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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 毀滅 CALAMITAS
月亮變紅了。不是錯覺。
從遠處傳來低沉的地鳴，胸腔似乎微微共鳴著。
不是雷聲。聲音裡有雜質，還爆出像碾軋般的金屬聲，是車禍嗎？
視野突然變成空白，然後閃爍了好幾下。 然後耳朵受到重擊。
「呀！」
大概是雷，複數的閃電，同時落在極近處。 這周不是都會晴天嗎？
爆炸聲讓耳朵一時無法承受。在嗡鳴跟暈眩中，我戴上眼鏡，靠近窗邊觀察這異常的情況。
眼前的一切，讓我全身的血瞬間凍結。
天空完全變了色，晴朗的群青月夜，變成深紫跟血紅拼補的煉獄。
到處都在打雷。還有火球直接墜落，然後爆炸。
光束不只有橫著劈的、還有從地上竄出的。
而且天上有許多物體在漂浮，其中有好幾棟攔腰折斷的大廈。
「啊…」
我傻傻的想著，要逃跑，但是要逃到哪裡去呢？
還沒時間想，全身就撞上了地板。
大約半秒的劇烈震動，讓牆壁裂出大缝。
「咳咳！…咳！」
空氣中充滿粉塵，摔毀的家電火光漸強，電線爆著火花，還有隱微的漏氣聲。
……………
上氣不接下氣，緊捏著左胸前的制服，感到心臟猛烈的著撞擊胸骨。
爬出房子後幾秒，又被身後的爆音震聾，隱約看到身上插了一些玻璃碎片。
我在街上狂奔，時而手腳並用，拼命爬行著。但還沒有跑過一個街區，又被震倒在地上。
路上的人不多，在半夜很難及時逃出來。會動的人在大聲叫著家人的名字，在原地掙扎的則
是慘叫，大量悲慘的破音相混，很難分辨內容。
有個女性拼命拖著物體向前，在地上畫出一道深紅的墨跡。
前面的樓房倒成碎片，又淹沒了幾個人。
我呆跪在被撕裂的柏油路中間。
「來這邊！」
「…丘比？」
腦中突然清晰的響起一個童聲，我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白色生物。
「趕快！」
它往未塌的防火巷中小跑著，這種狀況跑進狹窄處絕非上策。但眼前的生物是魔法的使者。
我奮力站起，艱難的跟著走，感受全身的痛覺不斷鞭打。
走進一棟貼著危樓告示的樓房，卻連結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棟建築物裡很亮，但我的視覺，在一瞬間就錯亂了。四面八方都是黑白相間的棋盤狀，路
只能往前方，但還是因為錯亂的方向感而暈眩。一步步爬上階梯時，我慢下來以免跌倒，
並且拼命的喘息。
我用全身的重量，才壓開了那扇門，因為失去支撐而癱倒在地上。
我閉上眼趴在原地，意識就此掉進深淵。
……………
「小焰！！！！！！！」
被鹿目同學的聲音驚醒時，周圍已經是一片火海。
冰涼的空氣在全身疾馳，生平第一次的飛翔，將全身的倦怠感一掃而空。
巴學姐也驚險的閃避著，用絲帶在一個個崩毀的浮島中擺盪。我們在空中的一截大樓上會合
，腳下的強化玻璃窗後面，好像沾著紅黑的塊狀物體。
「小焰！妳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會傷成這樣！發生甚麼事了啊！」
鹿目同學慌亂的搖著我的肩膀，原本閃亮的服裝，燒焦了一大片。
總是優雅的巴學姐現在像是別人。她雙手撐著地面，低頭狂喘、猛咳出血沫。
「呃，我也…鹿目同學…唔…」
她驚覺手上沾滿紅色而濕滑的東西，連忙鬆開手。
丘比突兀的出現並說道：
「Walpurgisnacht的破壞力已經到了現實世界，現在整個城市都被捲入這個結界了。在見瀧
原市徹底毀滅之前，我先帶焰來找妳們了。」
「那大家呢？ 住在這裡的人在哪裡！？」
「跟焰一樣受到波及了啊。只是外側的人類沒辦法觀測到而已，因為這個空間經過扭曲，在
三維下是一個隱形的密閉狀態。而一般人看不見魔女的姿態，會以為是地球的天然…」
這隻生物在說甚麼？它看不出來我們現在的處境多危險嗎？
「那大家要逃到哪裡去啊！」
「沒問題的，妳們的成果已經不錯了喔，只要再…」
「你在說甚麼啊？街上都變成這樣了，你要我們怎麼辦啊！去不了醫院，也沒有警察跟軍隊
來救大家，而且你為什麼是帶焰來這裡啊！小焰應該趕快去看醫生啊！」
鹿目同學摟著我，焦急的喊著無用的話語。
「因為妳們需要幫手啊，臨時要找有資質的人也…」
一陣火焰般的波浪吹來，把大樓炸的粉碎。鹿目同學又千鈞一髮的帶我躲開了。
但是巴學姐沒有反應過來。
「麻美姐─────！」
火焰像是沐浴般徹底沖過巴學姐全身，地面消失後，我們就看著她下墜。
鹿目同學找回了巴學姐，但是她換回了制服，而且已經沒有呼吸跟心跳。
「小焰，我要走了。」
「甚麼…可是， 巴學姐已經死掉了耶？」
「所以我一定要上。 能阻止魔女之夜的，就只剩我了。」
「可是妳一個人打不贏那種東西的！妳會死的啊！」
我心裡知道，圓的決心，就跟她的聲音一樣堅定。她就是這樣的人。
「我是魔法少女，就算會死，我也必須保護大家。」
可是…
「拜託，我們逃走好嗎？ 因為…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沒有人會怨恨妳的…」
求求妳，不要走，不要死在我眼前…
不要留我孤單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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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沒有跟我道別就走了。
父親甚麼都不告訴我。
我一直想著她，好長好長一段時間，都在等她來看我。
直到有了新媽媽，我才下了結論：母親不要我了。
因為這個叫做「焰」的小孩，不是她想要的樣子。
母親覺得自己的「雫（しずく）」這個名字，跟她的個性一樣，太軟弱、很渺小，水滴雖然
晶瑩剔透，可是人活著，應該跟火焰一樣強大。
所以很希望、很希望孩子跟她不一樣，可以成為堅強獨立的人、偉大而優秀的人。甚至是完
美無缺。
這樣才能讓她摯愛的父親，覺得高興；讓那位至高無上的男人，為自己的孩子更驕傲。這是
為那位巨人父親，能做到最大的奉獻。
然而這個孩子，甚至無法靠自己的力量，搏動心臟。
曾經看進鏡子，那青紫色的皮膚、稜角畢露的肢體，還有無法移除的大量配件。
這樣的東西，怎麼能算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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