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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3.03 中國時報
公投與牽手護台﹕形式、想像與實質
吳玉山
公投的議題是從去年到今年總統大選的主軸﹐二二八牽手護台是台灣空前的群眾
動員。這兩件事都有「形式」、「想像」與「實質」三個層次的意義﹐就像皮膚的表
皮、真皮和皮下組織﹐由淺入深﹐其中最深層的是實質的意義。
三二○公投就形式上而言﹐是將重大的國家政策交由人民決定。然而公投的題目
既非一定要獲得人民多數同意的重大政策﹐亦非有高度爭議性的議題﹐所以從形式上
來看﹐顯得極其怪異﹐特別是當國防部長和陸委會主委都表明了公投結果並不能夠拘
束政府的施政之後﹐公投的形式意義更是支離破碎。然而﹐對於支持者而言﹐公投的
內容並不重要﹐公投本身便具有內在的價值﹐是台灣主權的表現﹐是使得台灣成為偉
大國家的手段。一方面它展現了對抗中共的氣勢﹐一方面又纏繞著台灣獨立的想像。
從贊成與反對公投的辯論當中﹐我們看到支持者站在想像的層面﹐而反對者站在形式
的層面﹐兩邊根本無從對話。
可是對於操作者而言﹐最重要的既不是形式﹐也不是想像﹐而是總統大選的實質
﹐也就是公投這個議題對哪個陣營有利。由於綠營想用公投來動員基本盤﹐為陳總統
加分﹐因此無論形式上如何勉強﹐都要堅持。而合理化公投的方法就是強調想像層面
。藍營也同意公投會產生擴散效應﹐對綠營有利﹐因此便強調公投形式上的不合理。
藍綠雙方各自從總統大選的實質面出發﹐先計算公投對選票的影響﹐然後再決定本身
對公投的態度（綠贊成、藍反對）﹐最後找到對自己最方便的那個層面來論述（綠強
調想像、藍強調形式）﹐一切都是策略考量。
牽手護台是另外一個形式、想像和實質三者分離的例子。就形式上來說﹐牽手護
台是在二二八團結台灣的族群﹐對中國大陸和國際提出兩岸和平的訴求﹐希望達到袪
除對岸飛彈威脅的效果。然而在想像上這卻是把二二八的族群受難訴求轉移方向﹐從
對準「外來政權」的國民黨轉到對準海峽對岸的「中國」。激發想像的原動力都是台
灣受到「中國」的壓迫﹐從二二八到中共的飛彈﹐因此參與者在情緒上很能夠接受在
二二八這一天向中共抗議。事實上在二二八發生時中共正和國民政府內戰﹐謝雪紅等
台共人士也積極參與了反對國民黨的起事﹐因此在二二八這一天反中共沒有甚麼道理
。然而在許多牽手護台的參與者心中﹐當年的二二八和今天對岸的飛彈都是中國欺侮
台灣﹐因此台灣人應該站出來﹐向過去的不平和現在的威脅一起說不。這是壓抑心靈
的解放﹐是台灣追求更進一步獨立的先聲。牽手護台是效法波海三國在向蘇聯爭取獨
立時的「自由人鍊」﹐其台灣獨立的意味十足。而扁李在苗栗的握手高呼﹐更深深刺
激綠營支持者的台獨想像。
然而像公投一樣﹐牽手護台的規畫也是總統大選造勢的一部分﹐是替綠軍提振士
氣的靈藥﹐這是整個活動的實質意義。綠營要藉著牽手護台的造勢把藍綠的態勢翻盤
﹐爭取到領先的地位。因此從形式上的追求和平、到想像上的台獨訴求、到實質上的
為扁助選﹐是牽手護台的三層不同的意義。旁觀者可能看到形式﹐參與者可能充滿想
像﹐然而策畫者卻是著眼於實質。
不論是公投或是牽手護台﹐都是精心策畫的選舉策略﹐而且執行地非常成功。一
年前連宋突破萬難讓國親攜手﹐置綠營於險境。然而一年後公投和二二八佔據了議題
市場﹐藍綠進入了割喉肉搏。在整個選戰的過程當中﹐在位的綠軍不斷攻擊﹐挑戰者
的藍軍則幾乎從頭到尾處於防守的地位。綠軍的窮拗硬掰固然令人瞠目﹐而藍軍缺乏
主導議題的能力、無法提出感動人心的訴求也讓人感慨。兩個陣營的性格﹐在這場選
戰當中顯露無遺。
（作者為中央研究院政治學研究所籌備處主任）（本專欄不代表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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