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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興趣想從頭看的話,可以直接搜尋「命」或者參照以下文章代碼~ 楔子:#1NCoAtvX 1-1:#1ND7NyET 1-2:#1NDT0Mjw 1-3:#1NDnZJ04 1-4:#1NE6Zyu- 1-5:#1NERKG80 1-6:#1NEmdK9R 1-7:#1NF5v78b 1-8:#1NFQhVl8 2-1:#1NFm8-UV 2-2:#1NG4uJNR 2-3:#1NGQCi4U 2-4:#1NGlPghT 2-5:#1NH500VB 2-6:#1NHPQhdG 2-7:#1NHkeSUP 2-8:#1NI3wHiB 2-9:#1NIP7ZJh 合眾國四十三年 在某個夏夜裡,風城之中一處柔軟而茂密的草坪上躺著兩個少女。 其中一人,正用手指輕劃著空中閃爍的星座。她的名字叫做克莉絲多。 突如其來地,克莉絲多向躺在一旁的好友問道: 「欸,妳覺得我們有逃脫這宿命的一天嗎?」 「妳所謂的宿命指的是什麼呢?」 好友反問。 「嗯,我想想……好比說,因為那些傢伙無止盡的權力欲,而非得為他們預言,並因此而 不斷挑起戰火,然後接下來,還要承受沉重的心靈煎熬……啊,還有,還得老是為了協調 村子裡那兩派人馬間的紛爭而煩心。」 好友聽了不禁揶揄道: 「這宿命還真是灰暗吶。不過有一點妳所說錯了,妳說的可不是『我們』的宿命,因為妳 說的那些大部分都是妳自己的責任唷。」 克莉絲多停下手上的動作瞪了好友一眼,微嗔道: 「妳這死沒良心的。」 好友笑道: 「呵,好啦,開個玩笑嘛。妳也知道真的碰上大麻煩的話,我還是會幫妳的。不過說真的 ,妳也不用那麼灰心,不是還有那個預言嗎?」 對於好友的天真,克莉絲多嗤之以鼻。 「不會吧,妳以為我會把自己的命運託付給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預言?」 好友笑著嘲弄道: 「唉唷,剛剛不知道是哪個人還在說著宿命宿命的,轉眼間就變成努力論者啦?」 聽到好友的挖苦,一時語塞的法萊雅嘟起了嘴,又開始描起天上的星座。 「生氣了?」 「……」 過了一陣子,好友似乎也清楚要讓正在生悶氣的克莉絲多主動開口是不可能的,於是她只 好率先打破沉默道: 「是我說得不夠清楚。我的意思倒也不是說要把未來全部託付給預言,確切而言,大概更 像是將希望寄託在那上頭吧。如果不這麼做,就像妳所說的,未來似乎就顯得一點希望都 沒有了,不是嗎?」 說到這兒,好友側過頭看著克莉絲多道: 「還是說,妳真的覺得我們有辦法靠自己打破契約,並安然無恙地活下來?」 克莉絲多思索了一會,才小聲地嘟噥道: 「……是不太可能。」 「對吧,如果我們真的要靠自己的力量來破除那個契約,必然是要賭上性命的。而且…… 只賭上我們自己的性命恐怕也不太夠。所以啊,如果沒有這樣強烈的決心,我們就只能指 望那個預言所帶來的希望了,不是嗎?」 「妳這麼說也是有道理,但是這希望……也未免太渺茫了吧。」 「是嗎?我倒不這麼想。在歌的幫助下,以泰倫尼的野心和實力,合眾國要完全征服大陸 ,恐怕也就是接下來二、三十年之內的事。」 「妳的意思是,預言很有可能發生在我們這一代,或者我們的下一代?」 「怎麼不可能呢?說不定預言之子就是妳或我的孩子呢。」 一聽到這句話,克莉絲多不禁臉色一變,她描著星座的右手也垂了下來。 過了半晌,她以顫抖的聲音說道: 「別說這麼可怕的事情。」 好友停了半晌,也嘆了口氣道: 「我當然也不希望如此,但是本來就沒人有辦法預料,這個重擔最後到底會落到誰的頭上 。況且,妳我不都已見識過命運的殘酷了嗎?」 「……」 對此,克莉絲多沉默不語,因為她很明白對方指的是哪件事。 「可是說起來,這還真是矛盾呢。」 聽好友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克莉絲多側過頭去看了看她,好友常帶微笑的臉上,此刻卻罕 見地現出了些許的不豫之色,似乎,還有些隱隱的擔憂之意。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何擔憂, 但克莉絲多倒是能理解她話語中的意思,於是她點頭道: 「確實,為了那該死的約定,先代們做出了許多預言,但是聽見了預言後的我們,又因畏 懼而開始防範約定被實現。」 好友苦苦一笑道: 「最後,我們就與世界完全隔絕了開來。不只矛盾,還很諷刺呢。」 克莉絲多嘆了口氣,但隨即她面轉疑惑道: 「但是,我還真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明知後果這麼可怕,卻還是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人 打破禁忌呢?」 與克莉絲多不同,好友似乎對此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她理所當然地答道: 「這肯定是因為,那些人就像我們一樣吧。在內心深處,她們也一定是將那預言當成唯一 的希望。」 「這個希望值得他們這樣冒著生命危險嗎?」 「如果希望本身不值得,那就一定是有什麼其他更根本的東西值得他們這麼做了。」 「更根本的東西?那會是什麼?」 克莉絲多蹙眉問道,她真的想不出有什麼東西會比性命更重要。 好友沒有直接回答,她只是笑道: 「妳很快就會知道的。」 雖然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但克莉絲多可以想像的出來,好友此刻的笑容肯定是十分溫 暖吧,那是和她善良而溫柔的個性相符的表情。想到這裡,克莉絲多嘴角也微微上揚,但 她還是故作不悅道: 「說得好像妳很懂似的。」 好友不禁莞爾。 「至少,肯定比整天只知道鍛鍊御風術的妳清楚得多。」 「呿,還真敢說,那又不是我自願的,還不是因為我家就只有我一個獨生女。」 「是是,未來的克奈特大人,請原諒膽敢對您不敬的小小臨界者吧。」 「好啊,妳竟然敢這樣取笑我。」 克莉絲多伸出手去要捏對方的臉,但好友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做,她笑著側頭避開克莉絲多 的手,但克莉絲多可不是會這麼容易死心的人。隨即,兩人就笑著在草皮上打鬧成一團。 聽見了她們兩人的笑聲,稍遠處的木屋中,好友的父母相識一笑。 銀鈴般輕脆的笑聲、清涼和煦的微風,與星光下微現翠綠之色的山坡。 如果這不叫夏夜,怎麼樣才叫夏夜呢? 過了好一陣子,氣喘吁吁的兩人才終於停止了打鬧。她們癱在草地上,靜靜地望著星空, 兩人都不太想打破此刻寧靜而愉快的氣氛。 然而想到了剛才的話題,克莉絲多終究還是開口了。 「佩絲。」 「嗯?」 「就如妳所說,我其實也希望預言是真有其事,但是我卻希望不論是妳、還是我,都不要 跟預言扯上任何關係。」 佩絲‧貝爾知道克莉絲多為何這麼說,她伸出左手握住了克莉絲多的右手,克莉絲多也反 手緊緊握住,舒服地躺臥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的兩人,都希望此時此刻,能成為永恆。克莉 絲多嘆了口氣,喃喃道: 「如果我們能永遠都能像現在這樣就好了。」 佩絲握緊了左手。 「我也是這麼想。」 夏夜的微風輕輕吹過,將兩人的話語吹散於空氣之中。然而這個瞬間,克莉絲多沒有注意 到,好友的神色顯得略有些黯然。 這是一個無月的夜。也因此,不論是那閃爍著的滿天星斗、還是橫貫天際的浩瀚銀河,都 顯得格外壯麗。 就在此時,她們兩人看見了。 一顆流星自夜空一閃而過。 「是流星!」 佩絲驚呼道。 「嗯,我看到了。」 「這讓我想起來了。莉絲,妳知道嗎?聽說,流星能實現願望呢。」 「是嗎?我還真沒聽過這種說法。」 「如何?許個願吧?」 克莉絲多微一皺眉。 「許願?拜託,佩絲,這只是迷信吧……」 佩絲搖了搖頭,她十分堅決地說道: 「莉絲,許個願吧。」 對於佩絲轉眼間變得如此嚴肅,克莉絲多有點反應不過來,她納悶地看了佩絲一眼後無奈 道: 「好好,就依妳的。我想想……嗯,那就希望剛剛說的願望能成真吧。」 那個時候,克莉絲多完全沒料到,在不久後的未來,她的願望竟然真的被實現了。 但卻不是以她所希望的方式。 一、 聒噪的大地霎時間噤了聲, 用她最高的敬意, 迎接百年來首位混血的訪客。 然而,爭執的人們依舊嘈雜不已, 對於陌生的外來者, 他們半是期待、半是恐懼。 為何反應如斯分歧? 有人說,是因為人類討厭改變。 明明就存活於瞬息萬變的世界, 人們卻時時恐懼一切的變遷; 也有人說,這是因為人類不想面對。 與自己大相逕庭的人就像一面鏡子, 認識對方愈深, 映照出的自己也愈明顯, 使得我們不得不面對心中深藏的另一面。 但是啊, 我不會說何者為是、又何者為非, 因為除了是非本身, 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本無絕對的是與非。 我能確定的只是, 正因人們的相遇, 世界才有了改變; 正是眼前的相遇, 才令我等歸於平凡, 並讓這世界, 再度掀起狂瀾。              - 葛雷夫‧米瑟利                最初與最後的風歌,參曲 雖然溫德爾並非是那種十分講究飲食的人,但在連續吃了十幾天的乾糧後,他也忍不住對 於每天只是和著清水將乾巴巴又硬得跟石頭一樣的黑麥麵包給吞下肚感到厭煩了,所以當 法萊雅提出在進入風域前先到附近的村莊飽餐一頓的建議時,溫德爾立刻毫不猶豫地表示 贊同。 於是在渡過伊特納河之後的第五天,兩人來到了一個叫做密拉吉的村莊。據法萊雅所說, 密拉吉村是距離風域的入口最近的村子,撇開地形不論,兩者間的直線距離似乎只有騎馬 約莫一個小時的路程。 進入了村莊後,溫德爾馬上發現到密拉吉村還真不是一般的熱絡,在他們騎馬緩緩走著的 這條主要道路上,充滿了熙來攘往的人潮,而路邊攤販熱情的叫賣聲,更使得空氣中洋溢 著一股近似節慶般的熱鬧氣息,至少溫德爾的感覺是如此,畢竟在哈薩德村,要想感受到 這種熱鬧的氛圍,非得是大型的慶典或節日不可,但現在這個時節應該沒有什麼特殊的慶 典才對啊? 然後,在溫德爾勒著馬小心翼翼地前進以免撞到或踩到路上的行人時,他又發現了另一件 值得注意的現象:不論是行人或者是攤販,其中有許多人,都是理應要接受王室的徵召去 從軍的青壯年男性。難不成住在這個村莊的人們有什麼特權讓他們能免於徵召?還是說, 王室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個村莊? 法萊雅回過頭來,注意到溫德爾不斷東張西望、臉上還帶著些許困惑的模樣,她就猜到了 溫德爾在想些什麼,於是她問道: 「你是在想為什麼這個村子如此熱鬧,還是為什麼這裡的男人沒被徵召?」 儘管早就知道法萊雅十分聰慧,但心中所想的事被一語道破,溫德爾還是忍不住用「你怎 麼知道我在想什麼」的表情看向對方。 法萊雅見到溫德爾像是看著怪物般的表情,噗哧一笑道: 「這沒什麼好驚訝的,大部分初次來到這個村子的人們,只要稍微有點腦袋,都會對此抱 有相同的疑問。」 溫德爾聽法萊雅這麼一說,才稍微釋懷了些,畢竟他可不希望還相處不到一個月,就被眼 前的少女給徹底摸透。溫德爾點頭道: 「原來如此。確實,我對妳說的那兩個問題都抱持著疑惑。」 「那麼,你要不要先猜猜看答案?」 法萊雅一如往常地反問道。 溫德爾思索了一會兒後,不甚確定地答道: 「是因為某種原因讓王室不向此地的居民徵兵,然後,又因為不需徵兵這理由而吸引許多 鄰近的居民遷移到此地,才讓這個村莊變得如此熱鬧嗎?」 法萊雅點了點頭道: 「那你再猜看看,那個原因是什麼呢?」 溫德爾聳肩道: 「這我就猜不出來了。」 「你連試都不試?」 「完全沒有頭緒的問題,就算瞎猜猜中了也沒什麼意義。」 看溫德爾這麼快就放棄,法萊雅有些不滿地橫了他一眼道: 「也罷,不猜就算了。實際上,這村莊會如此熱鬧的部分理由,正如你所說,是因為此地 不須徵兵,不過也並非全然都是因為這個因素。至於為何不需徵兵的原因嘛……」 這時,法萊雅突然住了嘴,她勒馬停在一間門口以三角形的立牌寫著「今日菜色:馬鈴薯 燉雞」的餐館前,並優雅地躍下馬背。法萊雅轉過頭來,以輕快的語氣道: 「我們就邊吃邊說吧。」 一進門,熟門熟路的法萊雅便逕自走向前台。 「老闆娘,麻煩您,我們要兩份今日特餐。對了,今天有玉米濃湯嗎?」 正在台前忙著準備餐點的中年女人聽到聲音後抬起了頭來,她一見點餐的人是法萊雅,立 刻露出和藹的笑容略帶歉意道: 「唷,這不是法萊雅嗎?很可惜,今天沒有,今天我們準備的是羅宋湯。」 法萊雅微微失望道: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也罷,老闆娘,麻煩來兩份羅宋湯,另外再加兩條烤得香酥的 小麥麵包配奶油,以及兩杯葡萄汁。」 老闆娘聽了,嘖嘖稱奇道: 「今天點的特別豐盛呢,是碰上什麼值得慶祝的好事嗎?」 法萊雅搖搖頭,回報以淺笑道: 「不,只是覺得接下來可能有好一段時間吃不到您的料理了。」 老闆娘好奇道: 「是接下來要遠行嗎?」 「不,我才剛回來呢,只是家裡應該有好些事等著我處理。煩心的事就先別提了,老闆娘 ,我就期待您的手藝囉。」 老闆娘開朗地笑道: 「沒問題。明天的事情就等明天再來煩惱,妳和妳的同伴就先好好大吃一頓吧!」 法萊雅點頭表示感謝,接著便招呼溫德爾到餐館角落一處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 「妳常來這裡嗎?」 看見法萊雅和餐館女主人之間的互動,溫德爾不禁問道。 「也不算太頻繁,大約三個月左右會來一次吧。」 說著,像是終於放鬆了一般,法萊雅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並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也許是因為連日的奔波下來,她也十分疲倦了吧,漸漸地,法萊雅眼皮愈垂愈低,最後她 終於忍不住以手托腮,在餐桌上微微地打起盹來。隨著法萊雅間斷點著頭的動作,披在肩 上的長髮,有幾絲便這麼輕輕垂落在她纖瘦的臉蛋旁,構成了一幅絕美的圖畫。儘管早已 看慣了法萊雅平時清麗冷峻的神情,但她這副慵懶的模樣,溫德爾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他 也不得不承認,法萊雅現在的樣子確實是別具一番魅力。雖然還想問她關於這個村子的事 情……也罷,就等上餐點時再說吧。 自覺這麼盯著法萊雅看似乎不大妥當,溫德爾別開了目光,他百無聊賴地看了看這間餐館 ,餐館本身似乎也兼營著旅店的生意,時不時便能看見一些像是才剛經過長途跋涉的旅人 ,揹著沉重的行囊走進店裡向女主人表明要住宿,其中有不少人的口音溫德爾連聽都聽不 懂,直到女主人把房間鑰匙交給對方,他才恍然原來那些人方才說的話就是要求住宿的意 思。 這似乎是間比較平價的旅店,從低矮的天花板、大聲喧囂且不時爆出幾句粗口的客人,以 及多由松木所製的桌椅便可見一斑。松木是較輕且質地較軟的木材,色調通常也比較淺, 如果是較為高級的旅店,應該會選擇沉重而深色的柚木,既不容易產生刮痕,也比較能營 造出典雅的感覺。從小就在木堆中長大的溫德爾,很清楚不同種類的木材背後所引申的涵 義。 就在他觀察著這間店時,一位侍女托著托盤走過來,送上了熱騰騰的濃湯。 儘管輕微,但湯碗放上桌的聲音卻還是驚醒了法萊雅,她猛地坐直了身軀,並陡然間面紅 過耳。一想到自己不僅在無意間睡著,還讓對方看見了毫無防備的睡相,法萊雅有種羞愧 的無地自容的感覺。 看到法萊雅臉上的變化,溫德爾大致猜到了她心中在想些什麼,他裝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樣 子用湯匙輕攪著湯碗,並舀起一塊馬鈴薯向法萊雅問道: 「這是什麼?」 明知對方肯定看到了自己剛剛的模樣,但是對於溫德爾不僅沒有揶揄自己,還刻意把話題 岔了開來,法萊雅心下感到安慰了些。於是,她也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侃侃而談道: 「這叫做馬鈴薯,你沒見過也不奇怪,因為這是最近幾年才從遙遠的東方引進的作物。和 小麥相比,馬鈴薯似乎好種得多,也不需要太多的照顧,也因為這樣,所以許多地方現在 都不種小麥,改種馬鈴薯了。說起來,我也在考慮是否該建議村裡的人們改種馬鈴薯呢。 」 「原來如此,難怪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農作物。」 法萊雅續道: 「然後,因為馬鈴薯的出現,許多新菜色也應孕而生,像是今天主菜的馬鈴薯燉雞、還有 羅宋湯,裡頭都少不了馬鈴薯。也許,有一天馬鈴薯會取代麵包成為人們的主食吧。」 「這可還真是難以想像。」 溫德爾嘖嘖稱奇道,聽完法萊雅這番說明,他又看了看眼前的羅宋湯,然後舀了一匙進嘴 裡。也不知道是因為已經太久沒吃到熱食了,還是因為這種湯本身就如此美味,燉得爛熟 的牛肉與紅蘿蔔,混合著番茄與洋蔥的自然甜味,再加上馬鈴薯及些許紅酒所增添的醇厚 風味,讓他臉上不自覺洋溢出滿足之色。 「很好喝吧?」 看見溫德爾的表情,法萊雅有些自得的微笑道,那是看著朋友衷心喜歡自己所推薦的東西 時,自然現出的得意之情。 溫德爾誠摯的點了點頭道: 「真的好喝。」 法萊雅也喝了一口湯,接著道: 「其實這裡的玉米濃湯也是一絕,和羅宋湯相比,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惜這間店一 天只提供一種湯品,所以今天是沒希望了,等以後還有機會的話,我再帶你來品嘗吧。」 「嗯,我期待那一天。」 片刻間兩人便將濃湯喝完了,他們放下湯匙,同時滿足地嘆了口氣。 法萊雅靠在椅背上,微微仰頭望著天花板上那有些昏暗、卻因此而顯得溫暖的燈光,像是 自言自語般緩緩道: 「對我來說,來到這個餐館就像回到了家一樣。」 這話來得有些突然,不知該作何反應的溫德爾,只是默默聽著。 然後,法萊雅冷不防地向他問道: 「吶,對你來說,家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溫德爾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然而首先躍入腦中的,卻是一個模糊的回憶。 在那回憶中,有著劈啪燃燒的紅色爐火、溫暖而柔軟的毛毯、輕輕抱著自己的粗壯手臂, 以及,那粗魯又略帶詼諧的語調。 想到這些,溫德爾鼻頭微微一酸,但隨即便像沒事人般答道: 「我想,是一種很放鬆、很自在、很溫暖的感覺吧。」 法萊雅聽了他的回答,嘆口了氣道: 「果然,我也覺得家應該要是這樣的。」 溫德爾聽出了話中的弦外之音,但對於他人的家務事,他沒有深究的理由。 法萊雅似乎也不想再多說下去,她語氣一轉道: 「好了,我們來談談你比較感興趣的話題吧。你想知道關於密拉吉村的事對吧?」 溫德爾見法萊雅主動提起,精神一振道: 「嗯,我想知道為什麼密拉吉村不須徵兵,還有我記得妳剛剛說,不須徵兵只是密拉吉村 會如此繁榮的部分原因,既然如此,那另一部分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法萊雅微微仰起頭看向天花板,過了一會兒後說道: 「溫德爾,一個果,一定只有一個因嗎?」 雖然聽起來像是毫不相干的話題,但溫德爾知道法萊雅會這麼問,一定有她的道理在,於 是他也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才答道: 「如果妳問的是所謂的因果是否都只是單純的一條線,一端是因、一端是果,那我的答案 是否定的。我認為因與果更像是一張網子,無數的因與無數的果互相交錯、彼此影響,才 構成了這張網子。所以一個因可能有許多的果,也有可能是許多的因造就了一個最終的果 。」 「我喜歡你的比喻,但是照你這麼說,我該怎麼回答你的問題呢?」 法萊雅立刻拋出了難題,不過溫德爾早就料到思路縝密的法萊雅會有此一問,他從容不迫 地答道: 「妳不用列出所有可能的原因,但是一張網子總有一個角落、一個開始編織的點,妳只需 要告訴我那個因果的源頭就夠了。」 法萊雅直望進對方的眼裡,他深藍色的眼瞳中,可以看出對事實堅定不移的追求。那麼, 那雙眼中映照出的自己又是如何呢?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垂下了目光。 「那個網子的起點,就是我們臨界者與合眾國的王室,米瑟利與帝賽爾的契約。」 恐怕,只剩下對命運無可奈何的悲哀吧。 「契約?」 法萊雅看了看周圍確認沒有人坐在附近後,稍微壓低音量道: 「三十年前,臨界者與王室立下了這個契約:我們為王室預言,作為交換,王室則必須給 予我們酬勞。酬勞的其中一部分就是,密拉吉這個繁榮的村莊所繳交的稅金將全歸臨界者 所有,也因此,密拉吉村不屬於任何一位領主所管轄。」 「原來如此。」 溫德爾點了點頭,但他隨即覺得不太對勁,並立刻點出了不合理之處。 「不過這個契約也未免太不對等了吧,以區區一個村子的稅收,就可以換來預言這種如此 強大的助力?」 然而法萊雅只是苦笑道: 「這從來就不是一個對等的契約。所以為了多少補償我們,王室也決定不從密拉吉村徵召 男丁,並且將這裡的稅賦稍微調高了一點,兩者都是為了增加每年這個村子所繳交的總稅 額。」 「但是為什麼稅賦增加了,村子反而變得更為繁榮了?照理來說應該是相反吧?」 法萊雅搖頭解釋道: 「密拉吉村不論就陸路或水路而言,都處於交通要衝之上,再加上風域就在密拉吉村附近 ,這兩個因素導致了自古以來,為數眾多的旅行者和商人都會經過此地。當王室的傳令官 來到密拉吉村,宣布此地的居民可以免除兵役後,這消息便立刻藉由這些旅人們的口傳遍 了合眾國,不久後,便有許多人慕名而來,裡頭多的是來自合眾國首都以及各個自治區的 富裕階級,對他們來說,增加的那點稅賦根本就不痛不癢。多花點小錢就能免除掉王室的 徵召?這絕對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啊,畢竟就連在首都和自治區這些地方,除非是有辦法 攀關係的特權階級,不然就算再怎麼富有,也始終無法免除掉兵役。」 這時,溫德爾已經猜到接下來的發展了。 「然後,因為來到密拉吉村的這些人都相對富裕,又連帶促進了密拉吉村的繁榮。」 法萊雅點頭道: 「正是如此。至於對原先就住在此地的人們來說,雖然稅賦增加了,但至少也還是比居住 在領主的所有地上好得多,甚至還有不少生意頭腦不錯的人們趁大量富裕的外地人遷居而 來的機會,趁機發了一筆大財。久而久之,隨著聞風而來的移民者不斷增加,村子變得更 加繁榮,而繁榮的村子又吸引了更多人移入,在這樣的循環之下,密拉吉村便從最初一個 只是人稍微多了點的農村,變成如今這個樣子,而密拉吉村的稅收也因此成為我們臨界者 最重要的收入之一。」 溫德爾沉吟道: 「但是妳說的其中一點我不太能理解,風域在附近和村子的繁榮有什麼關係?」 法萊雅聽了微微一笑道: 「因為風域的氣候十分特殊,而隨著這奇特氣候衍生出的許多傳說,也吸引了諸多旅行者 前來一探究竟。當然,其中也有不少人只是單純來開開眼界的。」 「是什麼樣的氣候?」 「強風。」 「就這樣?」 「就這樣。」 過於簡潔的回答令溫德爾有些詫異,見了他的表情,法萊雅於是解釋道: 「風域是一片普通人難以涉足的土地,其原因便是風域之中那終年不止的強風。也因為無 法進入,人們開始對這片神秘的土地產生了憧憬,也對風域這塊區域的深處、以及裏頭可 能住著什麼樣的人,生出各種不切實際的妄想。」 說到此處,法萊雅臉上明顯露出一副難以苟同的表情。 但溫德爾無法理解她的反應,他有些奇怪地問道: 「這不是很正常嗎?一般人都會好奇住在這種神奇地方的,是怎麼樣的人吧?」 法萊雅嘆了口氣道: 「也許吧。但是啊,只是仔細一想就知道了,不管活在如何特殊的環境之下,不管擁有什 麼樣特別的能力,人類,終究只是人類啊……」 溫德爾能感覺到,法萊雅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可奈何、以及倦怠。這是什麼原因呢? 正當他還在思索這句話的涵義時,一個高亢的聲音卻在這時驀地傳入他們兩人耳中。 「法萊雅!」 兩人才剛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一團白色的影子便如旋風般撲入法萊雅懷中。 溫德爾定睛一看,才看出那是一個和法萊雅穿著同樣式白長袍的少女。那少女緊抱住法萊 雅,並輕輕磨蹭著對方的臉頰,而她束成馬尾的咖啡色頭髮,則是隨著頭的動作上下晃動 著。 「好了,伊芙,再這樣我會很困擾。」 法萊雅皺著眉頭道。然而,比起困擾,她的樣子更像是對年幼妹妹的撒嬌無可奈何的姐姐 。 「為什麼會困擾?」 少女鬆開抱住法萊雅的雙手,不解地問道。 「因為我正在跟別人說話,而且大家都在看。」 法萊雅無奈地嘆了口氣,溫德爾則是往周圍瞄了一眼,確實餐館中的人們都好奇地側過頭 來,看著這飛奔而入的少女以及被她當成目標的法萊雅。少女聽了,也和溫德爾一樣掃視 了周圍一圈,不過她似乎不怎麼在意旁人的目光,相反地,她對坐在法萊雅對面的溫德爾 卻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在視線落溫德爾身上時,少女停下了動作,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從少女的舉動看來,溫德爾直覺對方是一個愛憎分明,又有些大而化之的個性,說不定, 還少了根筋。而在少女緊盯著他看的同時,溫德爾也看清了對方的長相。少女應該和法萊 雅差不多年紀,她略顯稚氣的嬌小臉龐配上那睜得大大的水藍色雙瞳,給人一種可愛的感 覺。也因此,和表現出成熟氣質的法萊雅相比,少女顯得年紀比較小。 但是說回來,儘管可愛,但被對方這樣目不轉睛地看久了,溫德爾還是有些渾身不自在, 於是他打破僵局道: 「初次見面,我叫溫德爾‧菲特。」 「呃……噢,你好。」 也許是這才意識到自己直白的視線不大禮貌,少女收回了目光,但是她並沒有相對地向溫 德爾介紹自己,反而是轉頭對法萊雅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我還想說是為什麼困擾呢,原來是我打擾到你們的約會啦?但是和其他男孩子偷偷跑到 村外幽會,杰勒斯可是會傷心的喲。」 法萊雅聽了臉色微紅,有些不自在地瞄了溫德爾一眼。 「伊芙,妳誤會了。沒有那回事,只是母親要我將他帶回村子裡。」 接著,她帶著歉意對溫德爾道: 「不好意思,她是娜伊芙‧斯雷傅,也是我的好朋友,就只是少了根筋。」 精闢的註解,溫德爾心想。 但是娜伊芙可不這麼想,她一聽便忍不住抗議道: 「妳怎麼可以跟一個初次見面的人這樣介紹我!」 「妳還敢這麼說,是誰莫名其妙衝了進來,還沒禮貌的死死盯著一個初次見面的人不放啊 ?」 「我哪有死死盯著他不放!」 「妳還敢說沒有?太陽都要從西……」 話還沒說完,也許是突然意識到溫德爾還在場,法萊雅陡然間閉上了嘴。不過她們拌嘴的 模樣,已經足夠讓溫德爾看出兩人的感情確實相當不錯。 沉默了一會之後,娜伊芙才不情不願地說道: 「好嘛,我是有多看幾眼啦。但是,我只是忍不住好奇到底是怎麼樣的男性才有辦法跟法 萊雅正常的交談嘛。畢竟你平常可是……」 「伊芙!」 被法萊雅提高了音量打斷,娜伊芙嘟了嘟嘴。 「呿,不說就不說。可是說起來,我以前在村子裡怎麼沒看過他?村子裡和我們同年的男 生我應該都認識才對啊?」 法萊雅有些不耐的說道: 「妳當然不認識,因為他不是在村子裡長大的。我剛才不是說了,是母親要我將他帶回去 的。」 「欸?我還以為……可是這麼說來,難道他是混血的?」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娜伊芙猛然退開一步,她看著溫德爾的眼神裡,也突然間多出了幾分 警戒之色。 「這我就不清楚了,因為母親也沒有跟我說。」 意識到了娜伊芙神色的轉變,法萊雅簡短的答道,並不動聲色的將話題轉移到了對方腳邊 放著的幾袋東西上。 「話說回來,伊芙妳是出來採購東西的?」 娜伊芙轉頭看了看撲到法萊雅身上之前,自己隨手放在地上的袋子。 「喔,妳說這個啊。對啊,我來幫家裡採買接下來幾個月的必需品。」 「買完了?」 「嗯。」 法萊雅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後說道: 「那妳還是趕緊回去吧,再不出發,回到村子裡可都要天黑了。」 聽了這話,娜伊芙也朝窗戶的方向看了看,她想了一想後道: 「這麼說也對,可是妳接著也是要回村子吧,不一起走嗎?」 法萊雅微笑著婉拒了好友的提議。 「不了,我還有些事得處理,可能會慢個幾天回去。回去之後我再去找妳吧。」 「好,說好了喔!」 像是一下子就忘記了溫德爾的事情,娜伊芙提起袋子,笑著對法萊雅道別。 像是一陣風似的,少女突如其來地出現,又突如其然地離開了,兩人看著她離去的方向, 沉默了好半晌。接著,溫德爾首先開口道: 「看來,我似乎不太受歡迎呢。」 法萊雅像是有些難以啟齒般說道: 「嗯……由於臨界者的存在是不能被外人所知的,所以我們大部分人對於接納外來者這件 事,總是有不少人會心存懷疑。」 「就像她一樣?」 「……對。」 「原來如此。」 看著面無表情的溫德爾,法萊雅實在摸不透對方究竟有沒有因此而不悅,於是她試著解釋 道: 「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討厭伊芙,她是個直來直往的女孩,就算剛剛對你有點敵意,但 在真正認識了你之後,她就肯定不會像剛才那樣了。」 溫德爾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說道: 「別擔心,我並不討厭這種直腸子的人。」 想了一想,他又補了一句。 「我也相信她沒有惡意。」 法萊雅聽了溫德爾的回答後,內心稍微鬆了口氣,但是有句話,溫德爾沒有說出口。而法 萊雅不知是否也和溫德爾想到同一件事,儘管看似鬆了口氣,但她眉間的憂色,卻始終沒 有褪去。 娜伊芙也許真的沒有惡意,但是…… 其他人,就難說了。 法萊雅將兩匹馬都給賣了。 「反正也帶不進去。」 她如此解釋道。也因此,兩人是以步行的方式前往風域。 前往風域的路,並非如溫德爾所以為的是像來時一般、在廣闊平原上的平坦大路,相反地 ,除了剛離開村子後的一小段路之外,其餘時間,兩人都是走在茂密樹林之中、一路緩坡 向上的蜿蜒小徑之上。 天還沒亮就匆匆離開村子的兩人,在晨曦從枝葉的縫隙間灑下之時,已然在這原始的叢林 中走了好一陣子。另溫德爾感到驚訝的是,儘管原始,林間的小徑卻意外地沒有被雜草所 覆蓋。 「這是有很多人時常走這條路的緣故。」 法萊雅向溫德爾解釋道。 「要前往風域,就必須走這條路。」 溫德爾疑惑道: 「難道完全沒有其他的路嗎?」 法萊雅搖了搖頭。 「完全沒有。至於原因,你很快就會就知道了。」 聽了這話,溫德爾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繼續跟在法萊雅身後。 長靴採斷樹枝所發出的清脆聲響、以及悅耳的鳥鳴,在清晨的樹林之中顯得格外響亮,卻 也凸顯出此時此刻,這片古老的森林是多麼地靜謐、多麼地祥和。只是隨著他們前進的步 伐,氣氛開始改變。 有個難以形容的聲音開始破壞這片寧靜。 起初,那聲音還小到令溫德爾以為不過是自己的幻聽,但沒過多久,那聲音就已經大到令 人無法忽視,充斥於森林的每一個角落。 像是喪子的母親哀痛的吶喊,又像是狼群悠遠的呼號。 溫德爾終於忍不住問道: 「這是什麼聲音?」 這時,樹林的盡頭出現在兩人眼前,法萊雅深吸口氣加快了步伐。溫德爾見狀,便也加快 腳步跟上。兩人踏出森林後,法萊雅看著前方,這才回答道: 「那是歡迎回家的聲音。」 順著她目光看去,溫德爾看見了丘陵的頂端便在前方不遠處,上頭似乎還有一個小小的平 台;而左右一望,他發現另一個讓人驚訝的景象:覆蓋著丘陵的森林,不約而同地止步於 此,也就是說,這裡便是伐木人慣稱的林線所在。溫德爾驚訝的原因是這裡的高度並不算 高,充其量不過就海拔六、七百公尺左右吧,想當然爾,溫度當然也不比平地低多少,只 是這麼一來,樹木要在此生長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才對,那為什麼林線會出現在這裡呢? 不過,對於這個奇怪的現象,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走沒幾步,兩人來到了丘陵頂端,剛踏上丘頂平台的那一刻,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差點兒 沒讓溫德爾跌倒,他好不容易穩住重心往下一看,眼底這片壯觀的景象,登時令他驚訝地 合不攏嘴。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呼嘯聲,刀刮般的風吹得溫德爾的臉頰隱隱生疼,也難怪樹木無法在此 生長了,再怎麼強韌的樹根樹幹,都肯定無法挺過這種風終年的折難。 這時,法萊雅驀地開口了,像是還沒回答完溫德爾先前的問題,她喃喃道: 「然後,也是警告外來者的聲音。」 溫德爾轉頭朝法萊雅看去,儘管她看似弱不禁風的身軀理應承受不住這種強風,但法萊雅 卻像是兩腳生了根似地,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在那,只有白衣和金色的長髮像是被賦予了生 命一般,在強風中翻飛著、飄揚著。 在圍繞著這片荒蕪大地的丘陵之巔,隨心所欲地飄揚著。 這就是風域,一片廣漠的浩瀚荒原。 荒野之上,可見塵土在強風中飛揚,將無形的風兒染成了灰色,而灰衣的舞者們,便在寸 草不生的土地上,跳著混亂卻又莫名壯觀的群舞。 這樣的風兒所及之處,恐怕沒有作物能生存吧,溫德爾心想。值得慶幸的是,風域的東西 南三面都被丘陵所環繞,也因此幫外界擋住了這飛砂走石的凜冽朔風;至於風域一路向遠 方延伸、消失在視野中的北面盡頭,根據他的猜測,應該是直接和大陸最北方的雪山山脈 接壤在一塊兒了吧。如果他的猜測沒錯,那風域可真是個奇妙的存在,被山群與外界隔絕 ,再加上終年被怒濤般不曾止息的強風所籠罩,也難怪想來此地一開眼界的人們始終絡繹 不絕了。 溫德爾朝下頭望去,似乎唯一能進入風域的道路,便是他們現在所在的丘陵上唯一一條通 向下方的崎嶇碎石路。雖然崎嶇,但至少還能手腳並用地慢慢爬下去,相形之下,周圍的 丘陵在面向風域的那一側全都是陡峻的光禿峭壁,別說攀爬,恐怕上頭連個著力點都沒有 ,也難怪法萊雅會說這條是唯一能通往風域的路了。 正當溫德爾還在左思右想時,法萊雅冷不防地喊道: 「快蹲下!」 不明所以的溫德爾才剛抬起頭,一股強勁無比的風壓便朝他迎面襲來,巨力迫使他在騰騰 騰地連退好幾步後,因為重心不穩而一跤坐倒,還差點兒沒跌下山巔的平台。看著溫德爾 狼狽的樣子,絲毫不受強風影響、依舊在原地穩穩站著的法萊雅輕笑道: 「誰叫你不聽我的警告。如何,嚇到了吧?」 心有餘悸的溫德爾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剛開始那陣風已經夠強了,這就是風域的風?」 「是的,這就是守護著我們臨界者的屏障。不過嚴格來說,我們所站的地方還不算風域之 內呢,吹到這丘陵上的風,相對於下方的平原上頭,強度都已經大幅減弱了。一旦進入風 域邊緣,風的強度便會瞬間增加好幾倍,如果再更往裡頭走,就連趴伏在地的成年男子, 也會輕易地被那永無止境的狂風給掀飛。」 溫德爾聽了不禁詫異道: 「有這麼誇張?那不就等於是完全進不去了?」 法萊雅扁扁嘴道: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讓臨界者的存在至今仍不為世人所知?」 「……這麼說也對。但是風域裡的強風究竟是怎麼來的,是你們御風者的傑作嗎?」 「不,應該不是。就我所知,沒有任何御風者能持續駕馭如此強大的風力,這應是自然的 現象,根據記載,自古以來此地便時常遭受強風的肆虐。」 遲疑了一會,法萊雅又皺著眉補充道: 「但就文獻中的記載,似乎從前這裡的強風也沒有誇張到如今這種程度,而且就連風域這 個稱呼,也不是自古以來就有的。」 溫德爾好奇道: 「那麼,所謂的風域之稱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 「我也不確定,但至少自從有合眾國以來,人們便都是如此稱呼這塊土地的。」 聽法萊雅這麼一說,溫德爾陷入了沉思。 到現在,合眾國也才剛邁入第六十八年,那麼照法萊雅的說法,風域中的現象很有可能是 這一、兩百年內才開始出現的。如果說風域是合眾國創立之前不久才有的說法,在那之前 ,這片土地又是如何呢?如果說風域的名稱是起源於這無與倫比的強風,那又是為什麼這 怪風開始的時間會和合眾國出現的時間如此接近呢? 只是,另一個更為實際、也更為迫切的問題突然浮現於溫德爾腦中。 「等等,妳剛剛說再往裡面走,連成年男子趴在地上都會被這風給吹飛?」 「是啊。」 回答這問題的同時,法萊雅露出一個狡獪的微笑。 看到對方的表情,溫德爾有些絕望地確認道: 「而風城,是在風域裡對吧?」 「當然。」 「……」 聽到這答覆,溫德爾無言地看著法萊雅,以她聰慧的程度,肯定在自己問第一個問題時, 她就猜出自己在想些什麼了,不然她也不會露出那種可恨的笑容。 不行,可不能像這樣老是被法萊雅牽著鼻子走,溫德爾決定要反將對方一軍。 果不其然,看到溫德爾鬱悶的神情,法萊雅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她等了半晌,見溫德爾遲 遲不說話,便輕快地說道: 「你現在一定是在想:『那我要怎麼穿過風域』,對吧?」 「錯了。」 法萊雅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狐疑地揚起左眉道: 「不然呢?」 「妳說呢?」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 這回,輪到法萊雅不說話了。溫德爾等了一會,見對方遲遲想不出答案,便以半是得意、 卻又半是無奈的語氣道: 「我是在想,妳肯定是以捉弄我為樂,沒錯吧?」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3.138.132.81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C_Chat/M.1464526164.A.73F.html
alerzart: XDDDDDDDD 05/29 23:21
alerzart: 21頁 遙遠的遙寫錯囉 05/29 23:21
benispig: XD 05/29 23:21
benispig: 喔喔 好 感謝 05/29 23:22
※ 編輯: benispig (223.138.132.81), 05/29/2016 23:2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