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自由與經濟民主──也說"聽證會"
陳憲
●舉行價格聽證會是在市場機制作用不能到達的領域制定價格的有效方式，它既
可模擬市場供求關係，又具有啟動民主決策程序的意義，是中國經濟運行方式的重大
進步
●但是，聽證會是不得已的價格決定方式，價格最好還是由市場來決定。需由價
格聽證會討論的商品和服務的價格，應當限定在一個有限的範圍內
●對經濟生活來說，市場自由是首要的，經濟民主是其次的。首先讓市場發揮作
用，是市場經濟精神和原則的第一要義，對於那些公共經濟事務，則需要經濟民主
市場經濟崇尚自由，不言而喻。首先，市場經濟的基本信號即價格，是由市場供
求關係決定的，這是市場自由最基本的體現。其次，市場經濟的效率，來自於要素的
自由流動，來自於公開、公平、公正的充分競爭，來自於市場中信息最便利地獲得與
最對稱地交流。惟其如此，市場經濟方獲得效率最大化。這是市場自由的價值所在。
然而，市場機制的作用並不能涵蓋社會經濟的全部領域。經濟學通常所說的“市
場失靈”，就是指市場機制的作用在某些領域遇到了障礙，不能實現其效率。例如，
國家計委舉行的調整春運期間部分旅客列車票價聽證會，就是由於目前鐵路部門的自
然壟斷性質，決定了市場機制的作用在這一領域的“失靈”，需要用其它方式來決定
價格。以前，這一價格的決定方式比較簡單，即由鐵路主管部門決定，其弊病顯而易
見。而舉行價格聽證會，聽取消費者、經營者和專家學者的意見，以此作為定價的重
要依據，是在市場機制作用不能到達的領域制定價格的有效方式。這裡，價格聽證既
具有模擬市場供求關係的作用，又具有啟動民主決策程序的意義，是中國經濟運行方
式導入市場化以後的又一重大進步。
在市場機制能起作用的領域，消費者的每一次貨幣支付，就類似民主決策或選舉
中的投票。這時，消費者、經營者和有時參與他們其間的第三方（經紀人），在市場
機制的作用下，形成制衡關係。在市場機制不能起作用的領域，聽證會這樣的制度就
成為形成制衡關係的重要途徑。股份公司的“三會”即股東會、董事會和監事會，是
制衡機制﹔公共經濟領域中的各項決策，由有關各方參與作出，也是制衡機制。當然，
制衡機制的有效作用是需要條件的。例如，專家在評價這次價格聽證會時就指出，消
費者代表與經營者代表“非勢均力敵”，經營者在會議準備和出席陣容上都優於消費
者，這難免會影響聽證會質量，影響均衡價格形成。
最近一個時期，全國鐵路和各地公路都舉行了價格聽證會。但實際上，聽證會是
不得已的價格決定方式，最好的價格決定方式還是市場決定的方式。因此，需由價格
聽證會討論的商品和服務的價格，應當限定在一個有限的範圍內。例如，公路客運已
形成比較充分的競爭，其價格應由市場供求來加以調節。鐵路的改革一旦實現鐵道所
有權與車次經營權的分離，由多個鐵路運輸公司競爭各車次經營權，那麼，客運票價
就將由市場來決定。此時，政府主管部門要做的就是維護市場秩序，依法加強管理。
身處市場經濟，我們不能葉公好龍，即只要競爭帶來的好處，又總擔心“價格戰”
傷及自身。“價格戰”的實質就是競爭。只要其中沒有政府歧視性的補貼或優惠、廠
商間的價格聯盟以及傾銷等，“價格戰”就無可厚非，其結果就是優勝劣汰、規模經
濟和效率提高。因此，公路票價放開，民航票價放開，未來鐵路競爭格局形成，其票
價也同樣可以放開，這是大勢所趨。不過，在中國，這一進程所要求的首要配套條件，
是國有企業制度的改革與創新，否則，與市場經濟本來意義的“價格戰”相去甚遠的
惡性競爭，就將不可避免。
筆者以為，體現經濟民主的聽證會制度，除了在決定市場失靈部門的價格時可加
以運用外，政府在決定那些與公共利益有關的社會經濟事務時，也可運用並應當是行
之有效的。就拿上海南京路的改造方案來說，在由咨詢公司策劃備選方案的基礎上，
政府應主持召開由市民代表、南京路上經營者代表和專家學者參加的大型聽證會，評
價諮詢公司方案。必須記住，南京路是上海乃至中國老百姓的南京路。
對經濟生活來說，市場自由是第一位的，經濟民主是第二位的，因為，市場自由
是比較徹底的經濟民主。所以，首先讓市場發揮作用，是市場經濟精神和原則的第一
要義。對於那些公共經濟事務，則需要經濟民主。至於“市場失靈”的問題，應先考
慮“修復”市場，實在不行，再來經濟民主不遲。
（作者為上海大學國際工商與管理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導）
來源：《文匯報》 2002年 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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