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止一次聽到“哇!李邕的字真難寫”或“李思訓碑的字好奇怪”
之類的話。自己臨寫也發覺並非十分順暢,甚至有時越寫離精神越遠。
這裡提出一點想法供大家參考。
看《李思訓碑》的第一眼便嚇了一跳,首先對這麼有“碑味”的行書
感到好奇,次者展現的氣勢並不因其為拓本而有所損傷,拿王獻之的
《鴨頭丸帖》做比較,《鴨頭丸帖》的拓本簡直慘不忍睹。另外李邕
的風格另開新局,有別於王一派,當然會給初學行書的我耳目一新。
日後才明白這些感覺背後都存在著造成此碑難寫的理由。
《李思訓碑》中筆劃的細瘦剛硬是有目共賭的,難免令人聯想到魏碑
、墓誌銘的硬直,但是別忘了 “北海如象”,“象”是一個風格的統
稱,一個整體的譬喻,如果臨《李思訓碑》連外型都做的細長,把造
型和筆劃作過度聯想就走進死胡同了。此外,《李思訓碑》的筆劃就
單是細長而已嗎?單字輕重不分本是行書一忌,加上李邕在本碑中的
作風大膽,筆劃大方,該壓重走筆決不手軟,因此剛勁瘦硬雖是風格
之一,但絕不是全部。最簡單的例證就是王獻之雖被稱為一筆書,但
從《中秋》就可看出絕非一筆牽連到底,一筆只是氣勢連貫的統稱罷了。
《李思訓碑》帶來的氣勢最主要的是造型。由於本碑沒有瀑布奔流似
的牽絲,字字獨立,最能震撼人的還是外型,本碑的字通常成梯形或
平行四邊形,打破一般方形的通則,下筆難免不習慣﹔更重要的是為
了達成這種目的,勢必要在架構上更動,例如直劃不直,從右上斜往
左下(而且我覺得越後面越嚴重),橫劃角度高於其他書家,右邊的
偏旁的最低點在組合時高於左邊部首的最低點,這些異於常人的作風
都讓學書人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這也是李邕有意思的地方。
他開啟一塊新的創作領域,告訴世人不一定只能寫王羲之那種遒美的
字,行書還有另一種豪強的路線可以走,學書不只要動筆,還要動腦
。至於跟著流行或帝王喜好去寫,就更等而下之了。李邕提供我們的
不只是怎樣把他的字臨的像,他說“學我者死,似我者俗”並非只是
豪語,而是希望書家寫出自己,並非寫出另一個小李邕﹔至於那種半
桶水,只學了皮毛的俗人,就更不值一提了。
/政大中文二 林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