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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https://reurl.cc/MAz8zk) 校稿完的感想↓ 「寫出這東西的人是魔鬼嗎……?」(貶義) 嗯……明明上篇我個人還蠻滿意的說 哎呀反正頭都洗一半了,反省的部分等到下篇跟後記一起發上來 那麼接下來也請多指教鞭策 --- ——這是自己被託付的最後任務。 就算還只是個菜鳥,該完成的事也非得完成不可。 拜託了,請一定要傳達到。 手指顫抖著、摸索著,終於握住了垂下的麻繩。 在猛然拉下的那一瞬間,他心裡想著的並不是鎮上的友人,而是—— --- 鏡子。 長度約1.8公尺,比他整個人還高得多,那是一面直立式落地鏡。 少年‧殷騰直視著鏡中的筆直倒影,鏡中的倒影神色凝重地回望了過來。 落地鏡不只是倒映出他那與年齡相符的稚氣,也突顯出少年的穿著風格與『另一人』大相 逕庭。若說她的打扮是不修邊幅的熱帶系,那麼騰就是謹慎的冬季系。 此刻他身著運動風的長褲與球鞋,看似樸素卻是翻面雙色設計的外套,以及在鏡中顯得異 常緊繃的帽T。這是因為他將帽子拉扯到了極限,以便將想要遮掩的東西好好擋住的緣故 。 (……) 是在猶豫,或是正考慮什麼嗎。只見少年的雙眉難受地下垂,遲疑一會後,他仍是咬著牙 將兜帽脫了下來。 令衣帽繃緊到幾乎要撐破的元凶,是生在頭顱兩側的一對異物。從太陽穴左右的位置開始 ,沿著後腦勺的弧線向上生長,又像佈滿鱗片又像是骨骼的對稱雙角。色調彷彿鍍了層金 似地,在漆黑的髮旋中顯得十分搶眼。 (——仔細想想,我從來沒實際看過你戰鬥的樣子。) (——為什麼?) 某個女孩的灼熱視線,彷彿連同嚴酷的質問一併浮現。 (——因為不想讓我看到實力?) 表情之所以顯得痛苦,是因為想起了她呢,還是因為倒映在鏡中的自己比想像中還讓人無 法忍受呢。他想按住發疼的部分,卻發現自己只能摸到擋在上方的角。 而從上空傳來的聲響,突如其來地,打斷了沉溺於苦痛中的少年。 「——?」 騰愣住了。手掌呆呆地垂下,睜大雙眼,只是眺望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裡是他的據點。 位於中心地帶外圍的數棟廢棄水泥大樓,其中一棟被少年選為住處。而此刻穿過沒有玻璃 的窗戶,與刺骨的寒風一同灌進室內的,是刺耳且嘹亮的鐘聲。 「怎麼會……」 明明應該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清楚得像是整棟大樓都在嗡嗡作響似地。這樣的鐘聲不 只是這裡,想必就連待在工廠區的居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吧。 腦袋無法理解這是怎麼回事。感性告訴自己這種事不可能。 只有身經百戰的肉體吶喊著必須得做點什麼,於是手腳擅自動了起來—— 「——哈、哈啊?」 抹去眼角的淚水,街道上的菈瓦這時也察覺了不對勁。 「這啥,請求支援的鐘聲?」 她不經思索地將思考過程脫口而出,但下一刻她便自己否定了推測。 不對。 如果是由士兵先開槍拖延時間,等待菈瓦他們抵達的那種『平時情況』,警鐘應該只會示 意性地敲響短促三下。 「這是、難道……這怎麼可能!!!」 支援無法抵達、最前線已經完全失守、請所有居民盡速到約定好的地點避難——印象中是 代表這個意思。 「不可能!怎麼可能!明明今天早上才幹掉一隻的!」 菈瓦承認都市的防衛網確實不是很完善,只靠數量稀少的巡邏士兵能防守到現在或許全憑 運氣,但這也是考慮到佩里洛斯牛這種惡魔的習性。 厭惡群體合作、對生物的攻擊性不強、受到攻擊時選擇貫徹防禦的習性——對人類而言, 佩里洛斯屬於特別容易應付的類型。要擋住偶爾闖入的一兩隻佩里洛斯、藉機呼叫增援還 是很容易的。 至少,到昨天為止都還是這樣。 「再怎麼說!怎麼會連派人求救的時間、都……沒……?」 她沒辦法再說下去了。全力奔跑的飛腿也像是突然間失了力氣,踉蹌幾步後便悵然若失地 停下。 一隻。 兩隻,三隻,五隻。 眼珠瞪大到彷彿要越過眼眶擠落出來,連血絲都清晰可見。 十隻,二十隻,五十隻。 「這……這開什麼玩笑!」 七十隻,一百五十隻,三百—— 「這群畜生,什麼時候給老娘學會集體合作了!太扯了吧?!哈啊?!」 擋在菈瓦前面的,是一群又一群,一排又一排,數量多到她已經懶得再算下去的熔岩野牛 。左看右看前顧後望,東南西北到處都是,不知何時開始被牠們包圍了。 牠們自四面八方而來,踏著龐然大物的沉重步伐,包圍住廢棄都市,壯觀的——惡魔之海 。 不行。 自己得、得在這裡攔住牠們—— 「咕嗚!」 這時其中一頭佩里洛斯突然發動攻擊,菈瓦勉強反應過來,想用戰槌擋住並化解攻擊力道 ,卻還是受衝擊力影響而滑行了好幾公尺。 「開什……!」 強迫自己恢復姿勢並使勁揮舞戰槌,及時將一頭橫衝直撞而來的佩里洛斯擊飛,往另一側 摔落的龐大身軀將廢墟砸毀得更加徹底。還來不及稍喘口氣,後方的牛群又接二連三地衝 來,她一一回擊,血紅色的岩漿頓時在空中飛舞四濺。 在令人眼花撩亂、無法喘息的亂鬥中,自佩里洛斯的表皮滲出、滴落在地面的熔岩,正如 早晨時那般不安分了起來。 「你們以為……」 熔岩混入土壤,化為一根根的暗紅色長槍直逼少女位置所在。 然而少女卻高舉不知何時空了出來的左手,毫無懼色地大吼: 「以為只有你們會玩熔岩啊,臭牛!」 頭顱兩側生長彎曲的一對焦黑彎角,此刻就像是突然被放入大量柴薪的爐火,如太陽般放 射出灼熱暗紅的光芒。 緊接著整個手掌開始咕嚕冒泡,就像落入河底後光速溶解的泥巴人偶,剎那間擴張成不合 比例的體積——取代消失的左手掌心,出現的是包圍住少女的堅固盾牌。既似流體又像是 固體的岩石泥漿滴水不漏地,將每一根來勢洶洶的長槍防了下來。 「嘖!」 只見一兩頭岩牛惡魔試圖繞到少女後方,她不屑地咂了聲。左手臂一揮,濃稠的泥漿之盾 便如她所想地分叉出兩條觸手,接連不斷的鞭擊將牠們逼了回去: 「沒用!沒用!難道以為我連『自己的手』要怎麼動都不知道嗎!」 這時連『盾牌』的形態也融化消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根攻擊用觸手,在一秒誤差內同時 對周遭的所有佩里洛斯發動攻勢。 (——嗚!) 佩里洛斯的習性,也就是被攻擊時會反射性進入守勢這一點。 就算只是揮拳程度的打擊,在這個瞬間,所有惡魔牛都如菈瓦所預料的停了下來。原本她 是打算趁這個空隙脫離戰場的,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法忍受的劇痛,截斷了思考,讓菈瓦只能毫無防備地待在原地。 疼痛並非來自外部,而是菈瓦的角。那就像兩團熔化的鑄鐵塊直接鑲在了太陽穴上,持續 灼燒著少女的頭顱。 (就用了、一下而已!) 菈瓦的殺手鐧,『熔岩的魔性』是能將身體一部分化為熾灼泥漿的力量。 選擇手腳之類的靈活部位,變換後的泥漿也會像原本的手腳那樣易於操控。體積並不是一 比一變換,以擴大攻擊範圍、保持安全射程的角度來看是很方便。而且用來擋下攻擊也不 會痛。 不過——也就這樣了。 關鍵的殺傷力幾乎沒有得到提升,戰力直接等同於菈瓦原先的腕力。即使能拖延時間,也 並沒有勝機。 所謂殺手鐧,其實也就是區區這種程度的東西。 「哈啊、哈啊……!」 動彈不得的菈瓦,只能用僅剩的右手按住發疼的額頭,泥漿觸手則仍盡責地逼退來襲的惡 魔。 腦袋燒成這樣,還能分心去操作左手已經很不得了了。使用『魔性』的副作用,讓菈瓦幾 乎沒辦法再思考下去。 好燙。很疼。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為什麼會長出這種東西。 也許剛剛做錯了,自己太衝動了。 自己一向都很衝動,只要火上心頭就什麼都不管了。 「——菈、菈瓦!!!」 誰的聲音? ——啊啊,原來是那個發霉男啊。思考開始變得清晰起來了。 「妳的血!妳的傷口!!!」 思考雖然變得清晰了,但疼痛卻沒有消失。 頭顱確實是不疼了,但胸口卻穿了一個大窟窿,這是怎麼搞的? 「我……咳咕……」 喉頭湧出的一口鮮血打斷了她,她痛苦地咳了幾下,手掌上都是自己的鮮紅。左手不知何 時回來了,看來是魔性自動解除了吧。 胸前的這個致命傷大概,是中了那群蠢牛的槍吧。 「真夠廢……又沒比頭燒得厲害,這樣我怎麼會有感覺嘛……」 瀕死的少女眼神渙散,她的軀殼呈大字型,背後靠著的是冰冷的土壤,戰槌早就不知道落 到哪邊了。 ——啊啊,腦子又變重了。 廢都的防線,最前線的士兵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重要了。 市區的避難所,生活在那邊的人們,究竟有多少人能躲得進去? 不重要了。 那個發霉男,啞巴混帳的事也一樣—— 再也,不重要了。 (騙人。) (不要。) (這是真的嗎?身體沒辦法動了。) (我不想死啊——) 少女甚至無暇顧及,視野角落拋下自己奔向遠處的人影,以及追趕上去的大群影子。 --- (——快逃。) 不,不對。 (——快逃!) 不該是這樣的。 (——好可怕。) 應該還有,能做的事。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這座城鎮已經沒救了。)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在奔跑了。 既不是朝著避難所的方向。也不是通往防衛線的方向。 縱向穿越住宅區的這條最短路線,要是一切順利的話,再過不久就能離開城鎮,進入無人 的荒野吧。 這座城鎮已經沒救了——有個聲音在少年心中如此低語。 守護者當中的一人已經倒下,剩下的一人打從最初就跟不存在沒什麼兩樣。 沒錯,自己這種人就算繼續待著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追上來了!) 不,準確來說是被攔截了吧。三、四頭佩里洛斯從前方的廢墟陰影下搖頭晃腦地走了出來 ,並不是襲擊菈瓦的那一群,畢竟速度上牠們應該是追不上自己的。 (為什麼。不要這樣。) 要是拖太久的話另一群就會追上來,只能在這裡速戰速決了。 (不想被看見。不想被發現。) 「嗚啊啊!」只見騰怪叫一聲,聲音中充滿了沮喪與不安,想來沒人會把這當成提振士氣 的戰吼——他張開雙臂主動向阻擋自己的敵性群體衝了過去。 與擋在面前的熔岩惡魔相比,少年的身形顯得瘦小許多,且雙手不知為何空無一物,連根 棍子都沒帶,騰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廢墟下方。 一秒。 兩秒。 三秒。 在幾次吐息的時間過後,少年那脆弱的身影再度回到陽光下。這是廢墟的另一頭,而他絲 毫沒有半分減速,簡直就像方才那裡頭什麼都沒有似的。 然而他身上出現了兩處明顯變化。一個是罩住頭顱的兜帽掉了,澄金色的雙角在日光照耀 下顯擺地張狂。 另一個是,宛如戰利品般卡在一條手臂上的『熔岩牛首』。 究竟是怎麼卡進去的?佩里洛斯張著已然失去靈魂的雙眼,只有嘴巴像是在依循生前的最 後遺願,直到現在仍死死咬著阿騰的手臂肌肉不放。與其說是拳套,不如說更像是多了個 品味很差的臂環。 「嗚泣……」 果然,至少在性能上自己是沒有問題的——重新理解到這個事實的少年奔跑著,臉上流淌 著淚水。 (——為什麼我要逃跑啊?) 腦袋,好熱。 (——我明明很厲害的。明明很厲害的,可是這種時候卻派不上用場。) 恐怕這是方才運用自身魔性的副作用。雖然靠著這個度過了一次危機,但要是變得太過依 賴這個的話,反而可能會有危險。 (明明大家就只能依賴我了。) 一步,兩步,殷騰悵然若失地停了下來。他喃喃自語: 「是啊,就是啊……因為,菈瓦已經不在了嘛。」 倒在血泊中,毫無生氣地望著天空的少女。那景象在今後的日子裡也會不斷浮現吧。 「總是一邊抱怨、一邊把事情做好的菈瓦不在了。早上還嘻嘻哈哈聊著沒營養話題的士兵 大哥們不在了。」 一張臉,接著浮現的又是另一張臉。記憶正不斷被刨挖,接在少女之後又出現了許多不同 性格的臉龐。 「會哈哈大笑說真不愧是我兒子的爸爸不在了。按著臉頰叨念怎麼又去惹事生非的媽媽不 在了。老師大哥夥伴們朋友們無論是誰無論是哪個人都不在了——」 菈瓦若是還在這的話會作何感想呢? 想必她會大吃一驚吧。 菈瓦所知道的殷騰是孤僻、不甩其他人、擁有遠勝於自己的實力;她所知道的殷騰是比自 己厲害許多、同時也正因如此而讓人討厭的強者。 而不是這個壓住耳朵,蹲下身子縮成一團,嘴巴張張開開,嗚嗚啊啊地發出喪家犬嚎叫的 脆弱男孩。 這樣,簡直就只像是個,普通的少年不是嗎。 「……啊……」 悲淒的哭嚎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少年愣愣地閉上嘴巴,抬起滿是鼻水與淚痕的臉。 引起他注意力的,是來自四面八方、數量眾多而步調不一的牛蹄聲。隔沒一會,就連肉眼 也能確認到牠們的龐大群體了。 (——得快點逃。) 算了,已經可以了。 以自己來說算做得很好了。失去所有重要的東西,孤獨度過的三年,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漫 長的惡夢。 (——快點離開、快點離開。好可怕。) 沒有什麼好可怕的。 確實是漫長而痛苦,仔細想來連一件幸福的回憶都沒有——但,反正都要結束了。已經無 所謂了。 (這裡是住宅區——) (——再不離開會有人來的。) 少年就只是仰頭注視著天空,眼神空洞而呆滯。 額頭從方才開始便燒個不停,彷彿連思考都變得怪怪的,像是腦袋裡有好幾個不同的聲音 在講話似的。 (——對了。) 熔岩牛群以一貫遲緩的腳步,慢條斯理地包圍住一動也不動的獵物。數量少說也翻了好幾 倍,情勢間不容髮。 然後這種時候,殷騰卻突然對某一件事情非常在意: (——有角人究竟是什麼呢?) 以犄角為中心產生的高熱,已經奪去了少年的正常判斷力。他神情恍惚而輕柔,只是任由 事態繼續發展—— --- 『——我啊!』 朦朧的影像中,挺著胸膛說話的那個孩子。 『我的夢想是那個!像故事中會出現的那種!』 雙手叉腰,得意自滿的笑容,無知到惹人心生憐愛的那個孩子。 『一遇見壞東西就會挺身而出!一發現有困難的人就會伸出援手!而且、而且——』 個頭意外地好像沒差多少,頂多矮了一顆頭。 『就算有數也數不完的壞東西,遇到數也數不完的慘事,也絕對不會被打敗!畢竟躺在地 上是不能耍帥的嘛!我想被大家誇獎,或者該說想被好好吹捧啦!』 『——本人殷騰我,想要成為被大家喜歡的那種「英雄」!就是這樣啦!』 看到那樣無所畏懼的氣魄,殷騰頓時清楚了—— 啊,那正是從前的自己啊。 理解到這一點之後,朦朧的影像產生了一點變化。簡單來說,畫質上升了——籠罩在核心 區域周圍的濃霧左右散去了。開始能看清楚圍繞在那孩子周圍的是什麼了。 那是人。 有個子高大的,也有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個頭的。既有牽著那孩子的手,也有拍打他的背 走在他後頭的。有的高聲大笑,有的看似傷腦筋地搖了搖頭,殷騰心想:啊,原本是有這 麼多的啊。 「哈!這小子還真是動機不純!」 「照你這麼說,阿騰並不是因為正義感什麼的,而是單純想受歡迎才去當英雄的吧?」 高大的身影豪爽地笑著、牽著手的身影別過頭苦笑了笑,其他人影也七嘴八舌,爭相發表 各自的高見。不過在那當中,只有那孩子明朗的笑聲,在殷騰的耳裡聽起來特別響亮: 「嗯!因為當英雄很帥嘛!」他直言不諱。「我想像老爸老媽那樣,幫助許許多多的人, 讓大家都喜歡我們!」 而且,我打架很強的!男孩滿臉得意地拍打自己的手臂,似乎是想將幾近不存在的肌肉秀 給他們看。果不其然,那群身影毫無節制地放肆大笑起來。 殷騰垂下視線,他意識恍惚,想看看同樣的那條手臂現在如何了。 破破爛爛的。 裸露在眼前的兩條手臂,已經看不出原先套在上頭的外套去哪了,想必是在與佩里洛斯的 戰鬥中損耗撕毀了吧。出現在眼前的是兩團鮮嫩的粉紅色,有點像是超市販賣的火鍋肉片 ,彷彿還能聽到血滴在平底鍋上滋滋作響的聲音。 (感覺好像……哪裡不對……) 對,真要說的話像是少了點什麼,到剛剛為止應該都還有的。 不過,到底是少了什麼呢? 殷騰想著。或者,只是以為自己有在想,實際上根本無法思考也說不定。他像尊稻草人那 樣呆站在原地,頭顱中的內容物彷彿像被高溫燒得精光似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殷騰重新抬起視線,看向不遠處發出淒慘哭嚎聲的那個瘦小身影——在堆疊成山的水 泥碎塊中,埋著兩具已然毫無生氣的軀體。臉很模糊,想不起來他們是誰了。不過,那孩 子哭得可真是慘,殷騰想著。 突然間,男孩的哭聲止住了。 男孩吸著鼻涕,默不作聲地盯向某個地方。緊接著,又是一尖聲長叫。 然後是垂頭喪氣的大吼,接著是幼童虛弱的哭喊聲。殷騰這邊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卻能 聽得異常清楚,那男孩微弱且帶有濃厚鼻音的呢喃聲: 「要、去……救他們……我……」 那男孩步履蹣跚、看似十分艱辛地用自己的雙腳站了起來。 所幸的是,雖然周遭滿是傾倒的建築物、路上到處都是撞毀的交通工具,但男孩那嬌小的 身體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傷口。 ……不對,實在是乾淨得太異常了。雖然衣服上撕出了幾個裂口,但底下的肌膚可說是毫 髮無傷,手指上的血漬似乎是方才從屍體上沾到的,並不是男孩自己流的血。 「要去救他們……我是……」 男孩的表情被陰影掩埋,口中如同壞掉的復讀機,反覆著空洞而破碎的詞語。 ——想要補救。 ——想要挽回。 ——想要被大家喜歡。想要稱讚。想要聽到他們的笑聲。 男孩口中的一字一句都流入了殷騰的耳中。他看著男孩步履蹣跚的背影,一步一步前進, 逐漸與自己拉開了距離。 「因為、躺在地上、是不能耍帥的嘛……」 像是想要宣示他已經振作,男孩擠出一絲笑容,低垂的頭也總算是抬了起來。 就算是從這個位置,這個距離,殷騰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夾雜著木屑與砂礫、雜亂的黑色髮旋中,不知何時—— 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對巨大的金色雙角。 -- https://pbs.twimg.com/media/D8p-rgxUwAUg9OJ.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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