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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lesbian 看板]
作者: bcloz2u (be close to you) 看板: lesbian
標題: 卸妝 捌
時間: Mon Oct 1 03:14:57 2007
今天排練的進度已經要結束了，鄒方薇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馬老師之
前叫大家傳話給她叫她不要敲自己的門，看來也多此一舉了。
李哥在知道鄒方薇今日的失蹤之後，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默默的帶著
演員們做身段、唱腔的練習，過兩個星期桑義園便要開始為年度公演去巡迴
演出了，就算主角沒有出現，他也不能讓其他演員被晾在一邊空等。
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壓力很大。他是個極敬業的導演，他寧可讓負面情緒
全部鎖死在自己身上，不要耽誤到進度。
之前目睹過他和鄒方薇吵架之後，有一次，我壯了膽問他關於鄒方薇的
事情，我問的不是太私人的事情，而是一個讓我覺得有趣的事。
「李哥，我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桑義園裡大家都叫她小薇或是薇薇，
只有你，會一直叫她周維。」我記得，那天卸了妝的鄒方薇冷冷的指正李哥
自己不是周維，而是褪色成為鄒方薇了。
李哥苦笑了，說：「沒想到妳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他隨手翻
弄著手中的劇本，紙張沙沙的聲音帶著輕快的旋律，和他沉重的聲音形成了
強烈對比：「我要時時刻刻的提醒她，不要忘記她今日的成就，不要忘記她
今日的身分，她就是周維，她肩上扛的是一個優秀演員會有的重擔。」
我不懂李哥的意思。
他看了看手錶，已經十一點了，該是離開排練場的時候。
還好，他沒有要讓我感到困惑，於是繼續解釋下去：「因為，當她還原
成鄒方薇時，她身上的歌仔戲靈魂便會蕩然無存、一絲一毫都不會剩下，我
好害怕看到那樣的她。」李哥又對我露出了一次苦笑，說：「沒有歌仔戲的
她，怎麼看都不對勁。」
＊ ＊ ＊ ＊ ＊ ＊ ＊ ＊ ＊ ＊ ＊ ＊ ＊ ＊ ＊ ＊ ＊
劇團的人們一個一個離開了，只剩下我，我想等她回來。阿旺伯把大門
的鑰匙交給了我，仔細囑咐我哪些門要鎖、哪些電源要切斷等等事項，便拎
著他的胡琴離開了。我拿出手機，時間顯示是十一點。
十一點半。大凱打來問我要不要來接我回去，我疲憊的告訴他說不用，
我可以打電話叫計程車回去，他可以先睡。大凱對我說愛我，才依依不捨的
把電話掛掉，我把手機搋在懷裡。
十一點四十五分。我聽到排練場外面有野狗在吠叫，我決定要瞇一下，
經歷一整天幾乎沒怎麼間斷的排練後，我其實很想睡。
十二點。我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到門把旋轉的聲音，木頭階梯地板咿咿呀
呀的聲音，柏肯涼鞋踩踏在排練場地板上的聲音。
我聽到了鄒方薇的聲音。
於是我立刻驚醒，她就站在我的左手邊。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酒味以及
煙味，我揉了揉眼睛想讓自己看清楚一點，我看見了她滿臉的淚痕。我嚇到
了，但是我沒有慌。我迅速拉了一把椅子讓她坐下，找了條毛巾到廁所弄濕
了，替她擦把臉。她醉了，她喝的竟是這麼多！
「小隸....妳怎麼還沒有走啊....」她的頭倚靠在椅背上，嘴裡滿口渾
話，對我說了堆聽都聽不懂的東西。我迅速泡了杯熱茶給她醒酒，她倒也挺
配合的，乖乖讓我餵了一兩杯茶喝下去肚子裡。
等她稍微穩定了些，鄒方薇一臉醉樣的看著我，笑嘻嘻的問我：「妳知
道我去哪裡了嗎？」我皺著眉頭，再幫她擦了擦臉，說：「妳今天蹺掉排練
很麻煩耶，大家都在等妳，尤其是馬老師，我從來沒看過他發這麼大脾氣。」
鄒方薇對我搖了搖手，像是制止我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所以我閉嘴了。
她將食指放在唇邊，小小聲的說：「我要跟妳說的是秘密，秘密喔。」
「我去掃我媽媽的墓。」她不知何時已悄然無聲的牽起我的雙手，繼續
說：「今天是她過世五年的忌日。」
漸漸的，她從牽我的手一步步轉變成了擁抱，她的臉貼在我的耳畔，幾
乎是吻著我的耳根對我細語，我聽見她說：「媽死後，他就一直逼我....是
他把老師搶走了，我的老師，我的老師....」
我傻了。所謂酒後吐真言，難道是真的？
我不懂她說的「他」是男性的還是女性的，但是我真真切切地聽到了她
說「老師」兩個字，而且，是「她的」老師。
原來，那個埋藏在她心底深處的人，竟然是馬老師。
原來這就是鄒方薇心底的秘密。
我真後悔我留下來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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