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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大武生 驚才絕豔裴豔玲 千龍新聞網 2003-04-15 11:00 http://drama.anhuinews.com/system/2003/04/15/000308334.shtml   被選為全國劇協副主席、河北省劇協主席的梨園女武生裴豔玲,用她艱辛的汗水練就了一身扎實的舞臺基本功,並從諸多前靠藝術家身上汲取了博大精深的表演藝術營養,經過融會貫通,終於成為一名文武昆亂不擋的女演員。大紅氍毹上,她塑造了一個又一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藝術長廊裏,她演繹了一幕又一幕精美絕倫的動人畫卷。   一、主席誇讚   1960年2月,13歲的裴豔玲被省裏選作苗子,調入成立不久的河北省河北梆子青年躍進劇團,由唱京劇改唱河北梆子。以前,她曾拜著名武生李崇帥、崔盛斌為師,刻苦習藝,演技精進;入省團後,她向著名李(蘭亭)派武生郭景春學習,一招一式,更加規範,很快成為劇團的骨幹之一。   她畢竟是個小孩。這年春天,劇團排演《大鬧天宮》時,給她分配的角色是個護旗的小猴子,使得已當過幾年主演的她深感委屈。不久,這個劇組赴京向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李少春問藝,李老師見豔玲年歲小,便問:“你也來學猴戲嗎?”   豔玲點頭稱是。   “你演過這場戲沒有?”   “演過。”   “演大毛猴還是小毛猴?”   “我才不演毛猴呢,我演美猴王!”   李少春笑著說:“你演給我看看。”   小豔玲一邊應著一邊演了起來,不光動作好,面部表情更像。李少春看了連連點頭。   向李少春學藝之後,返回省會天津彙報演出,A、B兩組兩個演美猴王的青年演員演得都不理想,於是小豔玲被導演推到了主演位置。裴豔玲主演的《大鬧天宮》在河北城鄉上演,備受歡迎。   1961年“五一”節,對於裴豔玲來說終生難忘。這天晚上,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等中央領導來到天津幹部俱樂部禮堂觀看裴豔玲主演的河北梆子《大鬧天宮》。   鑼鼓?住,大幕徐徐拉開:一個神通廣大的美猴王一路跟鬥翻出來,接著便是一個頗具神采的亮相。毛主席帶頭鼓起掌來。小豔玲精湛的武功真有些使人眼花僚亂。她鉚足了勁,一口氣擰了90多個“鏇子”,接下來的唱、念、做、打也都天衣無縫,真的把個美猴王演活了。領導們大為賞心悅目,一邊為她鼓了7次掌。演出結束後領導要接見她,她高興地一跳老高,卸裝後穿上家做襻扣對襟小褂,系上紅領巾,被領到毛主席身邊。   裴豔玲仰著頭才能看到毛主席的下巴。毛主席微笑著把她抱起來,放在腿上,輕輕撫摸著她的頭說:“你多大了?”   “13歲。”   “演戲幾年了?”   “8年了。”   “噢,你是5歲登臺呀!”毛主席又問她是哪里人,爹娘是幹什麼的,師傅是誰……豔玲都一一作答,毫無拘束之感。   毛主席越來越高興,問她:“你能唱京劇嗎?”   “能!”於是豔玲唱了一段《借東風》。   毛主席連連誇讚唱得好。毛主席又問:“你會不會跳舞?”   她搖頭說不會。   “我教你吧!”於是毛主席拉著裴豔玲的手走進了舞廳。   1962年夏天,毛主席在北戴河西山中直禮堂又一次觀看了裴豔玲主演的《寶蓮燈》。閉幕後毛主席在小客廳接見了裴豔玲和劇組其他主演們,同大家一一握手。毛主席和裴豔玲熟悉了,於是不無詼諧地說:“小猴子變成小沉香了。”並說:“你們這個戲很好,有反抗精神,你們演得很成功。”   毛主席又問裴豔玲:“你還會什麼戲?”   豔玲響亮地作答:“會《八大錘》、《陸文龍》、《夜奔》,還有好多。”   聽說會《夜奔》,毛主席頗有興致地說:“男怕演《夜奔》女怕演《思凡》,你卻反其道而行,女孩扮武生,這就難上加難,不簡單,了不起啊!”毛主席忽然又問:“你的《夜奔》是哪個路子?”   “京昆的路子。”裴豔玲作答。   毛主席簡直是位戲劇專家,他說:“京昆《夜奔》中陸虞侯帶兵追殺的情節是多餘的,沖談了林沖的表演。侯永奎先生的《夜奔》則是從頭到尾一個人,載歌載舞,唱、念、做、打,無一不好。難度大,要求也高……”建議豔玲拜侯永奎為師,走北昆的路子。   談了好久,最後主席說:“好,明天我還看你的《八大錘》,明年再看你的《夜奔》。”   遵照毛主席的意見,裴豔玲專程赴京拜侯永奎先生為師,虛心學習侯老在《夜奔》中的表演路子和招式,吸收優長,化為己有,並做到了推陳出新,突出揭示了林沖複雜面多層次的心理活動,使人物更加血肉豐滿。後來,她的這出《夜奔》成了拿手好戲,被戲曲行家們公認為上等精品。   那幾年,裴豔玲多次在北戴河和北京人民大會堂為國家領導人彙報演出,受到毛主席、周總理和其他領導同志的親切接見。幾十年來,裴豔玲始終銘記中央領導的關懷。這關懷,成為鼓勵她拼搏進取的強大動力。   二、劫後奮起   歷史的陰霾襲來之後,19歲的裴豔玲被當成“黑尖子”,幾遭批判。後來,又為“男不演女,女不演男”的禁令逐下舞臺,只能幹些搬道具、打字幕的下手活兒。   1967年,河北省革委會在石家莊成立,梆子劇團也隨之搬家。在人地生疏的孤寂中,有位英俊青年向她表示了關切,兩人彼此產生了好感。這小夥子叫丁寶金,1966年畢業于天津音樂學院,分配到劇團任琵琶演奏員。後經著名琴師趙二保從中撮合,兩人在1971年喜結連理。   應該說,婚後的裴豔玲過著較為寧靜的生活,然而她的心情總是很不平靜。人們哪里知曉,她失去了舞臺,藝術生命之河遭到堵塞,怎麼能不苦痛萬分呢!   1972年,女兒丁小波(後改名裴小玲)來到人間。當年以莫須有罪名下放農村的父親裴聚亭與繼母李敬花前來探望。父親問她:“還練功嗎?這樣的世道長不了,可不能丟掉練就的功夫啊!”   父親的話是忠告,更是警鐘:絕不能這樣沉淪下去!   她想,一個武生演員沒有了功夫,就等於藝術生命的完結。必須振作起來,迎接新的戲劇繁榮!於是,她找了一間貼滿大字報的空教室偷偷練起功來。被發現後,有人批判她“夢想復辟封資修”,她頂著壓力,托傳達室的老伯找了一個更僻靜的閑屋,倒鎖房門,更為起勁地練起來……   1976年元旦後,省河北梆子劇團突然接到上級通知:立即準備拍攝舞臺藝術片《寶蓮燈》。這是毛澤東主席鑒於梅蘭芳、馬連良等一大批老藝術家相繼辭世,很多藝術珍品瀕臨失傳,要求有關部門儘快組織力量,搶拍一批傳統戲曲資料藝術片。毛主席雖在病重期間,仍持念此事,還特別指出,河北梆子《寶蓮燈》要立即投拍,而且儘量上“原班人馬”。   裴豔玲聞聽此信,激情難抑。是啊,她孜孜以求的藝術價值又將得到社會承認,怎麼不令人高興呢!   然而,此時她剛剛生下第二個女兒琳娜。“一個產婦的弱質能擔得起扮演沉香的重任嗎?”劇團領導十分擔心這件事,於是試探著說:“實在不行,要不就換……”   豔玲打斷領導的話,連忙說:“不不不,我行,我行!”   愛人勸她說:“沉香下山那場戲可是吃勁啊!你不能把身體糟踐壞了。”願她放棄這次活動。   “沒事。”已經成竹在胸的豔玲堅定而又輕鬆地說:“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若真的死在舞臺上,那倒是我的幸福!”   於是,她毅然將出生才26天的小女兒送回肅寧老家,投入緊張的排練。練功之初,體弱骨軟,幾個動作下來便是一身虛汗,只得停下來喘息一陣。同事們勸她別搞垮身體,她笑笑之後,仍咬緊牙關練下去……兩個月後,她居然又可以完成各種高難武打動作,甚至一口氣連擰42個“鏇子”了。這可說是她藝術生涯中的一個奇跡。   河北梆子電影戲曲片《寶蓮燈》上映了,億萬觀眾一片歡騰。編導滿意,領導滿意,豔玲卻深有遺憾:60年代能做的動作,現在做不來了;倉促排練即投拍,影片在藝術上尚未達到應有的高度……   後來的事實向人們揭示:《寶蓮燈》的放映,把河北梆子藝術推向了一個高潮;同時,也使裴豔玲飲譽全國。   裴豔玲追求藝術,有一種永無止境的欲望。1980年春節期間,她偶爾從電視裏看了動畫片《哪吒鬧海》,相當動情;當哪吒“壯殉”還魂後,撲向太乙真人懷中慟哭時,她感動得熱淚盈眶。於是下決心要把這段神話故事搬上舞臺。   經過創作和改編,1981年2月《哪吒鬧海》正式排練。碰巧,北京電影製片廠廠長汪洋來到劇院,他從排練中看到了該劇新穎別致,當下便決定拍片。敲定由裴豔玲擔綱主演,其他演員也都審查“過關”;唯有小哪吒由一位42歲的老演員擔任,未被通過。恰在此時,豔玲的女兒小波去排練廳看戲,被汪洋看見,心裏猛然一動。“這小丫頭是誰?”汪洋問。豔玲說:“我女兒小波。”汪洋扭頭問小波:“你練功了沒有?”“沒怎麼練。”小波說。汪洋似乎頗感興趣地問:“你演小哪吒怎麼樣?”小波大大咧咧地笑著說:“行!”   當時小波才9歲,母女面容多有相似,同演一個角色,效果要好得多。劇組多數演員佩服汪廠長這個決斷。   1982年3月17日,小波辦了臨時退學手續,改名裴小玲,開始練功說戲。6月18日豔玲母女同劇組一起到北影廠,9月1日正式拍片。   裴豔玲可算得藝高膽大,拍片似乎也是輕車熟路。而對女兒小玲來說,卻是一次考驗。在李靖府花園裏的那場戲中,小哪吒擰一大圈“鏇子”。導演說孩子小,擰30個就行。豔玲母女決心拿下50個。不想拍片時已擰到28個,小玲的腳被太乙真人的佛塵掛了一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委屈得小玲哭了起來。導演和攝影師勸說:“沒關係,重拍。”小玲沒好氣地回敬說:“說得好聽,你來試一試!”   裴豔玲理解女兒此時的心情,但她還是嚴肅地對女兒說:“幹咱們這一行的就得有百折不找的勁頭。別哭了,今天拼命也要拿下這個鏡頭!”   在母親鼓勵下,小玲鼓足了勇氣,矯捷地旋了起來。人們站在一旁報數,當數到“50”之際,小哪吒單腳落地,翻身亮相。霎時,響起一片祝賀的掌聲。小玲一眼看到含著淚花的裴豔玲站在藤蘿花架之下,再也抑制不住滿心的喜悅,高喊一聲:“媽!”,便一頭撲到母親的懷抱裏。   彩色寬銀幕戲曲片《哪吒》誕生了!這朵耀眼的奇葩,為祖國的百花園又添一景;也使裴豔玲的名字流香溢彩。   三、“鍾馗”情結   20世紀80年代以後,因為電視的崛起,加之其他媒體的競相傳播,戲曲舞臺現出冷清之勢。然而,低落的形勢並未冷了裴豔玲振興戲劇的決心。   1985年,已是省河北梆子劇院一團團的她,經過深思熟慮,認為《鍾馗嫁妹》這出戲改編重排能夠打響。劇院領導也一致同意她的建議。於是編劇、導演一齊上,幫她抓緊排演《鍾馗》。   鍾馗在該劇中由小生變花臉,唱、念、做、舞並重,不僅拓展了戲路,也為她再振雄威提供了機會。為了演好這一角色,她廣泛搜集古今有關鍾馗的文字、圖片、繪畫資料,精心鑽研,大膽創新,構思了人物動作、神態等,每一舉手投足,都根據自己的見解,適合劇情人物的需要,最在限度地提高藝術效果。可以說,這是她嘔心瀝血搞出的一個“拳頭產品”。   1985年10月,河北梆子《鍾馗》上演使得北京工人俱樂部座無虛席。劇中,裴豔玲以其充沛的激情,嫺熟的演技,精深的武功,嚴肅的颱風,把個先人(小生)後鬼(花臉)的鍾馗演繹得有血有肉,十分深刻,令人信服。   “院試”一場中,書劍飄零、腹笥寬廣的倜儻儒生鍾馗,先是現場題詩,邊演唱邊書寫,唱腔悅耳,墨蹟遒勁。使得觀眾掌聲大作,紛紛喝彩。可是,由於考場作弊,“小人”常瘋得勢,剛正不阿的鍾馗忍無可忍,指陳時弊,怒斥權奸:“楊國松啊,好奸賊!可恨你楊氏一門,倚仗權勢,殘害忠良,欺壓百姓。而今又在考場之中貪髒受賄,嫉賢妒能,欺君罔上,濫施淫威。似你這禍國秧民的狗官,我生不能索爾之命,化為厲鬼,也要將你等人間鬼怪,虎豹狼蟲,一個一個斬光除盡,以謝天下!”裴豔玲處理這段念白時,胸懷一腔怒火,面帶百倍憤恨,先慢而後快。念憤 恨臺詞時,借鑒“麒派”的狠勁,咬住後牙,從牙縫裏發出音來。還採用“楊派”那種宏亮明快的念法,鏗鏘有力,字字如鋼。與前邊那文質彬彬揮毫題詩的書生氣質形成鮮明的對比。於是贏得一片熱烈的掌聲。   該戲後半場,抗暴自盡的鍾馗被封為驅魔大神。由小生改為架子花臉和武生的融合,裴豔玲在“紮判”的基礎上,外罩紅官衣,頭載、戴挑翅紗帽,加上手中一把大摺扇。由風流俊雅變得豹頭環眼、鐵面虯須、虎背熊腰、猙獰可怖。這使人物在發展中因形體、造型、性格、氣質上的巨大反差而產生立體感,又使人物的思想、性格保持一貫性,構成裴豔玲創演鍾馗形象的複雜的表演模式。   “荒祭”一場,描寫鍾馗與杜平兩位正直知識份子患難與共、肝膽相照的友誼,情景很是動人。當杜平為鍾馗醜陋驚恐,鍾馗才知自己變得奇醜無比。而後飾演杜平的國家一級演員田春鳥,現場對摯友“洞簫一曲寄哀忱”的吹簫表演,不僅顯示本人精通六藝,也烘托出了劇中人物的真摯友誼和高雅格調。   “行路”一場,美妙的歌舞映襯出鍾馗重返人間的不盡喜悅。那晃肩、抖胯、耍扇,雖見誇張但蘊優美。那單腿朝天登三起三落拾扇的動作,引發了觀眾興奮之情,不同得隨之擊節讚美。為顯路途崎嶇,裴豔玲穿厚底靴倒翻“下高兒”兩張半桌子(120公分)的高難動作,台幔落地,接連摔叉,把觀眾情緒推向了高潮。   “嫁妹”一場,是能引起觀眾強烈共鳴的戲。那急於見小妹,又恐驚嚇了妹妹,踟躕、猶豫,不敢貿然邁入家門的動作,那“未語淚先淌啊,暗呀暗吞聲”的吟唱,那音調悲愴的呼叫“我是你哥哥……鍾馗……回來了……”的道白。至此,裴豔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已變成劇中人,止不住熱淚盈眶。廣大觀眾也為這個極具人情味的鍾馗所感染,情不自禁地潸然淚下。   再是鍾馗與妹妹訣別的場面,可以說是悲劇的高潮。在人神異域、生死離別的境況下,鍾馗立於長天一角,好言勸慰:“賢妹,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不要落淚呀……”隨著發出三聲以笑代哭的笑聲,這使觀眾無可挽回地心碎了。於是,人鬼哽咽,整個劇場沉浸在一片哭泣與唏噓之中。   縱觀全劇,裴豔玲文武昆亂不擋,表演起來得心應手,演作為人的鍾馗時,表現出他“神”的一面,怒?權奸楊國松一場達到高潮;演作為神的鍾馗時,又不忘把他還原為人,見妹訣別一場達到頂點。實際上,神的鍾馗是人的鍾馗的繼續。她是吃透了鍾馗的靈魂,才點亮了這個活靈活現的形象。她把自己的全部才華熔鑄於“情”中,以情感人,從而把這出戲演活、演熱、演紅。   在北京幾個劇場上演此劇,觀者如潮。薄一波、王任重等許多中央領導同志和文藝界專家看後,給以極高評價。著名作家蔣子龍著文說:“看了她的演出,我被征服了……並情不自禁地哭了。”以畫鍾馗馳名的范曾曾為她揮毫題了一幅《鍾馗神威圖》,並詩贊:“世有裴豔玲,演唱稱雙絕……高藝羨裴君,腕下添勁節。”中國劇協主席曹禹則稱讚裴豔玲是當代極其難得的“奇才”、“國寶”。   1985年11月10日,裴豔玲隨團來到她的家鄉肅寧演出此劇,農民進城、縣城空巷。為買票託人情,鬧意見。缺乏經驗的售票人為逃避成群的購票觀眾,鑽入了梨樹林,又躲進了火葬場。   1986年,上影導演黃蜀芹以裴豔玲人生軌跡和她創演的《鍾馗》背景拍攝了電影《人鬼情》,獲法國國際電影節大獎。1993年上半年,河北電視臺首創“影視套拍”成功把《鍾馗》搬上銀屏,並榮獲第8屆全國戲曲電視劇“蓬波”獎一等獎。   鍾馗,是自古以來一切善良的人們的一種理想寄託。裴豔玲精心塑造出這樣一個具有強大藝術生命力的鍾馗形象,至今,仍有著積極的現實意義。   四、二度折梅   1985年10月18日,裴豔玲在人民劇場為首都觀眾專場演出了《夜奔》、《南北合‧見娘》、《鍾馗‧嫁妹》三個折子戲,博得觀眾多次熱烈的掌聲。   裴豔玲的這幾出戲筆者看過幾次。《鍾馗‧嫁妹》前已介紹,不再贅述。《南北合》是裴豔玲1980年反串的一出老生戲,旨在滿足觀眾希望看到老生戲的欣賞需要,同時展示自己我年的專長,拓寬戲路。再是嘗試一下將京劇須生的典雅莊重與梆子老生的粗獷質樸的特點加以融合,拓出一條有自己風格的創新之路。該劇中她扮演楊八郎,既有麒派的粗豪灑脫,又含李(少春)派的瀟灑高雅,使兩種不同風格融為一體而別具光彩。   裴豔玲的代表作是《夜奔》。當年由北昆表演藝術家侯永奎提面命,親傳實授。經過博採眾長,刻苦創演形成了雄渾、凝重、矯健、淩厲的風格。這出以十支曲牌組合而成,在35分鐘內一個“逼”字。夜走荒郊的林沖,有國難投,有家難奔,被奸佞陷害,無奈做了“叛國紅巾”與“背主黃巢”。表演夜奔時,集唱做念舞於一身,極吃功夫,而裴豔玲演來得心應手,舉重若輕。   你看她幕後一聲丹田氣十足的“啊-哎”,爾後邁著矯健的大步斜身出場,其個頭、扮相、氣概、工架,多麼軒昴的武林英雄!接唱一段“數盡更籌”的《點絳唇》曲牌和八句定場詩。唱,高亢嘹亮;念,吞吐千鈞。觀眾深為折服,掌聲如雷。劇中的“走邊”,展示了她扎實基本功。身上,腿下,一舉一動,一招一式,乾淨利索,節奏鮮明。動則迅速敏捷,靜則凝重有力,演出了林沖的英武豪情。演林沖進入山神廟準備小憩時,裴豔玲在“四擊頭”的鑼鼓聲中,念完“夢魂千里到陽臺”,即起“飛腳”、“轉身”、“探海”、“臥魚”四個複繁連貫動作,堪稱快、脆、 帥,令人叫絕。   人們知道,林沖並不是一個熱衷於造反的叛逆,他是指望建功立業,報效朝廷的。可是環境不允許,高俅再三逼迫,家破人亡還不放手,逼得他走投無路,於是唱道:“悲嚎,歎英雄氣怎麼消!”後用“飛腳”接單腿“鷂子翻身”轉身亮相,整套動作灑脫有力,一氣呵成。裴豔玲吐字清晰有力,高處不飄,低處不濁。比如劇中最具代表性的兩句詩:“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裴豔玲念來抑揚頓挫,石裂山崩。   對《夜奔》結尾的處理也堪稱匠心獨運。當唱完“一宵兒奔走荒郊,窮性命拼出一條。到梁山借得兵來,(白:高俅啊!賊!)誓把你奸雄掃”之後,伏地一串鏇子,起飛腳,亮相。起腿一腳把大帶踢到肩上,健步下場。一夜的奔逃,實乃林沖內心一夜的廝殺,最後斬斷對朝廷的一絲情感,毅然直奔梁山。   裴豔玲演出該劇,演人演情,獨樹一幟;唱念做舞,爐火純青;跌宕有致,一氣呵成。讓觀眾得到了莫大的藝術享受。   專場演出結束時,裴豔玲在熱烈的掌聲與喝彩聲中多次謝幕。成群觀眾高興地湧向台口。京劇大師張君秋上臺握著裴豔玲的手,連聲說:“好!”;中國劇協副主席吳祖光盛讚裴豔玲是:“前無古人,後有無來者,還得拭目以待!”   裴豔玲極其出色的表演,使她獲得了“主演特等獎”之殊榮;同時名列第三屆“中國戲劇梅花獎”榜首。   裴豔玲把榮譽當成前進的動力。得獎之後,仍是天天練功,從未停止藝術創造。1995年10月中下旬,她主演的河北梆子《武松》在成都第四屆中國戲劇節亮相,博得專家與觀眾的一致盛讚。專家們誇她是個“功透骸外”的全才大武生演員。為她頒發了“特別演出獎”;同時榮獲了第十三屆“中國戲劇梅花獎”,成為令人羡慕的“二度梅”得主。   1996年4月,裴豔玲被中國文聯推選為首屆“世紀之星”,與李維康一時雙璧,光輝互映。   五、四海播藝   “讓河北梆子走向世界。”裴豔玲簡直夢寐以求。她的名字響遍九州以後,走出國門的機會隨之到來。   1986年8月,裴豔玲攜團首次赴香港參加“中國地方戲曲展”開幕首演,精彩的演技傾倒了港島萬千觀眾。幾天裏,香江兩岸掀起了“裴豔玲旋風”,臺灣、新加坡的觀眾聞風乘飛機趕來欣賞。一時間,整個港九沸沸揚揚。   在港演出剛畢,裴豔玲難顧疲勞,自香港又飛往丹麥參加“戲劇舞臺上的女主角”為題的展演和講學活動。   當月21日上午,裴豔玲與臺灣三位青年女演員分別演出了《哪吒》等戲,令專家學者們驚歎不已。下午兩點,獨角戲《夜奔》引起更大轟動。裴豔玲扮演的林沖出場,一聲長嘯之後一個亮相,即引來一片喝彩,激起陣陣掌聲。之後,她扮演的“美猴王”亮相,精湛的武功使得觀眾興奮欲狂。一場戲下來,人們的雙手都拍紅了,紛紛盛讚“中國的藝術好”。   當年9月25日,裴豔玲飛抵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為文藝界和華僑代表演出,精湛的演藝使得以含蓄自持的瑞典人狂呼失態,有些人把帽子、衣物拋向空中。瑞典劇協副主席為裴豔玲獻花時激動地說:“這場絕妙的演出使我們眼界大開,這無疑是中國、也是世界第一流藝術家的出色表演。”   此後,裴豔玲多次赴港、台、新加坡和歐洲各國講學與獻藝,每次出訪都十分成功。1993年9月10日在臺北演出時,她一頭短髮,面無脂粉,衣著簡樸。鄰座女記者吃驚地說:“這哪里是個名角?像她這樣,日本和美國的化妝品廠都要關門了。”然而,裴豔玲答記者問卻是談吐直率,語驚四座,頗見水平。10天的演出,裴豔玲和河北梆子給寶島人民留下了深刻的美好印象。   1994年11月初,裴豔玲隨團二度赴台,先後在台南、台中、高雄與臺北出演,備受好評。臺灣不少報刊醒目報導:“京昆梆三下鍋,裴豔玲旋風二度刮向臺灣。”“去年首度來台贏得滿堂彩。裴豔玲返回大陸即著手組一支以她名為團名的新團。為了這個月的台、港行,又編了一出新戲,世界首演選在臺灣,可見她對寶島觀眾的重視。”裴豔玲在新戲《孽緣報》中扮演主角普思王,充分發揮她文武全才的表演風格,吸收運用中國戲曲南北兩派及其它門類的表演方法,並充分展示她昆亂不擋的演唱形式,把個?父娶母的普思王演繹得感情豐富生動、逼真。臺灣觀眾由衷地讚갊秌o“驚人的藝術魅力”。裴豔玲尚未到港,《星島晚報》早已通欄報導“人間國寶”、“旋風再現”“裴豔玲七度來港新編劇”“是內地同一個演員來港演出最多的外省劇種”等等。   1995年2月第三次赴新加坡演出,也很轟動。一周之內,總理吳作棟夫婦兩次宴請裴豔玲,當地政府還把一套兩室一廳的樓房無償送給她供兩個定居此地的女兒使用。   1995年6月14日,筆者赴石家莊在排練廳見到裴豔玲。她說:“本月27日我與師傅郭景生應邀再赴丹麥參加藝術節。示範演出《夜奔》《鬧天宮》,清唱一段新編京劇《孽緣報》,共90分鐘的表演與講學。往返10天。”   十幾年來,裴豔玲奔波於世界各地,以一身絕技為祖國爭得了諸多榮譽。美國林肯藝術中心為她頒發“亞洲傑出藝人獎”之後,又授予她“世界傑出藝人獎”。   六、藝海揚帆   裴豔玲遇到過藝術事業和家庭生活的“多事之秋”,然而她憑著藝海探寶的執著,不畏難險,繞過“暗礁”,不斷把藝術航船駛向勝利的彼岸。   “一流的戲曲需要一流的演員。”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裴豔玲根據這條原則,在演出實踐需要不斷更換配角演員,以保持戲曲演出的高水準、高質量。於是,有些被更換下來的演員有意見,發牢騷,說裴豔玲“卸磨殺驢”、“不近人情”等等。為此,裴豔玲痛苦過。然而為了藝術,她頂著來自各方的壓力,硬是堅持下來。   1990年3月14日,因故裴豔玲與丈夫丁寶金反目,4月13日離婚。次年丁寶金與一邯鄲姑娘喜結連理,而裴豔玲卻一直獨身。當年,她把在鄉下的父母接來,一是盡孝道,二是得以精神安慰。不想老父患上偏癱後遺症,上下樓不便,1994年執意偕老伴返回肅甯老家。   也是這年,新加坡以每月7000新元(折合人民幣3.85萬元)聘請裴豔玲駐留新加坡籌建國家戲曲學校,並為她辦理了永久性的特別通行證(綠卡)。然而,豔玲熱戀著祖國,惦念著父母,更不忍心離開支持自己的各級領導和廣大熱心觀眾。為了自己的事業,她只安排兩個女兒移民新加坡,自己毅然回國組建“豔玲河北梆子劇團”,1994年10月1日掛牌演出。   雖為梆子劇團,可裴豔玲採取京劇、昆曲、河北梆子“三下鍋”的方式,先後排演了古希臘名劇《孽緣報》,全部《武松》、全部《石秀》,恢復上演了《夜奔》、《鍾馗》、《火燒連營》、《蘭陵王》等十多出戲。在《火燒連營》中,裴豔玲先飾黃忠,繼演關興,再演劉備,最後扮演趙雲。一出戲中“一趕四”,還把每個角色演繹得鮮活有戲,令觀眾為之叫絕。   1995年7月19日,81歲高齡的裴園先生病故。“熱孝”在身的裴豔玲辦完喪事,立即投入《武松》的排練。在成都舉辦的第四屆中國戲劇節拿到“演出特別獎”。   在香港回歸之前的1997年2月,裴豔玲第8次赴港演出《鍾馗》、《武松》等戲,再一次刮起“裴豔玲旋風”。   就在這次演出之前的新聞發佈會上,談到退休問題時裴豔玲哭了。她說,她第二次赴港演出時已42歲,演完《寶蓮燈》累得三天起不來床,深感體力不支。本想演到45歲,見好就收,再唱下去擔心體力不勝負荷。而今快50歲了,還在演武戲,說明還行。她坦言:“我雖在河北梆子界有了很大名氣,但是我不能代表它。我唱的都是由京劇、昆曲改過來的。實際上自己酷愛京劇,決心改演京劇再闖藝術高峰。”   1997年10月,經領導批准,裴豔玲帶20名梆子演員到省京劇院上班,成立“豔玲京昆梆劇團”。然而這種形式亦不徹底。1998年10月,“河北京劇院裴豔玲京劇團”正式掛牌。夙願以償、如魚得水的裴豔玲,1999年元旦後,率團赴京參加第二屆中國京劇節,演出了京劇《鍾馗》。筆者看了這次演出,豔玲那音韻飽滿、節奏鮮明、輕快穩准、波瀾起伏的唱念做舞,可以說使得戲曲程式與現實生活渾然一體,毫無斧鑿之痕。因而多次博得熱烈的掌聲。由於14年前此劇在京已獲殊榮,這次似乎沒有多少新的突破,所以獲取了銀獎。   2000年,省裏投資650萬元,正在籌建裴豔玲京劇團大樓。裴豔玲說:“自己年齡大了,以後想走邊培訓學員邊演出的路子,既能帶徒傳藝,又可參加演出,這樣更有利於弘揚京劇藝術,滿足觀眾欣賞要求。”   裴豔玲獨居6載,媒客盈門。領導幹部、軍官、各種藝術家包括電影導演等,可謂“求婚盡鴻儒”,而豔玲始終未拋“彩球”的原因,是她惦念著武功卓著、渾身是戲的恩師郭景春。1960年春,剛進省躍進梆子劇團的小豔玲即拜郭老為師。幾十年來,極受其益。如今,年近古稀的師傅獨居多年,誰來照料?豔玲深思熟慮的結果:師徒變夫妻,1996年春節正式結婚。這對裴豔玲藝術的發展與提高多有裨益。   裴豔玲的大女兒裴小玲在新加坡電視臺任戲曲編導兼主持人。這幾年,如裏一批一批往下裁人,她卻加職加薪,很受器重。二女兒裴琳娜在新加坡大學畢業後,1998年未經母親同志即回肅甯縣與姥姥生活。2000年元旦與縣裏一幹部結婚,生有一子。   裴豔玲不止一次地表白心跡:“我什麼都可以不要,讓我演戲就行。”   這就是裴豔玲。   近半個世紀以來,裴豔玲把自己實實在在地“嫁”給了戲曲藝術。有了這樣的認同,裴豔玲就可以完全理解了。(荊暉)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91.81.233 bugu0518:轉錄至看板 NTUTradOpera 10/20 2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