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不死人－虛擬世界裡的殺人數字
數字是個符號，而且是個很微妙的符號，在它身上看得到足夠的理性，但卻看不
到太多的感性….就像時間我們見不到，不過時鐘上幾點我們卻清楚地明白一
樣。數字是個符號，所以它所代表的意義遠比數字本身更為重要，每天在世界上
有無數的數字在變動，對許多人來說，這些只是數字而已，但同時，對許多人而
言，它卻不只是個數字而已。
電腦的程式只是由0和1所組成的，但這些0和1卻帶來人類生活的進步和科技
的發達，0可是「無」，也可是「無限大」，1可以是一個塊錢，也可是一個人，
一塊錢花掉可能沒什麼，但一個人的死亡，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幾年來，動漫畫的角色多以美型為主，主角不是男的帥，就是女的美，已經到
了氾濫的程度。型態也從以往的黑白分明，走向灰色的善惡不分，熱血的笨蛋雖
然依舊是蔚為主流，但亦正亦邪的更是大受讀者們的歡迎。像是霹靂布袋戲裡的
炎兵燹、亂世狂刀，或是漫畫裡的玄天邪帝、燕王、飛影、奇犽等等不計其數….
相較於熱血笨蛋的單純（如魯夫、小傑等），這些亦正亦邪的角色其實更貼近真
實的人生，因為這世上本來就是沒有絕對的正義，或是一定的對錯，而且比起主
角所奉行的「正義」，如「不殺」、「仁愛救世」等信條，這些亦正亦邪的角色們
不太受名教的約束，做起來事也顯得比較不婆媽，殺起人來也就不用顧慮太多，
這種「果斷」行為，對許多讀者而言，看起來自然是比較痛快，所以人氣也就往
往比主角還要高了。
這些角色其實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他們都會「改邪歸正」！！他們一開始可能
都是主角的敵對陣營，但隨著故事的進行，在與主角的對戰中，漸漸認同了主角
們的信念，或是和主角們有了共同的目標，而轉為幫助主角們。正因為他們一開
始都處於反方陣營，所以處理事情的手法和往往和正方大異其趣，帶有點「邪
氣」，簡而言之，就是他們「殺起人來不拖泥帶水」，這樣的行為雖然看起來很帥，
但所代表的意義其實卻是很可怕……
就像前文所說，殺人絕對不只是「數字跳動」而已，但是這些角色在他們「改邪
歸正」之前，無不是為了自己的目的、野心，而殺害了許多人，傷害了許多家庭，
即使後來轉到主角陣營，這「數百條的人命」也還是存在，不會因為立場的不同
而改變，即使這在畫面上，「數百條的人命」可能只用「一行字」就帶過…………….
亂世狂刀「一日三千斬」，奇犽打從童年就開始在殺人，玄天邪帝、燕王位居黑
道的龍頭時也是殺人無數，炎熇兵燹更是十足地變態殺人狂，但他們都長得帥，
都受讀者們的歡迎，都擁有極高的人氣，對讀者而言，似乎他們殺的都不是人？
沒錯！他們都是虛擬的角色，他們殺得都是故事中創造出來的「人」，但是試問
這些在畫面中被一格帶過的「人」，跟在電視上出現30秒的衣索比亞饑民，伊拉
克戰死的百姓又何不同？可能新聞播完就忘了的「活生生的人民」，和這些故事
中一行字被結束的「虛擬的百姓」，其實我們又何曾注意過？
殺人之所為「犯罪」，正是因為我們生活在「人類的社會」裡。沒有一個罪犯天
生下來就會犯罪，即使人類擁有許多劣根性，但人格的形成還是牽涉到環境、學
習等等種種因素，而「習慣」正是其中的過程之一。人類有許多習慣，習慣起床、
習慣唸書、習慣看報紙，習慣是養成的，所以當然也會有人會去「習慣殺人」….
即使是一個殺人狂，在他殺第一個人可能還是會驚慌失措，但到殺第二個人的時
候，可能就只是心存懺悔，到了第三個人，就已經跟殺豬殺狗沒什麼差別了。
在「明治劍客浪漫奇譚－劍心」，就討論了相當多「殺」與「不殺」的問題，主
角－劍心雖然是為了「創造新時代」這個理想而揮劍，但對死在他手裡的人來說，
他只是個「殺手」，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就如書中所言「劍乃是凶器，劍乃殺人
之物，無論你如何狡辯，事實還是事實」一樣，無論在什麼樣大義下，殺人還是
殺人，本質依舊不變，黑色不會因為舖了一層白粉後就變成白色。對身處在幕末
時期的劍心而言，每天打打殺殺，出生入死，他不可能也無法記住每個葬生在他
手下的人的名字或是臉孔，但對於親朋好友被他殺死的人來說，「千人斬」的名
字和長相，他們可是一輩子都忘不掉……………..
戰爭結束後，劍心封印了自己的劍，展開了他「不殺」的旅途，即使手上的血漬
已經洗不掉了，他還是打算以「逆刃刀」為自己贖罪，因為他活下來了，所以他
就必須背負那些死去的人的願望，勇敢地繼續活下去。
「一將功成萬谷枯」，歷史上的哪一條王者之路不是由無數的血跡所舖成，劉邦
壞事做盡，背義兄、殺功臣，死在他手裡，也未必會比項羽少，但他開創了漢朝
四百年的績業，卻讓人民有四百年安定的生活可過。李世民逼父退位，弒兄殺弟
奪權，但沒有他，不會有中國史上最輝煌的朝代之一唐朝的誕生。同樣都是殺人，
竟有如此不同的結果，但即使結果不同，也並不代表他們的所作所為就此改變，
殺人就是殺人，本質依舊不變。
世界上每天都無數的人在迎接死亡，迎接誕生，這些數字我們都不清楚，對我們
而言，明天考試考幾分，可能都還比這些重要，沒有發生在眼前的事務，人總是
沒有辦法去注意它，雖然「只不過」一套漫畫，但「只不過」這三個字後面所接
的卻可以是任何東西，漫畫也是人所創造出來，自然包含著人的思想，不要忽略
可能帶來的影響。人的生命是可貴的，不是長得帥，會耍屌，就代表他所殺的不
是人。在我們欣賞這些角色的同時，請也不要忘了這一點。
記得小時後曾看過一部電影，片名叫什麼我已經記不起來了，只記得黃秋生在電
影中飾演一個檢查官，故事敘述主角的哥哥是一個流氓，吃喝嫖賭樣樣都來，和
身為主角的弟弟性格完全不同，主角的哥哥從小就為家裡帶來無數的困擾，終於
有一天，主角的哥哥意圖侵犯主角的女朋友的時候，主角忍不住而下手殺了他，
在最終審判時，身為檢察官的黃秋生，向法官說了一句話：「從案例所看，被害
人的確是個天理不容，無可就藥的人渣，但、這是否就代表被告有權利殺人？」
故事的最後是個happy ending，被告以被判無罪，當庭釋放而結束，但這句話卻
始終留在我腦海裡，沒有結束……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0.176.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