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Guggenheim (《霍夫曼的故事》第三段) [看板] Urban
[標題] 【你＆我，在這都市裸露。】公共空間的透明性
[時間] Sun Apr 11 12:57:58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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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黃旭 來源：《THAMES THE LEFT》
緊貼著泰晤士河南邊的文化重鎮，倫敦南岸區（South Bank）文化中心前陣子傳
出重建的計劃。原有的文化中心將被全數拆除，換上建築師的新設計案。由於南
岸文化中心號稱全歐最大的文化複合體建築，整個重建工程又牽涉到現在「佔據
」在區內的一群 「無家流浪者」（homeless people），公眾一時對這個重建案
充滿了興趣。
現有的南岸文化中心複合體，包含了著名的英國國家音樂廳、劇院、國家電影院
、和一個電影博物館。由於座落在一個頗為孤立的基地上，前為泰晤士河，周邊
又被滑鐵盧車站及幾條穿越性道路所切斷，從都市空間的角度來講，它的可及性
本來就不理想。而雪上加霜的是，在這樣一個像孤島的基地上，現有的建築設計
並沒有積極解決它可及性的問題，相反的，它強化了空間的隔絕性。由於建築師
將這個文化中心設計成一種「多層複合」的空間形式，在軸線不清，各種設施入
口不明的狀況下，它的空間組織宛若迷宮，觀眾因此必須依靠不斷的方向標示才
能找到目的地。這棟建築物因為喪失空間的方向感（orientation ）而創造了都
市及建築空間的死角。對倫敦的市民而言，這雖然是全歐著名的文化中心，但卻
是個都市之恥、是個欲除之而後快的空間地景。
從空間功能的角度來談，現有文化中心的空間形式，其實就像一個收藏庫的「抽
屜櫃」，各種不同的社會活動被分層分類的收摺放在抽屜裏。你不打開，你看不
到裏面的情形；你不看標示，你不知道要去那裏打開抽屜。無家的流浪者利用了
空間組織的失序狀態，創造和佔據了一個抽屜。他們小心將自己收好，關起來，
謝絕訪客。抽屜的空間形式，因此無偏見的提供了社會邊緣族群自我隔離的天堂
，不論是對南岸文化中心的流浪漢、過去台北新公園中的同性戀、還是大都市公
園中的販毒者。
文化中心的新計劃，就是摧毀這些抽屜。重建案強調著一種建築空間的「透明性
」，建築物外部運用了大量的的透明玻璃讓室內空間得以暴露在外部的都市中，
室內則被塑造為一個視覺上的「無障礙」環境。視覺在空間中的可及性被提到最
高，所有的活動都儘可能的暴露在公眾的凝視之下一覽無遺，空間的角落被消滅
，社會的角落於是隨之在新的空間形式之下被擠壓出去。
西方透明性空間的技術，可以往前溯至十九世紀時英國倫敦的水晶宮。在水晶宮
碩大而透明的室內展覽空間中，穿流交際的上流社會人士的穿著、行為舉止成為
參觀的工人階級必需模仿的對像。無垠的視覺無障礙空間使得群體的互相監視成
為可能。它因此不僅是一個社會的教育場，同時也是一個階級價值支配了的身體
行為改造所。
透明性空間的社會功能，其實也可以在日常生活中找到答案。初到倫敦的人，可
能會納悶著垃圾筒數量的稀少，尤其是在地鐵站內，根本看不到一個垃圾筒。垃
圾筒作為一個可能藏有爆炸物的空間，由於它的視覺障礙，已經被排除於車站之
外，使地鐵站成為透明性更高的空間。人群上下的穿流在車站裏，透過視覺上的
互相監視，任何一個無主的行李因此都可以立即被指認，潛在的危險由相互的監
視來排除。在地鐵站內，你因此不敢隨意放下你的行李，不是怕被偷，而是怕引
起恐慌。
所以在倫敦地鐵大站金克羅斯（King's Cross）附近的麥當勞廁所中一度發現監
視器的蹤跡，似乎也就不那麼令人驚奇了。廁所與垃圾筒成為放置爆炸物的空間
，治安的死角，成為一個必需被監視而予以「透明化」的空間，它同時也是政治
與歷史的，關乎了英國政府與北愛爾蘭之間的愛憎情仇。歷史與政治因此將我們
的身體捲入監視的權力之中，即便在上廁所的那一剎那。
公共空間的透明性因此是一種監視的空間技術，透過凝視的力量，將社會中特定
的異質性排除在公共領域之外，並將身體予以規格化。這種公共空間的形式於二
十世紀末再度被召喚，在強調技術及結構美學的晚期現代建築理論的鳴鑼開道之
下，逐漸支配了英國幾個重要公共空間的設計。空間的角落果如社會的角落，在
重尋公共領域新秩序的要求下被翻開，在公眾的凝視下被檢視、清除。一群被視
為污垢的社會邊緣，在拆除「藏污納垢」、重建「透明性」的空間行動中，於是
失去了藏身的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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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iheit ist immer nur Freiheit des anders Denkenden.”
「自由永遠只是異議者的自由。」
～ Rosa Luxemburg,1871-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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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證了隄岸邊不渝的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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