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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綺貞:這個嚷嚷時代的一針鎮靜劑 2015-09-01 羅倫 書展期間,創作型歌手陳綺貞攜新書《不在他方》來到上海。這本散文集記錄了她十多年 來旅行的足跡及生活的點滴感悟,可以視為音樂世界之外,她對於內心世界與外在世界的 另一重探索。 文 | 羅倫 編輯 | 程曉筠 資料整理 | 陶奕燃 書展開幕的第二天傍晚,除了主會場的摩肩接踵,市中心一家商場的門口也聚滿了人。空 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暑氣,有的路人撐著傘駐足,好奇地張望裡頭正發生些什麼。只有從排 隊的“大小”青年手裡拿著的書才能大致猜個一二——《不在他方》,稍往裡走的門口的 小攤上也豎著幾本同樣的書。 這是創作型音樂人陳綺貞的新書發佈會。十六年前,從與徐懷鈺、吳佩慈、李心潔一道作 為滾石旗下的演唱組合“少女標本”的一員出道,到今天被人“尊稱”(昵稱)為“陳老 師”,她這一路堅持的自我精神似乎從沒有改變:走著小清新的歌路,唱著不妥協的歌; 寫著自己的文字,展開別樣的旅程;拍著精緻的圖片,感悟著哲理的自然;還有,被各類 文藝青年喜歡,卻又自以為不是明星。 在談及自己的“寫手”角色時,陳綺貞顯得很坦然:“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寫了幾首歌詞, 就能夠真正當好一個作家。對我來講,創作有很多不同的領域,它們是很不一樣的,所以 ,《不在他方》還是被我定義為一個偶發事件。” 陳綺貞拒絕成為被過度消費的偶像,拒絕定位自己,拒絕改弦更張,她嚮往的是閒適的生 活境界 但就旁人的觀察而言,出書似乎對陳綺貞而言是順理成章的事兒。她拒絕成為被過度消費 的偶像,幾年才出一張專輯;她拒絕定位自己,認為那不過是別人給的標籤;她拒絕改弦 更張,嚮往閒適的生活境界……卻又是如此堅持,一絲不苟地創作。所以,寫作於她似乎 是音樂之外最好的選擇。 對於愛創作的陳綺貞來說,寫歌似乎已經不是什麼需要絞盡腦汁才能完成的事兒。她給記 者翻看了她手機的語音備忘錄,長長的一連串錄音都是她隨時隨地拿著吉他彈唱的Demo, 大約有上千條。而談到寫書,似乎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我知道書的篇章跟一首歌比起來 是很大的,它不能夠像我坐在飛機上或住旅館時,花費5分鐘、10分鐘寫兩句歌詞,就輕 易做到。”陳綺貞說。 為此,她的寫作常常伴有一種“儀式感”。她將自己放置在一個除了電腦、椅子之外,只 有一張床的空間裡,每天固定寫那麼四小時。其間可以打瞌睡,但手不能離開電腦。這樣 連續一兩個月,《不在他方》的雛形就出來了。然而,這個雛形的形成卻是陳綺貞花了十 幾年的時間,跟自己、與自然的無數對話的積累。 關於此書的出版,還有這麼個小故事,大概在陳綺貞出第二張專輯的時候,就開始有很多 人表示喜歡她的歌詞,並催促她寫書。但一直到去年,十幾年過去了,她始終不認為自己 有能力去完成一本散文集。直到有一天,陳綺貞重返母校,去上了臺灣政治大學陳芳明教 授的課,然後把之前寫的東西做成像備忘錄一樣拿給他看。陳老師不但給予她鼓勵和肯定 ,甚至幫她聯繫好了編輯和出版社,因此才有了這本書的問世。說起此事,陳綺貞的臉上 還泛著一臉感謝的笑意。 《不在他方》中記錄的哈瓦那的章節是陳綺貞最津津樂道的,她用一個外來人的眼光,感 受著這個似乎與世隔絕的國家 現在的《不在他方》,收錄了陳綺貞的38篇散文、7封信件、兩場對談和一段問答,記錄 了她在哈瓦那以旅人之眼所烙印的風景,和那些曾經日常中的微小感受。比如大學住宿的 日子、拔牙的體驗、臺北早餐店的氣味、晨起的漫步、閱讀的陶醉、聆聽演唱會的悸動, 以及在音樂裡反復迷失與尋找自己的歷程…… 值得一提的是書中所記錄的哈瓦那章節,都是美國和古巴恢復關係前的原始狀態,這是陳 綺貞所津津樂道的。她用一個外來人的眼光,感受著這個似乎與世隔絕的國家。那些因為 迷路得來的“驚奇”、那種最好的娛樂就是和當地人一起坐家門口閒聊,聽她娓娓道來, 很真實,很寧靜,也很溫暖。 由中信出版社出版的《不在他方》收錄了陳綺貞的 38 篇散文、7 封信件、兩場對談和一 段問答 陳綺貞的文字素材,往往就在她的旅程裡一蹴而就,而旅行的過程,又形成了自己內心獨 有的文字構思。對於她來說,寫作與旅行的時間比例沒有很明確的劃分。一首歌可以是拿 著一把吉他,或端坐在鋼琴前,一小段一小段地磨出來,也可以是望著窗外的風景隨意地 哼唱起來。同樣,她筆下的旅行可以是翻越千山萬水,也可以是從家裡出發去一次便利店 那麼簡單。 “我真的很崇拜那些偉大的作家。”自幼喜歡閱讀的陳綺貞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對記者感慨 。“雖然音樂裡也有真實的我,但是音樂很抽象,你把它想像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可是 文字就是文字,沒有其他被包裝的可能。單純的文字就像是水裝在玻璃杯裡面,是透明的 ,沒有遮掩。我現在才比較有足夠的安全感,讓別人知道我在想什麼。”陳綺貞說。 其實,過去的一年,陳綺貞過得並不算很好。她的腹膜炎復發了,被送去住院,開刀治療 ,而原定的巡演計畫全部推遲、取消。在那一段時間,天性敏感的她目睹了許多生老病死 ,經歷了她口中“人生最大的一次挫折”。 而《不在他方》就是在這樣一種狀態下寫成的,用活在當下的心態,同旅人以及旅行的意 義來一場對話,不屬於過去或未來,也不在他方——這是書名《不在他方》的由來。同時 ,這個書名也算是對她的成名作《旅行的意義》的遙相呼應。 事實上,《不在他方》並不是陳綺貞出版的第一本書。猶如19歲就開始寫歌到今天一樣, 很多被“點贊”的歌曲其實都不是她的唯一。 但之所以年輕學生甚至知識份子都會喜歡她,其根本原因在於她的真以及敏銳的洞察人心 的能力。在讀著《不在他方》的時候,讀者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字裡行間那真實的寧靜,喧 囂的沉澱,歷練的感悟和裸露的情懷所感染,思緒或者會跟著她的筆墨一起慢下來,但清 晰的卻是自己心靈深處呈現的世界——最迷人的不是遠方的風景,而是在用心去感悟生活 的點滴。 在書籍簽售當日的長長的隊伍中,隨隨便便拉住一個,他(她)都會告訴你:“我喜歡陳 老師有七年”、“我有九年”、“我有十二年”……而這些苦苦守候的人的氣質告訴你, 他們與在機場穿著統一的服裝、舉著牌子的狂熱追星族不同,往往就是這樣一群文藝青年 :在某個低落或平靜的夜晚,打開陳老師的作品(音樂或文字),抵擋一點生活的失望, 汲取一些溫暖與勇氣。 或許,走到今天的陳綺貞自己都不會想到,她用內心的絮語所構築的文字會引來如此多的 共鳴;她以靈魂深處的悠揚譜成的曲,會不被遺漏地聆聽。 “她就像這個嚷嚷的時代的一針鎮靜劑。”有歌迷這樣告訴我。 陳綺貞在進行她的“聲音採集計畫” 專訪陳綺貞 B=《外灘畫報》 C=陳綺貞 旅行的意義 B:《不在他方》記錄了你旅行當中的很多所思所想,能跟我們分享一下最讓你印象深刻 的人與事嗎? C:比如說裡面有寫拔牙的過程;還有在臺北,超過十年,都去同一家早餐店,吃一些很 不健康的東西,什麼花生厚片土司、蛋餅、很甜的紅茶、鐵板面;還有寫我去中非,古巴 ,柏林,一些所見所思。我覺得回想起來,印象最深的還是去哈瓦那那幾天,前段時間的 新聞還在放,美國和古巴又恢復了關係,所以我猜想未來的哈瓦那會變得很不一樣,而我 記錄的可能是這個城市在封閉階段最後的樣子。 我喜歡城市舊舊的感覺,步調很緩慢,不能上網,路上沒有人用手機。但這是一個外來者 的觀察,可能生活在那裡的人們會感到不方便,他們沒有辦法享受到科技帶來的進步。其 實很有意思,我在臺灣查到的地名,大概有一半在那邊都是錯的,然後又不能上網,你沒 有辦法確認你想去的地方,所以我每天都在迷路,都有新的驚喜。當地人的休閒就是在沒 有下雨的午後坐在家門口,這是他們的娛樂。有的時候我們經過看到一家人,就跟他們聊 天,他們就把我們請到家裡面,我們就在他們家的客廳裡度過一個下午。 B:你有沒有計算過自己一年之中,多少時間在旅行,多少時間在寫作或寫歌? C:坐下來寫東西的時間實在是不多(笑)。我每天會分配幾個小時屬於創作範圍,可是 創作範圍很大,有時候我會收集資料,有時候我會上網上一些課,去學一些新東西來充實 自己創作的技能。 其實我的歌寫得很多,但是發表和沒有發表的比例很懸殊。我自己錄的Demo很多,都找不 到了。我在家就是一直錄一直錄,不斷地錄新的東西。有的時候用鋼琴,有的時候只有旋 律。多到可能有1000條了吧,所以在想,我可能要找兩個月的時間什麼事都不做,專心把 這些東西整理出來,我覺得應該可以發三張專輯(笑)。 B:離你發行上一張專輯已經過去兩年了,下一張在哪裡? C:我覺得沒關係,五年後再出我都沒關係(笑)。我很享受這個過程,因為我覺得這樣 寫,跟坐下整理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邏輯,我沒有辦法同時進行。當我像噴泉不停地有東西 湧出來的時候,我不想要用回過頭來整理這件事情去打斷它。我想要等到再也沒有東西噴 出來的時候,再回過來慢慢地一個一個整理。 B:你覺得寫作和寫歌分別給你帶來什麼不一樣的體驗?更喜歡哪個? C:當然是當歌手比較好啊!因為當我想好一個歌名的時候,其實接下來的東西就不遠了 ,比如說那時候想《旅行的意義》這個名字,本身就有很多東西可以說,心裡就很篤定。 和旋、旋律、編曲、怎麼唱、MV怎麼拍,很是多彩多姿。 所以,我真的很崇拜那些偉大的作家,他們就是一個人在家裡寫,然後寫完出來,就完了 。歌手,你這些東西做完了,還有演唱會,下一次演唱會你還可以改編,你會聽到歌迷在 跟你一起唱,變形的可能是無限的。當我以一個新人作家的身份,再回頭看歌手這個身份 ,會格外珍惜。 B:你去過那麼多的地方,讓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個? C:我現在會很想去阿根廷、北歐這些我沒有去過的地方。如果是去過的城市想再去一次 ,應該是柏林跟巴黎吧。因為臺北是很急的地方,資訊也很多,大家都忙成一團。我第一 次去巴黎的時候,就覺得難怪這是藝術家會被滋養的地方,也是廚師會獲得勳章等很高榮 譽的地方,因為一個地方如果你慢不下來,這些藝術品或者是廚師烹飪出來的美味,大家 都站在便利店就把它吃完了。 如果要一般大眾也能夠欣賞那些東西,真的是苛求啊!所以,第一次去巴黎,我覺得很震 撼。難怪在巴黎,大家會喜歡穿漂亮的衣服,因為那裡的街道、那裡的房子讓你覺得穿漂 亮的衣服不會讓整個畫面看起來很混亂。有時候你在臺北想穿花花綠綠的,你再看看外面 ,會覺得“我還是穿白T-Shirt比較好”。 當然臺北還是我最愛的城市啦,雖然它很不完美,很混亂,但卻是一個很縱容人性的地方 。一條街道上有3間便利商店,8間早餐店,而且每家早餐店賣的東西都一樣,你會說臺北 人怎麼了,什麼樣的需求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但還是蠻有趣的。 自己的任性 B:你覺得大學念哲學對你的創作、對你的人生有產生影響嗎? C:我想最大的影響就是,一件事情是什麼樣子全看你怎麼解釋。我念得很不好,都讀不 懂,真的很難,這麼難的東西透過翻譯會完全看不懂。比如說有人解釋夢境,10個哲學家 解釋夢境用的方法都不一樣。 我們也會有一門課叫《知識論》,討論什麼是知識,20個哲學家的說法都不同。這麼一來 ,有人要定義我是“小清新教母”或者是“文藝女神”,這只是解釋的方法不同,我自己 覺得都蠻有意思的。 B:你有那麼多看似很厲害的頭銜,有沒有想過後起之秀會取而代之? C:我做所有事情都不是為了某個頭銜,相反,我僅僅是我,然後標籤貼上來。所以,當 標籤被拿掉,去貼別人,我覺得,我還是一樣的。而且這些標籤也不是我的追求,不是我 自己要來的,我也經歷過創作突破的困難,看到一些新的創作人他們在努力,其實我會想 要鼓勵他們,如果是要以我為目標,我深深地知道要成為我是有多麼困難,必然要經過很 多不足為外人道的狀態。 B:比如什麼困難? C:比如說在做巡迴演唱會的時候,我非常喜歡現場演唱,但我的體質比較敏感,不同的 飯店,幾乎都沒有辦法好好睡覺。但是現實是你還是要集中精力去完成你的工作,而且還 要很享受。我那段時間常會覺得自己比較孤獨,因為你要去適應那個環境,是沒有人可以 幫你的。至於創作上的話,我也很難跟別人去討論我要寫的東西。 當我遇到困難的時候,只能等待自己更成熟。像我寫《魚》這首歌,就是最後兩個字出不 來,我等了大概半年多,有一天自己在路上開車,突然想到,沒有最後“豢養”兩個字, 這首歌是完全不能成立的。如果那個等待過程中,我放棄了,或者我跑去問了別人,我會 覺得那就全部毀於一旦。就是你很想要得到答案但你又不能去問,這是我自己的任性,相 信自己會得到答案。 B:所以《魚》是你自己的歌裡面你最喜歡的嗎? C:我很喜歡但不能說是最喜歡,這樣別的歌會很傷心(笑)。 B:民謠是一種小眾的曲風,小眾的東西卻有很多的粉絲,你怎麼看這種現象? C:首先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民謠,因為我的成長環境吸收很多不同音樂養分,要我 用一種純粹的音樂形式來表達,對我來說有點困難,要做很多的探索。但是我覺得自己靈 魂上是很接近民謠的,因為我覺得這種簡單可以讓大家容易有共鳴,這也是民謠的特點之 一。最早黑人在棉花田裡面要互相對暗號,他們也是用大家可以一起唱的歌詞、簡單的曲 式創作出他們的民謠、他們的靈魂樂。 所以,可能是大家有共同的需要吧。常常有人會說,你為什麼會做Demo,或是為什麼要做 單曲,你是不是都已經計畫好了?我覺得我沒有這個需要,我只是讓自己成為這個時代大 家所需要的一部分。因為我是這個時代所需要的一部分,所以我的想法就可能剛剛好,吻 合到這些小眾或大眾裡某些人的想法。 B:現在有很多歌唱類的選秀節目,你會參加這類節目嗎? C:不會。那些節目偶爾在電視上看到,我覺得真的很好看,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會這麼 受歡迎,但換成我在裡面就覺得很奇怪。他們有來邀約,但是我無法想像自己在裡面的樣 子,也覺得沒有很吸引我,所以就沒有參加。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