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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的起源--從人類學的角度試作分析,匈奴的首次出擊和月氏的遷徙匈奴 首次出擊產生的影響和希臘在阿富汗地區統治的崩潰。匈奴與西漢的沖突和西匈 奴的分裂。東漢時期中國與匈奴的鬥爭;南匈奴的分裂,班超對塔裡木盆地的征 服。 當伊朗人種的遊牧民(斯基泰人和薩爾馬特人)佔據著草原地帶西部,即南 俄羅斯時,無疑地還包括圖爾蓋河流域和西西伯利亞;草原地帶的東部是處於突 厥-蒙古種民族的統治之下。其中在古代史上佔統治地位的民族是以『匈奴』一 名而被中國人所知。匈奴一名與後來羅馬人和印度人稱呼同一蠻族的名稱(Huns ﹝Hunni﹞和Huna)是同詞源的。可能這些匈奴人(直到公元前3世紀的秦朝,才 在中國編年史上清楚地記載了匈奴一名)在公元前第9和第8世紀時已經被中國人 稱為嚴狁。更早一些的時候,他們可能被稱為“草粥”,或更含糊地被叫作“胡 人”。在歷史的黎明時期,中國人所知的胡人是指那些當時居住在中國邊境上, 即在鄂爾多斯、山西北部和河北北部的那些民族。馬斯佩羅推測:所謂北戎即“ 北部之戎”,分布在今天的北京西部和西北部,是一支胡人部落。其他的部落在 公元前第4世紀時已經歸降於趙國的中國人。趙武靈王(大約公元前325-298年 在位)甚至從他們那裡奪取了山西最北部(大同地區),實際上還奪取了今鄂爾 多斯北部地區(約公元前300年)。正是為了有效地防范這些遊牧民的進攻,秦 國(陝西)和趙國(山西)的中國人都改他們的重車兵為靈活的騎兵。這一軍事 改革帶來了中國服裝上的徹底變化;弓箭時代的長袍被從遊牧民那裡學來的騎兵 褲子所取代。從遊牧民哪裡,中國武士們還模仿了羽毛裝飾的帽子、“三尾服” 和後來對名為“戰國時期”的藝術起到很大作用的“帶扣”。也正是為了防御匈 奴,趙國及其鄰近諸國的中國人開始沿其北部邊境壘起最初的城牆,後來秦始皇 統一和完成了城牆的建築,成為了長城。 據中國史家司馬遷記述,正是在公元前 3世紀後半葉,匈奴似乎成為一支統 一的、強大的民族,他們由一位名叫單於的首領統帥著,單於的全名漢文譯音是 撐犁孤塗單於,中國人把這些詞解釋為“像天子一樣廣大的首領”。在這些詞中 可以發現突厥-蒙古語詞根,特別是“撐犁”是突厥-蒙古語詞(Tangri,天國 )的譯音。在單於之下,有兩個最大的官職,即屠耆王,意為左右賢王。漢文譯 音“屠耆”與突厥字(doghri)有關系,意思是“正直的”、“忠實的”。就基 本上以遊牧生活為主的民族所能談到的固定居住地而言,單於住在鄂爾渾河上遊 的山區,以後成吉思汗蒙古人的都城哈拉和林就建在這兒。左賢王──原則上是 單於的繼承人──住在東面,可能在克魯倫高地。右賢王住在西面,可能像阿爾 伯特﹒赫爾曼認為的那樣,在杭愛山區、今烏裡雅蘇台附近。接下去,匈奴統治 集團內依次有: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 ,然後是千夫長、百夫長,十夫長。這個遊牧民族,在行進時被組織得像一支軍 隊。一般行進的方向是朝南,這在突厥-蒙古種各民族中已成為習慣;類似的現 象在匈奴的後裔、6世紀的突厥人中,以及成吉思汗的蒙古人中都可以看到。 中國人描繪的匈奴肖像上的特征,我們在他們的繼承者突厥人和蒙古人身上 也可以看到。威格爾概括道:“他們的身材矮而粗壯,頭大而圓,闊臉,顴骨高 ,鼻翼寬,上胡須濃密,而領下僅有一小撮硬須,長長的耳垂上穿著孔,佩戴著 一隻耳環。頭部除了頭頂上留著一束頭發外,其余部分都剃光。厚厚的眉毛,杏 眼,目光炯炯有神。身穿長齊小腿的、兩邊開叉的寬鬆長袍,腰上系有腰帶,腰 帶兩端都垂在前面,由於寒冷,袖子在手腕處收緊。一條短毛皮圍在肩上,頭戴 皮帽。鞋是皮制的,寬大的褲子用一條皮帶在踝部捆紮緊。弓箭袋系在腰帶上, 垂在左腿的前面,箭筒也系在腰帶上橫吊在腰背部,箭頭朝著右邊。” 上述服裝的一些細部,特別是裹齊踝部的褲子,對匈奴人與斯基泰人來說都 是共同的。有許多習慣也是相同的:如葬禮上的犧牲。匈奴和斯基泰人都是在酋 長(或首領)的墓上,割開其妻子及隨從們的喉嚨,至於匈奴人,其人數達到上 百或者上千。希羅多德(IV.65)記載,斯基泰人將敵人的頭蓋骨在沿眉毛平處 鋸開,在外面用皮套蒙上,裡面嵌上金片,作為飲器使用。《前漢書》証實了匈 奴人中有同樣的習慣。這一習慣特別是從老上單於用月氏王的頭蓋骨來飲酒的例 子中可以看到。確實,匈奴和斯基泰人都是把頭看作戰利品的。希羅多德(IV. 64)曾提到斯基泰人在戰利品中展示他們砍下的敵人的頭顱以及掛在馬韁繩上的 頭皮,以示夸耀。在匈奴的後裔,即公元第6世紀的突厥人中,一個戰士墳墩上 的石頭,其數目是與他一生中所殺敵人的數目成比例。這種嗜血性的風俗也同樣 盛行於印歐種和突厥-蒙古種的遊牧民中。斯基泰人用敵人的血洒在插在一個小 土堆上的神聖的短彎刀上,以及喝一杯被他殺死的第一個敵人的血。匈奴人在訂 盟約時,要用人頭蓋骨制成的容器喝血。在悼念死者時,斯基泰人和匈奴人用小 刀把臉劃破,“讓血和淚一起流出來” 像斯基泰人一樣,匈奴人基本上是遊牧民,他們生活的節奏也是由他們的羊 群、馬群、牛群和駱駝群而調節。為尋找水源和牧場,他們隨牧群而遷徙。他們 吃的隻是畜肉(這一習慣給更多是以蔬菜為食的中國人很深的印象),衣皮革, 被謝裘,住氈帳。他們信奉一種以崇拜天(騰格裡)和崇拜某些神山為基礎的、 含混不清的薩滿教。他們的單於或者最高君主,在秋季召集全體匈奴人(這個季 節馬最壯)課校人畜。所有的中國著作家都把這些野蠻人描述成頑固的掠奪者, 他們會出其不意地出現在耕地邊緣,侵襲人畜和搶劫財產,然後在任何還擊可能 來到之前帶著戰利品溜走。當他們被追趕時,他們的戰術是引誘中國軍隊深入大 戈壁灘或是草原荒涼之地,然後在自己不遭埋伏的情況下,以雷雨般的箭懲罰追 趕者,直到他們的敵人被拖垮,被饑渴弄得精疲力竭,他們才一舉而消滅之。由 於他們的騎兵的機動性以及他們的弓箭技術,這些方法相當有效。在從最初的匈 奴到成吉思汗時期的所有草原居民中,這些方法都很少變化。對於所有那些由馬 上弓箭手組成的部落,無論是東方的匈奴人或是西方的斯基泰人,這些方法都是 共同的。正如希羅多德所陳述的,斯基泰人對付大流士就是採用同樣的策略。大 流士及時地意識到這種危險,並且在這種“退出俄羅斯”可能終止災難的來臨之 前就撤退了。有多少中國將領後來因為缺乏這種謹慎,他們受到匈奴人佯裝逃逸 的蒙蔽而進入沙漠荒涼之地,在那兒遭到了屠殺呢? 至於匈奴在突厥-蒙古種各民族中的語言位置,一些作者,如白鳥庫吉傾向 於把他們歸入蒙古種人。相反,伯希和從漢文譯本所提供的反復核對的幾次巧合 中,認為全面來看,這些匈奴人應該屬於突厥種,特別是他們的政治領導人。 匈奴作為一支令人畏懼的勢力第一次出現在歷史上是在公元前第 3世紀末, 正是此時中國在秦朝(前221-206年)的統治下完成了國家的統一。秦朝建立者 秦始皇(221-210年在位)預見到這一危險,與將軍蒙恬完成了修建長城的工作 。從公元前 215年起,長城一直起著保衛中國領土免受匈奴侵犯的作用,約在公 元前 214年蒙恬把匈奴趕出了今天稱之為鄂爾多斯的地區,即黃河河套內的地區 。然而,與此同時,匈奴人在頭曼單於(死於約前210─209年)的率領下,以攻 月氏而開始了他們的擴張,月氏人直到當時一直居住在甘肅西部。在東方,頭曼 之子、繼承者冒頓(約209-174年在位)打敗了滿洲邊境上的另一支蠻族──東 胡。冒頓利用秦亡漢興(前206-202年)之間爆發的削弱中國勢力的內戰,於公 元前 201年入侵中國山西省,圍其首府太原。漢朝的建立者高帝奔赴太原,驅趕 匈奴,然而反被匈奴圍困在平城附近的白登山,即今山西邊境的大同地區。後經 談判,方得解圍,協議中,漢高祖給予匈奴優惠。把一位中國公主或者是宮女嫁 給單於為妻,正如以後的中國詩人們所吟:可憐的“鷓鴣”嫁給了“蒙古的野鳥 ”。 大約在公元前177或176年,冒頓第一次給甘肅西部的月氏人帶來了災難,他 聲稱已經征服了月氏。冒頓之子,繼承者老上單於(約公元前174-161年在位) 後來結束了月氏的威脅,用月氏王的頭蓋骨做了飲器,把月氏人驅逐出甘肅,迫 使他們向西遷徙,由此產生了發端於亞洲高原的有史記載的第一次各民族大遷徙 。 月氏一名(至少是以這種形式)僅以它的漢文譯音而流傳下來。然而,許多 東方學專家長期傾向於把月氏人與吐火羅人(他們於公元前 2世紀從突厥斯坦遷 往巴克特裡亞,希臘歷史學家們從這次遷徙中了解了他們)以及與希臘歷史學家 們稱呼的印度-塞人等同起來。按此分類,吐火羅人與印度-塞人是一個民族在 兩個時期內採用的兩種稱呼,人們認為這個民族與斯基泰人有姻親關系,或者說 它屬於印歐種人,這一確認主要基於以下事實,即:在今甘肅西部的中國境內─ ─按中國史家們的記載,該地區在公元前第 2世紀初期已經是月氏人的地盤── 地理學家托勒密最遲在公元後2世紀提到了一支塔溝裡人(Thagouri)、一座塔溝 裡峰和一個塔溝拉城鎮。此外,斯特拉波提到在從希臘人手中奪取巴克特裡亞的 諸族中有吐火羅人(Tokharoi),正好是這時候,中國史家們表明月氏人到達了 其遷徙終點大夏,也就是巴克特裡亞的邊境。兩種發展進程如此一致,似乎形成 了強有力的論據,支持那些把中國編年史上的月氏人看成是希臘史家筆下的“吐 火羅”、梵文抄本中的“Tukhara”和以後羅馬時期的“印度-塞人”的歷史學家 們。此外,遲至公元第5和第8世紀,塔裡木北緣綠洲上的居民仍說印歐語,塔裡 木北緣如果不是月氏人早些時候的地盤的話(因為這些月氏人被証明是甘肅的土 著居民),那麼,當時其中部分地盤至少是屬於在吐魯番、焉耆和庫車的、與月 氏人或多或少有些親屬關系的部落。直到最近,語言學者們還稱這些印歐語為吐 火羅語,盡管今天他們滿足於將這些語言標明為庫車語、焉耆語等等。然而,在 歷史黎明的時期,印歐語部落向遠東前進了很大一段路是有可能的。這一假設使 人們易於接受,因為西西伯利亞、也許甚至是米努辛斯克地區,似乎在公元紀年 以前,已經有與斯基泰-薩爾馬特人有親屬關系的各族居住,以及費爾幹納和喀 什噶爾-帶的天山南北兩麓在阿赫門尼德時期就有說東伊朗語的塞人居住。因此 ,今突厥斯坦的大部分地區就該是布滿了印歐種人,喀什噶爾附近的那些印歐種 人屬東伊朗人,在酒泉的、庫車的印歐種人屬吐火羅人。月氏人相當於後一種 人。 然而,中國歷史地理書所提供的早期資料都涉及到“印歐主義”在這些前哨 地區所遭到的第一次倒退。這一點我們已經看到,冒頓單於(約209-174年在位 )率領下的匈奴人嚴重地挫敗了月氏。繼任的老上單於(約前174-161年在位) 殺月氏王,並讓人把他的頭蓋骨制成一個杯子。他迫使這些月氏人離開甘肅,穿 過北部戈壁向西逃亡。其中小部分月氏人,中國人稱之為小月氏,在南山南部地 區的羌人或吐蕃人中間定居下來,正如兩個半世紀以後成書的《前漢書》所記, 他們使用羌或吐蕃人的語言。其余的月氏部落,中國人稱為大月氏,企圖在伊犁 河流域和伊塞克湖盆地定居,但很快被烏孫(其音為Oo-Soon)人趕走。中國史 家們描寫這些烏孫人是藍眼紅須。查爾彭蒂爾把烏孫一名與“阿息”(Asioi) 一名聯系起來──阿息是薩爾馬特人中被稱為阿蘭人這一支的另一個名字──他 認為烏孫人是阿蘭人的祖先或親屬。如果這一假設正確的話,那麼,在類似月氏 和匈奴的壓力之下,成群結隊地向南俄方向遷移的必定是這些烏孫人,盡管比我 們所談到的時期確實要早一些,但斯基泰人正在不斷地被薩爾馬特民族所取代。 然而有可能,月氏被匈奴從甘肅逐出之後,他們向西遷徙的浪潮曾沖擊著伊 犁河附近的烏孫人。烏孫人暫時被新來者征服,但在匈奴的幫助下隨即進行了反 撲。後來月氏人重新向西進發,來到錫爾河(希臘地理學家們的亞克蘇斯河)上 遊的費爾幹納地方(中國人稱大宛),《前漢書》記載他們大約在公元前 160年 到達該地。在那裡,他們處在巴克特裡亞的希臘王國邊境上,希臘-巴克特裡亞 王幼克拉蒂斯在巴克特裡亞的統治必定已接近了尾聲。 匈奴首次出擊產生的影響和希臘在阿富汗地區統治的崩潰。塔什幹、費爾幹 納和喀什噶爾這些地區是由中國人稱之為“塞人”(古音是Ssek),波斯人和印 度人稱之為“薩迦”(“Saka”或“Sha-ka”),希臘人稱之為“薩迦伊”( Sakai,“即我們的薩迦人”)的人居住。事實上,他們是“亞洲的斯基泰人” 。他們組成了斯基泰-薩爾馬特大家族中的一支,即他們是來自西北草原的遊牧 的伊朗人。由於呂德斯的著作,似乎有理由把塞語歸屬於他們,奧瑞爾﹒斯坦因 使團在和田發現了屬於中世紀初期的大量塞語手稿,塞語是一種東伊朗語方言。 西遷的月氏對塞人的撞擊在塞人中引起了總的反響,導致了他們入侵由亞歷山大 的繼承者、希臘王公們所建立的巴克特裡亞王國。根據到W.W.塔恩時代普遍能 夠接受的理論,在月氏的壓力下,塞人越過索格底亞那地區,然後進入了巴克特 裡亞,在此取代了希臘人。在公元前140-130年間,遊牧部落實際上已經從希臘 國王赫利克勒斯手中奪取巴克特裡亞,據斯特拉波記述,其中最有名的遊牧部落 是阿息人、帕夏諾伊人、吐火羅伊人和薩迦勞賴人,他們都是來自錫爾河北岸地 區。要準確地識別這些部落,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困難的。如上所述,查爾彭蒂爾 把阿息人(彭沛烏斯﹒托古斯稱為阿息洛伊人)看成是中國史家們曾提到的伊犁 河畔的烏孫人。薩迦勞賴或薩迦卡伊似乎暗示一支古代塞人部落。至於吐火羅人 ,根掘H.W.貝利所堅持的假設,他們是月氏人最核心的部分。 公元前 128年,當中國使者張騫訪問月氏時,中國史家司馬遷提到他們,把 他們當作為已經征服和佔領索格底亞那地區(指“媯水”以北,即阿姆河以北) 的人。《前漢書》記道,他們已經在該地的監氏城建都。羽田亨認為該城名字在 發育上與坎塔(kanda)城一致,kanda是馬爾幹達(markanda)或撒馬爾罕的縮 寫。《史記》和《前漢書》都還記道,月氏已經臣服大夏(即巴克特裡亞),雖 然他們似乎沒有佔領其地,至少在當時還未佔領。塔恩懷疑(錯誤地)被月氏人 征服的巴克特裡亞君主們可能仍是希臘人,而不是塞人,按此情況,塞人未能把 希臘人從巴克特裡亞趕跑。許多東方學學者認為,無論如何在其後不久,即大約 公元前 126年,月氏人不再滿足於對巴克特裡亞的宗主權,他們越過阿姆河,實 實在在地佔領了該省。這種觀點是以《後漢書》的一段記載為根據的,該書明確 記道,月氏人移居大夏,由五位首領或翕侯(she-hu即葉護)瓜分了其他。事 實上,與這些事件的時間比較接近的《前漢書》在這一點上似乎卻不太清楚。它 隻記道:“大夏民(即巴克特裡亞人),本無大君長,臣民往往置小長,民弱畏 戰(當時這些人不可能還是粗暴的希臘冒險家們,而隻能是某種蠻族),月氏徙 來,皆畜臣之。”此文的意思含混不清,模棱兩可。但有另一本不含糊的史書, 即《後漢書》,它記道,公元84年,中國將軍班超曾請求月氏王規勸索格底亞那 地區王(康居王)。這意味著在當時索格底亞那地區與月氏國是完全區別開的, 因此必須在索格底亞那以外的其他地方去尋找月氏人,很可能往南朝著巴克特裡 亞。在阿姆河北岸稍稍逗留之後,他們渡過河,取代了巴克特裡亞的塞人。據塔 恩(他的觀點我們不能接受),他們幾乎是直接從希臘人手中奪取了巴克特裡亞 。無論如何,月氏人的遷徙是各族大混亂和橫掃東伊朗的遊牧民浪潮的標志。在 南方,塞人受到月氏人在後面的攻擊,佔領了德蘭吉亞那(即錫斯坦)和阿拉霍 希亞(即坎大哈)。這一佔領是永久性的,因為,從此以後,這些地區成了“塞 人的地區”,按伊朗語名稱是“薩迦斯坦納”,近代波斯語稱之為“錫斯坦”。 所有這些遊牧部落從錫斯坦猛撲向帕提亞帝國,幾乎摧毀了它。帕提亞國王 弗拉亞特斯二世在米底受到敘利亞國王安提珂七世的威脅,他企圖進行塞硫古王 朝式的再征服(公元前 129年),這種輕率的舉動引起一些野蠻人前來救援。這 些野蠻人來了,但是不久就倒戈,弗拉亞特斯兵敗被殺(公元前128年或127年) 。據彭沛烏斯﹒托古斯說,帕提亞新王阿特班努斯二世於公元前124或123年在對 吐火羅人進行反攻中受重傷。這似乎可以証明,中國史上的月氏──如果像推測 的那樣,就是希臘史上的吐火羅人的話──從那時起就一直定居在巴克特裡亞, 後來他們使巴克特裡亞成了“吐火羅斯坦”。帕提亞王密特裡達提二世(前 123 -88年)繼位,他確實阻止了遊牧部落對帕提亞的入侵,甚至將他的宗主權強加 於在錫斯坦的塞人。然而,在公元前77年,薩迦勞賴人在伊朗已經十分強大,他 們自己挑選了他們的保護者阿爾薩息家族的辛刺特拉克斯或稱沙拉特洛伊克斯, 把他擁上帕提亞王位,後來辛刺特拉克斯企圖反對他們,被他們亂箭射死(大約 公元前70年)。 這些地區的塞人和月氏人以後的命運構成了伊朗和印度歷史的一部分。在此 回憶以下事實就足夠了。塞人從錫斯坦和坎大哈擴張至喀布爾和旁遮普;然後, 當這些地區被月氏人佔領時,他們又擴張到馬爾瓦和吉萊特,在那裡,塞人的總 督維持統治直到公元第 4世紀。至於巴克特裡亞的月氏人,中國史表明他們在公 元 1世紀建立了大貴霜王朝。《前漢書》說,這些貴霜人是大約在公元前 128年 瓜分巴克特裡亞的五部落中的一部。 《後漢書》記載了貴霜人的首領邱就卻(古錢幣上是kujulakadphises)如 何降服其余的月氏部落,由此建立起貴霜帝國的,希臘人和羅馬人是在印度-塞 人帝國的名稱下知道該國的。貴霜皇帝:庫久拉﹒卡德菲斯或稱卡德菲斯一世 (公元30年至91年或92年);維馬﹒卡德菲斯或卡德菲斯二世(92年至大約132 年間);迦膩色迦(大約144年至172年間);胡韋斯迦(大約172年至217年)和 韋蘇特婆(大約217年至244年)。他們將其統治從喀布爾擴張到北印度地區(旁 遮普和馬圖拉)。迦膩色迦在佛教向中亞傳播過程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也為人所 知。此處提及此事的目的是要表明匈奴首次出擊給亞洲的命運帶來的巨大影響。 匈奴在把月氏逐出甘肅的過程中,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這些反應在遠至西亞和 印度都能被感受到。阿富汗地區喪失了希臘化特征,亞歷山大遠征在這些地區所 留下的最後的遺跡被消除了;帕提亞的伊朗暫時承受了震動;從甘肅被趕走的部 落已經在喀布爾和印度西北部建立起一個意想不到的帝國。同樣的進程繼續貫穿 於我們現在所研究的歷史。在草原一端發生的一個輕微的博動,不可避免地在這 條巨大的遷徙地帶的每一個角落都產生了一連串意想不到的後果。 匈奴與西漢的沖突和西匈奴的分裂 月氏的西遷增強了匈奴的重要性。從此,他們控制了東戈壁的南北兩面:在 外蒙古地區,單於在鄂爾渾河地區,即後來被稱為哈拉和林的附近建起一座單於 庭帳。在內蒙古地區,他們是在萬裡長城的腳下。現在他們的騎兵已經敢攻入中 國境內。公元前167年,他們進入陝西,直至彭陽(中國都城長安以西),放火 燒了這裡的一座皇宮。公元前 158年,他們返回渭河以北,直接威脅著長安。公 元前 142年,他們進攻山西北部大同附近雁門方向的長城。在漢武帝(前140- 87年在位)登基時,中國邊境各處正受到他們的威脅。 當時,亞洲大陸的帝國是屬於匈奴的。其單於的主要駐地(就遊牧民有一固 定駐地而言)或者至少是他的一個夏季大本營,是在上面提到過的鄂爾渾河河源 處。被中國人稱為“龍庭”的另一個中心地被認為是在更南面的戈壁灘上,靠近 翁金河下遊地區。武帝擬定了一個計劃要把他們趕回老巢去。在行動之前,他設 法與當時定居在索格底亞那的月氏人聯合,企圖從後方進攻匈奴。抱此目的,他 派使者張騫出使月氏。張騫於公元前 138年離開中國,幾乎立刻就被匈奴俘虜, 匈奴將他送往軍臣單於處。他在那裡被迫呆了10年之久。最後,他逃到費爾幹納 (大宛)王那裡,並由此到達索格底亞那(康居)。但是,月氏人滿足了新佔領 的、地域,對戈壁地區的事情不再感興趣。張騫隻好重返歸途。他再次成了匈奴 的俘虜,匈奴拘留他一年多,最後,他於公元前126年回到了中國(公元前115年 ,張騫被派往伊犁地區的烏孫,由於烏孫人不敢與匈奴開戰,張騫幾乎沒有收獲 )。 由於月氏人拒絕給予漢武帝希望得到的對匈奴的牽制,漢武帝在無援的情況 下開始了對匈奴的戰爭。當時匈奴正在今北京方向發起習慣性的襲擊(前129年) 。中國將軍衛青從山西北部地區出發,穿過戈壁,遠征至翁金河畔的龍庭,把匈 奴趕跑。公元前 127年,中國在鄂爾多斯和阿拉善之間、地處黃河岸邊的朔方進 行了軍屯,以保衛河套地區。公元前 124年,匈奴侵入朔方邊境,衛青把他們趕 跑。公元前 121年,衛青的外甥、年輕的英雄霍去病,率領 1萬騎兵把匈奴從原 月氏人和烏孫人佔領的、離今涼州、甘州和瓜州不遠的甘肅部分地區趕走。佔據 著這些地區的兩支匈奴小部落(甘州附近的渾邪部和涼州附近的休屠部),不再 臣事單於,歸附漢朝,作為漢朝的盟邦被安頓在南山以北。公元前 120年,在鄂 爾多斯形成了一個堅實的中國移民區。公元前 119年,衛青和霍去病──前者從 山西北部的庫庫河屯地區出發,後者從北京西北、今宣化附近的上谷出發──橫 穿戈壁,而至今外蒙古,來到匈奴帝國的中心。正像阿爾伯特﹒赫爾曼推測的那 樣,衛青似乎還遠至翁金河下遊。他出奇不意地襲擊了伊稚斜單於,迫使他在猛 烈的南風中逃遁,風沙吹打著匈奴人的臉孔。衛青消滅或俘虜1.9萬人。霍去病 進行了一次更大膽的遠征,深入外蒙古約 600英裡,一直到達土拉河上遊和鄂爾 渾河上遊。他俘虜匈奴頭目80余人,並在其境內的山頭上舉行了莊嚴的祭神典禮 。霍去病回國後不久,於公元前 117年去世。在咸陽(陝西)有這位偉大的驃騎 將軍的墳墓,墓上塑著雄偉有力的高浮雕雕塑,描繪一匹馬踩著一個野蠻人。 匈奴一經被趕回外蒙古,漢武帝就於公元前127-111年間,著手在甘肅建立 了一系列郡和軍府,以防匈奴卷土重來。從蘭州延伸到玉門關,有武威郡(涼州 附近)、張掖郡(甘州附近)、酒泉郡(肅州附近)和敦煌郡,可以觀月氏故地 動靜和保証絲路的暢通。公元前 108年,中國將軍趙破奴向西北更遠地區進軍, 直至羅布泊地區的樓蘭國和今吐魯番地區的車師國。他監禁樓蘭王,並打敗車師 王。幾年之後,中國與費爾幹納(中文稱大宛)建立了商業關系,當時費爾幹納 無疑是居住著東伊朗人和塞人,他們為中國提供產於河中地區的優良馬種。大約 在公元前 105年,由於不滿中國的這種索求,費爾幹納人暗殺了中國使者。公元 前 102年,中國將軍李廣利進行了一次空前大膽的行軍,率兵 6萬,從敦煌出發 ,直奔費爾幹納。當他抵達費爾幹納時,隻剩下 3萬人。他採取引水改道的方法 降服該國的都城──可能是蘇對沙那,即今烏拉秋別──直到他獲得 3千匹馬作 為貢賦後才退兵。 與此同時,北方的匈奴並未偃旗息鼓,武帝統治末期是以類似於瓦魯斯 (Varus)之難的一次災難為標志的,盡管遠遠不如瓦魯斯之難那麼嚴重。一位 名叫李陵的中國年輕軍官計劃對外蒙古發動一次遠征。他隨身帶領 5千步兵從額 濟納河北部支流上的居延出發。 匈奴一經被趕回外蒙古,漢武帝就於公元前127-111年間,著手在甘肅建立 了一系列郡和軍府,以防匈奴卷土重來。從蘭州延伸到玉門關,有武威郡(涼州 附近)、張掖郡(甘州附近)、酒泉郡(肅州附近)和敦煌郡,可以觀月氏故地 動靜和保証絲路的暢通。公元前 108年,中國將軍趙破奴向西北更遠地區進軍, 直至羅布泊地區的樓蘭國和今吐魯番地區的車師國。他監禁樓蘭王,並打敗車師 王。幾年之後,中國與費爾幹納(中文稱大宛)建立了商業關系,當時費爾幹納 無疑是居住著東伊朗人和塞人,他們為中國提供產於河中地區的優良馬種。大約 在公元前 105年,由於不滿中國的這種索求,費爾幹納人暗殺了中國使者。公元 前 102年,中國將軍李廣利進行了一次空前大膽的行軍,率兵 6萬,從敦煌出發 ,直奔費爾幹納。當他抵達費爾幹納時,隻剩下 3萬人。他採取引水改道的方法 降服該國的都城──可能是蘇對沙那,即今烏拉秋別──直到他獲得 3千匹馬作 為貢賦後才退兵。 與此同時,北方的匈奴並未偃旗息鼓,武帝統治末期是以類似於瓦魯斯 (Varus)之難的一次災難為標志的,盡管遠遠不如瓦魯斯之難那麼嚴重。一位名 叫李陵的中國年輕軍官計劃對外蒙古發動一次遠征。他隨身帶領5千步兵從額濟納 河北部支流上的居延出發。朝正北向翁金河方向行軍30天,在到達濬稽山──無 疑地是在稱為吐帕施山附近的某地──之後,他發現自己已處於8萬匈奴的包圍之 中,匈奴中的馬上弓箭手們開始驅逐這支小小的隊伍。李陵朝中國邊境方向撤退, 遊牧騎兵緊追不舍。“一日,五十萬矢皆盡。即棄車去,士尚余三千余人,徒斬 車輻而持之,軍吏持尺刀”。然而,撤退的軍團來到離中國邊境30英裡內的地方 ,悲劇發生了。“單於遮其後乘隅下壘石。士卒多死,不得行。”時至黑夜,李 陵企圖在黑暗籠罩下偷襲匈奴中心地,殺單於,但他失敗了。隻有各自逃命。僅 有400人突圍生還,其余的人,包括李陵在內,都成了俘虜。武帝聞之,勃然大怒 。史學家司馬遷曾企圖為勇敢的李陵挽回名聲而受到殘酷的刑罰。“李陵之難” 使漢朝中國在一段時期內放棄了在外蒙古進行反攻的政策。但是,這次災難並未 危及甘肅邊境,因為受它拖累的不過是一支分遣隊。 從這一時期起,匈奴的古物都是在外貝加爾省發現的。如上所述,有最近在 特羅伊茨科沙夫斯克附近發現的德瑞斯特斯克墓地,墓中的西伯利亞青銅飾片可 以由自公元前 118年以後發行的一些中國錢幣確定其年代,而赤塔墓地的發現, 據麥哈特確定,屬於公元前第2至第1世紀。外貝加爾省成了匈奴的物資供應地, 當遊牧民們在秋季開始進攻鄂爾多斯環狀地區時,就從這裡提取補給。 在以後的一個時期裡,匈奴和中國在長城腳下或是在蒙古地區都沒有發生過 公開的沖突,彼此為爭奪塔裡木北緣諸綠洲,也就是說為控制絲綢之路展開了鬥 爭。公元前77年,羅布泊的樓蘭王被殺,樓蘭國與匈奴聯合,起來反對中國的宗 主權,中國在該地區的伊循屯民。在漢宣帝的統治下(公元前73-49年),中國 在塔裡木盆地的擴張取得了決定性的進展。漢宣帝宣稱:“漢家自有制度,本以 霸王道雜之”。公元前71年,中國校尉常惠去幫助伊犁河流域的烏孫對付匈奴。 公元前67年,吐魯番國(車師)加入了匈奴的追隨者之列,被中國將軍鄭吉降服 。公元前65年,另一位中國將軍馮奉世推翻了葉兒羌王的統治,使該綠洲成為中 國的屬土。次年(前64年),事實上吐魯番國在中國駐軍撤離後立刻倒向匈奴, 但是,在公元前60年,鄭吉又重新佔領其國。鄭吉在焉耆南的渠犁建立了一個重 要的軍營之後,他本人作為塔裡木的保護者駐紮在焉耆和庫車之間的烏壘,從他 那裡監視著整個塔裡木地區。 於是,中國從匈奴手中奪取了對絲綢之路的控制權。匈奴人本該進行一些徒 勞的抵抗,但由於從公元前60年起他們就被一系列內戰削弱的事實,他們沒有進 行抵抗。匈奴的兩位野心家,呼韓邪和郅支,都要求得到單於稱號。公元前51年 ,呼韓邪親自到長安宮廷表示歸順,企圖得到宣帝的支持。從公元前49年起,由 於中國的保護,他戰勝了對手,於公元前43年以勝利者的姿態在其家族的鄂爾渾 河營地住定下來。公元前33年,這位馴服的匈奴人到長安覲見天子,得到了當時 所有蠻族垂涎的最高報酬:與中國公主聯姻。 被打敗的郅支,把蒙古故地留給了那位依附中國的呼韓邪,向西到今天俄屬 突厥斯坦去碰碰自己的運氣(公元前44年)。途中他打敗了伊犁河畔的烏孫人, 把額敏河畔的呼揭人和威海草原上的堅昆人納入他的統治之下,使他們成為他的 盟邦,他甚至侵犯曾經輕率地幫助過他的索格底亞那人(康居人),他在楚河和 怛邏斯河畔的草原上紮營。這是西方大匈奴帝國的一個胚芽。但是中國人沒有給 他鞏固地位的時間,因為在公元前36年,中國副校尉陳湯在一次異常大膽的襲擊 中直抵楚河畔,襲擊郅支,並砍掉他的頭(前36-35年)。在這一突然的戲劇性 事件之後,跟隨郅支遷到威海邊的這些匈奴人消失了。西部的這些匈奴人沒有記 下自己的歷史,因為他們缺乏與可以把他們的情況保留下來的任何文明大國的接 觸,如中國記下了東匈奴人的歷史。直到公元第4世紀末,約 370-375年間,當 他們的後裔渡過伏爾加河和頓河入侵歐洲時,這些匈奴人以及他們的首領巴拉米 爾和阿提拉才再現於古典歷史上。 後漢(東漢)時期中國與匈奴的鬥爭 西匈奴的出走和東匈奴被排擠出塔裡木盆地的事務確保了中國對中亞的霸權 。然而,這一形勢因以西漢覆滅為標志的中國內戰(公元8-25年)而被破壞了 。匈奴單於利用這些內戰奪取了對吐魯番國的保護權(公元10年),並襲擊中國 邊境。科茲洛夫使團在庫倫附近的諾恩烏拉發現了屬於該時期的一個匈奴首領的 墳墓,使我們可以目睹匈奴文化,其中有繡著程式化動物圖案的織品,它們展示 了西伯利亞-薩爾馬特草原藝術和阿爾泰藝術特征;同樣也有來自中國和希臘- 羅馬化的克裡米亞的外來物,即一件屬於公元2年制造的中國漆器和來源於辛梅 裡安人的博斯普魯斯國的一塊希臘式織品。 當第二個漢朝,即後漢,在中國王位上登極時(公元25年),中國對塔裡木 地區的保護關系還需要重新恢復。中國十分幸運,此時匈奴內部產生了分裂。公 元48年,南方的8個匈奴部落在首領比的率領下起來反對蒲奴單於,並歸附中國 。光武帝把他們作為盟邦安置在內蒙古,在戈壁南部邊境,以及山西與甘肅的邊 境上。於是,南匈奴國建立起來,隻要漢朝保持強盛,他們就繼續是漢朝可信賴 的支持者,直到第 4世紀漢朝衰落時,他們成了漢朝的摧毀者。這一故事與那些 住在羅馬帝國郊區、並成為帝國聯邦的日耳曼民族中所發生的許多故事相似。 此時,中國唯一的敵人是在外蒙古鄂爾渾河畔的原匈奴王國所在地的北匈奴 。大約公元49年,抱著從側面攻擊北匈奴的目的,中國遼東太守祭彤慫恿靠近匈 奴的兩個部落反對他們,這兩個部落是在滿洲遼河上遊流域的烏桓部落和鮮卑人 部落,鮮卑部很可能屬於蒙古種,他們在更北方的大興安嶺和嫩江河畔過著遊牧 生活。由於南匈奴的脫離和烏桓、鮮卑的側擊,北匈奴遭到削弱,不再成為中國 的嚴重威脅。 班超對塔裡木盆地的征服 無論對這些希臘文地名及漢文地名之間所作的鑒定的正確性如何,可以肯定 的是,自從這條一端是羅馬和帕提亞帝國,另一端是漢帝國的、橫跨亞洲大陸的 絲綢之路開通起,沿塔裡木南北兩緣綠洲上排列的印歐諸小國就開始有了相當大 的商業重要性。事實上,匈奴與中國人為控制這些國家而互相爭奪,前者從這些 王國以北的阿爾泰山高地窺視塔裡木,後者從這些王國以東的敦煌地區邊境控制 著出口點。 東漢對塔裡木盆地的征服──或者是再征服──是在明帝(58-75年)、章 帝(76-88年)、和帝(89-105年)在位時有步驟地進行著的一項事業。對此事 業的功績應歸於幾位偉大的戰士。公元73年,中國將領耿秉(驃騎將軍)和竇固 發動了對北匈奴的初征,北匈奴在漢軍到達之前就逃走了竇固的副將、中國出現 過的最傑出的首領之一,“司馬”或稱騎都尉班超受命進攻在巴裡坤的一支匈奴 部落呼衍部,班超打敗其部後,“多軌首虜而還”。同年(即73年),中國在伊 吾屯兵,沙畹認定伊吾是哈密,而阿爾伯特﹒赫爾曼認為伊吾地處羅布泊以北, 在樓蘭和今營盤之間。74年,耿秉和竇固出發進攻吐魯番地區,當時該地分為兩 個小國,由同一個王朝的成員們統治著:吐魯番周圍的南車師和在天山北麓接近 古城的北車師。耿秉通過大膽的行軍,首先進攻較遠的古城車師,其王安得在漢 軍發動猛攻之前投降:“他出城,脫帽,抱住耿秉的馬蹄,表示歸附。”吐魯番 王安得之子受其父的影響也投降了。兩支中國駐軍分別留在北部車師(古城)和 吐魯番的魯克沁。與此同時,班超的看法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派出一 支帶有偵察員的小分隊進入地處樓蘭和羅布泊西南的鄯善國,他施展一計謀而得 知鄯善國王正在與一位匈奴使者密謀反對中國。夜幕降臨時,他召集部下開會。 照例他應該征求派給他的中國文官的意見,但是,他謹慎地沒有這樣做,他說: “吉兇決於今日。從事文俗吏,聞此必恐而謀泄,死無所名,非壯土也!”在沉 寂的夜晚,班超率小隊人馬放火燒了匈奴使者們住的小屋,進而還以喊叫聲和鑼 鼓聲恐嚇附近的人,然後他們把這些野蠻人或者是燒死、或者是砍頭。事後,班 超召見鄯善王,把匈奴使者的頭拿給他看。這位已經處於叛逆邊沿的鄯善王,戰 戰兢兢地又恢復了對中國的臣屬地位。接著班超把注意力轉到喀什噶爾的事務上 。 在中國和匈奴都未幹涉塔裡木盆地上諸印歐小王國的事務期間,這些國家互 相爭吵不休。中國人稱之為“賢”的葉兒羌王(公元33-61年),由於征服庫車 (46年)、費爾幹納和於闐,暫時獲得了該地區的霸權,但他在一次大叛亂中去 世。當於闐王在公元61年推翻賢時,庫車接受了匈奴的保護。塔裡木南部的霸權 轉入中國名為“廣德”的這位於闐王手中,他成了葉兒羌的主人。在北方,控制 權落到中國名為“建”的庫車王手中,建在保護者匈奴人的支持下於73年奪取喀 什。在這關鍵時刻,漢明帝任命處理該地區事務的班超到達喀什噶爾。他先到於 闐,於闐王廣德因最近取得的勝利沖昏頭腦,偏向於聽從匈奴的指揮,對班超十 分冷淡。班超隨即親手砍下作為於闐王首要顧問的一位巫師的頭。於闐王驚恐萬 狀,重新歸附漢朝,並殺匈奴使者以示忠誠。然後,班超前往喀什。庫車王建是 匈奴的屬從,他已經征服喀什並且派他的親信,一位庫車人登上喀什王位。班超 不畏艱險(他隻帶很少幾個人)捉住這位庫車王,廢黜了他,恢復了原喀什噶爾 王朝,以一位漢文譯名為“忠”的人為王(公元74年)。 公元75年,明帝死前不久,在匈奴的支持下,塔裡木爆發了一次反對 中國保護權的大叛亂。焉耆王暗殺了中國都護陳睦。庫車和阿克蘇人開始 包圍在喀什的班超,被圍一年多後,這位英雄開始反攻。與此同時,匈奴 侵擾北車師(古城)王國,殺中國的封臣──北車師藩王安得,包圍了中 國的戊校尉耿恭在一個地區的堡壘。耿恭像他的同事班超一樣,奮起英勇 抵抗。在沒有供給的情況下,被迫把他們裝備上的皮帶煮熟為食。他同與 他呆在一起的一小部分人一直堅持到最後。然而,新皇帝漢章帝的朝廷命 令班超和耿恭撤離塔裡木盆地,因為這些不斷的叛亂和維持中亞保護關系 所需要的代價使朝廷灰心喪氣。但是,班超意識到,這種撤退就是把該地 區拱手交給匈奴。在撤回途中,他一到於闐就改變了主意,他違抗已經接 到的朝廷命令,重返喀什。在他離開的短暫期間,喀什自然已落入庫車人 手中,也就是說,落入了匈奴一派的人手中。班超把庫車集團的頭目們斬 首之後,恢復了他在喀什的住所,並決定不再離開。更有利的是,在78年 ,由於得到在喀什和於闐召集的或者是在遠至粟特地區征幕的輔助軍的補 充,班超奪取了阿克蘇和吐魯番,“斬首七百級”。與此同時,中國在甘 肅的駐軍從匈奴手中重新奪取了吐魯番的車師王國,斬首3800人,獲取牲 畜37000頭。北面的蠻族驚恐四逃。在班超和耿恭這些對手面前,匈奴算 是碰到了他們的師傅。 班超在呈報給皇帝的奏章中,通過列舉自己在西域的經驗極力說服膽小的朝 廷。他陳述道,那些被文人學士們譴責為無用的邊區戰爭,實際上是最現實的防 衛措施,很可能使中國領土免受匈奴人定期性的入侵,“取(中亞)三十六國, 號為斷匈奴右臂”。至於他採用的方法,可以簡括為一個著名的公式:“以夷制 夷”。確實,由於他用每一塊新征服的綠洲為他提供的小分隊來對付那些還處於 叛亂中的綠洲,他完成了對塔裡木盆地的征服。真正的中國人不過是一小伙冒險 家或充軍者,他們是為了在邊疆多事的生活中獲得新榮譽而來的。他們靠該地區 的給養生活,他們保衛這一地區,以免匈奴遊牧部落再來。班超解釋說:“臣見 莎車(葉兒羌)、疏勒(喀什)田地肥廣,草牧饒衍、兵可不費中國而糧食自足 ”。這位與達西亞的征服者圖拉真同時代的人也具有圖拉真的軍事觀點。 主要目的是把匈奴人趕回外蒙古地區,讓他們遠離他們獲取食物和財富的絲 綢之路。班超胸懷此大略,粉碎了在喀什(80年、87年)和葉兒羌(88年)發生 的新叛亂,並使伊犁河畔的烏孫人成了他的盟友。班超從他派出的探子們那裡獲 得情報,以及他對蠻族心理了如指掌,每次他總是大膽地、出奇不意地打擊敵人 ,在喀什,受他保護的傀儡王忠,於84年伙同莎車人、粟特人(索格底亞那人) 和月氏人(或稱印度塞人)一起叛亂。喀什王忠在被班超從喀什趕跑之後,於公 元87年佯裝自願歸附班超,並要求班超接見,在接見時,他隨身帶來了一支強悍 的騎兵,用意是企圖發起突然攻擊。班超假裝不知並相信拜訪者的誠意,設宴款 待。然而,當“酒一巡之後”,他捉住其王並砍下他的頭。與此同時,中國軍隊 從隱蔽處出來,猛撲向敵人,並把他們全部殺掉。公元88年,班超在攻莎車之前 ,隻有一小支軍隊(漢軍與於闐的援軍一樣多)去出擊已經得到庫車及鄰近城市 來的、大約有5萬援軍支持的居民們。在夜間,班超佯裝撤退,後來又急行軍返 回來猛攻該城,殺5幹人,迫使城民投降。 現在,隻有庫車和焉耆還處於叛亂之中,這些地區正在四處收羅反中國的盟 友,從蒙古種的匈奴人到月氏人或稱印度-塞人。印度-塞人國王──也就是統 治著阿富汗地區和北印度的強大的貴霜王朝的皇帝,可能當時是卡德菲斯一世─ ─未能與中國公主聯姻,心懷不滿,公元90年,向帕米爾山區東北部派出一支遠 征隊去協助庫車反對班超。班超阻截了該軍與庫車人(他們可能為這支援軍儲備 食物)之間的一切通道後就消失了。這些印度-塞人在沒有給養的情況下,在喀 什噶爾無邊無際的許多小路中間冒險行進,未遭慘敗地得以撤退已是值得慶幸的 了。庫車朝廷,在這次幾乎釀成災難的經歷之後聰明起來,於公元90年重新與中 國建立起友好的關系(這是月氏人中的傳統政策)。 在北方的蒙古,竇憲和耿秉將軍取得了對北匈奴的偉大勝利(89-90年)。 北車師和南車師(古城和吐魯番)的兩位國王立即恢復了他們與漢朝的聯系。公 元91年,中國將軍耿夔使匈奴再次遭到決定性的失敗。他進軍至外蒙古,很可能 達到鄂爾渾河,俘虜了單幹的母親及其家庭的全體成員,立單於的弟弟於除□為 繼承人。93年,當新單於反叛中國時,中國派遣一支來自滿洲邊境的蒙古族部落 鮮卑人對付他,他們打敗並殺死新單於,北匈奴再也沒有從這次災難中完全恢復 過來。 於是,在失去了匈奴和印度-塞人兩方面的援助之後,塔裡木北緣四個反叛 國中的三個──庫車、阿克蘇和吐魯番──向班超投降(91年)。這位中國的勝 利者接受了朝廷賜予的“都護”稱號,實際上是中亞的總督。他在庫車附近的一 個小城乾城建立住所,而另一位中國將軍住在喀什。隻有焉耆還未被征服。公元 94年,班超率領來自庫車和鄯善(羅布泊地區)的輔助軍向焉耆進軍。焉耆居民 徒勞地毀掉了架在格勒都斯河上的橋。班超趟過深齊腰部的河水,進入焉耆城前 面的沼澤地。一些居民渡過博斯騰湖逃跑,但焉耆王被迫投降。班超為了報仇, 就在19年前陳睦被害的地方砍下他的頭。班超“因縱兵鈔掠,斬首五千級,獲生 口萬五千人,馬畜牛羊三十余萬頭”。塔裡木盆地全境至此全部征服。班超於97 年命令其副將甘英出發,穿過安息──即過阿爾薩息朝的帕提亞帝國──去大秦 ,即中國對羅馬帝國的稱呼。但是,甘英被帕提亞人的謊言嚇住,沒有越過帕提 亞人的領地,大概沒有達到羅馬的邊境就回來了。 班超於102年告老回國,同年去世。他的後繼者們未能仿效他的靈活而現實的 土著政策,塔裡木地區在106和107年爆發了大叛亂。中國將軍粱薫在庫車被當地 居民包圍。他在一次大勝仗之後解圍,但是,漢朝廷因這些連續不斷的叛亂喪失 了信心,於107年召回了在塔裡木的全體駐軍,甚至包括在魯克沁和伊吾的駐軍ꄊC次年,羌人(或稱吐蕃人)攻打甘肅的中國據點,有截斷通往敦煌之路的危險, 吐蕃人當時還是一個完全處於野蠻狀態的民族,他們在青海以西和以南地區過遊 牧生活。樑薫以幾次激戰為代價把他們阻住(108年)。最後,內蒙古的南匈奴於 109年對中國邊界發起進攻。一些鮮卑部落反對他們。然而,南匈奴一直搔擾著山 西北部,直到110年迫使他們講和。 總的說來,在 119年當中國重建工作開始時,她在保衛自己的邊界中面臨著 許多困難。重建了伊吾(哈密或羅布泊?)的移民軍團;鄯善和吐魯番王再次歸 附。但其後不久,北匈奴單於和古城車師出其不意地殺了伊吾駐軍。最後,班超 的兒子班勇恢復了其父所取得的一切成就。他於 123年在吐魯番附近的魯克沁重 新屯兵; 124年,他費力地支持鄯善王對中國的效忠。被嚇倒的庫車王和阿克蘇 王開始歸附中國,並派一支軍隊給班勇,任其調遣,班勇用這支軍隊把匈奴匪幫 趕出了吐魯番。 126年,他甚至在短時期內臣服了生活在巴裡坤湖東北地區的北 匈奴的呼衍部,並趕走企圖插手的北匈奴的主力部隊。 127年,中國人進入焉耆 ,從而完成了對塔裡木盆地的再征服。 130年,喀什王的兒子和一位來自費爾幹 納王的使者一起到達東漢都城洛陽,覲見漢順帝。 在以後的若幹年中,除了南匈奴的左支,或稱東支的一位首領在 140到 144 年期間進行過短期叛亂外,中國的麻煩主要來自巴裡坤的呼衍部匈奴人。 131年 ,呼衍部攻北車師(古城),並蹂躪當地居民; 151年,他們幾乎摧毀了漢朝在 伊吾的軍屯區,該區在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後才得以保住。然而,北車師在 153年 時還是中國的屬國。 151年,一位漢朝官員愚蠢的殘暴行為激起了於闐人的反抗 ,他們殺死了他,雖然此後該城居民作了公開的道歉。 170年,中國的將軍們利 用來自吐魯番、焉耆和庫車的小分隊,以地區糾紛仲裁人的身份進行了一次警告 性的遠征,直到喀什;168─169年間,中國護羌校尉段穎擊退了沿甘肅邊境入侵 的蕪人(或吐蕃人)。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0.58.175.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