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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lesbian 看板]
作者: bcloz2u (be close to you) 看板: lesbian
標題: 卸妝 伍
時間: Fri Sep 28 16:39:04 2007
一個禮拜的演出過去了，我在桑義園裡工作的日子即將滿月。
雖然多多少少和劇團裡的大家依舊有些語言上的隔閡，相處卻相當愉快
輕鬆，一個月下來我的臺語沒有大躍進，也有小小的跳了一步，現在一些簡
單的詞彙我還聽得懂，就算不會用臺語回答至少國語不會答不對題。
這期間，我多認識了一些人：常演老鴇、老太婆這種角色的胡莉莉，我
都叫她作莉莉姐，她的個性就像舞台上的丑角一樣，愛逗人家開心，她最喜
歡和馬老師鬥嘴，團裡面最吵鬧的就是他們倆人了；「領奏琴師」阿旺伯，
他是拉胡琴的，地位就像交響樂團裡面的首席小提琴般崇高，他不愛講話也
不太走動，平常都縮在排練場最陰暗的一角抽他的菸、拉他的胡琴，可他和
我卻很聊得來，因為我小時候學過兩年的胡琴，阿旺伯只有在講到胡琴時才
會變得多話。另外還有周維的替代演員林曉芬，用我們學西洋戲劇來說就是
understudy (為求保險，若是演出時第一男女主角臨時無法上陣，可以有一
個人上去代替演出，這在國外劇場像是百老匯都很常見) ，和我一樣也是助
理的小蔡....等等等等。
我常常會和他們聊天，聊人生、聊戲劇，當然也有歌仔戲。有時候我會
努力試著用臺語，卻老是被大家笑，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我說國語、他
們說臺語的這種溝通模式了；其實，人與人之間最大的溝通障礙不在語言，
而是在人心。就算我的臺語不靈光、他們的國語不標準，聊天聊到笑倒在地
上打滾的情形仍是每天都會發生。
只有兩個人，我就很難和他們溝通。
一個是我的頂頭上司：李哥李富保。
另外一個，就是鄒方薇。
不只我和他們兩個難以溝通，他們兩個自己也很難跟對方溝通。
小蔡是劇團裡面的八卦收集器，很多事情都是他告訴我的，只是不知道
他的消息來源到底正不正確。我每次都覺得，假如李哥要我傳話給鄒方薇或
者鄒方薇要我代替她回答李哥的問題，我幾乎能處理的很好，還可以幫他們
「翻譯」一些資訊；可是，若是他們兩個直接談的話，不到五分鐘一定會吵
起來，從來沒有例外。某天劇團裡比較清閒，我把小蔡拉到一邊，向他提出
了我的疑問。
小蔡得意了起來，興奮的搓著雙手對我說：「我早就在注意他們兩個！
我很久以前就覺得他們一定有一腿！」
沒想到會聽到這種結論，我差點沒昏倒，對他說：「你馬幫幫忙，他們
每次都是在吵架耶，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曖昧啦。」我下意識的替鄒
方薇解釋了一下，小蔡這次的八卦有點太離譜了。
「我沒騙妳啦，小隸妳才來沒多久妳不懂，」小蔡賊笑著，一臉不懷好
意的樣子：「打是情罵是愛妳總有聽過吧，他們這樣是在掩人耳目啦！我的
判斷向來很準的....」我非常懷疑的盯著他，小聲說：「可是....李哥不是
有老婆孩子嗎？」
「早就離了，他老婆陪小孩到美國唸書，和一個老美跑啦。」
「難道小薇沒有男朋友？她長這麼漂亮，戲又演得這麼好，一定很多人
會想要追求她吧！」
小蔡臉上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表情，他兩條眉毛皺了起來，幾乎要黏在
一塊兒了，急著說：「妳是阿呆喔，小薇她是....」
「我是什麼？」
聽到這個聲音，小蔡瞬間石化了，我才知道日本漫畫上面畫得一點也不
誇張，他真的嚇呆了，一動也不動真的跟石頭一樣。
＊ ＊ ＊ ＊ ＊ ＊ ＊ ＊ ＊ ＊ ＊ ＊ ＊ ＊ ＊ ＊ ＊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鄒方薇身上仍是那套裝扮：黑色無袖背心、牛仔褲，只是今天的背心上
面繡了點花樣，牛仔褲也比之前那條合身一點。
小蔡老早就落荒而逃了，留下不知道該離開還是裝傻的我在原地，看著
鄒方薇，我深怕她那雙貓一般的眼睛會直直看進我心裡面去。
「小蔡這傢伙做事認真、實在，缺點就是嘴吧太大，腦袋裝屎。」鄒方
薇毫不留情的批判他：「妳以後有什麼事情請來問我，不要聽他在那邊胡說
八道。」
她諷刺地用了「請」這個字，我知道，剛剛的談論讓她生氣了。
我低下頭，小聲但是誠懇的說：「對不起，小薇。」
鄒方薇苦笑著搖了搖頭，吐出了五個字：「算啦，沒事了。」
令我安心的五個字，於是我對她報以一個充滿歉疚但溫暖的微笑。
「妳應該多笑笑，妳笑起來很好看。」鄒方薇將旁邊兩張椅子拉了過來，
對著椅子點點頭示意要我和她一起坐下。她從來不會問我需不需要什麼，她
一直都命令我接受她的決定與安排，這我打第一次見到她便明白了她這一點，
因為我記得她直接倒了杯茶給我，沒問過我要不要喝、想不想喝就倒給我喝
了。
但是我也記得，那杯茶好香好濃，喝起來好舒服，好好喝。
「小薇。」我開了口，打破沉默。
她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我。
「我知道妳想要問什麼。」她舉起左手看了一下手錶，「距離晚上排練
還有一陣子，我想我可以跟妳談談妳想要問的。而且，自從上次演出結束之
後，我們都沒有好好說過話。」
我把椅子朝她拉近了一點，她今天的聲音好小、好沙啞，和平常好不一
樣，我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妳....妳有抽煙？」這一靠近，我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菸味，我有點
驚訝；雖然桑義園裏面抽菸的人很多，但是演員幾乎都不會抽的，因為他們
要保護他們的嗓子，那可是他們吃飯的傢伙呀，平常我也沒看過她抽，她怎
麼了？
鄒方薇輕蔑的笑了笑：「這個嘛，卻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我能怎辦呢？我只好先壓下我對她的擔心，先讓她說第一個故事。
「我和李富保在一起過，只是我們分手了，上個月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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