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運氣” 干祖望
任何一門學問或技術或某種專業，創業成功並得到人們認可之後，必然有人在
這個基礎上深入研究，不斷闡明發展，以至拔高。但也有闡明了、發展了、拔
高了，可惜沒有給這門學問、技術、某種專業得到真正的實惠，甚至反而帶來
了負面影響。這等事可以說古今中外無處無之。
例如中國文化，幾千年來一直馬首是瞻而馳騁於世界文壇。什么詩、賦、詞、
文，即一個體裁沒有極高的作品。但也有曲高無人聽聆者，如“小學”一門學
問，它專事訓詁之學，已有不少飽學之士投身其間，作出了極大的貢獻，可惜
用處不大。魯迅(1881—1936)、郭沫若(1892一1978)都研究過小學，但他們的
作品中從未發現有小學的現象，說明小學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還有八股
文，水平頗高，可是對文化非徒無益，反而埋沒了不知多少古來文人學子的志
氣。
老子(?)、莊周(西元前369一前286)的“道”學說，替哲學營造了一半天地。
葛洪(284—364)在祖父葛玄(164—244)影響下，用道教理論接軌到煉丹術，對
全世界化學開啟了大門，作了化學之父，在道教中形成了丹鼎派，但對直正道
教的經典派貢獻無多。漢張道陵(34—156)把巫術披上道教外衣創立新的道教，
專事打醮拜讖、禱福祛災勾當的符錄派。唐代道士袁天（昊）和數學家李淳風
(602—670)創立了道教中的占驗派，專用《易經》及天干地支來預卜未來的命
運，成了後世堪輿卜封、算命測字的祖師。對道教深入發展的丹鼎派、符錄派、
占驗派，你不能不承認其是道教，但他們對道教沒有貢獻，有的甚至往道教臉
上抹黑。
佛教傳入中土，中國的佛教徒就把“六道輪回”佛家學說深入研究開拓，延伸
出十殿閻王、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刀山地獄等迷信勾當。非但沒有把佛教禪
家學說繼承下來，反而給佛教潑以污泥濁水。
中醫的運氣學說，也完全與以上一模一樣的出籠了。運氣，是指五運六氣。五
運由五行嬗變而來，六氣由六淫蛻化而來。中醫的五行，是用於闡說人身機體
統一的工具；六淫是風、寒、暑、濕、燥、火六個“證”的單元。但經此一嬗
變、蛻化之後，則與原來的涵意面目全非，卻與道教的占驗派完全相同。
其實，對運氣學說的懷疑與否定，不是今天開始，二百多年前就已有人說過。
如： 如清·何夢瑤(1693—1783)曾謂：“運氣之說，拘牽不通，固?有識者所
不信。”(見《醫碥·運氣說》) 近賢曹赤電(1878—1956)在吳鞠通(1736—
1820)《醫醫病書·運氣論十四》篇後注曰“按司天運氣之說，黃帝不過言天人
相應之理。後人以?是年何氣司天，民生何病，拘定何藥，豈千萬人之病，一一
與之盡合，不許一人生他病乎。此皆固執不通之言，誤人不少”。章太炎(1869
一1936)在《章太炎醫論(猝病新論)》中，也批判這種唯心的運氣，寫了不少
使人共鳴而信服的言論。
中醫強調要科學化。科學是什么?是“實事求是”。
江蘇省中醫院(21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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