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閒聊] 今天應該是郭襄特集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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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述《neverlie (Jeter我愛你!)》之銘言：
: 我一直覺得很不平,金庸對小龍女好壞,讓她失身,又讓她為了楊過跳崖,
: 結果楊過回報她什麼,很好,他老兄回報她的就是對郭襄悄悄生情...
: 當然,有人說那不是愛情,但無論如何,總是給了大家討論的空間,
: 今天易地而處,跳下去的是楊過,等他十六年的是小龍女,
: 小龍女可會對別人動心,鐵定是不會的,她不會有絲毫的動搖,
: 她的感情不會讓大家有討論的空間...
: 說正格的,楊過你真的很沒良心,你不是說若有異心就要在姑姑面前自盡嗎?
: 那你真的該死...


　　我的看法剛好相反。就愛情的領域來講，我非常、非常同情郭襄。


　　初戀通常是一生戀愛中最無所保留的一次，甚至會無形中影響到後來戀愛的

模式與習慣。小龍女不僅是楊過的初戀，還是他的母親、姊姊、師長，是他對家

庭的依戀與想像裡最完整的原型，是他生命裡信任與安定最穩定的來源。當一個

人對愛的所有需求都在另一個人身上可以完整得到的時候，他是不可能再「愛」

另一個人的。所以陸、程二女，為他而死的公孫姑娘，還有為了第三枚金針隨著

他一起跳崖郭二姑娘，眾位女子的美好與對他的付出雖然感念在心，他卻也只能

感念在心而已，因為他的心是繫在另一個女子身上的，只有她可以讓他浪跡天涯

地尋找，只有她可以讓他心心念念地牽掛，只有她可以讓他戰戰兢兢地等待、深

深切切地思念。對於楊、龍而言，這十六年只有形式上的分離而已，我相信在任

何一個靜定的時刻，他們都會想像對方這一刻的所思所想；我也相信重逢之後，

十六年所累積的思念會像凍結的湖水，在往後相守的每一刻慢慢融解，變成對對

方更深切的珍惜與眷戀。


　　換句話說，在楊過的心裡，小龍女的形象與一切都是完整的，占滿了他的整

個心房。黃劉版有一句天下無雙的台詞：當小龍女心疼楊過為情花之毒所苦，要

他不要老想著她的時候，楊過微微一笑，回答她：除了想妳，我還能想什麼？這

就是楊過心中的龍兒，和他的生命與記憶緊緊相繫。


　　而在楊過其他的生命歷程裡，還有其他的女子。這些女子雖然無法進駐他的

生命，但是這些情誼卻是無法抹滅的片段：雖然起於誤會，但楊過曾經拚命地保

護陸無雙的安全，戲謔地互喚傻蛋和媳婦兒；程英始終擁有楊過真摯的敬重；綠

萼用生命讓楊過永遠記住了她的情深義重。這些女子雖然同樣「一見楊過誤終

身」，但他們相處的地位與記憶卻是完整而平等的，她們都知道楊過的心裡只有

小龍女，而楊過也知道她們的用心與情誼，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雖然哀傷，卻無

所謂遺憾。綠萼的取死，和程陸的終身不嫁，在我看來都出自於自主的選擇，是

愛情裡的一種完成的形式。


　　但郭襄連這種愛情的「完成形式」都得不到。


　　我始終認為楊過對郭襄的好，是一種移情作用－－因為郭襄的出生與他和龍

兒的結合相繫，因為郭襄的生日將近代表了他將與龍兒在十六年的苦等後重逢。

沒錯，郭襄聰明美麗，豪爽善良，她對「大哥哥與龍姊姊能再重逢」的祝願是真

誠的，而這份真誠讓楊過得到了一點點寬慰（畢竟他無法確定龍兒真的被南海神

尼帶走），但那份寬慰與感動也是來自於與龍兒相守的願望，甚至不是來自於郭

襄的善良。甚至我覺得，即使郭襄和郭芙一樣嬌蠻任性，但只要她是郭襄，是那

個他和龍兒曾經共同護衛並見證他們結合的小女嬰，也許三枚金針的許願不會發

生，但楊過對她也絕不可能無情。（他對郭芙就不曾真正無情過，不是嗎？何況

是對他與龍兒來說有那樣象徵意義的郭襄呢？）


　　如果郭襄真的嬌蠻任性，這對她未來的生命來說絕對好過很多。偏偏她是個

好女孩，好到讓楊過一時興起贈予金針，摘下面具，還為她過生日。她的善良使

楊過的形象在她心中超過了所有對男子的想像，使她真心誠意地為楊龍二人祝

福，甚至使她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崇拜早已質變。換句話說，在她還沒發現自己

愛上楊過之前，她就已經註定失戀。


　　而在楊過的心目中，郭襄只是那個長成的小女嬰，他過生日也是為那個「長

成的小女嬰」過生日，僅止於此而已，甚至沒有把她當作一個少女。也許第三枚

金針的願望，曾經讓他醒覺她的情意，但這份醒覺還來不及滲透變成一個意識，

他就找到了龍兒，那個占滿了他整個生命的人。後來襄陽大戰，他雖出力救回了

郭襄，但他救的依然是「那個長成的小女嬰」，而不是一個心繫於他的女子。


　　換句話說，程、陸、公孫三女在楊過的記憶裡，至少還是完整的片段；但郭

襄始終是不完整的浮光掠影而已。當他記起這些女子的時候，之於郭襄，可能最

清楚的，還是「那個小女嬰」。


　　而郭襄呢？對她來說，神雕俠＋大哥哥的形象，是她來不及開始就澈底結束

的初戀。楊過的飄然遠離，甚至讓她沒有選擇「完成」的機會，因為她根本不知

道究竟是從哪裡「開始」的，楊過還在她面前時，她為他想的是如何讓他和龍姊

姊重逢；楊過走了，她也只能祝福他和小龍女平安和諧，可能還無法產生多餘的

綺念。但是楊過早已占滿了她對愛情與異性最美好的想像，雖然她最初就知道不

會是她的。


　　所以在這樣的矛盾下，郭襄漂泊了數十年，最後出家創派。甚至在幾十代

後，還有「峨嵋掌門必須由終生不嫁的女子擔任」的不成文規定，可見即使她出

家，這個遺憾還存在於她的門派，她的晚年。程陸的不嫁、綠萼的死是自由選

擇，我相信她們不僅不悔，而且做出選擇的一刻是平靜的。只有郭襄，可能到死

前，還有遺憾。


　　所以就愛情的領域來說，郭襄是值得同情的，因為她在所愛的人心裡甚至不

是一個長成能愛的女子，也因為她來不及也不能愛，就註定了永遠不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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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鳥飛過去了，天空還在。就是這樣。
我懷疑，但，就是這樣了。
有時候，眼睛只肯告訴我這麼多。

                                  陳斐雯  貓蚤札（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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