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流動推動中國城市化進程
人口流動大潮推動中國城市化進程
機會剛剛來臨﹐傅楊升(音)幾乎立刻踏上了旅途。1982年經濟改革開始放寬對中國老
百姓自由流動的限制後﹐這位18歲的農村青年就離開了老家陝西太和寨﹐從此在中國北部
和中部的各大城鎮打工。“我跟著大慾A黃鴣隼矗□鄙硤褰Ｓ車母笛釕□檔潰□□衷讜詒?
京日壇公園做清潔工和保安。“我看到鄰居們都離開村子﹐因為我們想多學點東西﹐見見
世面。”
傅楊升出來以後的二十年中﹐有一億多人與他一樣進入各大城市和制造基地﹐他們是
有史以來最戲劇性的人口流動大潮中的開路先鋒。據聯合國預計﹐從2000年到2010年中國
還將有2億人從農村貧困地區流向城鎮﹔而亞洲發展銀行(Asian Development Bank)預測到
2010年將有3億人口成為城鎮新居民。
此次中國人口流動的規模是史無前例的﹐政府正在努力管理這個足以重塑國家面貌的
大潮。不過﹐對社會學家阮窗밿(Ruan Danching﹐音譯)來說﹐這不僅僅是單純的經濟學和
城市規劃問題﹐她對中國人自身潛能的釋放感到非常激動。幾個世紀以來﹐出生於農村就
意味著將老死於農村。“這非常不公平﹐”她說﹐“而現在的自由流動意味著這些人可以
去追尋自己的夢想。”
阮丹青是香港浸會棉혿(Baptist University)的教授﹐她清楚這些人很少能真正實現
自己的夢想﹐但中國正成為全球的制造基地和重要市場﹐也就是說實現夢想的機會要比以
往更大。畢竟﹐湧入城市和工業中心的勞工潮意味著中國的勞動力價格短時間內不會大幅
提高﹐經濟學家說道。這對繁榮的出口業來說是個好消息﹐但對國外競爭對手來說則是個
壞消息。一些專家曾表示﹐由於工資提高﹐中國在制造業方面的競爭優勢會不可避免地減
弱──正如過去30年來日本和其他東亞國家那樣。不過﹐對正處於城市化進程的中國來說
﹐這一演變還需好幾十年。
此外﹐作為一億人口流動大軍中菅嚘l剎糠藎□笛釕□庋□睦投□□緹吞寤岬攪俗雜?
流動帶來的好處。他在北京每月120美元的工資是其在村子裡幹活賺到的兩倍﹐而且他的生
活開銷很低。公園管理方面讓他免費住在庫房裡﹐所以他可以給妻子和12歲的女兒多寄點
錢。“過去20年來﹐約有1.5億中國人擺脫了貧困。”華盛頓大學(University of Washin
gton)的地理和人口遷徙專家陳凱溫(Chan Kam-wing﹐音譯)在2003年12月10日舉辦的一個
香港研討會上說﹐“而出外謀生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因素。”
正因如此﹐中國政府正有控制地加快城市化進程﹐作為經濟發展的推動力。世界銀行
表示﹐中國80%的鴃摯g齔□醋猿鞘小Ｔ?11月份舉行的中國共產黨第十六次代表大會上﹐國
家主席江澤民充份肯定了這種人口流動的積極意義。“必須廢除所有阻礙城市化進程的政
策制度﹐指導農村勞動力合理有序流動。”中國規劃部門的官員表示﹐80%的美國人和65%
的日本人在城鎮居住﹐而中國隻有30%﹜晼撕暑峞慼憬摒荂撞蛂撮跔慼慼摯g齔□□蛭□４?
城市中成熟的服務業能刺激消費。
這種人口流動大潮將使中國轉變為一個城市化國家──不再象幾個世紀前那樣﹐大多
數中國人都是農民﹐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亞洲發展銀行預計﹐到2010年﹐中國城市人口
將從3.6億增加到7億﹐屆時總人口接近14億﹐即每兩個中國人就有一個生活在城鎮。“當
然﹐其中一些人本來就在城市出生﹐但農村人口流向城市的規模依然會很大。”位於馬尼
拉的亞洲發展銀行(ADB)環境社會保護處的負責人沃倫-伊文斯(Warren Evans)說道。
一些中國政府官員和研究人士則認為﹐這種城市人口增長所需的時間還要長一些。在
12月份的一期《人民日報》中﹐國家計委主任曾培炎預計中國的城市化率將在2020年超過
50%﹐而1998年的比例僅為30%。12月份公布的官方研究報告《2001─2002年中國城市發展
報告》(The China Urban Development Report 2001-2002)預測﹐中飽撕轉L鞘械木幼”?
例將在2050年達到75%。
當然﹐人口流動大潮並不意味著前途一片光明。如果管理不善或經濟增長長期停滯不
前﹐中國很快就會發現各大城市出現大片的貧民窟﹐正如印度和拉丁美洲發生的情況一樣
。如何為迅速增長的城市人口提供凈水、下水道、學校和醫院將吤B桓齟笪侍猓□繞涫悄?
些現在已有很大壓力的公共服務。不過﹐亞洲發展銀行的伊文斯發現﹐中國正在構建一個
體系﹐由公共服務的用戶來承擔相應的成本──這是建立可持續發展城市的重要一步。“
好消息是﹐我們認為中國很大程度上已經制定好政策﹐以提供資金興建許多關鍵性的基礎
設施。”他說道。
在一些專家看來﹐政府要求加快城市化進程也是出於自身的需要﹐因為推動勞動大軍
進入城市的動力是嚴重的失業問題。東京一家獨立諮詢公司日本研究協會(Japan Researc
h Institute)的經濟學家Hiroshi Imai在其9月份的一份報告中預測﹐根據2000年的數據﹐
中國有2.7億人失業﹐其中1.71億人分布在農村地區。這些剩余農村勞動力是70年代末公社
生產隊解散的結果﹐而且隨著技術進步和集約化農業的發展﹐這一隊伍還將繼續膨脹。國
有企業的轉型也會加速人口流動﹐因為失業的工人及其家人會去別地謀生。
事實上﹐中國農村和城市的收入差別是如此巨大﹐以至於一些在農村有好工作的人都
被吸引到城市中去。兩年前﹐39歲的學校教師張華(Zhang Hua﹐音譯)將丈夫和兩個女兒留
在河南板橋(Ban Qiao)村﹐自己跑到北京做家庭保姆﹐每月收入85美元﹐比以前的教師工
資多25美元。每年她都要坐12小時的火車回兩次家﹐探望自己的家人。
農村經濟的不景氣迫使張華進城謀生。“我丈夫做點小生意﹐但現在村裡生意不好做
。”她說。政府規劃官員希望﹐鄉鎮小企業能吸收一些農村剩余勞動力﹐但多年來的實踐
表明﹐即使不是絕大多數﹐但仍有許多鄉鎮企業無法經營下去。
對加快城市化進程開綠燈並不意味著允許中國人自由選擇居住和工作地點。很顯然﹐
政府會嚴格控制大量貧困人口湧入北京、上海、廣州等大城市。反之﹐貧困人口會被引向
較小的城市和周邊城鎮。這一體系的核心就是戶口制度﹐這使農村流動人口無法獲得大多
數城市居民享受的福利。舉例而言﹐如果沒荓蚰價耤撰鵅熬搨礂甄呏橕喍Q＠□》俊14攪?
或子女入學等方面的待遇。他們必須回自己的戶口所在地﹐獲得那裡低得多的福利待遇。
政府官員堅持認為﹐戶口及其相關限制是防止人口胡亂湧入城市地區的重要措施。
然而﹐現在國內外都強烈抨擊這種控制措施。戶口制度加上長期以尷仄彯T械撓嘔菥?
濟政策﹐導致中國出現一個一些分析人士所謂的“種族隔離”體系﹐形成兩大陣營﹐即在
大城市出生的幸運兒和在農村出生的人群。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1949年正是一支農民革命隊伍奪取了政權﹐發誓要結束所謂城市
精英對農村人口的長期歧視。官方數據顯示﹐現在中國城市居民的平均可支配收入比農村
居民高三倍。雖然中國經 梅 榮﹐但中西部仍有大量貧? 地區。世界銀行預測﹐中國有2億
以上的農村人口每天生活費低於一美元。
在共產黨執政的早期﹐戶口制度和嚴格監控意味著大多數大城市都是對外封閉的﹐改
革開放後則允許一定的人口流動。舉例來說﹐北京現在有1100萬正式居民﹐此外還有300萬
流動人口﹐他們大多從事低工資的臟累勞動﹐是當地經濟不可或缺的組成部份﹔但這些清
潔工、招待員、建築工人、垃圾收集者和體力勞動者都被一律視為外地人﹐好工作都留給
了當地人。華盛頓大學的陳凱溫統計的結果是﹐北京有100種職業是外地人無法從事的。北
京的出租汽車司機說﹐如果沒有北京戶口﹐就不可能在北京6.5萬輛出租車中的任何一輛上
工作。
總有一天﹐這些限制措施會淹沒在日益增多的流動人口的呼聲中。馬雷(Ma Lei﹐音譯
)的父母把孩子送到北京時﹐並沒有考慮戶口問題﹐他羅掅犐d氖?21歲學歷不高的兒子至今
找不到工作﹐整天在北京以南180公裡的石化城鎮滄州混日子﹐他們更擔心的是兒子甚至會
在和其他年輕人颮摩托時出車禍。“我父母覺得我應該上北京﹐”馬雷說﹐“那裡機會更
多。”6個月前﹐這個安靜瘦小的年輕人來到北京郊區﹐在奧運村附近一個中產階級住宅區
裡的四川餐館做招待。“我喜歡這裡﹐能遇到許多人。”他說。雖然馬雷無法享受北京市
居民的福利﹐但他對現在的工作、三餐和宿舍都還滿意。不過﹐以後呢﹖
轉型的中國
到2010年﹐數億人口將進入城市地區﹐其帶來的結果可能是﹕
中國勞動力成本依然很低﹔
2010年有50%的中國人住在城市﹔
城市人口更富﹐農村人口更窮﹔
對人口自由流動的限制會受到更大壓力。
華爾街日報2003年0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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