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閒聊] 台灣自己的特色題材有哪些呢

[Trionychidae (鱉尾)]

(回一個我便秘了很久的廢文，除舊迎新。)



新春初五後，開工大吉、開學在即，來噓篇廢文收收心！

紅字吉利好兆頭，噓噓復噓噓，年初按2集喜氣。



紅的喜氣！



先祝大家：有餘得意閒遊戲，大小雜事爽快通。

一呼單抽，愛角入手。



                    [廢文] 塔外人生

ˍˍ看到這個帳號，底下肯定有囉哩囉嗦臭臭長長的自high廢文！

ˍˍ而且內容不只是極爛很爛，絕對會更廢，爛中之廢，病入膏肓！




ˍˍ進入鎖鏈滯銷的長草期，追了傳說中的「盾之勇者成名錄」動畫
版，又看看漫畫，小說原作等以後再說，結果意想不到！

ˍˍ撐起動畫人氣一片天的弱氣吃萌小浣熊，居然撐不過兩集，就長
大了啊啊啊啊啊RRRRRRRRRR——

ˍˍ惡意！這是作者的惡意！哪怕大浣熊開再多聖母光環，也無法救
贖紳士們的心靈！想陪小浣熊一起吃兒童套餐，摸摸頭、換裝備，在
除過浣熊毛的小腹上手繪奴隸紋呵呵呵呵，難道這樣臭了嗎？

ˍˍ用這樣的作畫精美度，搞一部異世界生活美食旅遊番，好像也不
錯？戰鬥場面超乎預想的流暢，節奏抓好，希望續集的經費跟史萊姆
的酒店圍攻那一集差不多，難得風格蠻正經的，不怎麼賣肉，也沒有
獵奇之奇的三圍比例，放空腦袋爽爽看，吐嘈同歡真樂趣。

ˍˍ至於越吃越大隻的「小」天使……還是讓給臻得紳士之道的槍勇
吧，外傳重生錄比原作還好看，我一定是哪裡也覺醒惹。

ˍˍ其他碎碎唸，趕在台服營運倒閉之前的進度：練高現有五星、充
實四星陣容、預備實用的一二三星。

ˍˍ從新手開局直接打到現在，突然發覺，初期沒大腿寶具用的那段
日子，真是受虐型玩家的愉悅時光啊！生存壓力超大，過關時的爽感
難以言喻。

ˍˍ絕對抽歪的不確定性！囤一堆彩色蘋果打高難度，卻沒用到幾顆
，統統抽光，全變成綠方跟肥料，而下一次PU——當然還是抽不中。

ˍˍ同時培養眾多有投資價值(主要是愛跟卡面)的角色，雖然進度緩
慢，但是要動兵的時候，不怕完全沒有從者可出陣。星等、全體、單
體、色卡、特殊效果、保命順序、錯覺有抓到那麼一點手感的攻擊…
…啊，被殘血的雜魚反擊，多浪費一回合的時間。

ˍˍ要玩到「為所欲為」的門檻，恐怕營運會在我抽到以前先倒閉，
那可能是主線劇情大概第999+部之後的狀況惹。

ˍˍ什麼？有人問說是哪一款手機遊戲？

ˍˍ我的天！竟然還有人沒去下載嗎？IMPOSSIBLE！

ˍˍ現在上GooglePlay，搜尋「FGO」，趕快抱大腿、推進主線，抽
你所愛，農種火個天荒地老，不然會追不上王董跑車的車尾燈喔！

ˍˍ2019！新的一年！超高農度活動！迷之主線！抽不到的五星！

ˍˍ真希望能比照「萬聖節龍娘三部曲」，找廣山老師也來個「魔法
少女☆伊莉雅聯動三部曲」，讓美遊的戲份多一點，跟漫畫原作互相
襯托。對了，還有附體從者=性轉金閃閃、魔法少女夢幻召喚靈衣全
職階賣萌系列、賣中華包子的喝水水旗袍靈衣……

ˍˍ太可怕，細思極恐！何等殘酷無道的存款大屠殺啊！

ˍˍ人生，果然才是真正超高難度的關卡。

(別問為什麼會導出這種頗富哲理的結論，先吸幾口穿著緊身天之衣的
小聖杯肚肚紋壓壓驚，香；翻過來再吸，也香。)

ˍˍ於是，廢文開始。

ˍˍ咦，還沒按END嗎？

ˍˍ同學，噓文要到最底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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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00.序曲 = 塔外人生
01.六月二十七日，在車站入口安坐的人們
02.六月二十八日~六月二十九日，日蝕
03.六月三十日~七月一日，連續分屍案
04.七月二日~七月三日，賀畝司俱樂部(註：福爾摩斯俱樂部)
05.七月四日~七月五日，儀式
06.七月六日~七月七日，命運石
07.七月八日~七月九日，以諾書
08.七月十日~七月十一日，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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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序曲 = 塔外人生(閩南語混台灣國語混英語)

(原歌名：出外人生 = 連續劇{出外人生}片頭主題曲)
連結：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oW91Y-F36o
(原唱：高向鵬□□原作詞：江志豐□□原作曲：江志豐)

(火車汽笛聲，咻~~咻~~~)

三劃令咒兩劃用~□□坎坎坷坷Ser-vent路~~

戰爭的路手相牽~□□共心共命共腳步~~

未來的路咱相看~~□□人生的路逗幫助~

令咒是寶消去無地討~□□把握魔力行自己的路~~

無驚聖杯裝多黑~□□無驚塔外人生的艱苦~~

只要瑪斯塔鼓勵~~□□同甘同苦相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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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追隨你~一人~□□一生獻乎你一人~~！

只要錢包你了解~□□管伊抽中亦抽歪~

命運三分天~~註定□□七分只要用心來打拼~

創造成功好名聲~~□□得到聖杯~~過~著好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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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六月二十七日，在車站入口安坐的人們

ˍˍ午後，依舊是下著冷涼小雨的愁雲慘霧世界，天空籠罩著憂鬱的
陰霾，令隆冬城的居民十分提不起勁，尤其是感冒的病情加重，鼻塞
、流鼻水、打噴嚏、咳嗽、發燒，醫生總是建議得肺結核的病患去鄉
下休養，換個地方等死。

ˍˍ服食魔藥治病，是有風險的，視體質而產生詭異的副作用，通常
的初期併發症，是不穩定的精神狀態。

ˍˍ骯髒且污濁的空氣品質，已有多位權威學者提出報告，聲明髒空
氣與種種致命的慢性疾病有關；然而，工廠金主籌組的資方律師團秉
持專業，十場官司有九場辯贏，剩下的一場被和解，用低賤的人命換
取連利潤零頭也算不上的賠償金。

ˍˍ已收下精緻禮盒的法官，樂觀其成，晚上再去參加有高檔料理的
晚宴，結識上流社會的朋友。



ˍˍ夾起被隨手扔在地上的爛報紙團，幸好裡頭沒有包痰，而是父親
買給兒子吃剩的橘子皮。清道伕略有所感，這邊收拾完畢，轉身再去
刮除路面上的新鮮馬糞。

ˍˍ依據飼料的不同，馬糞的氣味差異頗大，但通常比酒鬼拉的好聞
。
ˍˍ「呦！普林斯先生，今天我們店裡有打折喔，來買些小赫律葉喜
歡吃的麵包吧！我們老師傅那位去維也納學作甜點的大兒子啊，拐個
烏克蘭美女老婆回來了，最近在店裡寄賣手作蛋糕，正忙著籌錢找店
面，真是人生勝利組啊。」

ˍˍ抱著麵包籃的學徒繞過警告牌，牌上寫著：「禁止在河邊傾倒廚
餘、大小便，防止餵食魚面蹼人，人人有責。」

ˍˍ「蛋糕是嗎？等我忙完再去看看。」清道伕用髒兮兮的袖子，擦
去他鷹勾鼻下滴垂的鼻涕，一頭黑髮在修短後，工作方便，也不會給
人黏膩油光的觀感。

ˍˍ「啊你上次不是說，又要去考那所有一大堆貴族在研修魔術的什
麼塔？好歹你鄉下的老家，也算跟貴族血統沾上那麼一點邊，這次有
考上嗎？」清道伕吸一口鼻涕問，咕嚕吞下肚。

ˍˍ「沒上。宣告我入學資格的審核官說，希望我不是以魔術師對根
源的追尋為一生的志業，因為測驗結果顯示，我的魔術天賦真的很爛
。她還說，不光是迴路窄又少的問題，既沒繼承到刻印，又無法有效
地操作魔力，還用魔導具輔助，根本是浪費資源。」

ˍˍ「那你那些在鄉間寄宿學校的同學呢？」

ˍˍ「以前成績比我差的，經過幾回招生入學考，幾乎全都上了，其
中甚至有幾位僅能微弱地感知魔力，資質應該比我更差。」

ˍˍ「但是家世比你好、財產比你多，有人脈，後台比你硬？看你平
時的為人處事，大概得罪過他們，也得罪他們在塔裡的靠山。」

ˍˍ「為了正義，挺身而出——」單手扛起沉重的麵包籃。

ˍˍ「不惜粉身碎骨？」聽了清道伕的疑問語氣，目前在麵包店打工
拿低薪，餐餐吃乾麵包的學徒愣了一愣，但沒遲疑多久，便堅定地回
答：

ˍˍ「在必要的時候。」實話實說。

ˍˍ「那麼，你並不適合『魔術師』這種身分，找別條路重振家業吧
。看看你所在的這座隆冬城，人們的生存空間狹窄，物價持續上升，
生存不下去的居民越來越多，不如選擇離開，世界是很大的，況且，
理論上存在別的世界。」

ˍˍ「普林斯先生，您也是一位魔——」

ˍˍ「不不不，差遠了，我只不過在偏鄉的寄宿學校代過幾年課，兼
任地方上的藥劑師，因為是偏鄉，缺人嘛。現在如你所見，是個到處
兼差營生，替女兒掙學費，標準的拖油瓶單身漢。房子買不起、大餐
吃不起、禮裝用不起，每個禮拜都很期待去吃教會的慈善聚餐，我跟
我女兒都是極東麻婆豆腐派的。」

ˍˍ「我大不理提許馬鈴薯印度兄弟咖哩派！配我們店裡的酸麵包最
好粗！」

ˍˍ「那就沒啥好說啦！極東麻婆豆腐！麻婆！麻婆the GREAT！」

ˍˍ「咖哩派的站出來！聞聞看咖哩屁有多香！就有多DELICIOUS！」

ˍˍ自然而然的，應號召而來的路人們分作三派，其中兩派開始互相
叫囂，亂丟菸蒂、砸空酒瓶，第三派純然置身事外，絲毫不想理會這
些腦子疑似進水的愚蠢傢伙。



ˍˍ打架一觸即發，嗆聲場面異常火爆。



ˍˍ「讓開！讓開！聖人大駕光臨！人們啊！接受史上最偉大價值的
教誨吧！」

ˍˍ啊？是聖人！聖人來惹！

ˍˍ管他麻婆還是咖哩，有比聖人腳底的繭皮磨成粉沖泡熱水調和蜂
蜜、檸檬汁，還香的嗎？神聖鹹酸甜！

ˍˍ眾人放下爭端，自動讓開一條寬敞的通道，情不自禁，瞻仰那位
不論晴雨，始終打赤腳行走於大地，招牌的灰色旅行長袍，以及圓錐
寬簷的彩虹條紋尖帽。

ˍˍ帽下面相神聖、莊嚴，悲天憫人，直接走向車站的入口處，席地
而坐，如此的自然，隨行信徒們一一效法聖人的動作，使得往來趕搭
車的乘客，超不容易通過他們霸占的陣地。

ˍˍ一旦抱怨，不曉得虔誠的信徒會說出什麼閒言閒語，傳開來了，
往後就很難在社會上立足。

ˍˍ「諸位！」聲音多麼洪亮！令西裝筆挺的男士虎軀一震，一時忘
記在偷摳腳掌後穿回皮鞋，不覺腳癢。

ˍˍ鹹香四溢。

ˍˍ攝影師、記者們嚴陣以待，沒注意到有幾張看什麼都很好奇的東
方面孔，已然幸運地提早擠出車站，對這一番大陣仗嘖嘖稱奇，悠閒
等候馬車。

ˍˍ其中年紀最長的一位，給人「沉著、謹慎」的觀感，西洋正裝有
條有理，無懈可及，氣質穩重得有些嚴肅。不時轉頭詢問旁人，對這
種情況有何看法？

ˍˍ已經在這個國家讀書一段時間的長子一龍，回答：「阿爹，那位
是『聖人』，講話分量很大，信徒都聽他的話。」

ˍˍ「聖人？巧言令色之輩？敬鬼神而遠之……」拉下臉來。

ˍˍ「肅靜！肅靜！」正經一點！

ˍˍ聖人要講話惹！

ˍˍ「有關於，那群瘋狂科學家要改進現有的蒸汽機，讓它變得更環
保、燃燒更完全，提高作功效率，排出的廢氣也要經過處理等等的，
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既花錢，又如空中樓閣——

本座，覺得不行！」

「對對對！聖人說的即是！」「什麼瘋狂科學家嘛！吃屎！」
「我愛聖人！聖人愛我！」「首相應該也來聽聽聖人的真知灼見！」

ˍˍ「沒錯！要保持現在的產能，又要改善偶們呼吸的空氣，很簡單
！偶們應該要秉持真正的信念！心中要有價值！如此一來，不管蓋多
少間工廠，都沒有辦法損害偶們的健康！」

「喔喔喔喔！」「信念！」「價值！」「心中的價值！」「BRAVO！」

ˍˍ「昨夜，透過源自虛空的『神啟』，本座感應到了！」

ˍˍ聖人踮腳尖轉圈圈，舞姿何等美妙！

ˍˍ「現在，偶們所處的世界，風屬性的時代已經來臨啦！千真萬確
！本座已經看到，未來的大地、海上，建立起成排的高大風車，由它
們帶動人世的經濟發展，無所不能！」

ˍˍ「並且有朝一日，更可以從看似什麼都沒有的虛數之海，提取出
永無止盡的偉大力量！這是神的承諾！偶們有福啦！」

ˍˍ白頭髮的記者跪下來疾筆振書，口罩底下呼吸急促，深怕不小心
記漏了聖人哪句話的其中一個字、一聲呼吸！

ˍˍ「無奈的是，也許在不久之後，見識淺薄的科學家們，將從地獄
的深處，發掘出毀滅性的邪惡物質，摧毀世界，毒害偶們賴以為生的
家園，請大家告訴大家，一定要阻止這群瘋狂科學家！」

ˍˍ站在信徒肩膀上的聖人，登高一呼！高人一等！

ˍˍ「他們講著魔鬼的話語，誘惑偶們，去使用、利用那劇毒的邪惡
，一時貪圖享樂，必會伴隨莫大的代價！諸位！這難道是偶們想要的
未來嗎？」

「不是！」「絕對不是！」「蓋風車！我們要遍地蓋起風車！」

ˍˍ潛藏在人群之間的信徒們，發送宣傳標語、旗子、布條，送印有
聖人形象的傳單給民眾回家珍藏。

ˍˍ將每件「聖人紀念品」轉賣給外地人更值錢！


[風屬性的時代萬歲！] [打倒愚民！打倒科學家！拯救人類大未來！]
[把握好時機，建造大風車！] [為風車服務！] [大興價值信念之風！]
[全世界人類團結起來，打敗瘋狂科學家及其一切走狗！] [風車革命！]
[大小風車站起來了！] [下定決心，不怕抹黑，排除萬難，去豎立風車！]


ˍˍ「原來如此，以前是蓋教堂，現在改蓋風車了啊……」清道伕默
默將工具和垃圾放上推車，先去喝杯茶休息一下。

ˍˍ反觀另一邊的街角，站在木箱上的窮學生扯破嗓子，為本國的勞
工、為王國占領下殖民地的原住民族，激昂發聲。太過於理想化的言
論，沒幾個路人停下腳步傾聽，反倒是全程監視學生們的巡警比學生
多，老是吃甜甜圈配咖啡，遲早胃食道逆流。

ˍˍ載著觀光客的馬車駛過街道，也差不多是女兒的放學時間。

ˍˍ「什麼味道啊？」喔，原來是指縫卡著馬糞，彈一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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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六月二十八日~六月二十九日，日蝕

ˍˍ聽說明天會發生難得一見的「日蝕」，國民無不興奮激動起來，
畢竟這是生活中少數值得說嘴的天文事件。

ˍˍ在早期，教會的聖職人員更會集合民眾，帶到教堂中，祈禱至高
的父能帶領眾人走過黑暗。

ˍˍ雜貨小販開始販售可透光的墨色玻璃，聲稱能保護眼睛，安全觀
賞日蝕的奇蹟。

ˍˍ彈吉他的街頭藝人得知小道消息，把壓箱寶有關日蝕的老調牙歌
謠都唱出來，好多年輕男女聽了，就相約去天文台附近的公園、賓館
約會，度過想像中的世界末日，花光錢、懷孕，然後開始後悔。

ˍˍ麵包店學徒對日蝕不感興趣的理由是：他不擅長占星術。

ˍˍ抱緊一袋賣剩的隔日麵包，趁輪班制排到的休息時間，慢慢走回
位在近郊的古老宅邸。

ˍˍ路上走得餓了，就抓出一顆曲棍球形狀的硬梆梆麵包，細嚼慢嚥
下肚；曲棍球麵包大得放不進嘴巴，不可能吞進喉嚨，塞肛門更困難。

ˍˍ能夠當球玩的乾糧，口味優劣倒是其次。

ˍˍ關於郊區的這棟老房子，學徒有問過店裡的老師傅，傳說有鬧過
鬼，老師傅小時候曾進去探險，帶出幾尊笑容詭異的玩偶娃娃當紀念
品，全都分送給當年的小玩伴。

ˍˍ「不曉得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好久沒有他們的消息。」說著說
著，還把視為「傳家之寶」的玩偶娃娃拿出來炫耀一番，嚇得烏克蘭
媳婦花容失色，鄰居傳言她當晚作了惡夢，閒聊，挖苦她膽子小。

ˍˍ不管如何，玩偶娃娃的製作品質極佳，必然屬於某位失心瘋貴族
的收藏。其他的收藏品，包括上古戰車的車輪、古董青銅器、年代久
遠的天文歷法羊皮紙卷、星辰圖、黃金製圖工具、布滿古代文字的泥
版、圓筒印章、白銀銘文牌、有裂紋的玻璃珠手串、玉髓指環、瑪瑙
神偶、青金石章魚、綠松石幾何體、……

ˍˍ出於直覺，隨便去觸碰這些收藏品的話，要嘛有詛咒，不然會強
制被召喚出很麻煩的事物，例如會吃垮家計的大胃王金髮少女。

ˍˍ從一開始，就打消了偷東西去當掉賣錢的念頭。

ˍˍ「進行一定程度的修繕，負起防止他人入侵的責任。」在住宿契
約中，從未提到有關「收藏品」的隻字片語。

ˍˍ彷彿不怕貴重物品被偷走的樣子？

ˍˍ哪怕是地下室中更「匪夷所思」的收藏品——

ˍˍ「拿罐果醬怎樣？」在沒有其他人的老房子自言字語，不期待有
異樣聲音的回應。

ˍˍ老鼠的吱吱聲、野貓對人類的軟弱威嚇，治癒了，精神獲得放鬆
，鷺鳥和珠頸斑鳩也來和聲，見人靠近就飛走。

ˍˍ儲存在陰涼地下室中的野莓子果醬，罐頭、蜂蜜，各種異國風情
的果乾、不明鹹肉，袋裝封實的便宜粗磨麥粉、豆子，花園裡的蝸牛
也能完全煮熟再吃。嘗試栽培於宅邊的蔬菜園大豐收，貌似雜草的調
味香草也長得很茂盛。

ˍˍ要是能把園藝才能分配到魔術上，不知該有多好。

ˍˍ「天方夜譚的幻想……」然後，提起注入魔力後發亮的半寶石燈
，舉光照明地下室幽影的盡頭；那些長相最危險的收藏品，依然放置
在架上。

ˍˍ收藏架的後方，純屬於實心的牆壁，半夜並沒有某物用指尖刮擦
牆壁另一面的聲響。



ˍˍ「每次看，真是奇特的品味……」架子上有編號，一號收藏品是
浸泡於藥劑中的詭異嬰兒活體，嬰兒沒有鼻子，用它怨毒的猩紅眼睛
掃視外人，似乎在唸唸有詞什麼？

ˍˍ吸毒仔的夢囈？「好像泡的是酒……」

ˍˍ之後幾件收藏品，像是人皮魔導書、沾染血污的附魔飾物、薰過
香仍然飄散臭味的斷頭死蛇標本，上鎖的盒子、無縫寶箱，鋒刃發黑
的砍刀收在最下頭，黑死軌線蔓延至刀柄，握它保證出大事。

ˍˍ混雜香料與鹽巴的「守護圈」包圍收藏架，每日更替新材料，其
實沒什麼實質作用，求個心理平安而已。

ˍˍ「宅邸的主人，究竟是誰？」縱使鬼屋的市價相對便宜太多，也
不是財力差一點的人可負擔的，除非是靠都更大賺一筆的暴發戶。

ˍˍ沒有門路的話，也不是人人都當得起暴發戶。

ˍˍ正想再隨手泡點有味道的茶水，前門的門鈴卻響起。

ˍˍ小偷？強盜都直接破窗而入，不會有禮貌走大門。

ˍˍ稍微偷窺一下——也不是巡警，是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ˍˍ兩名陌生的女人？



ˍˍ打開門，儀態高貴的淑女挺起下巴，提著野餐籃，銀髮紫瞳，連
身輝白裙裝有如黑夜中的一盞明燈，提醒歹徒快來攻擊她，別放過這
麼弱小又蒼白的獵物！

ˍˍ幼女的同伴斜倚一邊：黑紅色大衣的底下，似乎藏有武器。不容
忽視的長腿曲線，令人目不轉睛的若隱若現身型，呼之欲出的搖晃感，
笑唇誘人，戴上浮誇的羽飾髮披和嘉年華會假面具，色如黃黑糖蜜的
肌膚，疑似異國人士，地上拖長的影子緩緩蠕動。

ˍˍ「孤家寡人的小哥，能借府上你的床歇息嗎？人家付不起錢，只
好……」透出假面具眼孔的視線，飢渴異常。

ˍˍ「收斂一下好嗎？我們是來調查案情，不是來借宿的！請容我致
以歉意，住在偏僻郊區的可疑大房子裡的可疑先生。」

ˍˍ「你們是……」終於，收藏品的詛咒發動！厄運來了！

ˍˍ被當成某樁犯罪案件的嫌疑犯！

ˍˍ「聽過『薔薇魔女』嗎？我的代號是『白薔薇』，她是連地獄犬
跟狼人都能硬上的『紅薔薇』。」

ˍˍ所謂的『夢境』，正是將現實的『不合理』，化作『合理』。

ˍˍ「挑撥人心陰暗面的『魔女』，扮演搜查官之類的角色啊……」

ˍˍ接下來的超展開，可想而知。

ˍˍ在邀請兩位入屋調查的過程中，夢境的塑造者，利用曖昧的肢體
動作、一場又一場床戲、神之摔倒，逐步放鬆夢遊之人的戒心，誤以
為是春夢，然後去接觸(物理)老房子裡的收藏品。

ˍˍ導致「那個東西」解除束縛，從宅邸主人的封印中掙脫——

ˍˍ非日常的刺激之夜。




ˍˍ「醒醒吧。在深夜邂逅豔遇的事件，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ˍˍ學徒當下釋懷。也對，世上不存在奇蹟！他選擇關上了門。

ˍˍ當理智戰勝誘惑的一瞬間，迷霧退散，意識所及的時空振盪變動
。
ˍˍ不甘夢境被一介人生輸家破解的「那個東西」，躲在幽靜的深處
詠唱，詛咒麵包店學徒，越來越遠，越來越小聲……

ˍˍ然後，安靜下來。




ˍˍ抵達：虛影徘徊的無垠空間。

那裡還未形成概念上的法則，可無中生有，或滅絕荒蕪。

無從確認、觀測，不可以人之意志抵達，與因果律相悖。

既不是創造宇宙的起點，亦非世界線收束的結尾。




ˍˍ「越作越奇怪的夢？什麼！不要動！停下來！」

ˍˍ被無形的力量排斥出去？被向外拉扯！

ˍˍ再差一點，是不是就能碰觸到世間一切所蘊藏的真理？

ˍˍ「有……『門』？」門縫中伸出軟條條的小手。




ˍˍ墜落——

ˍˍ「哇嗚，回來了。」一眨眼，看手中抓著果醬罐，還站在收藏架
之前；看透明容器內的活體嬰兒睜大血目，咬牙切齒，恨不得衝出來
將學徒碎屍萬段的表情。

ˍˍ原來真的是在夢遊。

ˍˍ「不好意思啊，我只是一個懂點魔術皮毛的凡人，沒什麼太大的
野心。」

ˍˍ人作的夢，反映著潛在的意識，被壓抑的願望、對現實生活的虛
幻補償，擺脫被他人所期許的人格面具，扭曲、怪誕，與平時作的白
日夢不一定相同。

ˍˍ「如果我是一心追求變強的故事主人公，此時此刻，想必已經被
你這隻醜陋的小傢伙蠱惑。」

ˍˍ稀鬆平常，渾渾噩噩的人生，沒有機會取一個令人敬畏的稱號，
可以安心吃來自遠東的商通雞翅。



ˍˍ「被魔女追查的案情，來自我每天看的報紙，社會新聞頭版。」

ˍˍ「白薔薇的形象，是負責宣告我入塔資格的審核官，十足十的貴
族鼻子朝天大小姐，是講話理直氣壯不饒人的公主病。」

ˍˍ「而紅薔薇……啊，是的，在圖書館借過的冒險小說，愛情騙子
『唐‧喬凡尼』被從地獄召喚而出，因為儀式出了差錯而被性轉，每
一集都被輪流補魔，為生前的惡行贖罪。坊間還有作畫精美的全彩上
色成人繪本版，堪稱藝術品。」

ˍˍ解析夢的謎團後，麵包店學徒啞然失笑。晚餐吃曲棍球麵包佐野
莓子果醬配田園花草茶，吃飽後來研究黑膠唱片的唱機如何修理。

ˍˍ屋外的貓頭鷹歪著頭，觀察了古老宅邸一陣子，又飛走。

ˍˍ成群的貓頭鷹飛過城市的上空，俯瞰地表陰影。

ˍˍ發現老鼠，狩獵！



ˍˍ無獨有偶的，羞紅了臉的「薔薇魔女」本尊回過神來，毛骨悚然
，彷彿在古怪的幻夢中被人看了個透！記得夢裡有誰來著？那個被她
當面宣告未通過考官認可的劣等生！

ˍˍ為什麼會夢見他？

ˍˍ因為愧疚？明明潛能不錯，卻由於盤根錯結的派系爭鬥、家族利
益輸送，而淪為被刷掉的犧牲品？

ˍˍ「我在事後才知道真相，不知者無罪、不知者無罪……」魔女放
下冒險小說——「從地獄歸來的糖‧喬凡妮大冒險第三集：劍鞘合一
之夜」，用雙手遮蓋溫燙的臉。

ˍˍ但下一刻，心情如入冰窖。

ˍˍ方才的夢，不正常。疑似有某位觸犯禁忌而墮落的邪靈，動用權
能，透過集體潛意識干涉夢境，從而影響現實，不惜將目標的相關人
士一起捲入夢境——

ˍˍ「這麼說來，我看這種書的『秘密』外洩了？豈有此理！」惱羞
成怒、怒火中燒，拍桌！

ˍˍ「這位客人，有……什麼事嗎？」笑容僵硬的侍者放軟姿態，嗯
，整晚泡在上流咖啡館看可疑的書，點一大堆昂貴甜點的權貴大小姐
，老闆交代，這種作可笑偽裝卻不自知被識破的肥羊，千千萬萬不可
得罪！

ˍˍ「喔——沒事，時間很晚，可以結賬了。」翻臉比翻書還快，馬
上變成笑容可掬的大家閨秀，順手施放有繁星點點、天使撒花、愛心
暈光之類幻覺的宴會戲法。

ˍˍ魔女掩嘴優雅地笑，起身時望了一眼角落那桌：

ˍˍ打扮寒酸的中年男士只喝一杯水，微笑看著身旁的……女孩吃果
凍。女孩的黑髮經過梳理，仍是亂糟糟的，雙眼微漾湖水綠色的靈光
，臉上沒有胎記、疤痕、淚痣，未戴眼鏡，看起來約十一、二歲。

ˍˍ「爸爸，給你吃這一口。」

ˍˍ「好啊。嗯~~~怎麼這麼好吃！」演技好差，三顆臭雞蛋。

ˍˍ多心了嗎？奇怪的違和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們？

ˍˍ「算了，回天文台去。」身體緩緩騰空，飛行——

ˍˍ貓頭鷹降落，監視、搜尋，今夜依然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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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六月三十日~七月一日，連續分屍案

ˍˍ好奇心旺盛的群眾，站遠遠的旁觀，待菜鳥巡警打開那只行李箱
後，垃圾場似的貧民窟，立時多了一股濃厚撲鼻的死老鼠氣味。

ˍˍ箱中死者的屍塊，一看就知道不是老鼠的。

ˍˍ除非老鼠突變，體型長得跟成年人一樣大隻。

ˍˍ「又一起分屍案？快！送去給法醫檢驗！看是不是跟之前的吻合
！」粗眉毛巡警鬆鬆領口，頭盔底下都是汗；指揮屬下搜索相關證據
，尋找目擊證人，優先目標是找到嫌疑犯！

ˍˍ狡猾的凶手，是有可能花錢請人棄屍，再埋伏將棄屍者殺掉滅口
，偽造遺書、加工自殺，把罪責推得一乾二淨。

ˍˍ「不管怎麼說，今年的分屍案還真多……」頭髮少年白的青年記
者協助拍照，全程戴著薰過香水味的小熊口罩。

ˍˍ跟警方合作雖受到相當多的限制，但能取得第一手的內幕消息，
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ˍˍ「彈簧腿？性無能開膛手？還是穿著丁字褲不知羞恥到處跑的幼
女小煞星？明天報紙上會出現啥鬼？」

ˍˍ「阿Sir啊，好歹我們報社跟赫赫有名的『新大陸偵探社』是合
作伙伴，西方有名聲、東方有出名，作一些聳動的有趣新聞，無非是
提高那麼一點銷量。況且現實比幻想更離奇，之前不就有破獲過，有
一群信仰『聖水的支配者』的狂信者，經營孤兒院，每天收集處男、
處女的尿液飽飲灌喉，聲稱這樣能獲得晉升的機會嗎？」

ˍˍ記者多照幾張附近街景的照片，拍回去作參考。

ˍˍ「別提那個『聖水事件』！害我新買的巡警制服沾上尿騷味，洗
都洗不掉，只好送去報廢，八成有知情的高層人士想搞我！」

ˍˍ越想越生氣！火大地掏出一捲爛爛的城區地圖，直接展開：

ˍˍˍˍˍˍˍˍˍˍ首都=隆冬城地圖ˍˍˍˍˍˍˍˍˍˍ
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躡攻公園>囗囗圖書館囗療囗療囗囗囗囗囗
<E.E.G.>囗囗療囗<烘焙街>囗囗療囗囗大囗囗囗囗囗療囗囗囗療
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王國博物館>療囗囗市囗大囗市
霧霧霧囗囗囗<柏下噸>囗<舒服區>囗囗囗囗囗囗囗囗療囗囗囗囗
霧霧霧囗<海的公園>囗囗教囗囗囗囗囗囗囗囗銀行囗囗<造幣廠>
霧霧霧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方尖碑>囗囗教囗教囗囗囗囗<隆冬塔>
霧霧霧囗︻囗霧霧霧霧囗囗囗河橋河<太悟士河>河橋河河河橋河
霧霧霧囗制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橋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教囗囗囗囗河
霧霧霧囗約囗囗囗<糖淋街>︻河囗霧霧霧霧霧霧囗療囗霧囗囗囗
囗囗囗囗與<鉑晶焊宮>囗囗太河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教囗囗囗北囗
墓囗霧囗勝囗囗<威名寺>囗苯橋囗囗教囗霧霧囗革市囗囗西中東
地囗霧囗利教囗囗囗囗囗囗鐘河囗囗囗囗霧霧囗囗囗囗囗囗南囗
囗囗囗囗站囗囗霧霧囗療囗︼橋囗霧霧霧霧霧霧霧霧霧囗囗囗囗
療療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河囗囗囗囗囗霧霧霧霧霧囗療囗囗
療囗囗療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河囗板球場囗霧霧霧霧霧囗囗囗囗
橋河河橋河河河河河河河河河橋囗囗囗囗囗霧霧霧霧霧霧霧霧囗
囗囗囗囗蒸汽機囗囗囗囗花市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

ˍˍ「作案的活動範圍，幾乎涵蓋整個隆冬城……」

ˍˍ首先，某些敏感的地點會自主封鎖消息，警方也懶得深入調
查，拒絕又自找麻煩、被小心眼的貴族盯上。

ˍˍ於連續分屍案的初期，遇害者的殘缺不全屍體，被兇手棄置
在教堂附近；經教會強烈要求，案情一度朝著「瀆神者」、「惡
魔崇拜」類似的方向偵辦。

ˍˍ後來，有賴驗屍人員與地方葬儀社的努力，以及全城民眾熱
心提供的情報，成功偵破其中幾件分屍案：情殺居多，也有仇殺
，為保險金或債務而殺，更有心理變態的「覺得好玩」、「殺人
魔比賽」、「主宰他人生死的超凡體驗」云云，模仿殺人、交換
殺人，極端反社會，令不不寒而慄。

ˍˍ再排除掉黑幫私刑、走歪路的復仇者、搞屍體生意失風的盜
墓賊……

ˍˍ剩餘的分屍案，線索極其緲茫，如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霧中找
路回家；兇手分割屍體的技術力與日俱增，屍塊更被細心處理過
，謹慎消滅證據，兇手……可能不只一人！

ˍˍ歹徒對隆冬城的地方死角相當熟悉，又能在短時間內故布疑
陣，機動棄置屍塊；單獨作案的話，真的會比巡警先過勞死。

ˍˍ「說到精神失常的邪教集團，新大陸那裡也有不少，長魚臉
的、躲在地下墓穴啃屍體的，還有演戲演到瘋掉的。」

ˍˍ見多識廣的記者一一列舉舊聞，偷瞄巡警手上地圖的淺色鉛
筆筆跡。

ˍˍ「別別別，我還想保持正常人類的認知，你們新大陸的瘋狂
，無福消受。」粗眉毛巡警環顧四周，試圖用經驗和直覺，比對
地圖，推測兇手的思考模式、如何行動。

ˍˍ想不通，對方根本不正常。

ˍˍ「長官！找到目擊證人！」「你說什麼！」「不只一個。」

ˍˍ不只一個？是「很多個」的意思？

ˍˍ「來，我們先帶回去詳細泡個茶，每個人回家分兩條花生巧克力
棒。」見鬼了，不曉得花生巧克力棒的存量夠不夠？

ˍˍ上馬車、騎馬，菜鳥巡警小跑步練身體，回警備隊的路上，未發
生半途遇襲，有人冒出來截殺目擊者的既定橋段。

ˍˍ「又不是冒險小說……」粗眉毛巡警回到熟悉的工作空間，一馬
當先，衝進偵訊證人跟嫌疑犯的房間，先把會引起一般民眾恐慌的「
傳統工具」收好。之前有笨蛋偷懶，結果搞得報紙輿論批評警方落後
、野蠻，高層只好找個倒霉鬼作作下台的樣子，調職升官，人事小小
洗牌。

ˍˍ為每一名目擊者安排一個房間，同時問話——講話顛三倒四又自
相矛盾的傢伙，先被請出去。而貪圖花生巧克力棒、作偽證的點心詐
騙慣犯，先行收押，好好請喝一頓免費下午茶。

ˍˍ經過輪番篩選，好不容易，選出其中三名證詞可信度最高的目擊
證人：

(1)送報童，約十二歲，由警方報公賬，收購他賣剩的報紙。

(2)屠夫，約三十多歲，曾涉入將病死豬混充健康豬肉的犯罪。

(3)洗衣廠女工，約十七歲，喜歡看「公主間諜」百合冒險小說。

ˍˍ在比對他們的證詞後，粗眉毛巡警嘆了一口氣，因為——

三位目擊證人！他們各自認定的「兇手」也不一樣！三個！

ˍˍ茲事體大，將蒼蠅般的記者趕跑後，召開內部會議：

ˍˍ「印刷的資料傳下去，大家先自由討論；就我個人的意見，三名
嫌疑犯都要去調查。」

ˍˍ送報童指認的第一位嫌疑犯，是常在流浪漢群居地徘徊的怪人，
自稱是研究超常現象的神秘主義者，曾以「SPR急先鋒」的名義，跑
去神智學結社的大本營潑糞。有服食違禁迷幻藥的前科，並使用「約
翰‧迪伊教授」、「阿不答‧卡答不拉大師」、「蘇塞克斯爵士」各
種假名，在上流社交圈招搖撞騙，對女性騙財騙色。

ˍˍ「有前科的罪犯嫌疑最大，但他不一定正好是兇手。犯下連續分
屍案的冷血殺人魔，其外表或許是受人喜愛的陽光好好先生。」

ˍˍ其實真兇也不排除是某一位誤入歧途的巡警——

ˍˍ已結婚並育有一對兒女的屠夫，原本並不願意配合作證，直到他
面前的桌上，被放上一碗東方明珠風味的燒臘飯佐溏心蛋，香味黯然
銷魂，使人痛哭流涕，變得比較積極合作。

ˍˍ「我不曉得誰是兇手，但是，在被棄屍的地方附近，時間相當接
近的時候，我注意到，有一個體格結實的年輕男人，常常抱著可疑的
大袋子或沉重的箱子、麵包籃，走路經過。」屠夫的淚眼水汪汪。

ˍˍ「我不認識他，而他的異常地方，是——」

ˍˍ是？

ˍˍ「他在啃食曲棍球！諸神為證！太可怕！那傢伙絕對不是人類！
請快點逮捕他，驅逐他體內的魔鬼！」

ˍˍ粗眉毛巡警頓時萌生提早退休之意；吃曲棍球跟分屍案不存在直
接關聯，查案要小心，萬一有人來搞出「大遊行申請合法吃曲棍球」
，鬧到圓桌議院提案通過，外國人必先笑死！

ˍˍ「其他還有更離譜的指控，嫌疑犯打呵欠是因為殺人會累……」

ˍˍ「最後的嫌疑犯，是不久前入境的外國人，根據護照資料，來自
極東之地某一島國的屬地。與他同行的人，主要是他的兩個兒子，身
價不低，行李攜帶名貴的茶葉與絲綢織物，目前寄宿在執業律師，皮
爾森先生的家中。」

ˍˍ「在洗衣廠工作的女士很勇敢，親自檢視尋獲的頭顱，確認死者
的長相與她記憶中的一致。在死者生前，被目擊曾與嫌疑犯三號有過
接觸，未知是否發生爭執。
ˍˍ有關外國人的調查，可能引起國際紛爭，但是，這一系列的分屍
案，其實有可能，屬於敵國企圖在我國內部製造恐慌的先遣作戰。」

ˍˍ「老大，這種爭議性太強的言論——」

ˍˍ「很陰謀論，我知道。事實上，目擊者本身也有問題，陰謀論扣
著另一套陰謀論，兇手存心在耍我們。」

ˍˍ「如果跟貴族有關，到時候可能查不下去，大家要有被出意外的
準備。」粗眉毛巡警觀察眾人的反應，此話一出，貴族的走狗必然回
去稟報主人，能不能使對方露出破綻呢？

ˍˍ「那會議到今天結——」菜鳥巡警急匆匆闖進來！臨時會議室本
來是巡警餐廳，他差點被地上的鍋子絆倒。

ˍˍ「——束？」「報告！」「什麼事？」

ˍˍ「仍處於假釋期間的詐欺慣犯，在以化名『約翰‧迪伊』入住的
公寓中，被房東陪同房客，發現他的遺體——包含頭顱的一部分！」

ˍˍ遺體的……一部分？「又是分屍？」

ˍˍ「案發現場的情形如何？」頭隱隱作痛。

ˍˍ「被、被布置成黑魔法的儀式，地上有血畫的魔法陣，按照未知
的規則排放屍塊。」發抖。「死者的口中，被塞入曲棍球；另外，在
現場用來吸收屍臭的東方香料中，分析出的茶葉，可能來自某個被葡
萄涯船商稱為『FORMOSA』的島嶼。」

ˍˍWHAT THE ——粗眉毛巡警不由自主去摸腰際的手槍；不，他們
打算捉拿的兇手，是僅憑手槍和正規武力就能對付的嗎？

ˍˍ「我想，我們必須請求神秘學領域的支援。」

ˍˍ一個不好，事態恐將惡化成多年前的那一場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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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七月二日~七月三日，賀畝司俱樂部

ˍˍ植入「生命之樹」奧秘符文的魔像女僕，靈活地提著菜籃上街，
跟裝了鍊金術人造義體的肉販買豬肉。

ˍˍ到處都在舉行溫馨的家庭式降靈會，一派瀰漫著神秘性的迷霧之
城，隆冬城，入夜以後最好別獨自上街遊蕩，不然，可能會遇到超常
事件。

ˍˍ往窗外看，巡警的夜間巡邏次數變得比之前多，更有民眾自發性
出動的社區互助夜巡隊，每阻止一樁犯罪事件，便能獲得表揚，領取
花生巧克力棒，跟其他獎品。

ˍˍ「媽~~~媽~~~我今天在學校終於和那個女生說到話囉！」

ˍˍ「是嗎？雷歐，她喜歡吃什麼？」

ˍˍ「好像……好像是我們家附近巷口的那一家麵包！」

ˍˍ「喔？原來她住在我們家附近啊。」

ˍˍ「嗯，她的父親是打掃道路的普林斯先生，人很和善，還救活過
被馬車撞飛的黑貓。」

ˍˍ「那改天要好好跟他們家認識。雷歐，這幾天瓊斯小姐請假，回
老家參加親戚的喪禮，聽說是可怕凶案的遇害者。幫個忙，帶晚餐給
樓上腳傷還沒好的懷特太太。臨時出差的懷特先生，可能要下禮拜才
會回來。」

ˍˍ「今天又吃『李鴻章雜碎』？」

ˍˍ「No，No，是『李鴻章雜碎燉飯佐極東麻婆風味肉醬』，明天再
煮雞肉咖哩。」

ˍˍ「阿姨跟爸爸、密斯達林，他們人呢？」

ˍˍ「你那獨處待婚的阿姨啊，總算有紳士欣賞她的好，順利的話，
年底就會有好消息，聽說是在警備隊工作的文書人員。至於你那個愛
面子的爸爸，帶著客人去夜巡隊集合，說要好好介紹隆冬城的夜景，
不知道在想什麼。」

ˍˍ「我也想去夜巡……」

ˍˍ「乖乖待在家裡，不然以後都不准吃點心。」

ˍˍ「是……」

ˍˍ小男孩雷奧納德乖乖端起餐盤，遙想異國的風景；在昨晚的夢中
，他騎著臭烘烘的駱駝，沿著貫穿沙漠的河流旅行，觀看步行中的人
面獅身像，然後往沙漠中走，見到第一副盜墓賊遺骸，死得僅存枯骨
。
ˍˍ而後，在金字塔與地表相連處的巨大裂口，一抹金光浮動。

ˍˍ駱駝死活不肯再前進一步，夢裡的視野忽然拉近——

ˍˍ金字塔的影子底下，黑暗之手摘下金光閃耀的法老面具，顯露模
糊不清的臉；或者說，那張臉正在快速轉化，可能變成任何人，也可
能誰都不是，擁有著不屬於人類的長相。

ˍˍ「有朝一日，偉大的考古學家雷奧納德‧皮爾森，要去那裡探險
。」志得意滿地步上樓梯，吹口哨響應那無聲的呼喚。




ˍˍ距離雷奧納德‧皮爾森家不遠處的教堂遺址，在當年的大火中燒
得只剩地下室，遂在原地搭建起構造簡單的大貨倉，設計上添加幾扇
門，平時由在地居民共同維護，深夜時提供給無家可歸的人們留宿。

ˍˍ新建的布道聖所完工後，此地被保留下來，改名為「賀畝司俱樂
部」。
ˍˍ「用全國最有名、最厲害的大偵探，為社區活動中心命名，沒人
反對，大家一致同意，當年我們還請大偵探的醫生朋友來剪綵。」精
神抖擻的皮爾森先生高舉提燈，順道向異國來客介紹介紹街坊鄰居。

ˍˍ「這位是老漢斯麵包房的青年才俊，阿一米老弟！去年聖誕節表
演前空翻、後空翻，樣樣難不倒他，迷倒好多年輕女孩！作麵包青出
於藍，人很上進。」

ˍˍ「皮爾森先生，老師傅膝蓋痠痛，我有空代替他來。來，這是剛
熱過的麵包，還很多，不用搶！」麵包店的學徒放下麵包籃，夜巡隊
一陣熱鬧，眾人分食麥香樸實的麵包，連剛吃飽晚餐的傢俱木匠也吃
掉半個，把剩下半個塞進口袋。

ˍˍ負責押陣的巡警們，暗自搖頭苦笑。

ˍˍ其實，經過沒幾天的明查暗訪，基本上，「吃曲棍球的傢伙」與
「外國觀光客」這兩條分屍案的線索——

ˍˍ斷了。

ˍˍ麵包店確實每天發售著像是曲棍球的麵包，是啃得動的，麵包裡
頭也沒有包真正的曲棍球。另外，外國觀光客人生地不熟，而且異常
醒目，無時不刻受人注意，他們的不在場證明十分穩健。

ˍˍ而神秘學領域的支援……

ˍˍ「不論是降靈術、靈感回溯、占卜，統統不見成效？」一得知專
家給出的結果，警方沒有很意外；王國的法律並不公開承認神秘學的
存在，而且，至少確定兇手與「神秘」關係匪淺，能夠反制魔術的探
測，真的查不下去也沒辦法。

ˍˍ走一步，算一步。

ˍˍ「各位鄉親父老！現在『賀畝司俱樂部』夜巡隊差不多集合完畢
，由地方巡警帶隊，請各位熱心的民眾注意自身安全，眼觀四面、耳
聽八方，不要走散或脫隊，遇到狀況，千萬保持鎮定，發揮我們人多
的優勢，聯手打擊犯罪。」

ˍˍ眾人安靜地傾聽，點亮提燈，戴上防霧霾面罩，攜帶隨身急救醫
藥袋，手持最低限度的防身道具，手杖、雨傘、撥火棍、馬鞭，練習
擊劍術用的鈍頭鋼桿，當然有隨手抓一把掃帚就過來的，嚴禁攜帶鋒
利且尖銳的物品。

ˍ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言甚是。」觀光客打量人們的行
前準備，牢記於心。

ˍˍ夜巡的路線，分成數隊，繞行各自的區域，再相互交換，務求不
產生讓歹徒趁虛而入的空檔，由居民們討論如何輪值排班，已退休者、
待業人士，比別人多巡幾夜可申請補助津貼。

ˍˍ人們夜巡時排解無聊的話題，不外乎分屍案、新上映的賀畝斯翻
拍電影、足球賽、跟家人吵架的事。粗眉毛巡警回頭看了一眼，主要
是皮爾森先生在分享他在法律界工作多年的故事，由密斯達林的留學
兒子專責翻譯，只有一旁的麵包店學徒很認真地巡夜。

ˍˍ依照年齡、體能狀況分組，每一隊分配一到三名巡警不等，越多
人的隊伍巡的區域就越偏僻，另有騎馬的巡警機動支援，與警方長期
合作的馬車伕輪流待命。

ˍˍ沒有傳道士一路伴隨唸經的話，晴朗夏日的夜巡工作並不難受；
冬天或暴風雨比較麻煩，改組成急難救災隊，盡可能多救活一個人。

ˍˍ「起霧要小心，注意，個子矮小的人影，不一定是天真無邪的孩
童，說不定有持刀，上來抹你一脖子。」粗眉毛巡警揮動提燈，遠、
近對照，觀察霧中事物的輪廓，然後有腳步聲。

ˍˍ越來越近，跑過來。

ˍˍ「是誰？」對方突然倒地不起，見狀不妙，夜巡隊員趕緊跟上巡
警的腳步，蹲下，伸手一摸，濕濕的，有血腥味傳過防霧霾面具的呼
吸器，進入鼻腔。

ˍˍ「照清楚。看這種出血量，早已失血過多，也感覺不到脈搏。」

ˍˍ「可是……他剛剛明明還在跑步？」皮爾森先生說。

ˍˍ「後退！」麵包店學徒大喊，挺起不鏽鋼製的等身長擀麵棍，一
舉挑開蝦彈起來的「血屍」！

ˍˍ還會動？殭屍？活屍？行屍？喪屍？不死者？穩住手上的提燈，
冷靜指揮隊形；現場看來能應付怪事的，恐怕僅剩麵包店學徒、巡警
二人。三名外國人面面相覷，躲在最後方的皮爾森先生幾經掙扎，最
終選擇留下來捍衛榮譽。

ˍˍ「應該不是化妝或演技；普通的活人，哪可能讓心跳停止還能動
的？」話一說完，粗眉毛巡警隨即察覺一個相當糟糕的盲點：

ˍˍ如果神秘學允許「復活」、「重生」之類的概念，那麼兇手，是
不是有可能藏身在警方掌握的死者名單之中，等消除掉嫌疑後，再登
場大搖大擺作案？這是鑽現行法律的漏洞！

ˍˍ「那要怎麼提出證明啊……」在霧中開槍，等於浪費子彈，巡警
運起外軟內硬包金屬的實心警棍，深呼吸，一步跨出！

ˍˍ霧氣飄捲，面頰綻裂的血牙大口咬來！

ˍˍ「保持隊形！」「子不語怪力亂神！」「阿爹！」「諸神啊！」

ˍˍ「拍肩！拍肩！拍拍肩！」一套路組合重棍敲完，血屍的頭部凹
陷，趴倒地；可惜沒帶盾牌過來，不然就能使出更加暴力強大的攻防
一體武技。

ˍˍ燈光下，麵包店學徒伸出擀麵棍的前端，推動屍體翻身，試探幾
下，應該不會再動。

ˍˍ「各位！暫止夜巡！情況不對勁，這已經超出夜巡隊或警方的守
備範圍！」如果按照SOP手冊的規章，該即時通知軍隊，或甚至上傳
給圓桌議院。

ˍˍ「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觀光客不理會兒子們的
阻擋，貼近細察死屍的可怖樣貌，再遙望燈光永遠照不清楚的迷霧盡
頭，隱約另有異物祟動。

ˍˍ「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剛毅木訥的觀光客站起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一龍，轉告皮爾森氏與警察大人，這霧有
些古怪，可能在地居民習慣、麻木了，但霧氣的本質非比尋常。看隆
冬城的產業，燒煤生煙而聚霧，理應與大量燒香、燒金紙，煮飯燒柴
的煙塵類似，才對，可……」

ˍˍ縱然體系各有所長，但總有相似之處；若不是身在異國，可能誤
以為是身陷於唐山地理師布下的奇門遁甲迷陣，或者陸軍陰陽師放鬼
子傷人的嗜血結界之中。

ˍˍ「沒問題，阿爹。」「阿爹，我們不應該再繼續待在外面。」

ˍˍ「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ˍˍ觀光客踩小步伐移形換位，拉開站得太「前面」的麵包店學徒，
卡位，俐落站穩。

ˍˍ「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持握雨傘，斜勢架開一條悄無聲息
摸來的「觸毛」，圓轉，揮弄霧氣，順著觸毛延伸回去的輪廓，眾人
目睹一龐然大物的形影，跺地的蹄踏聲響，血腥、屍臭、腐酸、膿甜
，嘎吱嘎吱咀嚼進食的密集節奏，無數道非人的飢餓目光投來，貼地
觸毛拖走地上的血屍。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ˍˍ「無可名狀之物……」隆冬城遇襲？難道是貴族亂搞實驗放出來
的？這種怪物用火炮打得死嗎？

ˍˍ「跑！」粗眉毛巡警心中的警鈴響到最大聲！不能開玩笑！

ˍˍ「我殿後！快！」拔出手槍，解開保險。

ˍˍ「一龍、二龍！快保護皮爾森氏離開！」「阿爹！」

ˍˍ「放心，阿爹很快就會追上你們。」

ˍˍ「我也慢一點走。強化！放出！」麵包店學徒掃退霧氣，打斷一
條觸毛噴汁，迅速橫舉防禦，連擀麵棍帶人被多條觸毛擊飛。

ˍˍ「去死！怪物！」神射手連發，彈彈命中，僅僅是讓霧中怪物後
退幾步，而巡警心中很明白，普通槍彈是打不倒它的。



ˍˍ三人且戰且走，由熟知地理優勢的巡警帶路，誘導怪物到最有可
能幹掉它，又不致於波及一般民眾的地段。

ˍˍ有了！

ˍˍ有軍隊守護，兼容貴族居住區、公務機關、王室、國內最高魔術
機構、圓桌議院、諸神大聖堂於一體的隆冬城腹地！

ˍˍ快要到了。

ˍˍ「想法正確，但是區區幾個人的死活，真的會在乎嗎？」誰？不
太可能是怪物在講話；它有這麼多張嘴巴同時講話，聲音會很奇怪，
聽久會想吐。

ˍˍ「只要把死傷人數控制好，那些人才懶得認真杜絕騷亂；事後還
能得到慈善表演的機會，藉此振奮人心、搏取美名，聚斂善款災難財
，多好啊。」

ˍˍ撲地的強風推開了霧，氣流中心處，人影白亮。



ˍˍ銀髮的白衣淑女，拍拍裙上塵灰，怒視麵包店的學徒。



ˍˍ「紫色的眼睛……『白薔薇』！」真的帶著野餐籃？

ˍˍ「住嘴！再敢亂講話的話！」
ˍˍ不行！旁邊有其他人跟怪物在聽！等等再說！

ˍˍ巡警速手填裝子彈，與密斯達林一同補位到白衣淑女的身前。

ˍˍ怪物當前，又多一個需要保護的對象，情況很不樂觀。

ˍˍ「你們三位都讓開。」 薔薇魔女打開野餐籃，掏出一塊手作的檸
檬蛋白霜蓋櫻桃醬餡薔薇派，烘烤得香噴噴、誘人口水直流。

ˍˍ「女士，現在可不是合適的宵夜時間。」「對啊！白薔薇！」

ˍˍ「不准叫我白薔薇！又不是要給我自己或你們吃的！」

ˍˍ東方面孔的觀光客沒見過這種點心，不由得多瞧幾眼。飛遁閃躲
仰之彌高，反攻態勢鑽之彌堅，身影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訥於言而
敏於行。

ˍˍ「能堅持這麼久，算你們異於常人。但是，接下來看我的吧！」

ˍˍ根據幾卷在舊天文台地底下的秘密書庫，偶然發現的中世紀騎士
傳奇故事指出，其內容的描述，與現今「第三新卡枚洛王國」公開的
版本截然不同：

ˍˍ在王室指定發行的版本中，遭眾人背叛的騎士王，於性命垂危之
際，將代表王權的信物，託付予他的忠臣，並且代替王，完成生前未
能履行的契約，將「神造兵裝」歸還原處。

ˍˍ最後，神使前來引導王之英靈去往遠方，其遺體則在神使施放的
火光中消散。

ˍˍ認可這種版本的王室，在大憲章起草以前的「後卡枚洛時期」，
因為公開展示出他們手頭上的「信物」，而穩固了能夠合法繼承卡枚
洛王國的脈絡，所以平安撐過對於王權的明爭暗鬥，成為最終的勝利
者。
ˍˍ不過，信物的真偽一直受人質疑，有傳言說，王室的先祖當年暗
中扶植名為「北方烏鴉」的魔術結社，去對付騎士王最信賴的宮廷魔
法師，然後煽動民間的巫師派系相互咒殺，衝突波及凡人，演變成大
規模的獵巫行動、宗教戰爭。

ˍˍ之後，王室再扮白臉登場，呼籲國境和平，將輸家所有的資源收
歸國有，重新分配給聽話的貴族。

ˍˍ至於舊天文台的版本——

ˍˍ騎士王與忠臣一同逃亡，叛軍緊追在後，忠實於契約的王，只將
珍貴的神造兵裝託付給忠臣，由身負重傷的王留下來斷後。

ˍˍ忠臣數次感到後悔，折返，回頭去救那受困敵陣的王，卻一次又
一次遭到斥退，被騎士王徒手扔出敵軍的包圍。

ˍˍ王的怒氣、怨恨漸增，因為，連最後一位忠臣也多次違背王令，
對許下的諾言不忠。眼看罪惡凌駕於正義之上，叛軍抓來平民及俘虜
，凌虐、玩弄，施展各種令人髮指的惡行，企圖折磨騎士王壓抑已久
的「心」，摧毀王的底限，讓孤高的騎士王也不得不用殘忍暴橫的手
段反擊，拋棄正義與良善，剝奪騎士王在人們心中的神聖形象。

ˍˍ自此，王不再信任「人類」，精神起始崩潰，身染敵人鮮血之紅
，傷痕累累的身軀插著箭矢，被槍矛貫穿、被寶劍砍出露白見骨的創
口，身為「人」的理性從意識中消逝，形體潰散。

ˍˍ「然後，她化成了巨龍。」

ˍˍ毀滅萬物的破壞性惡意，無限噴吐，直到叛亂止歇。

ˍˍ等忠臣最後一次返回，已遍尋不著王的下落，只能繼續流浪，從
天堂到地獄，踏遍世界的每一角落。

ˍˍ關於王權的信物，則在故事中隻字未提。



ˍˍ「暴食萬千仇敵之性命為祭品，
ˍˍˍ人血浸染已不復存在的國土，
ˍˍˍ重生為偉大深紅之姿！
ˍˍˍ翼蔽白晝！
ˍˍˍ怒火凶狂龍之女王啊！」

ˍˍ「卑微的從者，蘿莎‧福樓拉跪伏於此，
ˍˍˍ吾等致以無上的敬意！」

ˍˍ「懇請不吝慈悲，
ˍˍˍ再一次，拯救汝曾深愛的故土！」



ˍˍ賭上「薔薇派界的魔女」之名！這麼好吃的自信之作，再搭配研
究已久的召喚魔術理論、充足的儀式準備，最貴的禮裝跟魔導具，怎
麼可能不成功？

ˍˍ不！是一定要成功召喚！奮力拋出薔薇派到天上的牽引操作，魔
力的脈流順勢而為，啟動了！

ˍˍ有光芒！薔薇派坐陣中心，飄浮，跟計算的一樣，吻合法則的規
制，霧氣被大量蒸散、喪失，怪物退縮，感受強大的無形壓迫！

ˍˍ「深紅」即將降臨！

ˍˍ不規則的扭曲線，撕裂天際，顯示「另一邊的鮮明顏色」。

ˍˍ「我——」狂喜的情緒，充滿魔女的意識，使她七竅自流五彩繽
紛的血；見此異狀，麵包店學徒當機立斷，撲向她，強行抑制她體內
異變失控的迴路，阻斷魔力，整個人因而虛脫無能，軟倒在學徒的懷
裡。

ˍˍ「她中毒？我們先帶她去醫院！」砰！砰！警槍射光子彈。

ˍˍ這個天象，是怪物造成的嗎？觀光客幫忙擔起暈倒的淑女；救人
要緊，「男女授受不親」不合時宜。

ˍˍ「鮮明的顏色」流淌而下，纏繞在場最大隻的怪物，騰空消化，
毫不理會逃走的四個人；反正遲早會吃到的。

ˍˍ寧靜地進餐，連掉落的死人肉屑也一一舔噬。

ˍˍ用完可口的前菜，接著，是涵蓋整個世界的大餐。

ˍˍ開胃小點來了，從霧散後顯得空曠的道路另一端，又走來三個人
。
ˍˍ他們都穿著深色系的行裝，黑漆漆。

ˍˍ「難得一見的超常現象！可惜拍起來很像是劣質的後製畫面，會
被讀者噓爆的。拜託兩位囉，普林斯先生！喬凡妮小姐！」

ˍˍ搔搔白頭髮的青年記者往後退幾步，雙手舉起一件金屬圓盤，盤
面印鑄著：看似喝茫了在跳舞的五芒星星。

ˍˍ隔著有強效芳香劑味道的口罩，記者喃喃自語，好像在唸很饒舌
的魔咒。

ˍˍ「米斯卡塔尼克這麼窮啊？沒有更好的裝備？」清道伕不拿掃帚
或鐵夾，舞弄他手上的釘頭錘之杖。挽起袖口而顯露的手臂，布滿楔
形文字構成的刀筆印記，身即泥版，亙古的痛苦深刻靈魂，同時伴隨
神代以降的碎碎唸穿腦囈語，有著落敗古神對於命運的詛咒，恨意，
除之不去的怨念。

ˍˍ每次使用，都會讓持有者瀕臨瘋狂的邊緣。

ˍˍ要勝過神之魔杖，掌握神秘性位階更高的「神器」，算是其中一
種方法，代價不小，探索兩河流域的遺跡好幾天，總算尋獲。

ˍˍ「人家在可口小哥的夢中，是性感又美麗的『紅薔薇』小姐！才
不是人家為了寫自傳掙錢，而借用的幻之化名！話說回來，貪吃龍的
舌頭被異世界美食養刁了呀，那個派感覺應該很美味，果然被其他隨
心所欲的惡魔教壞了呢，可悲的孩子。」

ˍˍ黑紅色大衣揚開，自衣料的裏側冒發熊熊業火，燒烤路面，占領
現世的地基；地獄的氣息抵抗「鮮明的顏色」，拒絕其存在，火舌進
逼，高竄，業火之牢籠限縮了天際的綻裂面。

ˍˍ惡魔摘下面具，笑看天使不再稱霸其上的天空。

ˍˍ不存在「復仇」、「憤怒」之類的概念，業火覆寫世界的訊息，
緩慢重置天空的本來面貌。

ˍˍ「請兩位快一點！由王室整合的魔術師、聖職者聯合軍要來啦！
不過好就好在，漏洞被意外提前打開，爭取到不少時間。」

ˍˍ不然祭品會有更多人，『本體』也能順利降臨，搗亂計劃。

ˍˍ清道伕掄起釘頭錘之杖，一步登天，防堵新湧下的迷幻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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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七月四日~七月五日，儀式

ˍˍ經過異常不安穩的一夜，許多人被送進了醫院，或再轉送到品質
堪虞的精神療養院。心理分析師的工作量暴增，面對精神失常的患者
、發瘋的暴徒，只得加派看護人員，保全戰戰兢兢。

ˍˍ所幸，大多數的患者只是對幻覺感到害怕，什麼怪物、夜空的色
彩、活死人之夜，經過「正常療程」與「特製的藥」雙管齊下，半數
以上的個案都能快速康復，神清氣爽地迎接明天，忘得一乾二淨。

ˍˍ「呃——這裡是哪裡？」還不致於是得了失憶症，跟第一眼見到
的男性展開一段戀愛喜劇的本格套路。

ˍˍ「有……人嗎？」床頭的矮桌上，有玻璃水瓶和杯子，床邊的點
滴架子吊著水袋；矮桌的抽屜裡有一面鏡子，跟一包未拆封的老牌餅
乾︰愛吃蜂蜜的蠢熊依舊沒穿褲子，在餅乾包裝上擺出猥褻動作。

ˍˍ照鏡子。

ˍˍ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且憔悴，看起來還是像個長不大的女孩，
標準的娃娃臉，嗯哼嗯哼，也就是所謂的童顏美女。

ˍˍ但是身材就……「喝水、喝水。」手臂上有插過點滴的跡象，已
經拔起，是代表自己脫離險境了嗎？

ˍˍ「福樓拉小姐，您已經清醒啦？那得趕快通知巡警。」上了年紀
的婦人戴著老花眼鏡，氣色看起來不錯。

ˍˍ「夫人，是您在照顧我嗎？請問這裡是哪裡？」

ˍˍ「我們這裡是烘焙街，大偵探住過的公寓隔壁；因為隔壁有太多
朝聖人士擅闖，所以乾脆改建成博物館，順便賣書跟賣門票，看看能
不能跟我少收的房間租金打平。醫生出遠門，去找要解開『人理燒卻
之謎』的大偵探，我改請他的同行來幫妳治療，有空我就充當一位老
太婆護士，省下看護錢。」

ˍˍ「謝謝——」「妳該謝謝的是，喔呦，那個帶來好吃麵包的年輕
小伙子！是妳的情人？未婚夫？要好好把握機會。」

ˍˍ「不！不是這樣——」

ˍˍ「守了妳兩個晚上，怎麼這麼好？加油！去追求幸福！」

ˍˍ就沒有一句辯駁的機會？吃完甦醒後的第一頓清淡營養健康病人
餐，漸漸恢復手腳力氣，魔力尚屬正常。

ˍˍ「召喚，失敗……」也不能算完全失敗，只不過，召喚出來的是
前所未見的奇特現象，外觀與深紅色的巨龍天差地遠。

ˍˍ「像妖精公主的大姐姐！妳終於醒了嗎！」比五頭身稍微高一點
的黑髮碧眼女孩，頭上多了一件固定亂髮用的銀製蛛網造型髮夾，背
著書包蹦蹦跳跳跑進房間。

ˍˍ是上次在咖啡館見過的孩子。

ˍˍ「今天學校提早放學！老師說，是要請『專家』到學校架設安全
裝置，就不會有長得不像人類的怪物闖入校園喔！」

ˍˍ「赫律葉！回樓上的時候，記得帶走這兩天多送的麵包！」房東
太太探頭說。
ˍˍ「好~~~」

ˍˍ「妳……長得好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對夫婦。」巧妙融合雙方
的特徵，很難認錯。

ˍˍ「嗯，我爸爸說，我的親生父母在氣爆意外中遇難了，每年還帶
我去掃墓。」

ˍˍ氣爆意外？那對夫婦死於一場預謀的恐怖攻擊，主嫌被認為是當
年最惡名昭彰的恐怖份子，自稱已領悟了生死的奧秘，持有神之魔杖
，帶領一批惡黨興風作浪，突襲寄宿學校和公務機關，然後……

ˍˍ就突然銷聲匿跡，官方調查也不知道個所以然，不過有發現一處
疑點：在那對夫婦遇害的現場，有一具頭顱呈閃電狀破裂的男嬰屍體
，性別、外貌特徵，都與戶政單位跟醫院的記錄符合。

ˍˍ結果事後追查，疑似登錄資料都有被篡改過的細微跡象，對這件
怪事窮追不捨的人給出懸賞金，宣稱一定要逮到偷換走孩子的恐怖份
子餘黨，不然就沒辦法對遇害者留下的龐大遺產出手了。

ˍˍ算啦，最好永遠找不到。「我是蘿莎‧福樓拉，妳叫什麼名字？
」
ˍˍ「我的名字是赫律葉忒‧百合花‧普林斯，今年十一歲！大姐姐
，我的同學雷奧納德，說他的父親，在晚上跟巡警、麵包店大哥哥，
還有住在他家的遙遠東方客人，經歷了一場大冒險！遇到會動的死人
！還有藏身霧中的怪物！難怪爸爸教我要乖乖待在家裡，唸書給房東
太太聽，晚上外面好危險。」

ˍˍ「妳的爸爸……是什麼樣子的人？」

ˍˍ「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我長大後要跟爸爸結婚！」
ˍˍ「這樣……不太好？」
ˍˍ「老師說，血緣關係越遠，結婚越沒有後遺症，合法的喔！」

ˍˍ頭又開始痛了。「福樓拉女士，看來妳的精神不錯。」

ˍˍ粗眉毛巡警叔叔來訪，照慣例，帶給小赫律葉她最喜歡的點心，
看著她手捧綁蝴蝶結的餅乾盒，去找房東太太。已退休的長官常來這
裡找大偵探協助辦案，那時候的房東先生就很沉迷下棋了，經常下得
忘記晚飯時間。

ˍˍ「白薔薇！」麵包店學徒在房門外熱情打招呼，對面則不領情，
坐在床上別過臉去。

ˍˍ「喔，大偵探住過的公寓隔壁啊，有幹勁了，調查大新聞！」

ˍˍ戴薄荷味口罩的白髮記者取出紙筆，主動拉來幾把椅子，在房東
太太端來茶水，又回廚房阻止小赫律葉吃太多甜食而蛀牙後，粗眉毛
巡警好整以暇，抽拿牛皮紙袋中的文件。

ˍˍ「蘿莎‧福樓拉，登記在王國博物館單位下的古文物研究者，部
分研究論文，受到我國最高魔術機構的封存，位階夠高的魔術師才被
允許借閱，凡人免談。」翻頁。

ˍˍ「福樓拉女士，根據您在神秘學領域的卓越貢獻，警方想徵求您
的協助，共同偵辦棘手的分屍案。」

ˍˍ「為什麼找上我？查分屍案對我有什麼好處嗎？」

ˍˍ「別這麼說嘛，白薔薇。」「我跟你很熟嗎？你——」

ˍˍ「我叫西隆‧肯‧阿一米，隨妳怎麼叫。」

ˍˍ「注意你的口氣，我……我可是一名正統的魔術師。」

ˍˍ「那個啊……我決定接受普林斯先生的建議，等存夠旅費，就出
發去世界各地冒險，實現幻想，說不定會在極東之地留下紅頭髮的私
生子……紅頭髮是我們家族的隔代遺傳特徵。」

ˍˍ「真是不負責任的男人。」「就說是幻想中的冒險嘛。」

ˍˍ「咳咳，兩位請自重。福樓拉女士，警方最多能提供破案獎金、
表揚獎狀，以及花生巧克力棒；在分屍案的調查期間，警方將授予可
接觸相關情報的權限，並獲得安全的保障。」

ˍˍ「為什麼不找別人？」

ˍˍ「直覺，也可以說是辦案多年的經驗，偶爾會冒出來的靈感；但
是用在賽馬、賭博上的話，我一定輸錢。連續分屍案的兇手，不管他
是不是邪教徒，大約很迷信魔法、巫術這一類事物，把受害者當作祭
品，而且具備外科手術般的熟練技巧。」

ˍˍ「求神問卜找兇手，在法律上站不住腳吧？」

ˍˍ「先有個目標，再針對性調查，會比較有勝算，能拯救越多人免
於毒手。」

ˍˍ「不是已經有『邪教徒』這一條線索了嗎？」

ˍˍ「妳說什麼——」

ˍˍ「邪教要擴充勢力，越多人越好，尤其是比較不了解魔術風險的
一般民眾。因此，一開始會安排比較軟性的娛樂——」

ˍˍ「降靈會、奇蹟演說，或者是在有超常現象的地點辦化妝舞會，
提供酒和毒品、享樂，用熱鬧的氣氛吸引大眾。在體驗神秘的同時，
不可自拔——」粗眉毛上下抖動，好像掌握到了什麼契機。

ˍˍ「加油吧，巡警先生。」「不愧是白薔薇！」「閉嘴！」

ˍˍ「照這樣想的話，分屍案受害者的共同之處，也許他們曾經直接
或間接地參與類似活動，沒想到被兇手盯上。」白髮記者跟大家一起
點點頭，合上筆記本，全程不脫掉口罩。

ˍˍ跟邪教徒的對決，倒數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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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七月六日~七月七日，命運石

ˍˍ結束一天的訴訟工作，皮爾森律師迫不及待回家吃晚餐。最近有
幾名沽名釣譽的法官，為了迎合上意，說是要彰顯第三新卡枚洛王國
的人權改革，於是把幾位有嚴重問題的罪犯列為「有教化的可能性」
，抄抄經文、唱唱聖歌，公開下跪道歉，然後就「已經教化成功」，
獲釋後再犯案，層出不窮的司法弊端，比貴族耍特權還更噁心。

ˍˍ「號外！號外！約翰‧迪伊教授的降靈會！首次展演『有意識的
椅子』！暢談人類如何死而復生！跟神靈對話的初體驗！」

ˍˍ「喂，小鬼，跟你買兩份報紙。」「多謝惠顧。」

ˍˍ回家路上偶遇工作認真的清道伕，他最近似乎與某位戴假面具的
美好女性過從甚密，陪同夜遊，說不定兒子喜歡的女孩，很快就會有
新媽媽。

ˍˍ「今天還沒下雨，天氣不錯啊，普林斯先生。」

ˍˍ「是啊，竟然出了陽光，皮爾森先生，傍晚陪令郎去公園玩球吧
。」
ˍˍ「算了、算了，他最近老騎車往圖書館或烘焙街跑，說要找同學
去看書，臭小子。我打算邀我家的客人去降靈會，體驗傳統活動。」

ˍˍ寒暄一陣後，愉快地擺手道別，思索要穿哪一套西裝比較撐得出
隆冬城紳士的派頭。

ˍˍ先向熟識的車行預約馬車，再送西裝去漿洗一番。

ˍˍ馬車也有分等級，貴族的私家馬車尤其裝飾得低調奢華，內部空
間有如一座小別墅，不誇張，賓客在馬車中迷路，時有所聞。

ˍˍ飾以燙金獅子頭符紋的紅木馬車，平穩地行進，步緩音沉，盡量
不引起路人的注意；魔術作用在人們的感官盲區，只覺得路上有東西
經過，卻又不在意那到底是什麼。

ˍˍ馬車開抵「王國博物館」，離閉館還剩下一小時，國內外的觀光
客差不多要開始到紀念品部選購畫像明信片、袖珍雕像模型、館藏書
刊的複本、東方書法、仿製古董瓷器、紀念胸針、LOGO手帕、展覽館
造型蛋糕、機械鐘錶。先前推出「喵的木乃伊」被惡意中傷，說裡頭
真的有貓的屍體，結果全面下架，目前在市面上幾經轉手的正品拍賣
價格，相當於一匹賽馬冠軍種馬的半價。

ˍˍ從馬車上走下的老人，留著一嘴極長的花白鬍鬚，目光炯炯，鼻
子高挺完美而立體，野心勃勃的氣勢，從鄉間寄宿學校的校長，憑著
運氣與實力，一路幹上圓桌議院的成員，身居要職，有權限在塔內管
理一顆極其珍稀的「真理見知水晶球」，喬事大大小小決策。

ˍˍ堪稱「地下議長」，女王之下，萬人之上，與首相分庭抗禮。

ˍˍ「她在哪裡？」為滿足權力欲而建構的「軍隊」，早已集結完畢
。戰鬥法力強悍的士兵們僅隨身攜帶短棒，狀似不存在殺傷力，個個
卻是鍛鍊「力體法」的八極拳行家。

ˍˍ「在千年神器的展示區那邊；她經過在大門口的命運石碎片後，
產生了激烈的魔力反應！」

ˍˍ博物館搬遷展品的疏失，竟然誤打誤撞，一償多年來的心願。

ˍˍ「她身旁有別人嗎？」

ˍˍ「有的，一個小男孩，跟一名進不了塔的劣等生。」天賜良機！

ˍˍ「我們走。」命運石，又稱加冕石、酋長石、國王石、頸部的支
柱，有人說它長得像切壞了的司康糕餅，也有人看它長得像長方形的
枕頭。

ˍˍ格子襯衫、稿紙、綠豆糕……管它的。

ˍˍ不管它像什麼，石頭的主體早已被人帶走，只剩下幾塊碎片。經
過現代科學家的儀器化驗，它的成分是純粹的砂岩，用魔術測試，神
秘性微弱，但是對特定的對象會產生強烈波動。

ˍˍ比如說，碰到要獻給偉大神靈的活祭品或「容器」時。

ˍˍ取悅神靈的好處、權能強大的魔力兵器、死者復活……划算，比
起要人性命的神之魔杖、失落的神器，起碼可以自行打造，好好調教。

ˍˍ「你們在旁邊待命，我親自去鑑定一下。」

ˍˍ出動數千隻貓頭鷹進行搜索，一度認為他們已經潛逃出境，為此
還被政敵在開議時嘲諷；總算，有機會反將一軍！

ˍˍ在那裡。

ˍˍ「快要閉館了，你們在看什麼啊？喔，『喵的木乃伊』啊，真可
愛。」一副和藹可親的鄰家老爺爺形象，搏得周遭「士兵」們心中由
衷的喝彩。

ˍˍ「老爺爺，我……好像在報紙上看過您？」

ˍˍ「喔天啊！赫律葉！這位大人物是、是我國最偉大的魔術師之一
！出身自古老的巫師血脈，傳奇勵志，堪稱是最接近魔法使的魔道傳
人！是本人誒！」麵包店學徒又叫又跳，不過沒有人叫他安靜。

ˍˍ「有、有、有！我父親有帶我去看過王子的婚禮，他就是站在女
王旁邊，擔任宮廷魔法師的角色！」

ˍˍ老爺爺慈祥地笑呵呵，忽視額外兩名不相干人等，面對小女孩說
：「小妹妹，對於妳的親生父母發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ˍˍ「老爺爺，你認識我的爸爸、媽媽？」純真的童顏，確實神似她
的父母，眼神、頭髮、輪廓，都「恰到好處」地相融，再畫龍點睛地
美化，楚楚可人，天然無小生意氣、無邪氣的樂園之相。

ˍˍ「認識，非常熟悉，他們被壞人害死，可惡的恐怖份子——」

ˍˍ「而有人卻為了創造『戰死的英雄象徵』，跟在事後回收活祭品
，而放任恐怖份子行動。」小女孩嫣然一笑，腳下轉現神代的傳送魔
法陣，那完成度已超越士兵們的解析，跟不上，一閃而逝。

ˍˍ被留下來的小男孩、劣等生往後躺倒。走近細瞧，他們已經變成
「它們」：精緻模仿真人形象的造型麵包，不含人工色素、未添加防
腐劑，從頭到腳都可供食用，從嘴巴爬出來的活跳跳蟑螂正是鐵證。

ˍˍ被綁架了！議員被綁架啦——

ˍˍ魔法？不可能！是障眼法！這世上已知的魔法使，哪可能需要用
計來綁架人？都嘛是純靠力量解決！



ˍˍ惱怒得吹鬍子瞪眼，老議員從空中墜落，赤身裸體摔在房間正中
央的機關躺椅上，瞬間固定手、腳、頸部，兩腳開開，臀部縫口朝向
正前方的振動軟棒。

ˍˍ「我的長袍呢！」「想玩角色扮演？要照順序來喔！」

ˍˍ小女孩的形體抽高、加寬，前後調整，改穿緊身皮衣的馬甲款式
，高跟長靴、乳膠手套，冒火的骷髏頭面具只見上半部，湊近，紅唇
親了一下老議員的臉頰，上下其手。

ˍˍ「該死的魅魔！淫魔！夢魔！說！汝可憎的主人是誰！」

ˍˍ「別玩得太過火，要是心臟病、中風，會——其實不會怎麼樣。」
髒兮兮的工作服人影走進「愛的診療室」。

ˍˍ「是你！哈哈哈哈！其他人都死了，你竟然還活著？」老議員躲
不開耳朵內側的舌頭，被嚴重干擾意念對體內魔力的操縱！

ˍˍ清道伕嘆了一口氣。

ˍˍ「跟惡魔同流合污，所以從陷阱中活下來？該死！還帶走神諭揭
示的珍貴活祭品！」

ˍˍ「支配奴隸的心智，引爆大量預設的炸藥，這種手法……很不神
秘，卻很有效。在我解決掉殺手之後，舉手之勞，都幫你引爆了。唯
一的缺點是，死無全屍、不留證據，無從確認死者的身分。」

ˍˍ「你這個無藥可救的恐怖份子！浪子回頭？炸爛同黨屍體的滋味
好嗎？以為這樣就能變成勇者？多麼富有正義感啊！
ˍˍ不對，不可能！」

ˍˍ「我一手調教、帶大的徒弟，墮落黑暗，他習得了魔導書中記載
的禁忌知識，又搶到有致命缺陷卻所向無敵的『神之魔杖』，到處奪
取秘寶，成就概念上的不死之身——我對他的靈魂賦予祝福的保護，
我施加詛咒在他的肉體，即便其他人都被我派去的刺客宰掉，他也一
定能活下來，等我前去吞噬他的一切！」

ˍˍ老議員微笑。

ˍˍ「憑你？跟這一頭淫蕩的惡魔？得了吧！就算你找國外的勢力結
盟，勉強只能封印住我養出來的『半神』！」愉悅。

ˍˍ「用徒弟作人體實驗，確認實驗方法對不對，標準的魔術師作風
，一百分。確實，用炸藥、禁咒、神器、猛毒，真的都殺不死他，我
試了很多遍。」語氣誠懇。

ˍˍ「你的自信從何而來？彷彿、彷彿你不害怕綁架我的後果？你們
將與整個王國為敵！與位居世界頂點的最高魔術機構為敵！」

ˍˍ「所以？然後？你的例子告訴我們，過多地使用水晶球、研讀魔
導書，會損害一個人的心智，妄圖舉善之名，行一切惡事。最近那種
來自異界的高濃度魔霧，是你們大量製造而外洩的吧？」

ˍˍ「吸食魔霧之後，『我們』越來越接近神靈的位階……」老議員
目放紅光，一咬牙，暴動體內的魔力，膨大強健的肉體破除限制！

ˍˍ一深蹲，搞壞了機關躺椅！昂揚雄起！威風堂堂！

ˍˍ「好有男人味！好MAN喔！人家好愛！」惡魔彈跳飛撲——

ˍˍ「請慢用。」背對房中的神魔對決，緩緩關上門，反鎖。至於誰
會占上風？自然是越用神器敲打，越顯得興奮和有快感的惡魔啦！

ˍˍ相比之下，浸泡在藥酒中的半神……更有商業價值，稀釋後能當
壯陽藥高價發售，可惜不能大量生產。



ˍˍ一小時的診療時間結束後，清道伕帶著調配好的魔藥回來。

ˍˍ惡魔已經換上護士服，而且是保守的南丁格爾風格？

ˍˍ「汝……，也生病了嗎？」「才沒有！」

ˍˍ「他的情況怎麼樣？」吸收走魔霧誘發的邪逆魔力後，老議員變
得瘦如枯骨，但一息尚存，源自異界的詛咒慢慢衰退，相信最後可以
回復正常的心智，不再沉迷於舊日的虛妄中。

ˍˍ「他一直唸著他妹妹的名字呢。」

ˍˍ「凡人企圖令死者復活，已觸犯了禁忌，慘遭法則的反噬，又越
走越偏。」倒藥。「執著於能完成目標的手段，渴望強大的力量、神
之權柄，然後迷失於欲望和野心，反而忘記初衷。」

ˍˍ「讓他喝下。」「你不處理掉他嗎？」

ˍˍ「還掉這個人情，日後就兩不相欠了；他復原後會當好人，還是
像他徒弟一樣墮落，不關我的事。」

ˍˍ「要修改他的記憶嗎？代價是找十個猛男給我。」

ˍˍ「修改︰我是他昔日的部屬，最近帶著女兒找他借錢，因為他覺
得我一直哭窮很煩，於是找人扮黑臉教訓我，逼我帶著女兒躲起來，
沒有膽子再露面討打。」

ˍˍ「好……寫實的虛構記憶，對你來說。」

ˍˍ「我敢保證，沒有正常人想主動被借錢的，會下意識地選擇忽略
。」清道伕觀察老議員的病容，搖搖頭，轉身，開窗戶。

ˍˍ陽光和乾淨舒爽的空氣，使得老議員舒展眉宇，可能終於作了一
場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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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七月八日~七月九日，以諾書

ˍˍ「降靈會」，最早可追溯到北方古國的召喚儀式，窮盡眾人的魔
力，將強大的神明化身，英靈，舊日的非凡者，凝聚其分靈的基礎，
尋求可依附其精神的軀殼，降世再現。凡人效法祂們的睿智，武藝、
經驗，學習當代早已遺忘的知識，一代又一代積累，補足不全之處。

ˍˍ太過於依賴降靈儀式，卻不願努力超越先人的話，文明的進展往
往停滯不前，反而加速滅亡。

ˍˍ暴風雨的前夕，小動物紛紛找尋地方避難，打掃落葉的學生抬頭
往上看，仔細瞧，樹上排滿了貓頭鷹，用石頭扔上去，還會被對方用
附魔強化的羽翼反打回來，相當凶猛。

ˍˍ「我要回家！貓頭鷹把我丟的石頭打回來！媽媽~~~」當然不准
。
ˍˍ「我爸爸說，貓頭鷹不是好東西。」小赫律葉對樹上扮鬼臉。

ˍˍ「但是，在古代，貓頭鷹是神的使者喔。」雷奧納德倒落葉到推
車上，轉個車向，緩緩推去裝落葉的掩埋坑。

ˍˍ「那在現代一定跟了壞的神、假神——」

ˍˍ邪神。小赫律葉不太了解，她爸爸暗藏的筆記常寫到的這種神，
是什麼意思？鐵定不是好東西。



ˍˍ晚上，到了好孩子們應該早早上床睡覺的時間，想要在日常生活
裡追求刺激的成年人、自以為是成年人，或搭乘馬車，或手挽著手夜
遊散步，循著報刊廣告上的地址，地圖引導，老遠能聽見從新大陸引
進的薩克斯風樂音。

ˍˍ嗜聽古典樂的老邁紳士皺眉，表示不悅。而較年輕的一輩覺得有
趣，在同伴面前表現得很可以接受新時代的音樂潮流，哼歌、吹口哨
，令保守的婦人倒抽一口涼氣，差點被嚇得暈過去。

ˍˍ「約翰‧迪伊教授的午夜零時降靈會！準時上場！」

ˍˍ降靈會的主要贊助單位，是「當世聖人」申請成立的「大風車時
代基金會」，每購買一張入場門票，便等於是在付款支持聖人口中的
「未來風車世界」願景。

ˍˍ不論男女老少、貧富貴賤，衝著聖人的面子，看來降靈會有可能
加開好幾個場次，說不定場場爆滿。

ˍˍ過勞死勞工的家屬，無不想要了解亡者最後的心願。

ˍˍ自居為SPR菁英階層的紳士，高高站在近代科學的浪尖上，睥睨
著他們看不順眼的理論、學說；假如降靈會很合他們的口味，是準備
要護航到底的，不管客觀上是「真」，或「偽」。

ˍˍ「如果降靈會提到什麼『偉大的瑪哈特瑪』、『聖雄』，我們就
砸場子！」SPR菁英隨時準備動手。

ˍˍ觀眾魚貫入場，場內施放冷涼的霧氣，舒緩了悶熱的不適感。

ˍˍ「這種霧氣——」是假裝正常霧霾的「魔霧」；熟知內情的人們
不動聲色，各自就座。「降靈會」舉辦在重新裝潢好的「皆大歡喜劇
場」，舞台寬闊，穩固的扇形階梯式座位，貴賓席包廂既乾淨又舒適
，一般民眾仰起頭，看看有哪些大人物居高臨下，揮揮手、微笑。

ˍˍ皮爾森先生左顧右盼，不時和認識的人揮手致意，表示也有共襄
盛舉。旁邊的父子三人，已進過劇場、戲院，在類似的場所觀賞表演
過，只見工作人員把椅子一一搬上舞台，擺放呈圓形排列，特意展示
給觀眾看說，椅子就是椅子，沒有跟地板相連機關，也沒有綁上鋼絲。

ˍˍ待工作人員散場，燈光全滅，忽而大放光明。

ˍˍ不過一眨眼的時間，約翰‧迪伊教授現身在舞台上！

ˍˍ而且他還是站在椅子圓環陣的正中心！

ˍˍ「怎麼進去的？沒聽見椅子的聲音啊——」後頭小小聲討論，而
粗眉毛巡警緊緊抓牢座椅把手，險些當場暈厥，不敢置信！

ˍˍ如果台上的約翰‧迪伊是真的，那被謀殺、故布疑陣的屍體，又
是誰的？運用了特殊技術，將別人的屍體整型成自己的模樣？

ˍˍ「各位女士，和各位先生，歡迎大駕光臨這一場即將精彩萬分的
『降靈會』！」教授舉起雙手。

ˍˍ他站在台上沒有跟著歡呼，只說：「看啊。」

ˍˍ在原地蠕動的椅子，用一隻腳旋轉的椅子，上上下下、又蹦又跳
的椅子，沿著椅子圓環陣的外圍滑行大圓周圈的椅子，翻去倒在角落
的邊緣椅子，分拆自身又原位重組的椅子，倒立不稀奇的椅子——

ˍˍ「椅子的眾生百態」，全場觀眾目瞪口呆，因為，讓「無生命」
表現出「好像有生命」，在一般的戲法表演也不容易啊。

ˍˍ「大家，舞台上的靈正在熱身！祂們很活躍，請為祂們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ˍˍ教授化身為樂團指揮，椅子們隨著他的手勢變幻，摩擦、碰撞、
敲地，儼然形成風格不俗的打擊樂表演。

ˍˍ「海豚！椅子像海豚一樣跳出地面！」劃出優美的弧線！

ˍˍ海豚急轉彎！

「嘆為觀止！」「我到底看了什麼？」椅子螺旋升天，迴飛上空！

ˍˍ越過觀眾們的頭上，把椅子上的糖果亂灑下來！

ˍˍ「會發糖果的幽靈，肯定是好幽靈！」眾人驚喜若狂！

ˍˍ飛椅統統收回！

ˍˍ所有椅子歸位，劃下前奏開幕秀的休止符。



ˍˍ「真不爽……」銀髮紫瞳的淑女藏身於陰影處，不屑地俯瞰舞台
上的表演者；將得之不易的「神秘」浪費在這種譁眾取寵的地方，擺
明是在打臉正統的魔術師。

ˍˍ巡警們埋伏在降靈會場各處，伺機上前逮人；請見多識廣的心靈
現象學者混入志願者觀眾，登台坐下後，揭穿降靈會的騙局，如果能
讓幕後黑手現身……

ˍˍ無聲無息，已塗黑的殺豬刀砍向淑女。

ˍˍ磨利鋒銳、上過豬油的刀尖，像切麵包一樣，劃入淑女的後心。

ˍˍ不對？真的是麵包！這是一尊麵包假人！噴出臭酸的番茄醬！

ˍˍ麵包假人一被破壞，也同時斷開與本尊之間的精神連結——



ˍˍ坐陣麵包店中的人們，這幾天為了「霧中路跑」的休息站麵包，
正忙著趕工。

ˍˍ「說！是誰派你們來的！」銀髮的白衣淑女，戴上能識破謊言的
特製眼鏡，昂然命令她腳下的「暴徒」。

ˍˍ四名眼睛充血的大漢，怒目圓睜，已解除掉令他們自殺以防止洩
密的詛咒，手腳則捆綁死結，融入了東方流派的「龜甲縛」風格。

ˍˍ而淑女的背後，以老師傅為首，孔武有力的麵包師們、其他學徒
，雙持「附魔長棍麵包」的阿一米，以及愛打小報告的街坊鄰居，深
夜來買降價麵包的洗衣廠姊妹、在貧民窟消息靈通的送報童兼任偵探
助手，這麼多人照高矮順序，三字排開，還排到店外。

ˍˍ「正常壞蛋挑人少的時候殺人放火，也只有這些腦子壞掉的吸毒
仔，看到一堆人排隊，還光明正大潑燃油——潑到隔壁去！笑死！」
老師傅接著仰天大笑，趁勢想偷喝葡萄酒，被他老婆阻止。

ˍˍ「你們！敢傷害吾等『黑山羊聖母』的覺醒使徒，統統不得好死
！等著被黑山羊幼仔的蹄子捅破腦殼吧！」

ˍˍ什麼？黑山羊聖母？「是那個有戀母情結跟戀獸癖的邪教……」
竊竊私語。

ˍˍ「連續分屍案的受害者，都成為你們的祭品了嗎？」

ˍˍ「那是他們的榮幸！活該他們不更乖巧、順從一點，否則，也不
是不能讓他們作為吾等覺醒使徒的奴隸！」

ˍˍ「人類，才不是什麼邪教的玩物；邪神之所以不被大多數人認同
，恐怕，祂也跟你們一樣腦殘。」

ˍˍ「可是，為什麼邪教徒會優先來攻擊我們麵包店？城裡還有其他
麵包店啊，教會也有直營的聖餐麵餅部門。」

ˍˍ「因為，你們作的麵包。」淑女再踢邪教徒一腳。

ˍˍ「我們的麵包，怎麼了嗎？」

ˍˍ「吃了以後，可以讓人的心智，抵抗魔霧的滲透效果。另外，不
論是面對無可名狀的怪物、目睹異於常態的現象，吃過麵包的人，大
都能保持精神的安定，理性正常發揮，不致於當場發狂、自相殘殺。」

ˍˍ之前，夜巡隊在迷霧中遭遇怪物，除了受腳傷、誤中流彈，基本
上全員安然逃回集合地點，這很不尋常，運氣再好也要有個限度。

ˍˍ一般的情況，有個位數的人能生還，已經算是最好的下場。

ˍˍ「真的假的？可是吃起來很普通啊。」學徒阿一米咬一口長棍麵
包，疑惑地看著表情複雜的魔術師大小姐。

ˍˍ「你……」真的是人類嗎？

ˍˍ「妳肚子也餓囉？那這一根分妳吃。」遞過來長棍麵包，沉甸甸
的實感，曾被用去揮打邪教徒的大鼻子，無技術性擊倒。

ˍˍ默默撕去沾到鼻血的焦脆烘香麵包皮。

ˍˍ剛才開打的一瞬間，假如沒看錯的話，阿一米的雙手，從背後空
無一物的桌上，憑空抄出這兩根「不可能存在的長棍麵包」！看也不
看桌上，所以他本人可能也沒有意識到，桌上其實空空如也。

ˍˍ「謝謝。對了，店裡全部的麵包，你都有參與製作嗎？」

ˍˍ「搬麵粉、揉麵糰、發酵、烘烤、拉拖車去採買、簡單的配料，
好像到處摸來摸去？妳在嫌我手髒不乾淨？我都有洗手好嗎！」

ˍˍ「不是那個問題——」這個人，難道都沒有自覺？

ˍˍ固著理性的麵包、無中生有的麵包、模擬靈智生命體幾可亂真的
人類造型替身麵包……，不折不扣的，千載難逢奇蹟！

ˍˍ太棒了，挖到寶！

ˍˍ「麵包店的老漢斯師傅！」淑女高喊：「我想要這個人！」

ˍˍ手指，堅定地指向「啥？妳腦子還在嗎？」表情的學徒。

ˍˍ「呃……這傻小子是打工的，不是拿來賣的麵包，妳喜歡他就帶
走。他也沒欠債或賣身契，身體健康，耐操又強壯，能攀上貴族是他
的福氣。阿一米！少奮鬥三十年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月的工資就拿來
辦你的歡送會！以後發達了，有空記得多來店裡捧場。」

ˍˍ「好、好的——不是啊！怎麼沒人先問過我的意見？」

ˍˍ「來來來！繼續作麵包！阿一米！別偷懶！」
ˍˍ「等店裡忙完，我再來取人！」
ˍˍ「一言為定！識貨的大小姐。」

ˍˍ「你們哪來的一言為定默契啊！我是人！不是貨物！」

ˍˍ歡快鮮活的氣氛，傳不到幾個街區外，又變得嚴峻下來，沉寂，
肅殺之意混淆滾滾飄動的魔霧，微微的柑橘甜酸尿騷味。

ˍˍ大奶油白犬狂奔！尿騷味越來越濃！

ˍˍ甫舉行完「開工剪綵儀式」的「全國第一座未來風車」地基，鏟
子還沒拔起來，位於普羅民眾極少涉足之地——騎士王之墓。

ˍˍ地段荒涼，周遭房屋籠罩黑影，僅存大火燒毀之後的廢墟，斷柱
殘壁，圍繞著中心一座寒酸的小小紀念碑，被亂七八糟移開，挖掘大
洞；施工範圍已嚴重偏離風車的預定地，可處以罰金，並勒令復原地
面。
ˍˍ奶油犬人立而起，旋風化身一位黑漆漆劍士，貼緊建築物，潛行
觀察墓地的情況：

ˍˍ在第一時間趕到工地的監控者，是隸屬於教會的驅魔部隊，其中
有不少傳教士被派往殖民地過，就地累積實戰經驗，鎮壓地方獨立信
仰，追緝民主份子、反專制游擊隊、迷信經濟犯，日夜不懈洗禮罪人
，找尋罕見的異能者、魔性的混血種，帶回來受洗，以魔驅魔。

ˍˍ現在卻全滅了？「究竟是……」

ˍˍ入侵者，隻身一人而已。旁邊在負責挖土的「暗黑之僕」——是
戰力最為低下的食屍鬼，丟幾把概念禮裝就能全消滅掉。

ˍˍ很明顯的，這表示入侵者有備而來，實力深不可測。

ˍˍ「快了，就在下面。」語調相當平靜，入侵者掏出盛有一打高雅
水晶杯的托盤，暗夜閃閃反光。

ˍˍ就是現在！

ˍˍ動了！原來倒在地上的驅魔部隊，是在裝死！一齊大鳴大放洗禮
之光！全體聖歌繚繞！退魔聖火！振動聖光羽翼的祝福甲冑！

ˍˍ以堅定信念為劍矛！以中心價值為護盾！概念禮裝展開——

ˍˍ衝鋒成排槍陣，光箭如雨驟降，大劍修女睜開銀眼直落一劈斬！

ˍˍ「聖靈召喚！」三位一體詠唱，為後續增援而至的聖職人員加護
，光輝造晝，強化肉體超越極限的代行者們默然旁觀，等待補刀時機
。

ˍˍ「原來，一開始裝死，是在等待援軍啊，害我白擔心。」

ˍˍ奶油犬劍士招來幾隻烏鴉，捎上訊息：

「萬一教會出了差錯，戰敗，或讓入侵者逃跑，再由我方接手，截殺
入侵者。」

ˍˍ先讓教會削弱入侵者的力量，趁機觀察兩方；不管以誰為對手，
情報收集都是必須的，有機會再搶功勞。截殺入侵者成功的家系，既
能賣給教會一個人情，也可接收入侵者持有之「神秘」。

ˍˍ把持地方派系的巫師、搞內鬥抹黑戰的中央塔內魔術師、操弄王
室權謀的宮廷自稱魔法師潮流、行蹤成謎的魔法使、萬神殿掃地賢者、
因為我們是魔導士。

ˍˍ各方隱匿勢力虎視眈眈，使魔來來回回交流訊息，把作為王牌的
從者安排到身邊，絕不隨隨便便出手！

ˍˍ全副武裝的人造人大軍！尚處於未公開階段的蒸汽動力魔偶！



ˍˍ「你們什麼時候，有了勝券在握的錯覺？」



ˍˍ什麼——天旋地轉，奶油犬劍士躺在地上，仰望，星空變得無比
貼近臉頰，黏菌似構組宇宙「另一邊」的風貌，鮮豔奪目、無法用現
有的形容詞去描述的現象，契合星之鍵的法則，用「生命之樹」、「
銜尾蛇」、「天堂的七重天」加以詮釋，僅僅是以管窺豹，井底之蛙
的見解，令人腦海猛烈沸騰。

ˍˍ從者之身潰不成形，人造人癱瘓不起、魔偶機能停擺。

ˍˍ靈子亂流奔捲天地之間。

ˍˍ碎形片彩灑落地表，聖光黯淡，驅魔部隊的攻勢受阻，咬牙苦撐
；而先前裝死過的首批傳教士們，再度不支倒地，意識模糊，啟動保
護機制，不自覺隱藏這一小段記憶。

ˍˍ看了又忘，忘記再誤看，周而復始。

ˍˍ「啊……啊啊啊啊啊RRRRRRRRRRRRRRRRRRR——」

ˍˍ「漂亮吧，即便透過霧氣來觀測『天使‧亞孜來艾若』其中一組
位相，亦不減那懾人之美。」

ˍˍ「別看！這是視覺導向的邪術！」「閉上眼睛！」「魔力感——」

ˍˍ「禁用魔力感知！改用其他知覺！不然會被吸引到異界，被魔力
扯碎！你這傢伙……」握緊拳頭，那股尿騷味的源頭！

ˍˍ「你從哪裡，得知『以諾書』上記載的咒語！」剛硬之拳旋空落
砸，爆破風車地基！嚴重偏離目標所在的位置！

ˍˍ「喔？終於啊，是教會少見的知識份子呢，對外宣稱燒了魔導書
，卻私藏好幾本是吧？看在妳的份上，給各位一個搶答機會，也包括
躲起來發抖的魔術師們；請問，我看的是哪一個版本？」

ˍˍ「版本根本不重要！你在拖延時間！」掌握風的魔術，推送！

ˍˍ抓到你了！尿騷味！

ˍˍ「正解，版本根本不重要。由『黑法老』命人刻寫在墓室中的壁
畫上，受困噩夢中的惡靈盤據甬道，跟隨聖甲蟲推動輪迴的大球，揭
開陰影的地面以下，流著血淚的神之眼，注視那最原汁原味的，初版
『死靈之書』。」

ˍˍ滑地側踢拐彎，躍身追上，膝落制壓下，抓起連揍致之死地！

ˍˍ「食屍鬼真可憐。」入侵者拿起水晶杯，不看被揍成肉泥的食屍
鬼一眼。

ˍˍ食屍鬼？「胡說！尿騷味明明——」「獨飲，令我寂寞。」

ˍˍ尿騷味？飲？好奇心令奶油犬劍士的意識拉回現實，靈機一動，
再變形成大白犬，獸之野性使他不受制於人類的思緒，減低異象的影
響後，才變回人模人樣。

ˍˍ有效？太好了！拔出兩把魔劍——趁教會拿對方不下，自身又掌
握了自保的方法，正是搶功勞的最佳時刻！

ˍˍ挖土的食屍鬼在戰鬥中無一倖免，死光啦！閃躲爆炸，上！

ˍˍ「脫下妳的褲子。」入侵者在搞什麼？支配俘虜的言靈？

ˍˍ害羞、惱怒、憤恨咬唇，不甘願到極點的痛苦表情，吐出舌頭，
揪住褲頭往下一拉。

ˍˍ奶油犬劍士合併雙劍的劍身，在入侵者分心之餘，打算放出威力
較強的侵蝕魔彈，精確瞄準其後腦勺，短短幾秒鐘就能充飽魔力。

ˍˍ一發得手最好，如果不行，就貼身取其性命。根據觀察，可怖的
異象扭曲了人類的認知，所以戰鬥失準；那麼，這一擊，出自已經恢
復正常水準的個人認知，必中、無視防禦，貫通吧！



ˍˍ噴血魔彈‧無敵地獄獵犬！



ˍˍ「不用全脫，脫到這樣就好。『聖水制御』。」

ˍˍ魔彈發射！些微偏移焦點，擊破了入侵者手上的水晶杯！

ˍˍ然後，被魔力虹吸管導流至半空中的「聖水」，絕對不能就這樣
被白白浪費！

ˍˍ入侵者直接張口去接，吸、吞、飲、吮，咂咂嘴，滿足地打了個
有尿騷味的嗝，舔舔嘴唇，再趴到地上，不放過一滴亂濺飛的聖水！

ˍˍ「放心！保證褲子和內褲都乾爽！『極‧超真空聖水制御EX』！
」貪婪榨取，但目標卻不是更寶貴的鮮血！

ˍˍ只要是在場的人，統統都看傻了！

ˍˍ恐懼、慌亂，第一受害者的雙眼無神，茫然坐倒在地。人們打從
心底厭惡那「聖水的支配者」，轉身想要逃跑，卻驚覺尿意節節攀升
，身體越動越痛苦而微漏，幾次喘氣間，又多出好幾位褲子鬆脫的犧
牲者。

ˍˍ「脫掉褲子吧！向大自然解放吧！讓身心靈在天體之下，合而為
一！憋尿的痛苦會過去，而聖水之美味將由我品嘗！」

ˍˍ兩把魔劍，匡啷掉落在地。

ˍˍ「不是聖水的髒水，該怎麼辦呢？」入侵者緩緩轉過頭來，原來
相貌這麼年輕，白頭髮，放射赤紅光靄的雙眼，那股尿騷味的狂氣屬
於非人之物，慢慢走過來，送上一水晶杯滿的泛黃清澈飲品。

ˍˍ「想喝嗎？三十二年份，飲食清淡，身體健康，但是晚上常去偷
襲年紀小的後輩，索求無度。還是換這一杯？很純，可是吃太多奶油
跟甜食了，膩味。」

ˍˍ「我……想喝最新鮮的，不經過空氣，越純越好。」奶油犬劍士
面露詭異的陽光大男孩笑容，與入侵者相視而笑。

ˍˍ「那就去吧，歡迎來到新世界。我推薦那一位，口感比較柔順滑
嫩。還有這一位，乾淨又多層次，從清鮮到濃醇。」拍肩、打氣，在
聖水之道的頓悟上，又多了一位完全覺醒的伙伴。

ˍˍ人性黑暗面的墮落，愉悅永無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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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七月十日~七月十一日，救世主

ˍˍ屋外，雷電、風雨大作，道路淹水嚴重，地下鐵的列車因排水系
統超出負荷而暫停行駛。

ˍˍ以警備隊為家的粗眉毛巡警，聽聞有孩子因為淹水而溺死的消息
，不禁感到悲傷；在號稱領先全世界的高度文明發展國家之一，竟還
會發生這樣的憾事，心情更凝重了。

ˍˍ對照今日發行的報紙，與工作日誌、私人筆記本，來理清這陣子
以來發生的瑣事：

ˍˍ其一，關於暗藏在連續分屍案背後的不明勢力，已確認是信仰著
「黑山羊聖母」的邪教團體，他們舉辦降靈會、非道德的狂歡派對，
隨機尋找活祭品下手，再棄置屍塊，向信徒宣揚他們的恐怖價值。

ˍˍ其二，逮獲黑山羊教團的幹部供稱，約翰‧迪伊的復活是假的，
他們對屍體加工，營造出教團可讓信徒死而復活的重生假象，藉此拉
攏比較天真無知的上流社會人士，像是部分的SPR菁英、三流魔術師
，與信念不堅定的教會教友。

ˍˍ其三，由黑山羊教團賣給我國最高魔術機構的「魔霧」，是一種
可利用鍊金術大量生產的氣體興奮劑，吸食過多的成癮者，被醫學界
正式命名為「魔力中毒」，且容易引發神秘學領域的超常現象，極端
危險，疑似是黑山羊教團用來養殖「怪物」的養分、副食品。

ˍˍ其四，近日內行蹤成謎，人稱「地下議長」的資深議員，其實是
因為嚴重的「魔力中毒」併發症，而被秘密送入醫院進行治療。預計
在康復後，將發表公開談話，宣示「魔霧」的危險性，成為「反霧大
使」，並提出法案，管控隆冬城的空污問題。

ˍˍ其五，和黑山羊教團合作的「大風車時代基金會」，遭到民眾們
的強烈質疑，又經稅務局調查，指出基金會有非法吸金、賄賂、逃稅
、淪為洗錢管道、工程偷工減料等等嫌疑，結果為基金會背書的當世
聖人捲款逃走，說要去追尋神秘的東方力量。

ˍˍ提到「神秘的東方力量」，在降靈會的時候，被臥底學者揭穿真
面目的約翰‧迪伊企圖逃跑，居然對觀眾席釋放大量的有害魔霧。

ˍˍ魔霧當頭，那位來自東方的觀光客，輕身踩踏椅背前進，閃過混
亂的人群，躍上舞台，一把擒拿住邪教徒。

ˍˍ接下來，邪教徒大喊了很多話？什麼「尼得位賴——」



ˍˍ「圍幫部辱！巒幫部拘！尼夏廠課洗意香！」
ˍˍ「貝童至馬市牆道得軸茍！貝牆道馬市東迪得汗尖！」
ˍˍ「醉厚必戶尼得，確市尼統橫得職明君狗！」
ˍˍ「家辱窩免！邦住窩陶軸！」
ˍˍ「藍厚，為答得『莎布‧尼古拉司』江該便尼得明韻！」
ˍˍ「裁付！行服！加香！侵壬！彭有！全膩！售明！」
ˍˍ「戰探八！筍蟲魚為答得『莎布‧尼古拉司』汁夏！」



ˍˍ觀光客最後回答了一句，便架著一臉難以置信的邪教徒下台，交
給警方，整起事件也暫時宣告落幕。

ˍˍ「啊不，還沒有。其六，城內出現了嗜好喝尿的新興怪異團體，
自稱是在進行非一般的健康飲食，應密切注意是否會發展成邪教，且
已出現未成年男女以高價賣出尿液的個案……嗯，絕對跟『聖水的支
配者』有關！」

ˍˍ我嗅到犯罪的尿騷味了！

ˍˍ尿騷味的鹹味，與海水的鹹味，不能混為一談。

ˍˍ那如果隨地小便在海中，是會得到有尿味的海水，還是會得到有
海水氣息的尿液呢？根據「海水比尿量多」的直覺，一般人選前者當
答案。

ˍˍ在某些已失傳的神話裡，遠古的神代之戰，世界被七日夜的大火
焚燒，有喝醉的古神覺得當時海水量變得太少，所以補充大量的「神
之尿液」下去，就這麼演變成今日的海洋。

ˍˍ「神之尿液……被尿壓封印在深淵底部的舊日支配者……」

ˍˍ閃電、雷鳴，面向暴風雨之海的堤岸上，髮色蒼白的記者脫掉口
罩，回味著口腔深處的尿水，嘻嘻笑，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塊狀似長方
形枕頭的淡黃色砂岩。



ˍˍ「而那就是——埋藏在『騎士王之墓』的『命運石』？」



ˍˍ記者回頭，冷眼斜瞥那位仍穿著清道伕工作服的礙事傢伙，竟還
抓著已修復完畢的釘頭錘之杖；杖身嗡嗡作鳴，自行截取天空中的電
磁波段，轉化出當代的流行歌曲——美索不達米亞演譯版。

ˍˍ「哈囉！普林斯先生！天氣這麼糟，你是不是管得太遠？管得太
寬？管到海岸邊來啦？」

ˍˍ「沒有沒有，我來散散心；我的女兒今天去她的同學家玩，然後
下起大雨，可能就讓她在那過夜，反正學校淹水也會停課。」

ˍˍ「那我就不打擾你散心，你慢走，你看，我準備釣魚呢！」

ˍˍ「用『命運石』召喚海中的——你想毀了這個王國？」

ˍˍ「我都不曉得，你還是一位有愛國之心的國民啊，普林斯先生，
好棒棒喔，給你鼓鼓掌。」

ˍˍ「我向米斯卡塔尼克確認過了，他們那裡的調查員檢定系統，根
本沒有登記你的資料：白髮、食尿癖，符合數為零。」

ˍˍ「那可能漏掉了吧？你也曉得，標準的官方作業疏失——」

ˍˍ「此外，那個信奉『黑山羊聖母』的教團，其實他們信奉的對象
，是『汝』，沒錯吧？」釘頭錘之杖，進入靜音狀態。

ˍˍ「『我』？太荒唐！我怎麼可能是『神』？你看我像嗎？」

ˍˍ「邪神，號稱『聖水的支配者』，在古老的王朝，憑藉外神的神
使留下的魔導書，引發神蹟，自居為神明。但畢竟是神格薄弱的假貨
，沒辦法構築像樣的神話體系，只得依附偷來的神性，茍延殘喘——」

ˍˍ記者表情猙獰地冷笑，彷彿默認了清道伕的質問。

ˍˍ「你又沒有證據。拿根破神器，就開始跩了是吧？老實告訴你吧……」

ˍˍ記者吹了一個尿騷味口哨，再揮手招呼，遠遠的，穿著黑紅色大
衣的惡魔，糖‧喬凡妮，雙手環抱起一個有氣無力的小女孩，慢慢飛
過來。

ˍˍ「看清楚有沒有？是你的女兒吧？父女重逢真棒！我早就預想過
，你會來壞我的事。神之權柄真不是蓋的！用過預知能力都說讚！」

ˍˍ看清道伕虎軀一震的反應，記者的心情又變得大好！

ˍˍ「惡魔！汝為何背叛契約？保護赫律葉才是汝應執行的任務！」
ˍˍ「創造者……優先於契約者。」

ˍˍ「創造者？」

ˍˍ「對對，創造者，把她賣到神廟擔任『聖娼』，再獻祭足量的靈
魂後，就滿足了轉化儀式，可以在地獄的神話體系，安插一位小幫手
。想知道法則嗎？我可以考慮教你。」

ˍˍ滿盈流著邪毒的惡意，充滿算計的每一步，邪神太可惡。



ˍˍ「如果之前沒有保護好赫律葉，現在就沒有籌碼來威脅我？」
ˍˍ惡魔點頭。



ˍˍ「敘完舊了嗎？現在，普林斯先生，乖乖把那根危險的玩具交給
我，然後讓你們父女倆團圓——共同迎接舊世紀的大洪水！」

ˍˍ「破壞世界的均衡！將犧牲的生命補充大源！重新建構秩序！」

ˍˍ「執掌毀滅與創造！重寫神話！成為開創新世紀的神！」

ˍˍ左手高舉命運石，右手隔空吸引清道伕放開的神器，到手。



ˍˍ「怎麼怪怪的？」啪嘰！「這是什麼麼麼麼麼MMMMM——」



ˍˍ「是麵包，麵包神器。」惡魔下嘴咬了一塊小女孩的頭皮。
ˍˍ「至於這個，是麵包女孩。」惡魔故作俏皮地作答。



ˍˍ「我給汝神器，請汝去找專家修復，汝還我一根假的麵包作的？」
ˍˍ「反正你也分辨不出來，怪我囉~~~」



ˍˍ等一下？兩邊都是假的，小女孩姑且不論，那真正的神器跑去哪
裡？

ˍˍ漫天烏雲會聚螺旋，閃雷、電光交叉映響，照亮雲間的巨大影像
，看似一頭長出雙翼的人面怪獅，懶散地趴臥風雲之巔。

ˍˍ記者下意識地抬頭，落雷擊打海面。

ˍˍ而比落雷更快的釘頭錘之杖，則衝破記者的神速反應時間記錄，
狹千鈞之力，下墜砸爛他現世的肉身，連著命運石一次砸碎，撞擊破
壞提岸，直直貫穿海底，最終會砸到多接近星球內核的所在？無人下
去探查。

ˍˍ重點是，其存在感漸漸淡化，尿騷味若有似無，飄散逝去。


ˍˍ「看吧，所以其實也不用修復；神器本來就不是給人使用的，最
好用在『弒神』啊、『創造神話』啊。」

ˍˍ「汝……殺掉了身為創造者的『神』？」是父女關係嗎？

ˍˍ「惡魔弒神，尤其是創造者，合情合理合法，怎麼了嗎？」

ˍˍ「嗯……也對。」

ˍˍ「這一錘打下去，摧殘神格，也沒有復活的機會了。」

ˍˍ性格有多扭曲的邪神，就會創造出扭曲更為變本加厲的惡魔。

ˍˍ神話的終結一擊。



ˍˍ雨後來終於停了，在過去皮爾森家的路上，粗眉毛巡警巧遇清道
伕；一個是要去請教案件的疑點，一個則是去送女兒過夜用的生活用
品。
ˍˍ「普林斯先生，風雨這麼大，你還去海邊？太危險啦，你還有一
個女兒，要多保重生命！生命是無價的！」

ˍˍ「我……我去看人吃麵包。」
ˍˍ「吃麵包？有什麼好看？」
ˍˍ「她吃我女兒的麵包，我想她一定是去請阿一米作的。」

ˍˍ能夠模擬神器，不被邪神立即識破的麵包神器……

ˍˍ「喔——『她』啊，看來阿一米跟你，都找到好對象，老天有眼。」

ˍˍ「好說、好說。」不是吞噬靈魂的對(獵)象(物)就好了。

ˍˍ「對了，普林斯先生，你曾經學過東方的語言嗎？」

ˍˍ「以前研究遠東的藥材時，略通一二。」

ˍˍ「那你聽過『到部童部鄉圍萌，無到，壹乙灌知！』這句話嗎？
是密斯達林講過的話，我後來有想起讀音怎麼講。」

ˍˍ「呃……意思……好像是，理念不同，就不會在一起合作，會堅
持自己的想法……吧？應該是合成的句子，出處不是同一篇才對。」

ˍˍ用在價值觀念相差極大，「至善」與「至惡」對立之時。

ˍˍ「密斯達林是對誰講這句話呢？」
ˍˍ「是前幾天對邪教徒說的最後一句話，面色很凝重。」
ˍˍ「那我大概猜對意思了。」

ˍˍ如果被問說「為女兒而戰」、「為正義而戰」，孰優孰劣？

ˍˍ廢話！當然要選「為女兒而戰」啦！啊不然勒？

ˍˍ你說什麼？為了私心可能會毀天滅地？世界末日？

ˍˍ「我們家赫律葉是那麼的可愛，可愛即是正義，這是邏輯非常嚴
謹的論證。」

ˍˍ「普林斯先生，我當巡警的，這我可不敢輕易茍同。」

ˍˍ就這樣邊走邊聊，老遠聽見某個小男孩在熱心教導遠來的客人，
學習句子文法、矯正音標，本地腔調有模有樣的讀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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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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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大概參考資料：
1.<林獻堂環球遊記> 林獻堂著，天下出版，2015.10月
ˍ第二章‧英國見聞錄
2.<林獻堂傳> 黃富三著，民國93 國史館-台灣文獻館
3.<日記與台灣史研究 林獻堂先生逝世50週年紀念論文集> 許雪姬總編
ˍ中央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 2008.06
4.<林獻堂的社會思想與社會活動新論> 王振勳著，稻田出版
ˍ大眾知識叢刊PK25，民國98年.06
5.<Fate/Grand Order>第一部，主線劇情文本第四章、第六章
ˍ以及相關設定作品(請參閱專板大師們解說世界觀名詞的指定清單)
6.倫敦市地圖(主要是觀光旅遊手冊版)，基本上沒用到
7.<哈利波特系列>，一至七集，並包含在網路上流傳的性轉版本
8.美索不達米亞神話，聖劍與沙魯爾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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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慣例的推薦關鍵字：
*1.動畫：{Gravity Falls=怪誕小鎮=神秘小鎮大冒險}
ˍˍˍ如果有授權作成日系畫風的平行世界版，肯定超厲害。
*2.作品：{哥布林殺手}、{東離劍遊記}、{在異世界轉生史萊姆}
ˍˍˍ、{無責任艦長泰勒1993}、寫實漫畫版克蘇魯神話系列
ˍˍˍ、{Princess Principal}、{烘焙王}(動畫版)、{黑山羊姐姐}
*3.書本小說：西班牙的{遺忘書之墓四部曲}、{亞瑟王之死}(節錄版)
ˍˍˍˍˍ、{瘋狂的奧蘭多}=查理曼大帝傳奇勇士大開無雙的故事
ˍˍˍˍˍ、{狄更斯與祖德}、{動物農莊}
*4.網路小說：{修真聊天群}、{詭秘之主}、{放開那個女巫}
ˍˍˍˍˍ、{異常生物見聞錄}
*5.漫畫：都市傳說版聖杯戰爭{恐怖之夜}、{勇者赫魯庫}
*6. http://bunfungame.at-ninja.jp/game/GameMain.htm
ˍ繽紛工房遊戲(如果還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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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X6HKwOdGZg
<Nyarlathotep>
噓文不忘聽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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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tw15: ˍ<=這邊是要填甚麼名字嗎
噓 gox1117: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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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rionychidae: 最後一段錯了一個字，狹=>挾
→ Trionychidae: 句子最前頭的橫線是排版方便，不然會很強迫症。
→ Trionychidae: 新年快樂，留言箭頭也是紅的喔。
推 leon123811: 所以到底？
→ leon123811: ('・ω・') 我通通跳過了
噓 Shichimiya: 直接end 這什麼東西
推 w40w40w40w40: 有懶人包嗎?
→ hinajian: 幸好我一開始就END 這篇是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