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趙孟頫「晚追北海」的原因，學者金鑑才則以「實用」來推估概括趙孟頫的抉擇：
趙孟頫是一位非常注重實用的書法家。如果不是抄寫經卷的需要，他不會訓練出這
一手嫻熟敦穆的小楷，如果不是大量書寫碑版的需要，他可能根本不會在學了王羲之以後
再去師法李北海。（註三十八）
然而，對趙孟頫而言，「實用」的適用範圍為何？「實用」態度是否也在其他事件有所展
現？所以筆者雖也認同金鑑才的見解，但思慮及此，卻也不免惴惴難安。比如說趙氏敦穆
嫻熟小楷與抄寫經卷之間，是否能以「實用」來作連結則不無疑問？其實早在1291年趙氏
書小楷〈過秦論〉時，已為鮮于樞所稱，並推為趙氏所最擅長書寫者：「子昂篆、隸、正
、行、顛草俱為當代第一，小楷又為子昂諸書第一。」（註三十九）而趙氏可能在結識中
鋒明本以後，以抄經為功德的推想，最早也只能上推至1299年，其時更晚於1298的成宗召
寫金經，趙氏的小楷風格早就有名於當時，更不因皇家召寫藏經磨練而成立、改換風格。
（註四十）再者，雕版印刷在宋元雖已廣泛使用，但是寫本仍佔重要地位，原因之一在於
當時人以抄書為讀書的手段之一，不但因而類書大出，甚至抄寫積聚而成著述，魏了翁之
《九經要義》即為一例（註四十一），若再參證趙孟頫所收之《史記寫本》亦以小楷形式抄
就，則知以小楷抄書為趙氏熟悉的形式，趙氏敦穆嫻熟小楷能在1291年時即成名於時，或
許正因這種平時磨練的功夫所致。（註四十二）此外，宋人羅大經在其著作中載錄：
唐張參為國子司業，手寫九經，每言讀書不如寫書。高宗（趙構）以萬乘之尊、萬
機之繁，乃亦親灑宸翰，遍寫九經，雲章粲然，始終如一，自古帝王所未有也。
（註四十三）
以趙孟頫對於高宗的留心追慕，再加上時代所致，則以下的記載除了顯示趙氏用功之勤外
，更進一步補強了前述推論的可信度：
抑僕（何貞立）嘗見公（趙孟頫）所著書、古今文集注，皆其盛年手所自寫。
（註四十四）
康熙辛酉六月，在慈仁寺市見趙松雪手書杜詩一部，用朱絲欄，字作行楷。
（註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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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三十八：金鑑才，〈趙孟頫書法論〉，《趙孟頫研究論文集》（上海書畫，1995），
頁631。
註三十九：鮮于樞，〈跋趙孟頫書過秦論〉，卞永譽，《式古堂書畫彙考》卷十六，收於
《中國書畫全書》第六冊（上海書畫出版社，1993），頁388。
註四十：Uta Lauer, "The Strange, the New, and the Orthodox:calligraphy of the
Ch'an Monk Chung-feng Ming-pen", Character & Context in Chinese
Calligraphy , (Art Museum, Princeton University, c1999 ), P.234.
（文章名暫譯為：〈怪異、新奇、傳統：禪僧中鋒明本的書法〉）
註四十一：李瑞良，《中國古代圖書流通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頁267-269。
註四十二：趙孟頫，〈跋宋人史記寫本〉，卞永譽，《式古堂書畫彙考》卷十五，收於
《中國書畫全書》第六冊（上海書畫出版社，1993），頁376。
註四十三：羅大經，《鶴林玉露》卷一，中華書局，1997年2版，頁3。
註四十四：趙孟頫，《松雪齋文集》，台灣：學生書局，1970，頁6。
註四十五：王士禎，《硯北偶談》，卷十三，頁316。（中研院漢籍全文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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