。
「真是的,你就是太仁慈了才會惹來一堆麻煩……」
雖然凱薩琳這麼說,可是我就是沒辦法一眼看穿別人請求背後的原因,也沒有能力直
接拒絕他們。如果那年沒有那場意外的話,我現在會不會擁有判斷事件對錯的智慧,或是
拒絕別人的勇氣呢?即使我不能給自己一個答案,但是路西耶芙呀,那些為了不同理由來
找我的大人們真的可以告訴我答案嗎?
我不知道,也許這種智慧和勇氣也不是長大所必須的吧。
***
一種強烈到不能再強烈的違和感,打從見到劉安杰起,就一直在緹米拉.緹黎伊曼的
心中縈繞不去。
「是啊,真的好久不見了,快十年了吧?這些日子以來都一直呆在皇城裡面,連這浪
尾市都快變的讓人不認識了呢。」
她可以清楚感受到對方話語中所包含的、久別重逢的喜悅,但是比起這種喜悅,極度
的緊張與不安更適合用來形容他說話時那副眼神飄忽不定的模樣。
他為何如此不安?一直等到洋中淚這三個字被提起,她才意識到對方不安情緒背後的
意義。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他進藥材庫?為什麼!」
當她趕到藥材庫,扶起倒在地上、呈現昏迷狀態的守衛術士時,回應她的質問的,就
只有她內心的自責而已。
事實上,在她上次離開泰歐以前,泰歐內部就已經為了如何治療首領的熱病而發生爭
執。只不過由於當時首領本人並不贊成使用洋中淚,這件事才因此被積壓下來。
「沒關係,我還挺得住。反倒是洋中淚,要是讓他們拿走,就不好了。」
緹米拉現在才明白,首領這句話中的「他們」指的是誰。
而「他們」手下的爪牙,現在正在她的身後死命的追趕著。
「喂!別跑!」
焦急的語氣中所參雜的並不是功虧一簣的憤怒,反而是和先前話語中相同的不安。
「你有本事就來追我呀,劉安杰。」
她沒有多去思索這種不安情緒的來由,只是回頭,丟給自己兒時玩伴一個挑釁的眼神
,然後繼續朝著北方的「甦地」跑去。
「甦地」位於浪尾市東北方,是一條狹長的火成岩海岬。雖然南側就是港口「甦口」
,但是由於海岬的末端是潮流匯集之處,平時就是個風強浪大的危險地帶,因此不但沒有
人類前往,船隻和水精海妖也因為海流的緣故不敢任意靠近。不過在另一方面,拜人少加
上浪大的特性所賜,這裡可以說是屬於水精術士的絕佳戰場。
只要到了這裡,你就再也拿不回到手的東西了。
即使緹米拉的心中是如此想著,那股強烈的違和感卻仍纏繞著穩操勝券的安定情緒,
讓她的內心無法平靜。
緹米拉過去的工作經驗告訴她,這種奪回貨物的工作除了會受到貨品本身大小重量等
因素的影響以外,主要還是取決於雙方討價還價的能力和武力技術的高低。雖然在替泰歐
運送貨品的這些年間,她已經在海上累積了不少經驗,然而如此輕鬆就把東西拿回來的,
卻還是第一次。
怎麼想都覺得怪……就算是拿洋中淚的瑕疵當藉口夠充分,但是你卻如此毫無戒心的
把洋中淚交給我?你一定別有安排。
緹米拉想到這裡,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了甦地的末端。回頭一看,劉安杰也已經在自己
身後約二十步遠的距離停下腳步。
「把洋中淚給我吧。」劉安杰伸出手:「這麼做對我們都有好處。」
「如果你以為,我會把命看的比珍珠重要,那你就錯了。」緹米拉說:「難不成你認
為我是沒地方跑了才逃到這裡嗎?」
她知道如果自己就這麼從崖頂縱身一跳,即使能在水中呼吸,強勁的海流也會在鰓蓋
開闔之間將她用力砸向岩壁,把浪花染紅——而這點對於在她面前的巫師也同樣適用。
「不要逼我動手,你知道我並不想這樣。」
「多說無益,你這個騙子。」
那一剎那間緹米拉好像看到了,劉安杰手中法杖頂端的晶珠閃爍著的鮮紅光澤黯淡了
那麼一下,不過接下來傳進耳裡的咒語又使她認為,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因為那是浪尾劉家最著名的火焰法術咒文。
「起自冥府之下,源於地心之中,湧出,覆蓋。」伴隨著咒語聲,法杖上晶珠的紅光
開始湧現:「去吧!炎魔之手!」
緹米拉下意識的施術,讓飛濺上岸的浪花分散在自己四周,預備抵擋即將襲來的高溫
與火焰。可是當她發現矗立在劉安杰身後的並非火焰構成的炎魔之手,而是由碎裂石塊拼
湊成的岩魔之手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頓時充滿全身。
無數水珠受到心中意念的驅動,全數疾射向對手身後的岩石手臂,發出如同火藥爆裂
的巨響。
「你居然敢拿這種半調子的法術來唬我?」
緹米拉提高了音調,被狂風吹起的防水衣下方,無數交疊衍生的螺旋花紋正在成形。
然而海堤上的法師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似的,逕自唸著同樣的咒語。
「起自冥府之下,源於地心之中,湧出,覆蓋……」
「海嘯。」
如同嘆息一般的法術名稱自緹米拉的口中吐出,一道大浪瞬間湧上海堤,吞噬了法師
和岩石手臂,以及剛被狂風吹走的防水衣。
緹米拉踏著極速自海堤上消退的浪頭,四處搜尋法師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被浪捲走了嗎?
她一面想著,一面又伸手摸了摸掛在胸口的布袋。打從她騙回洋中淚,她就把它裝在
這只布袋裡面。只要確定裡面的洋中淚沒事,她就可以放心的回泰歐去,可是一直到她這
麼一摸,她才明白造成違和感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只不過是被浪打了這麼一下而已,布袋裡的洋中淚居然就這麼扭曲變形,看起來就好
像一灘帶了些許珍珠光澤的爛泥。
被騙了!
心裡才下了這麼個結論,那灘爛泥就突然從指間的縫隙流進了海裡,然後化為一陣騰
冒著的紫色蒸氣,不一會兒就被海風吹散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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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該慶幸自己永遠是個小孩吧,路西耶芙。大人們的心思真是太複雜了。
——米蒂亞‧瑪緹里拉薩絲(Media Materilas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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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blog.roodo.com/will11/archives/cat_7728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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