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民間玩具的起源、分類及研究意義
一 民間玩具的起源
中國民間玩具的淵源甚久﹐可以追溯到原始社會時期﹐乃至於更早的時期。對我國原始社會文化遺存中具有玩具功能的實物﹐應當看作是中國民間玩具的萌芽。至於民間玩具這一概念稱謂的出現則是近代的事情。隨著民間玩具在民間美術領域中地位的加強與提高﹐它已經成為具有相對獨立性的研究課題。
考古所發現的史前遺物﹐証實了中國民間玩具有久遠的歷史。在距今6000~10000年的新石器時期就已出現了原始玩具。
但玩具是在什麼情況下產生的﹖是人們想弄清的問題。玩具的起源並不是孤立或單獨存在的現象﹐玩具的誕生與人類社會的發展與進步保持著緊密的聯系。這裡試分析幾種較為重要的情況﹐希望能對玩具起源的研究工作有所幫助。
根據人類學、社會學的研究成果﹐可以知道玩具的誕生與人類的遊戲活動存在著密切的關聯。因而把遊戲的起源與玩具的起源結合在一起進行考察﹐無疑是正確解釋玩具產生原因的重要途徑。
中外研究者在探尋藝術起源問題的過程中﹐都曾對遊戲的起源問題做出過判斷性的結論。
德國詩人席勒認為﹕人類在現實生活中不可避免地要受到精神與物質兩個方面的束縛﹐在這兩種束縛中常常失去理想的自由﹐人們就設法利用剩余的精力創造一個自由的世界﹐這就是遊戲。這種創造性的活動﹐產生於人類的本能。
英國哲學家赫伯特‧斯賓塞對席勒的觀點作了進一步補充﹐他認為﹕人類在完成了維持和延續生命的主要使命之後﹐尚有剩余的精力存在﹐這種剩余精力的發泄﹐就是遊戲﹐這種遊戲並沒有功利的目的。
德國生物學家谷魯繼承了上述學說﹐指出﹕遊戲並不是沒有目的的活動﹐不是與實用生活無關的活動﹐而是為將來實際的生活做準備﹕例如小貓抓紙團是在練習捕鼠﹔小女孩給木娃娃喂飯﹐是在練習將來做母親﹔男孩子在一起做打仗的遊戲﹐則是在練習戰鬥的本領。
上述三種觀點曾經在歷史上發生過重大的影響﹐顯示了美學研究的重大成果。但它們都是從生物學和心理學角度研究的結果﹐忽略了人對社會實踐的認識作用﹐以及認識對於實踐的反作用﹐因此最終無法解釋玩具產生的根本原因。隻有利用人類學、社會學和哲學的一些研究成果﹐對原始遊戲進行全面深入地考察﹐才能為遊戲的起源找到較合理的解釋。
西安半坡村仰韶文化遺址中發現了為數眾多的兒童葬墓﹐隨葬的石球和陶球被認為是兒童生前的遊戲器具。類似的球類玩具在大溪嶺文化遺址、屈家嶺文化遺址和龍山文化遺址中都有發現。經考古學家鑒定﹐半坡村兒童墓葬出土的陶球、石球都是當時狩獵業的重要工具──投打彈丸。這些遊戲器具正是原始勞動工具的轉化。由此可知﹐遊戲與生產勞動之間存在著非常重要的聯系。
原始的歌唱與舞蹈則是與遊戲意義相同的社會活動。《呂氏春秋‧古樂篇》﹕
“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操牛尾﹐捉足以歌八闕。”
這是我國較早的以文字記載的歌舞形式。比這更早的記錄則見於青海省出土的馬家窯型彩陶盆﹐盆上繪有結隊舞蹈的人形﹐人形的後部都有一條短尾。在“葛天氏之樂”中三個所揮動的牛尾﹐無疑是狩獵業和畜牧業的勞動副產品﹐是原始先民對勞動果實的炫耀﹔彩陶圖案中帶短尾的人形﹐則証明了當時人類的舞蹈中有摹仿動物的動作。直到今天﹐流行於藏族人中的“跳鍋莊”和流行於達翰爾族人中古老歌舞“郎突達”﹐仍然保留著再現狩獵的情景和摹擬動物的舞蹈動作。這當是古代原始舞蹈的傳承。因而﹐從陶球、石球和牛尾到模仿動物的舞蹈等種種事象﹐都反映了人類早期的遊戲活動無不與生產勞動相關聯。
上述材料向人們証明﹕遊戲是人類物質生活得到相當滿足時而產生的一種有意識的娛樂活動﹔它依賴於生產的提高和物質條件的相對穩定。遊戲是勞動中的插曲。遊戲的內容是對過去勞動成果的肯定和對未來勞動成果的向往。史前文化遺址出土的陶球和石球﹐又說明了遊戲器具可以直接來源於生產工具。因此﹐遊戲是勞動的產物。它不但是人類在改造自然、改造自身生活的進程中用以調節節奏、獲得休息的手段﹐同時也是對未來勞動的準備。普列漢諾夫說得對﹕“遊戲是勞動的產兒﹐勞動在時間上必然是先於遊戲的。”遊戲就像一條強有力的紐帶聯結在勞動行為與玩具鳥﹐以及人獸莫辨的和鳥獸同體的﹐或獸獸同體的奇特造型﹐人們可以感受到來自遠古時代的神秘信息﹕在泥泥狗與太昊陵之間存在著重要的聯系﹔這些玩具與祭祀太昊的活動有關﹐很可能是古代祭禮的供品、造像﹐或者是供養造像的物品。因此﹐淮陽泥泥狗是來自於自發宗教的玩具﹐這一觀點已為大多數研究者所確認。
類似的實例﹐在歷史上屢見不鮮。宋代以後一直盛行的泥娃娃──磨喝樂﹐就是佛教造像轉化為民間玩具的典型事例。由道教耳報神演變而成的木棒娃﹔由祭月活動派生出來的兔兒爺等等﹐都是在同一基礎上產生的民間玩具。
原始宗教的主要表現形式是祀神與娛神。這些內容體現了人對神的理解﹐而這種理解卻無法超越人對自身的理解。於是﹐祀神與娛神的內涵同人類自身的欲念與自娛發生了同一。直到現在﹐宗教儀式中的演奏、舞拜和供養等形式依然保持了這種同一。最初的祀神、娛神用具隻是借用了當時的生產資料﹐如水、火、獸骨、石器及各種生產工具。經過長期的篩選和創造才逐漸形成相對固定的法器之類的物品。這些宗教的用具在特定的條件之下就有可能轉化為民間玩具。
宗教活動的豐富內容構成了民族文化的重要層次﹐宗教事業的發達對中國文學、美術、音樂、醫學、天文等各個領域都產生了深刻而廣泛的影響﹐並形成了相對獨立的宗教藝術。宗教影響在中國具有巨大的覆蓋面。宗教藝術的感召力和由此產生的曲折地表現出來的娛樂意義﹐正是宗教能夠成為民間玩具起源基礎的真正原因。
分析了遊戲、民俗和宗教這三種不同的社會基礎之後﹐不難看出民間玩具的產生絕不是孤立和偶然的事情﹐它是在人類長期的、多種的社會活動的基礎上﹐對社會生活所做出的反映。它是為了適應人類的生產生活需要而被創作出來的娛樂器具。這種創作活動不隻發生在原始社會時期﹐不僅創造出原始的玩具﹐而是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在不斷在發生、發展。例如七巧板、九連環、益智圖等民間智力玩具﹐它們不可能誕生在科學科技尚不發達的原始社會﹐隻有在人類對算術、幾何等學科有了充分認識之後﹐並在選材、加工達到一定水準的時候才有可能被創造。因此﹐玩具起源的社會基礎應該是一個歷史的范疇。認清了這些歷史的范疇對玩具誕生所起的作用﹐就會對民間玩具的起源作出更加合理的解釋。
二 民間玩墨n姆擲?
中國民間玩具的分布地域廣闊、花色品種繁多﹐制作材料龐雜﹐各種物質幾乎都可以被用來制作民間玩具﹔功能也比較復雜﹐一種玩具往往具備多種功能﹐這為分類工作增添了一定困難。不同的研究角度可以對民間玩具進行多種和多層的劃分。目前﹐民間玩具的分類問題在玩具行業中及工藝美術界尚無明確的定論。這裡介紹幾種通常的分類方法。
（一）按照民間玩具的性能分類
這是一種最為常用的分類方法﹐即以玩具的主要功能或功能特征劃分類別﹐可分六大類﹕
1、節令玩具
指特定節日中的應時玩具﹐通常具有較強的時間性﹐與民俗活動緊密結合﹐是民俗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節令玩具主要有﹕元宵節所用的走馬燈、肖形燈﹔中元節所用的蓮花燈﹐春節所用的鞭炮、煙花﹔端午節所用的香包、布老虎、艾人、五絲哨﹔中秋節所用的兔兒節﹔清明時節所用的風箏﹔冬至所用的“九九消寒圖”等。
2、觀察玩具
指那些以裝飾環境為主要功能的玩具。通常隻有較單純的裝飾意義﹐並側重於對內容的刻畫﹐具有一定的啟蒙、教育意義。如各種材料的雕刻玩具──木雕、石雕、果核雕等﹔塑形玩具──泥人、面塑、塑真、蠟人等。
3、音響玩具
專指可以發出音響的玩具﹐具有較強的娛樂性和刺激性﹐適宜於低幼兒童﹐制作材料較為廣泛。音響玩具主要有﹕陶哨、瓷哨、泥哨、空竹、地軸、撲撲□、琉璃喇叭、撥浪鼓、援叫、花棒錘、小鑼鼓、小樂器等。
4、益智玩具
此類玩具以啟發智慧、刺激大腦活動為主要功能﹐具有較強的邏輯性、數理性和競技性、娛樂性。益智玩具主要有﹕七巧板、益智圖、紙牌、華容道、九連環、蛇環、花籃環、孔明鎖、樗蒲、重排九宮等。
5、健身玩具
以戶外活動器具為主﹐含有體育器械的某些功能﹐對人體有鍛煉作用﹐並具有娛樂性和競技性。健身玩具主要有﹕蹴鞠、跳百索、鐵環、鍵子、秋千、投壺等。
6、實用玩具
指具有生活實用功能的玩具﹐這類玩具除用來娛樂嬉戲之外尚可作為服飾、臥具、食品使用﹐如布虎枕、虎頭帽、肖形袖筒、糖人、糖菩薩、香串、面花等等。
（二）按照制作民間玩具的材料分類
以制作民間玩具的材料劃分類別﹐則可分為八類﹕
1、泥玩具 泥人、泥鳥獸、泥哨、兔兒爺、皮老虎、泥模子以及各種泥土制成的玩具。
2、布玩具 布老虎、布娃娃、香包、荷包、布貼掛片等。
3、竹木玩具 木棒人、花棒錘、刀槍靶子、木雕、竹雕、果核雕、竹編、草編、棕編等等。
4、紙玩具 紙龍、紙花、翻板、紙漿塑形、風箏等等。
5、金屬玩具 鐵環、九連環、蛇環等環類玩具﹔小鑼、小喇叭等吹打玩具﹔小火輪、小炊具等鐵皮玩具以及各種用金屬制作的玩具。
6、食品玩具 糖人、面人、面花、香串、水果塑形等等。
7、陶瓷玩具 小陶雕、陶塑、陶哨、小壺、小碗、小瓶以及用陶瓷制做的各種日用品小模型等等。
8、綜合玩具 指那些使用多種材料制成的玩具﹐如投壺、彩紮、毛猴等等。
（三）按照民間玩具的藝術風格分類
以民間玩具的藝術風格劃分類別﹐則可分為﹕
1、傳統民間玩具
指那些歷史上著名的品種和傳統色彩濃鬱的各種玩具﹐如投壺、蹴鞠、升官圖、兆鼓、九連環、孔明燈等。在這一類玩具中有些品種已經消亡﹐但都是在歷史上流傳時間較長、分布地區較廣且影響較大的玩具。
2、各地民間玩具
指各地所創作的地方特色濃厚的著名玩具﹐如無錫泥人、四川棕編玩具、西安泥哨、山東木玩具及北京鬃人、毛猴等。
3、當代民間玩具
指工藝美術家和工藝美術愛好者通過學習民間美術、借用民間玩具的藝術形式而創作的新作品。這類作品具有強烈的民族特色、地方特色和較高的藝術水平。如北京鄭於鶴的泥人、山東潘連三的泥玩具、山東郝桂君的布玩具、河南張希和的泥猴等。
（四）按照使用對象分類
以民間玩具所服務對象作為劃分依據﹐則可分為四類﹕
1、低幼兒童玩具 如花棒錘、撥浪鼓、不倒翁等。
2、少年兒童玩具 如空竹、鐵環、泥人等等。
3、成人玩具 如骰子、麻將牌、太平鼓等等。
4、老人玩具 如健身球、孔明鎖等等。
民間玩具的分類方法還很多﹐有些分類是根據專業需要而設的﹔也有些分類是根據不同的研究角度而設的﹐這裡不再贅述。本書采用按玩具功能分類的方法。因各類玩具的介紹重點不盡平衡﹐故省略了個別類項﹔又有幾種較為重要的民間玩具品種因不宜歸類﹐故合為“其它民間玩具”一節﹔又因風箏的情況較為復雜﹐故對其單設了一個專節。
三 研究民間玩具的意義
中國民間玩具以歷史悠久、分布地區廣闊和品種豐富著稱於世﹐對中國工藝美術事業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並在社會生活中發揮著獨特的作用。民間玩具從屬於民間美術的范疇﹐與民間美術中的其它藝術品種（如年畫、剪紙、刺繡等）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民間美術研究工作以整個民間美術的創作活動和作品為研究對象﹐揭示民間美術中的一般規律﹐從理論上解決最一般的問題﹐而這種研究離不開對民間美術各個具體藝術品種的考察。民間玩具作為民間美術之中的一種﹐具備民間美術共有的特性﹐同時又具有鮮明的個性。揭示民間玩具的發展規律和特征﹐是研究工作的主要課題。民間玩具研究依賴於民間美術理論工作的發展。民間美術理論為民間玩具研究提供了理論基礎﹔而民間玩具的研究成果又豐富了民間美術的理論。
民間玩具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與其它社會科學領域發生著復雜的聯系。因此﹐民間玩具的研究工作不可避免地涉及美學、民族學、兒童心理學、史學、商品學科的內容。如果在民間玩具的研究過程中搞清這些復雜的聯系和作用﹐那麼民間玩具的研究成果將不僅豐富民間美術的理論﹐還會為其它社會科學提供重要的資料和線索﹐有些成果還會豐富和完善上述各學科的內容。
民間玩具豐富的內容和絢麗多彩的形式決定了其在民間美術領域中的重要地位。開展對民間玩具的創作方法﹐構成原理及其作品所體現出的審美意義等方面的決定﹐將有助於中國工藝美術一般規律的探討總結﹔將有助於工藝美術的創作活動﹐促進民族美術事業的繁榮。民間玩具的創作活動也將得到正確的指導﹐自身的藝術價值亦將不斷提高。
社會在飛速地發展﹐人們對物質文化的需求不斷地提出了更新的要求。玩具在人類社會生活中佔有重要的位置。當代玩具的發展離不開對傳統玩具的繼承與革新、民間玩具的豐富內容和多樣形式為中國當代玩具的生產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對民間玩具的深入研究有助於玩具事業的興旺發達﹐將為當代玩具的民族化、現代化提供理論依據。
從上述分析可知﹐開展民間玩具研究不僅僅有利於民間玩具自身的發展﹐而且對民間美術研究﹐對社會科學研究﹐對促進民族藝術的發展﹐都具有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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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的島嶼﹐相隔又千萬裡﹐不被淹死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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