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學南校門布告欄上貼出。緊急募捐。的大字報﹕希望
廣大師生踴躍捐款﹐中午在燕春園飯館為絕食學生﹒餞行」
十時三十分﹐在北大二十九樓前﹐頭紮白布條的一百六十名
左右學生以「北大絕食團」名義集體宣讀「絕食誓詞」﹕「我宣
誓﹕為了促進祖國的民主化進程﹐為了祖國的繁榮﹐我願絕食。
堅決服從絕食團紀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宣誓結束後﹐
「絕食團」成員在燕春園飯館吃北大青年教師為他們準備的「餞
行」飯。北大作家班學員為絕食學生寫的橫幅「壯士」去盼回
還」立在燕春園飯館內﹐絕食學生一批批在橫幅前照相。
十二時二十分﹐北大絕食團成員約四百人查一中簽名絕食的
一百六十人左右﹐其他為糾察隊、救護隊、宣傳隊、後勤隊等）
向北師大進發。各校絕食隊伍在北師大匯合後統一到天安門廣場。
下午三時二十五分﹐到天安門廣場絕食請願的約二百名高校
學生率先從西長安街進入天安門廣場。他們打著「維護法制、還
我公道」、「尊重教育、還我校園」、「《導報》無罪﹐本立無
罪」等十多幅橫幅。呼喊的口號有「要求對話」、「遊行自由」、
「打倒官倒」等。這批遊行者在繞場一周後﹐在人民英雄紀念碑
北側圍成一個大圈﹐一些糾察人員阻止群眾進入圈內。
廣場」﹐圍觀群眾間學生﹕」次他們不是和你們對話了
嗎﹖
學生答﹕二又木的對話光是在和代表繞彎子﹐沒有直接回答問題﹐
他們沒有誠意。」還有的學生說﹐「那些代表不能代表我們﹐如
果我們去﹐提出的問題他們更難回答﹗」
下午四時十分﹐又有約二三百名大學生頭紮白布條騎自行車
進入廣場﹐他們的口號有﹕二」即對話﹐不得拖延﹗」晨除官倒﹐
從中央做起﹗從現在做起﹗﹗」「反對愚民政治」、一新聞自
由」。大約一刻鐘以後﹐約一千名左右學生進入廣場﹐遊行隊伍
打出的」百幅橫幅、標語的主要內容有﹕「絕食請願﹐實屬無
奈」﹐一絕食﹐不吃油炸民主」﹐「絕食罷課﹐請求對話」﹐一
饑餓可忍﹐民主不可忍」﹐一為民族悲﹐為絕食哀」等。隊伍中
有「北京大學」﹐一清華大學」﹐「北京師范大學」﹐「」海絕
食請願團」等二三十所大學的校旗。
大批遊行者進入天安門廣場後﹐在紀念碑前升起了「絕食」
的旗幟。一名大學生手持電喇叭宣讀了市﹕同自聯」的簡短聲明。
聲明提出﹕近來學生所進行的主要目的是反對黨內和社會」的腐
敗現象和裙帶關系﹐政府一再拖延和學生進行對話﹐北京高校的
大學生自發到天安門廣場絕食請願以示抗議。聲明宣讀者宣布﹐
現在大學裡仍在進行簽名運動﹐要求和戈爾巴喬夫進行對話。
隨
後﹐絕食學生在一名學生的帶領下宣讀了毛食宣言」。下午五時
四十分﹐絕食開始。同時﹐幾名學生手持復印照片給群眾﹐大
喊﹕「這是四﹒二＊慘案中警察打學生的真相﹐後但就是中國政
府所謂的容忍和克制。」群眾爭先圍觀。
晚六時﹐「高自聯」三名成員王丹、王超華、馬少方在中國
歷史博物館西側台階」舉行了中外記者招待會。他們宣怖﹕二但
次絕食請願活動﹐同學們已經決定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二
晚八時﹐閻明復邀請部份高校教師和高自聯、學生對話團、
絕食學生代表二十多人座談﹐這吐」人員中有﹕劉曉波、周舵、
王超華、王丹、吾爾開希、柴玲、馬少方等人。這渥」不同組織
的代表各坐一方。
閻明復說二黨中央對這次整個學生運動的主流是肯定的﹐黨
和政府對同學們提出的合理要求﹐正在認真研究許多實際措施和
步驟﹐紮紮實實地加以解決。當然﹐我們的各項工作不可能在一
夜之間得到圓滿解決。同學們應該知道﹐六月下旬全國人大常委
會全體會議將把群眾關、心的若乾熱點問題列為主要議題﹐這表
明了黨和政府的一個決心﹐我們決、心依靠民主和法制的軌
道」
解決問題。盡管同學們有這樣那樣的意見﹐這是可以理解的﹐也
是正常的。」
絕食學生代表提出二政府應接受學生自治聯合會提出的參加
對話的四十名學生代表名單﹐並將這次對話現場直播。」閻明復
說﹐「我現在不能馬k答覆同學們﹐但我會盡快將同學們的要求
如實報告中央。」
絕食學生代表﹕「政府不能給予答覆﹐絕食的廣大同學也就
很難現在就結束絕食返回學校。」
閻明復﹕「現有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發起人的善良願望﹐已
經不是你們所能夠影響得了的。無論從國家利益還是同學們自己
的身體狀況著想﹐都不應該進行絕食。同學們完全可以通過正常
的對話渠道提出你們的要求和建議﹐我可以負責地說﹐從現在起﹐
黨和政府對話的大門是暢開的。希望廣大同學都能保持理智﹐顧
全大局﹐自覺地維護國家的尊嚴和利益。」閻明復最後表示﹐
「尤其在中靈一同級會晤之際﹐同學們從維護國家的尊嚴出發﹐
也不應該去幹擾國際會談﹐妨礙中藪一同級會晤。否則﹐就沒有
道理了﹐就不會得到人們的同情和支持了。希望說服正在廣場
上
絕食的同學。」
閻明復的呼吁沒有得到實質性的回應﹐第一步方案失敗了。座談
結束後﹐閻明復當即向趙紫陽作了匯報﹐閻明復明確表示﹐「現
在的形勢的確非常復雜。來參加對話的學生組織就有高自聯、學
生對話團和絕食學生代表﹐他們本身的意見就不統一﹐連座位都
分開坐。我看﹐他們誰也代表不了廣場上的絕食學生﹐很難對廣
場絕食的學生發生影響。」在第一步行動不能奏效的情況下﹐決
定采取第二步行動。晚上九時﹐根據既定部署﹐北京市政府安排
的市紅十字會的醫務人員和市急救中心的兩輛救護車進入天安門
廣場附近﹐醫護人員開始救護工作。
十四日凌晨二時半﹐李鐵映、李錫銘、陳希同帶領國務院副秘書
長安成信、北京市委副書記李其炎、汪家繆、張健民等來到天安
門廣場勸說絕食學生回校﹐一些被激怒的學生大聲吼﹕「太晚了﹐
太晚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還有一些學生在議論﹕
「有人在出賣我們﹗」「有人已經在和政府作交易了﹗」更多的
學生對李鐵映等人的勸說不予反應。李鐵映、李錫銘、陳希同等
分別找絕食團的一些同學談話﹐也沒有得到積極的響應。顯然﹐
絕食的學生中有著一種失望的情緒。李鐵映找一位學生﹕「你
們
為什麼要絕食﹖」學生回答﹕「政府總在拖延時間﹐今天廣播裡
說十五日與學生對話﹐到底對得成對不成﹐我們沒有信心。」李
鐵映又問﹕「你們絕食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另一位學生回答﹕
「我們不是要推翻□
'7b政府﹐而是要幫助政府整風﹐」如說官倒問題﹐政府為什麼不
能揪出幾個官倒老虎﹖我們希望政府廉潔。」陳希同問﹕「你們
準備絕食到什麼時候﹖」一位學生回答﹕一絕食到失去知覺﹐直
到被抬出去。」另有學生回答﹕「我們現在制造輿論﹐隻是為了
喚醒民眾。」李鐵映等人的勸說﹐以學生們的不響應再告失敗。
絕食引起的反響
十四日﹐聽到北京學生絕食的消息後﹐正在外地休養的李先念和
陳雲非常關注。李先念親自打電話給鄧小平﹐李先念說﹕一小平
同志﹐現在的事態發展已經嚴重到我們無路可退的地步了。無論
如何要開一個會﹐確定一個方針﹐我們黨究竟應該怎麼辦。」鄧
小平告訴李先念﹕「我也認為現在的事態發展非常嚴重。」當天﹐
李先念就結束休假﹐赴回北京。在外地的陳雲也於當天赴回北京﹐
見到薄一波時﹐陳雲對薄說﹕「學生由貼大字報、遊行、搶廣播
站、成立非法組織到搞絕食﹐步步緊逼﹐我們還要不承認搞動亂。
我們對得起成千」萬為中國革命流血犧牲的烈士嗎﹖」很少打電
話給鄧小平的彭真﹐對鄧小平說﹕「長期以來﹐你提出的反對資
產階級自由化的正確方針﹐沒有得到很好的貫徹執行﹐造成了很
大的思想混亂。這次學潮就是由於黨內思想混亂的結果造成的。
對當前的混亂局勢﹐我們不能不表示關切。我願意為迅速扭轉這
種局西做點事情。」王震直接跑到鄧小平家﹐對鄧小平說﹕不平
同志呵﹐黨內現在有兩種聲音呵﹐我們不再對這吆」學生采取嚴
厲措施﹐真的要黨無寧日﹐國無寧日﹐人頭落地了。」鄧小平告
訴王震﹕享陳雲、先念同志曰來了﹐我們幾個老同志開個會﹐聽
聽他們一指趙紫陽、李鵬等一的意見。」
與中共高層對絕食的看法完全不同的是﹐社會各界人士更多
地表現出對絕食學生的同情和支持﹐尤其在首都知識界引起了更
為強烈的反響。絕食的消息傳出以後﹐不僅是國內記者﹐包括到
北京準備專門報導中蘇高級會晤的一些外國記者也更多地把眼光
投向天安門廣場的絕食學生們﹐相反沖淡了對中蘇高級會晤的報
導。
五月十三日晚﹐安全部向中南海提供了北京大學季羨林、嚴
家炎等三百名教授和青年教師就學生絕食致黨中央、全國人大
常
委會和國務院的公開信、以及在北大、人大、北師大、清華等院
校出現的署名嚴家其、蘇紹智、包遵信等人題為「我們再也不能
沉默了」的大字報。
北大教授的公開信要求中央盡快采取措施﹐妥善解決學潮問
題。全文如下﹕
北京大學教師就絕食上書黨中央、人大常委會、國務院﹕
五月十三日﹐北京大學、北京師范大學的部份同學開始進行
絕食請願活動﹐學潮事態進一步擴大﹐形勢更加嚴峻﹐引起社會
各界及國內外的嚴重關注。對此﹐中央及北京市政府的態度和措
施至關重要﹐其適當與否﹐對今後的事態發展影響甚大。在此﹐
我們出於促進改革和維護社會穩定的目的﹐同時﹐從教員關、心
學生和愛護學生的身、心健康和生命安全的角度考□
'7b﹐特提出如下建議﹕ 第一﹐黨和政府的高層領導人﹐應盡快
與首都高校學生對話代表團進行實質性對話﹐以求盡早妥善解決
問題。
第二﹐應當盡早對這次學潮的性質作出客觀公正的評價﹐
以
安定民、心、黨心﹐不應采取拖延政策。
第三﹐應當高度重視這次絕食請願活動﹐以認真、謹慎和人
道主義的態度﹐采取一切措施﹐保証學生的身、心健康。
署名嚴家其、蘇紹智、包遵信等人題為義們再也不能沉默
了」的大字報﹐呼吁了五日下午二點在復興門立交橋集合步行到
天安門﹐舉行首都知識界大遊行﹐聲援在廣場絕食的學生。」大
字報說﹐「知識分子們﹐我們不能再沉默了﹗拿出我們的良心、
勇氣和社會責任感吧﹗﹗讓我們書寫歷史﹗﹗﹗」
十四日﹐為聲援天安門廣場絕食的學生﹐北京各個高校再次
罷課﹐北京大學、北京師范大學等校「部份教師」貼出《倡議全
體教師罷課》的大字報﹐提出﹕「若在今晚十一時以前政府不答
覆學生的要求﹐十五日將罷教」安全部的報告」較詳細地描述了
十四日天安門廣場的情況﹐摘要如下﹕
今天﹐在天安門廣場的絕食學生人數已達一千多人﹐圍觀的
學生和群眾白天達到兩萬多人﹐晚上則達到十萬人左右。絕食靜
坐的學生顯得秩序良好﹐學生糾察隊在維持秩序﹐防止外人進入﹐
但圍觀的群眾秩序較亂。不時有人演講﹐廣場」時而傳來「九一
八」、「國際歌」、「國歌」、「血染的風采」等歌聲。早晨﹐
當廣場升起五星紅旗時﹐許多學生起立致敬﹐並唱起國歌。學生
們打出的橫標有﹕「專制不死﹐國無寧日」、「動亂之源在於腐
敗」、「人民養不起寄生蟲」等。
學生絕食不絕水﹐不時有人為絕食同學送來開水、汽水和精
以及藥品。到晚上十時在天安門廣場發現有十多名絕食學生暈倒
或胃痙攣。北京市政府安排在廣場附近的急救車當即將他們送到
市急救中心緊急搶救。
今天從早到晚都有很多學生和教師先後來到天安門廣場對絕
食學生表示聲援。」午八時﹐上海高校首批進京請願團來到廣場﹐
接著又有北大、北師大、清華、中國青年政治學院等校的學生前
來聲援﹐下午中國人民大學青年教師、中國政法大學青年教師、
北京理工大學博士生等都打著橫幅、旗幟赴柬。接著﹐天津大學、
南開大學的七百多名「和平民主請願團」人員也來到廣場。每當
新的聲援隊伍出現﹐都繞場一周﹐吸引數千學生和群眾跟隨。
魯迅文學院作家研究班的一位名叫路遠的作家﹐向學生宣
讀
了一些作家學者聲援學生的五﹒一六聲明」﹐並稱已經在全國展
開了廣泛的著名作家簽名運動﹐目前已有幾百名作家簽名。他還
說明天中午一時三十分將舉行五千人的示威遊行﹐表明中國知識
界聲援學生愛國民主運動。
北京大學的一名教師今天在天安門廣場宣讀了北大三百名教
師就學生絕食請願活動﹐致黨中央、人大常委會和國務院的公開
信﹐提出黨和政府的高層領導人﹐應盡快與首都高校學生對話代
表團進行實質性對話等要求。
今天下午李鐵映、閻明復等同志與絕食請願的學生代表對話
的消息傳出以後﹐學生們議論紛紛﹐有的說這是絕食請願的成果﹐
不少學生覺得規格太低﹐要求趙紫陽、李鵬同志出來對話。到晚
二十四時﹐天安門廣場仍有三千多名高校學生。
李鐵映閻明復與學生對話
針對學生在天安門廣場絕食的堅決態度﹐趙紫陽、楊尚昆、
李鵬、喬石、胡啟立、李鐵映、李錫銘、吳學謙、閻明復、陳希
同等再次進行緊急磋商。了接受閻明復的建議﹐決定由李鐵映、
閻明復和尉健行出面與首都高校三十多所高校推舉出的對話代表
進行對話一由尉健行出面與學生對話﹐是為了更好地向學生介紹
反腐倡廉的情況﹐並表明中央懲治腐敗的決心）﹐二﹐北京市要
千方百計保証絕食學生的身體以待。學生一有暈倒現象﹐立即送
醫院急救﹐絕對不能死一個學生。現根據國家教委、統戰部的有
關材料和現場錄音擇要整理。
上午十時多﹐為使下午的對話有效果﹐閻明復又約請高自聯
成員王丹、吾爾開希、王超華等人在統戰部小會議室談話。閻明
復說﹐「我可以負責地告訴大家﹐今天下午四時﹐在統戰部禮堂﹐
李鐵映、我本人和尉健行等願意與學生指定的對話代表進行對話。
我希望這次對話能解決一氐實質性問題。」學生代表似乎認為官
方的級別還不夠﹐但沒有說出來。對此﹐閻明復鄭重指出﹕「李
鐵映是政治局委員、國務委員﹐我本人是中央書記處書記﹐尉健
行是國家監察部部長。你們覺得哪個級別還不夠﹖」學生代表表
示同意。學生代表一致要求﹕二洹次對話由中央電視台進行現場
直播。」閻明復明確表示﹕二厘不可能。統戰部禮堂沒有直播設
備﹐而電視台的轉播車又都去準備采訪戈爾巴喬夫了﹐調不出
來。」為了打破僵局﹐閻明復主動提議﹕「開於這次對話﹐我們
可以進行現場錄像﹐由學生代表監督封存﹐送往中央電視台﹐
保
証當晚播出。」閻明愎嚴肅地說﹐「現在廣場的形勢非常復雜﹐
你們有沒有信心能勸說廣場的同學停止絕食﹖到底有多大的把
握﹖」學生代表表現一種為難情緒﹐一個學生代表說﹐「要是有
著名的知識分子出來進行勸說效果就好了。」另一位女學生說﹐
尋天下午很多著名學者要在光明日報開會﹐我爭取想方設法把他
們請來﹗我可以試試。」閻明復當即表示歡迎。
下午四時﹐在中共中央統戰部機關禮堂﹐李鐵映、閻明復、
尉健行與首都高校三十多所高校推舉出的對話代表進行對話。閻
明復主持了對話會。閻明復首先介紹了這次對話的準備過程。
閻明愎﹕「黨的十三大提出﹐應建立經常性的協商對話渠道。
我們黨同民主黨派、非黨人士建立了對話制度。與同學們還沒有
建立起經常性的對話渠道。這次﹐同學們提出對話要求﹐黨和政
府是很重視的。既然對話﹐就不應是敷衍的、應付的﹐使同學們
一時滿意﹐這樣不利於問題的解決﹐無助於改革的進程﹐也是對
同學們不負責任的。今天的對話應該坦誠地進行﹐希望這是個良
好的開端二
李鐵映﹕「從今天起﹐我們要把多層次的對話渠道廣泛地
建
立起來。當然﹐對話隻能是交換意見、溝通信自心、增加透明度
的渠道﹐社會」一些深層次的矛盾﹐不是光靠對話就能解決的﹐
更要靠實際工作﹐靠我們大家的共同努力。我們非常願意與同學
們進行多渠道、多形式的對話﹐同時﹐我們還要和教育界的廣大
老師、職工建立經常性的對話制度。」
對話學生代表﹕「我們爭取到今天這次對話的機會很不容易。
這次對話﹐我們希望在三個方面進行。一是怎樣評價這次學運﹔
二是怎樣保証憲法第三十五條規定的公民權利﹔三是如何推進中
國的改革。」
這次會談基本圍繞第一個問題進行。學生代表主張承認這次
學運是學生愛國民主運動﹐公開糾正四二六社論的錯誤定性。李
鐵映、閻明復等主張﹐肯定這次學潮中廣大同學的愛國熱情和善
良願望。同時﹐李鐵映特別強調﹐「但是﹐目前的整個事態還在
進一步發展﹐有些事情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希望廣大同學冷
靜、理智﹐讓時間和實踐對這次學潮作出評價。」由於雙方意見
的極大差距﹐在第一個問題上就難以達成一致意見。對話進行到
晚七時左右﹐在天安門廣場絕食的學生代表來到對話現場﹐再次
向閻明復提出要求現場直播這次對話。閻明復回答洛洹裡的技
術
設備條件無法解決現場直播問題。在雙方對話僵持的情況下﹐閻
明復宣布休會。第二天上午繼續就有關問題進行對話﹐統一認識。
知識分子緊急呼吁
根據統戰部、安全部和中辦國辦信訪局提供的報告﹐這裡著
重介紹十四日戴晴等十二名知識分子到天安門廣場勸說絕食學生
並發表《緊急呼吁》的經過。
就在李鐵映、閻明復等與學生代表對話破裂之時﹐正在光明
日報召開知識分子座談會的十二名學者、作家在王明日報》記者
戴晴的倡議下決定願意去做勸導學生絕食的工作。下午五時多﹐
戴晴打電話到統戰部﹐表示正在王明日報》參加座談會的十二名
知識分子願意去廣場做勸說學生停止絕食的工作﹐並希望在人民
大會堂與學生代表會談。閻明復同志聽了匯報後表示﹐統戰部答
覆歡迎知識分子做學生的思想說服工作﹐建議與學生的對話改在
中辦國辦信訪局接待室進行。閻明復還在電話裡與學者代表嚴家
其通了話﹐希望他們努力做好勸導學生絕食的工作。
晚六時左右﹐戴晴、於浩成、李洪林、溫元凱、李澤厚、
李
陀、嚴家其、劉再復、包遵信、蘇曉康等十二人先行來到中辦國
辦信訪局接待室﹐與二十多名學生代表進行了座談。座談會期間﹐
戴晴等人在信訪局起草並復印《我們對今天局勢的緊急呼吁》。
座談進行了不到四十分鐘﹐一吐覃生代表迫切希望參加對話的學
者能直接到廣場向廣大同學陳述他們的意見。於是﹐十二名學者、
作家離□
'7d信訪局接待室到統戰部。晚七時左右﹐一到統戰部﹐戴晴等就
大聲呼吁﹕「為打破僵局﹐建議政府和學生雙方都要讓步﹐政府
先讓步﹐學生也要讓﹔至於條件﹐如果同學們相信我們﹐我們願
向政府方面作出更多的努力。」隨後﹐戴晴代表十二名學者、作
家向統戰部呈遞了他們剛剛起草好的《緊急呼吁》﹐並與閻明復
同志見面。
閻明復同志說﹐「廣場」的同學最起碼應暫時撤出﹐他們有
什麼條件﹖」
戴晴回答﹐「我們已與學生代表談妥﹐條件是﹕由中央領導
人親自出面宣怖﹐承認這次學生運動是愛國民主運動﹐承認學生
自治組織是合法組織﹐承認決不對學生搞秋後算賬。」
閻明復同志雪不﹐二洹是絕對做不到的。」 戴晴說﹐「為
了打破僵局﹐趙紫陽、李鵬應該出來與廣場上的學生見面﹐這樣
也許可以打破僵局。」
閻明復同志表示﹐「現在學生的胃口越來越大﹐要求也越來
越高﹐他們之間的意見也越來越不統了如果學生不再附加任何條
件﹐不討價還價﹐我想紫陽、李鵬同志會考慮與廣大同學見面
的。」
戴晴表示願意將這個信息告訴給廣場上的廣大同學﹐並說﹐
「我們願意去做廣場」同學的思想工作﹐我們願意試試。」 在統
戰部大院﹐一些學生代表向李洪林、溫元凱、李澤厚等人反映學
生內部不團結的狀況。一個學生大聲說﹐「我們是被正式推舉出
來的對話團代表﹐可現在我們什麼也代表不了。我們在這兒談﹐
剛有一點進展﹐就被他們推翻﹐以前說的全都不算。」一名學者
問﹐「他們是誰﹖」這位學生說﹐「就是廣場絕食團的同學。」
晚八時左右﹐戴晴等十二名學者來到天安門廣場﹐並全部坐
在學生絕食團的「廣播站」中心。戴晴代表十二名學者宣讀了他
們的《緊急呼吁》。《緊急呼吁》全文如下﹕
鑒於天安門廣場目前形勢﹐我們十二位學者、作家本著良知
和責任心﹐發出以下緊急呼吁﹕
了要求中央負責人發表公開講話﹐宣怖這次學潮是愛國民主
運動﹐反對以任何形式對參加運動的學生秋後算賬。
二﹐我們認為﹐由大多數學生經過民主程序選舉產生的學生組織
是合法組織﹐政府應當承認。
三﹐反對以任何藉曰、任何形式、任何方法對靜坐絕食的學生采
取暴力﹐誰這樣做﹐誰將成為歷史的罪人。
親愛的廣大同學們﹐自昨晚得知大家來天安門廣場靜坐絕食
的消息﹐我們都非常難過﹐非常擔憂。從四月中旬以來﹐你們為
推進中國民主、中國改革的進程﹐一次次走上街頭﹐以令人羨佩
的無私精神和大無畏的氣概﹐開創中國歷史的新紀元。人民會永
遠記住你們在一九八九年的今天作出的歷史功績。但是﹐民主是
逐步成長的﹐不能期望它在一天實現﹐我們要徹底清醒﹐有人要
極力挑起事端﹐激化矛盾﹐促使事態惡化﹐以便破壞改革和民
主
化的事業。為了中國改革的長遠利益﹐為了避免發生親者痛仇者
快的事情﹐為了中蘇豪一同級會晤能夠順利進行﹐我們懇請同學
們發揚這次學潮中最可貴的精神﹐暫時撤離天安門廣場。
我們相信同學們是能夠做出明智的判斷的。我們鄭重重申﹕
如果政府不能做到以上三點﹐我們將和同學們一道為實現L述三
點堅定不移地奮鬥下去。
讀畢﹐戴晴向廣場絕食學生宣布撤出條件﹕「趙紫陽、李鵬
來看望大家﹐同學們從廣場撤出﹐哪怕暫時撤到中山公園﹐為明
天的國事活動讓出地方。」過了一會﹐絕食學生中出現一片反對
聲﹕「光來看看有什麼用﹐必須對我們的要求作出明確答覆。」
「我們不要求施舍。」「為什麼不能承認我們是愛國行動呢﹖」
在議論聲中﹐溫元凱發表了演說。溫元凱說﹐二刁天下午﹐
我們十二位大學教授、學者憑著社會責任感﹐自發地匯集到」起﹐
商量了今天在天安門廣場發生的事態。我們十二人在下午就已向
新聞界表示了對學潮的整個看法。」「鑒於今天晚上天安門廣場
的情況﹐我們希望同學們要認清國情﹐認識到我們國家的民主化
進程﹐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不可能通過」次運動就能解決所
有
的問題。要注意爭取有效的時間去實現有效的目標﹐同時要注意
警惕有人可能會挑起事端﹐使事情朝著惡化民主化的方向發展。
因此﹐為了使中蘇曇一同級會晤的順利進行﹐我們懇切希望學生
能夠在政府答應條件的前提下﹐撤離天安門廣場。而且﹐我們經
過研究﹐如果政府不答應條件﹐我們將和同學們一起行動。」
蘇曉康說﹐「同學們﹐你們已經取得了非常偉大的勝利﹐你
們第一次在中國教會、並正在教會人民和政府如何進行現代政治
運動、現代民主運動。你們」政府、」官員、恍文化精英聰明得
多。四月十五日以來﹐學生運動最值得稱讚的就是你們的理性精
神。現在的政府和執政黨﹐對民主政治表現得非常無能。我還想
說﹐正因如此﹐你們大家要講理性﹐要教會他們。我們還有沒有
這樣的理性﹖（學生高喊﹕「有﹗」）。那好﹐如果政府作出讓
步之後﹐我們能用我們的理性回答他們。」
戴晴在演講中說﹐「我們絕對不能有小小的技術k的閃失﹐
而使同學們取得的成績付之東流。如果沒有你們﹐全國人民就不
會看到現在的中國人民會這麼成熟﹐對民主要求是這麼迫切﹐這
是你們取得的第一個成就。如果沒有你們﹐怎麼會有新聞記者要
求新聞自由﹐也不會有這麼多報紙不再用新華社的專稿﹐而用他
們自己的稿件﹐這也是你們的功勞。如果沒有你們﹐領導人也不
會跟你們對話﹐也不會來這裡看你們。這也是你們的勝利。」
「同學們﹐我現在再重復剛才的兩條﹐如果大家同意﹐我就要回
去跟他們商量去了。」聶紫陽、李鵬等政府和國家領導人到同學
們中間來﹐但是﹐同學們不要要求他們﹐考慮到他們的地位﹐不
要要求他們講話﹐回答各種問題。」
在溫元凱、蘇曉康、戴晴等人的演講聲中﹐不時聽到學生中
的悄聲議論﹐說嬴府的說客來了﹐我們可千萬不要」當。」「我
們受苦受累﹐他們卻想摘桃子。」卡要聽信他們的言行。」需心
不到他們也沒有骨氣﹗」「我們不要說客﹗」「以為我們什麼都
不懂﹐隻會教訓人。」
緊接著﹐一名戴眼鏡的學生從人叢中擠出來﹐對著廣場的同
學大喊﹕「同學們﹐同學們﹐現在﹐跟我念三遍絕食宣言﹗」
晚十一時三十分左右﹐學者們承認勸說無效﹐遂撤出廣場﹐
回到統戰部。閻明復同志、李鐵映同志先後對戴晴等人的努力表
示感謝﹐並派車送他們回家。
兩個邊遠合份的報告
十三日、十四日兩天﹐報送中南海的三十二份開於學潮及其
相關報告中﹐有反映上海、天津、遼寧、山西、內蒙古、陝西、
山束、江蘇、浙江、湖北、湖南、四川、新疆等地的學生示威遊
行活動的。現摘錄十四日內蒙古自治區黨委、十三日新疆自治區
黨委向中南海的兩個報告。
內蒙古﹕自十」日開始﹐內蒙古師范大學在呼和浩特率先發
起示威遊行﹐到十四日﹐以內蒙古大學、內蒙古師范大學學生為
主的三千多名學生已連續第四天上街遊行﹐爆發了呼和浩特建國
以來規模最大的高校學生遊行。
遊行學生的主要口號是﹕「人民需要一個廉潔的政府﹗」一
打倒官倒﹐消除腐敗﹗」「聲援北京學生的愛國行動﹗」等等。
主要橫幅標語有﹕石破內蒙古裙帶關系﹗」台師除了良心正
所有﹗」台育救國﹐高薪養知﹗」「埋葬官倒﹐埋葬腐敗﹗」
「物價不能再漲了﹗」「奔馳獻總理﹐洋房獻部長﹐我拿什麼獻
人民﹖」一為民主自由人權奮爭﹗」一為民請願死而無憾﹗」等
等。
十四日的大規模遊行﹐從上午八時三十分到十」時五十分﹐
遊行學生在公安幹警和武警戰士極少的情況下﹐自己在馬路兩側
維持秩序﹐動員圍觀群眾不要阻塞交通、站到馬路兩旁人行道上。
遊行學生隊伍外圍﹐有兩名學生高舉募捐箱﹐請求群眾給予讚助。
十一時五十分﹐遊行隊伍聚集到市中、心的新華廣場﹐有十多名
學生進行演講﹕主要是要求知情者揭露烏蘭夫家屬的腐敗﹐官倒
橫行﹐通貨膨脹﹐知識貶值﹐呼吁我們不能再麻木了事等。
學生指出﹐他們的遊行雖然違反政府的戒律﹐但他們的行動
是愛國之舉﹐請求政府和人民諒解。
十二時﹐一千多名公安幹警和武裝警察調集到新華廣場維持
秩序。十四時三十分﹐學生們在演講結束後有秩序地返校。
新疆﹕十三日上午﹐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一百三十多名曾經
參加原子工業生產的職工﹐到烏魯木齊市中心廣場進行靜坐示威﹐
聲援北京學生的愛國民主運動﹐並要求解決他們自身的問題。為
防止事態擴大﹐自治區黨委、自治區人民政府和新疆生產建設兵
團的負責人及時與他們的代表進行對話。
早在七十年代﹐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曾有二千多名年輕力壯的
職工﹐參加天山西部鈾礦的開采與加工。後來﹐由於鈾礦停產﹐
他們回到農七師、農八師和工建一師等處﹐從事農業生產和修築
鐵路工作。
這吐會在極其簡陋的條件下參加核工業生產的職工﹐近兩年
陸續發現原子射線病狀。有的牙齒、頭發脫落﹐有的性功能失常﹐
有的白血球大量減少﹐有的喪失勞動能力﹐有的已經死亡。
自去年下半年以來﹐他們先後多次到自治區和生產建設兵團
上訪﹐要求按照國家有關規定﹐予以照顧﹐但是一直沒有結果。
自治區黨委常委樑國英、自治區人民政府副主席何德爾派、
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政委郭剛等﹐及時與他們的八名代表進行對話﹐
充份肯定他們當年為我國核工業生產作出的貢獻﹐答應按照國家
的有關規定﹐對他們的工作與生產給以妥善安排。並指出他們采
取靜坐示威的辦法是不對的﹐希望他們馬上給家裡打電話﹐不要
再派人到烏魯木齊來靜坐示威﹐來了的由兵團派車於下午送回原
單位。
八人代表團和一百二十二名上訪群眾﹐對自治區黨委、自治
區人民政府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答覆恍較滿意﹐表示不再在中
心廣場靜坐﹐並盡快返回原地。
李鐵映閻明復再次對話
繼十四日李鐵映、閻明復、尉健行等與學生對話之後﹐十五
日」午八時三十分﹐李鐵映、閻明復、尉健行、杜導正（國家新
聞出版署署長一、袁木、何東昌、安成信、孫碗鐘一國務院法制
局局長）、陸宇澄等在政協禮堂與五十多位首都學生代表繼續進
行座談對話。這次對話﹐名義上改由全國學聯和北京市學聯邀請﹐
對話仍然圍繞到底如何評價這次學生運動展開﹐對話的實質是勸
說學生停止已經在天安門廣場進行的絕食請願。現根據錄音及有
關材料擇要綜述。
學生代表﹕「學生運動是各種社會問題的晴雨表。這
次學潮的焦點是消除腐敗﹐與黨和政府的意願是一致的。能否對
這次學潮做出客觀公正的評價﹐是目前學校廣大師生最為關切的
問題。同學們期待著黨和政府對這次學潮盡快作出正確的評價。
同學們采取絕食請願實在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李鐵映繼續強調昨天的觀點﹕「黨和政府的領導人已經在多
次講話中肯定了廣大同學的愛國熱情和善良願望。但是﹐目前整
個事態還在進一步發展﹐還不能這麼匆忙地下結論。絕食無論對
國家還是對自己都不是一件好事﹐同學們可以通過對話等渠道向
黨和政府提意見、建議。有些事情不是以廣大同學的意志為轉移
的﹐希望廣大同學用自己冷靜、理智的行動﹐讓時間和實踐對這
次學潮作出評價。我希望﹐同學們能夠盡快停止絕食行動﹐日到
課堂去﹐一切問題可以通過對話協商等多種渠道解決。」
學生代表﹕「在如何評價這次學潮的問題上﹐政府每次都采
用拖延的手法。不對學潮作出正確的應有的評價﹐就不可能勸說
同學停止絕食行動﹐更不能平息這次學潮。難道政府最這最起碼
的」點都不懂嗎﹖」
閻明復﹕否除了對學生在四月二十七日、五月四日上街遊行
未向政府申請並得到批準這一點表示遺憾外﹐對整個學生運動的
主流是肯定的﹐但對這期間出現的一氐悟況也感到憂慮。現在一
些學生正在天安門廣場絕食﹐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我們國家
的形像。我希望同學們用自己的行動証明自己是有理智的﹐我真
誠地希望你們能勸說廣場」的同學放棄絕食。」
學生代表﹕「一九八六年底的學潮同學們就喊出了反對腐敗
的口號﹐喊了這麼長時間﹐就是不見大的行動。當官的去做買賣﹐
這中間有沒有權錢交易的問題﹖現在光喊與公司脫鉤就行嗎﹖
兀」老人為什麼要死死地把住高位不放﹒為什麼政府不對學生和
廣大人民群眾關注的社會問題進行認真的反思呢﹖」
尉健行專門就這幾年的查處官倒等腐敗現象的有關情況作了
說明﹐接著﹐尉健行說﹐「黨和政府決定在近期公布一批腐敗案
件的查處情況﹐並將就加強幹部隊伍廉政建設作出專門的規定﹐
接受人民群眾的監督。」
李鐵映﹕二洹次學潮中提出的許多問題值得很好地反思。黨
和政府的工作確實有很多地方值得改進。恍如決策科學化、民主
化問題﹐黨政領導幹部廉潔問題﹐幹部的選拔任用問題﹐新聞改
革問題等﹐都是當前亟待解決的問題。這些一問題的解決需要有
個過程﹐需要通過立法﹐健全民主與法制﹐加強社會監督﹐包括
輿論監督﹐增加國家政治生活的透明度﹐完善各種規章制度﹐在
推進經濟體制改革、政治體制改革中﹐在民主與法制的軌道上解
決問題。」
學生代表﹕「現在﹐我們的意見是一致的﹐就是如何盡快平
息這次學潮﹐如何勸阻廣場」的同學停上絕食。而所有這一切﹐
都取決於政府對這次學潮的評價。在這個問題上﹐政府為何要支
吾其辭呢﹖
閻明復﹕「「同學們的心情我們能夠理解﹐同時也請廣大同學理
解我們的心情。同學們的愛國熱情已經得到了中央領導同志的多
次肯定﹐我相信﹐時間會對這次學潮作出公正的評價。希望同學
們顧全大局﹐從國家的利益出發﹐我們願意與廣大同學通過各種
方式進行多渠道、多層次的座談對話﹐傾聽大家的意見和建
議。」
將近三個小時的對話﹐由於仍然不可能在如何評價這次學生運動
的問題上達成共識﹐李鐵映、閻明愎等原想通過對話勸說學生停
上絕食請願的希望再次未能奏效﹐第二次對話再告失敗。
中午十二時整﹐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蘇共中央總書記戈爾巴喬
夫一行乘專機抵達首都機場﹐楊尚昆在首都機場為戈爾巴喬夫的
來訪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雖然已經通過外交渠道對改變歡迎
戈爾巴喬夫儀式的地點作了說明﹐楊尚昆還是向戈爾巴喬夫表示
了歉意。據外交部的會談記錄﹐在當天下午人民大會堂舉行的正
式會談中﹐楊尚昆在向戈爾巴喬夫介紹中國的改革開放情況時﹐
說﹕一無論是經濟改革﹐還是政治改革﹐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實
際情況。我們的看法是﹐不改革﹐我們中國的發展就沒有希望。
所以﹐「方回要改革﹐另一方面改革又不能照搬現成的模式﹐有
時免不了會出現一些決策上的失誤、處理一些具體問題上的失誤。
不論怎樣﹐我們仍然將堅持改革﹐現在﹐我們有很多事要試驗﹐
要進行探討﹐沒有一個大家都能照搬的藍圖」。楊尚昆特別強
調﹕「在改革方面﹐我們有很多方面的意見可以交換﹐我們對蘇
聯的改革很感興趣。」楊尚昆敢於在會談中公開向戈爾巴喬夫承
認政府工作中的一些失誤﹐並表示中國堅持改革的決心。這說明﹐
當時的楊尚昆﹐仍然對學生抱有很大的同情、心﹐並有信心用溫
和手段解決這次學潮。
首都知識界遊行
對於十五日由首都知識界發起的大規模的聲援學生絕食活動﹐安
全部、公安部、北京市和新華社等部門都於當天向中南海作了報
告。現擇要綜述如下﹕首都部份高校學生絕食請願活動進入第三
天﹐絕食請願學生有增無減﹐由開始的數百人增加到上千人。前
往天安門廣場聲援的人從十五日凌晨到深夜絡繹不絕﹐涉及的方
西越來越廣﹐圍觀者和聲援者人數經常保持有數萬人﹐多時達十
幾萬人。
從今日凌晨○時四十分開始﹐有百余人打著「工人」的橫幅﹐呼
喊「提高工資、降低物價」的口號進入廣場﹔三時五十五分﹐標
有「市民請願隊」的一群人在廣場轉遊﹐高喊「刀槍不入」
上午九時二十分﹐絕食學生成立「天安門廣場絕食指揮部」﹐由
北大女學生柴玲任總指揮﹐統一領導絕食請願活動。這個指揮部
在下午一時半舉行中外記者新聞發布會﹐介紹了絕食的原因、經
過、規模、身體狀況和他們的要求。他們說﹐我們的要求很簡單﹐
就是公正評價學生運動是愛國民主的﹐不是動亂﹐可沒有一個領
導人敢來說這句話。絕食的目的一定要達到﹐否則將用生命來實
現誓言。他們激動地流著眼淚說﹐如果政府再置之不理﹐就在廣
場自焚。
中午十二時十五分﹐中央電視台、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午間新聞
節目。
下午﹐約有三萬多名首都知識界人士走上街頭聲援學生。他們大
多數是從復興門立交橋匯合後走到天安門廣場的。下午二時左右﹐
遊行隊伍正式從復興門立交橋出發﹐嚴家其、包遵信、柯雲路、
錢理群、王魯湘等走在遊行隊伍的最前排﹐舉著攜有「中國知識
界」大字的橫幅和「五﹒一六聲明」全文。隊伍行進中﹐「高自
聯」組織的學生糾察隊一直幫助維持秩序﹐長安街兩側站滿了圍
觀的市民。
在今天下午知識界發起的遊行隊伍中﹐約有二百三十多個單位參
加﹐參加的人員大部份是首都高校的青年教師、首都科研部門的
年輕的科技工作者﹐還有相當大的一部份是高校和科研部門中的
碩士和博士研究生﹐其中一小部份是中、老年的教授、副教授。
遊行隊伍中打出的旗幟、橫幅和標語﹐主要來自中國科學院、中
國社會科學院、中國農業科學院、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北京市
規劃設計院以及其它部份研究所﹐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國人
民大學、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政法大學、北京師范學院、北京科
技大學、中國青年政治學院、中央財會學院、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中國地質大學、中央民族學院、北京郵電學院、北京外語學院、
中央音樂學院、中國音樂學院、中央美術學院、中國戲曲學院等
院校的教師和研究生。
《人民日報》、《科技日報》、《經濟日報》、《國際商報》、
《亞太經濟時報》、《文藝報》、《開拓文學》、作家出版社、
《大學生》雜志社等首都新聞出版界的青年記者、編輯共上千人
也參加了這次遊行。
另外﹐還有一部份作家、畫家也參加了遊行。
下午十六時左右﹐有人打著「全國萬民聲援學生」、「北京萬民
請願團」的橫幅走上長安街﹐有數百名工人、市民跟著遊行﹐他
們其中的一些人手裡還揮著工作証、工會會員証。郵電部、核工
業部、中國銀行等單位的少數職工也參加了遊行聲援活動。參加
遊行的大部份單位都打著「聲援學生」、「支援學生」一類的標
語﹐呼喊相同內容的口號。北京大學的隊伍不停地喊著﹕「數千
學生、絕食廣場﹐無能政府、沒人相信﹐學生愛國、我愛學生﹐
北大教授、罷教支持﹐抗議政府、見死不救﹐師生同在、流血不
怕﹐救我學生、責無旁貸。」
中國社會科學院也有十幾位老教授參加了遊行。其中有兩位教授
打著一個橫幅﹐寫著﹕「請問鄧小平﹕我的孩子在絕食、挨餓﹐
你的孩子在幹什麼﹖」
其他還有﹕「學運代表民意」、「不是動亂、愛國無罪」、「滿
足學生合理要求、正確評價學生運動」等口號。
中國科學院打著「十年了﹐老九還是老九」的橫幅﹐喊著老九老
九﹐一無所有」等口號。中國社會科學院的教授們打著「教授教
授﹐越教越瘦」的橫幅。另外一些橫幅寫有「窮教授」、「窮博
士」、「SOS救救我們的靈魂」、「實驗做不下去了」等。
《開拓文學》雜志的一個橫幅寫著﹕「不管白貓黑貓﹐抓著老鼠
就是好貓﹐不管什麼主義﹐人民幸福就是好主義。」﹐三年政治﹐
早該結束」﹐「權力屬於人民」﹐「要面包﹐更要自由」﹐「不
自由﹐毋寧死」﹐「新聞記者要求新聞自由」。《文藝報》的橫
幅是﹕「新聞是人民的、心聲﹐不是一個人的喉舌。「實行大選﹐
修改憲法﹐聲援學生﹐推進民主」﹐「報禁不除﹐官倒難除」﹐
「愚民政策﹐該收場了」等等。
下午的天安門廣場一直處於沸騰狀態。從下午二時起﹐北京理工
大學、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的一些教職工等就率先來到廣場聲援。
中央美術學院青年教師打著一幅五十多米長的橫幅﹐上面寫著﹕
「門前連日動地聲﹐千呼萬喚是民情﹐莫說學生不足論﹐滿懷憂
患九州同﹐健全法制唯民主﹐清除腐敗立新風﹐治國貴民誠以信﹐
何患天下不太平。」
北京大學三十多名教授打著「北大教工誓與同學同存」的橫幅來
到廣場。「位頭發花白的老教授邊走邊握著學生的手說﹕「你們
是中國的未來﹐你們辛苦了﹗」北京科技大學的教師抱來數十件
棉衣﹐讓同學晚」穿用。中央民族學院的二百余名中青年教師打
著紅旗﹐在學生絕食圈內行走以示慰問。
首都知識界大遊行的先頭部隊於下午五時左右來到廣場﹐並在人
民英雄紀念碑的西北角坐下。王魯湘宣讀了「五﹒一六」聲明。
「五﹒一六聲明」主要提出六條﹕一﹐我們認為﹐面對當前的學
生運動﹐黨和政府是不夠明智的。特別是在不久前﹐還存在著試
圖以高壓和暴力來處理這場學生運動的跡象。歷史的教訓值得借
鑒﹕一九一九年北京政府、三四十年代國民黨政府以及七十年代
末期「四人幫」等獨裁政權都曾以暴力鎮壓學生運動﹐其結果是
無一例外﹐都被釘上了歷史的恥辱柱。歷史証明﹕鎮壓學生運動
決無好下場。最近以來﹐黨和政府開始表現出值得歡迎的理智﹐
局勢因而有所緩和。如果用現代民主政治的規則﹐遵從民意﹐順
乎潮流﹐將出現一個民主的穩定的中國。反之﹐將極可能把一個
很有希望的中國引向真正動亂的深淵。
二﹐以民主政治的形式處理目前的政治危機﹐其不可回避的前提﹐
就是必須承認在民主程序下產生的學生自治組織的合法性。反之﹐
就與國家根本大法所規定的結社自由相抵觸。一度把學生組織定
性為「非法」的做法﹐結果隻能激化矛盾﹐加劇危機。
三﹐導致這場政治危機的直接原因﹐恰恰是青年學生在這場愛國
民主運動中強烈反對的腐敗現象。十年改革的最大失誤並非教育﹐
而在於忽視了政治體制改革。未經根本觸動的官本位、封建特權
進入流通領域﹐才造成惡性腐敗。這不僅吞噬了經濟改革的成果﹐
還動搖了人民對黨和政府的信任。黨和政府應該汲取深刻教訓﹐
切實按照人民的要求﹐果斷推進政治體制改革﹐廢除特權﹐查禁
官倒﹐消除腐敗。
四﹐學運期間﹐以《人民日報》、新華通訊社為代表的新聞機構
隱蔽事實真相﹐剝奪公民的知情權﹐中共上海市委停止《世界經
濟導報》主編欽本立職務。這是完全錯誤的做法﹐是對憲法的極
大漠視。新聞自由是消除腐敗﹐維護國家安定﹐促進社會發展的
有效手段。不受監督制約的絕對的權力必然導致絕對的腐敗。不
實行新聞自由﹐不準民間辦報﹐一切關於開放改革的願望與允諾
隻能是一紙空文。
五﹐把這次學生運動定性為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政治動亂是錯誤的。
承認並保護公民發表不同政治見解的權利﹐量言論自由的基本涵
義。解放以來﹐歷次政治運動的實質﹐就是壓制和打擊不同的政
治見解。隻有一種聲音的社會﹐不是穩定的社會。黨和政府有必
要重溫「反胡風」、「反右」、「文化大革命」、「清除精神污
染」和「反自由化」的深刻教訓﹐廣開言路﹐與青年學生、知識
分子和全體人民共商國是﹐才有可能形成一個真正安定團結的政
治局面。
六﹐所謂抓「一小撮」、「長胡子」的幕後指使者的提法是錯誤
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所有公民﹐不論年齡大小﹐都擁有同等的
政治地位﹐都有參政議政的政治權利。自由、民主、法制從來不
是被賜予的。一切追求真理、熱愛自由的人們﹐都應當為實現憲
法所賦予我們的每一個公民的思想自由、言論自由、新聞自由、
出版自由、結社自由、集會自由、遊行示威自由而不懈努力。
接著﹐包遵信發表演說﹕「同學們從十三日開始絕食請願﹐可是
我們的政府現在也沒有人出來對話。可見這是個無能的政府。你
們的肩上承擔著中國民主化的希望。今天﹐首都的二百多個單位﹐
二萬多名知識分子參加遊行﹐對你們表示支持﹐向你們表示敬意。
我們在此發表一個聲明﹕我們向你們表示﹐我們中國的知識分子
在你們的鼓舞和感召下﹐也站起來了﹗為了全中國的自由﹐全中
國的民主化﹐同你們戰鬥在一起﹗」
鄭義﹕「今天﹐首都的知識界代表整個中國知識界走到了街頭﹐
作為中國知識分子第一次站起來了﹗所有參加這次絕食的同學們﹐
所有參加這次偉大愛國民主運動的同學們﹐你們是我們的老師﹐
是你們教育了我們﹐使我們站起來了﹐我們跟著你們走。今天我
們知識分子的遊行隊伍有好幾裡長﹐我們的隊伍有好幾萬人﹐顯
示了我們知識分子獨立的力量。我們要繼承魯迅先生﹐要挺起脊
樑做人﹐要和民主的先驅們﹐要和我們親愛的同學們戰鬥在一
起。」嚴家其﹕「我﹐我們願意和同學們在一起﹐我們和同學們
一起渡過困難時期。你們一定會勝利﹗希望你們會勝利﹗中國的
民主一定會實現﹗自學們萬歲﹗」悚7d剛﹕「我們不會忘記今天
這個日子﹐我們相聚在天安門﹐被人看不起的臭老九們站起來了﹐
我們為苦難的中華民族淚灑天安門廣場﹐為這個苦難的民族擔、
心。但我們相信﹐我們的苦難將會結束﹐我們的明天將會到來﹐
勝利是屬於大學生們的。」
他們四人的講話﹐得到了學生的熱烈歡迎﹐掌聲不斷。然後﹐全
場高唱《國歌》、《國際歌》。經過兩天兩夜的絕食活動後﹐不
少學生身體不適﹐有近百人出現暈倒休克現象﹐設在廣場的急救
站一一進行了緊急搶救。
今天晚上﹐來天安門廣場聲援和圍觀者仍然有七八萬人。據了解﹐
到十六日凌晨一時十分﹐提出要在廣場自焚的北師大學生﹐已被
一些學生勸阻﹐取消自焚計劃。
京外學生聲援
十五日﹐當天報送中南海的上海、天津、黑龍江、遼寧、山西、
安徽、江蘇、浙江、河北、陝西、河南、湖北、湖南、甘肅等十
四個省份的學生運動的主題全部變成聲援北京學生的絕食行動。
這裡擇要摘錄太原、哈爾濱兩市學生的抗議情況。
太原﹕上午十時開始﹐太原有一萬多名大學生上街遊行﹐同時﹐
在外地的山西農業大學、晉中師專、榆次輕工業學校和太原機械
學院的學生也坐火車或汽車向省城進發。中午一時﹐已有一萬名
左右學生在省政府門口示威、靜坐。他們打出的標語有﹕「黨指
揮槍﹖格指揮黨﹗」「主權在民﹐憲法至上﹗」「公僕眾多﹐良
心太少﹗」「中國的戈爾巴喬夫在哪裡﹖」「還我資源﹐振我山
西﹗」「還我煤電﹐興我山西」。還有一幅醒目的老人頭像的漫
畫﹐上面寫著一行字﹕「人老了﹐弦也調不準了﹐跟著感覺走
吧﹗」高呼的口號主要有「對話、對話」、「王森浩出來」
下午二時﹐王森浩、白清才、張維慶等與十九所高校的三十三名
學生代表進行了對話。學生代表重點談了省委、省政府負責人如
何加強廉政建設的問題﹐並列舉了省政府辦公大樓超標準建設問
題﹐超標準將三百平方米一套宿舍分配給省委常委的問題。王森
浩等作了說明。對話會上﹐王森浩等表示﹐從十七日起﹐省委、
省政府主要領導將分別主動到大專院校、廠礦企業與學生、工人
進行對話。並商定﹐省政府與學生代表下次的對話會﹐在五月底
或六月初進行。到晚上八時三十分﹐學生的遊行、靜坐抗議活動
結束。
哈爾濱﹕中午十二時五十分﹐為聲援北京學生的絕食行動﹐黑龍
江大學、哈爾濱工業大學等十二所高等院校的九千多名學生走上
街頭遊行示威。下午三時五十分﹐遊行隊伍來到省政府大門口靜
坐。黑龍江大學青年教師王建美宣讀了「哈爾濱高校學生聲援請
願書」。主要內容有﹕一。聲援北京絕食同學﹔二﹐聲援北京作
家、學者、新聞工作者﹔三﹐強烈要求政府采取決策﹐救救絕食
同學﹔四﹐要求政府全部轉播五月十四日北京對話實況。並強烈
要求省長邵奇惠出來接請願書。下午五時五十分﹐學生未見省長
出來﹐就開始沖擊省政府大樓。一些學生沖上省政府大樓台階﹐
被武警築成的人牆擋住。
晚上六時三十分﹐省政府工作人員與學生代表商量﹐由副省長黃
根出來接請願書。經過談判﹐學生代表最後表示同意。與此同時﹐
十二所高校的學生代表在省政府門口宣布成立「哈爾濱大學生自
治聯合會」。晚九時二十分﹐副省長黃楓等出來與學生對話。黃
楓說﹕我代表省委省政府表示對同學們的願望充份理解﹐大家帶
來的請願書我們負責向中央反映﹐你們提出二十日與省政府主要
負責人對話﹐我們也答應。他講話時﹐學生不斷高喊﹕「打倒官
僚」、「邵奇惠為什麼不出來﹖」晚十時三十分﹐邵奇惠走出省
政府與學生對話﹐但沒有平息學生情緒。到十六日O時﹐學生仍
然沒有離開省政府﹐對話仍在繼續。
黯黠失色的戈民訪華
十五日呈送中南海的二十篇海外報導﹐顯著介紹了當天首都知識
界大遊行的情況﹐而對戈爾巴喬夫訪華的報導則作為次要新聞處
理。茲摘錄有關內容﹕
一。絕食行動蓋過首腦會晤。路透社十五日北京電稱﹕使今天開
始舉行的劃時代的中蘇首腦會談黯然失色的數十萬示威的中國學
生得到了越來越多的知識分子和普通群眾的支持。」「數以萬計
的大學教授、知識分子、新聞工作者和普通群眾今天遊行進入天
安門廣場﹐加入數以千計無視當局的禁令自十三日下午就佔領了
廣場的學生隊伍。」並稱﹐「歷史將會判斷這次運動同一九一九
年的五四運動一樣有其重大意義。」埃菲社報導稱﹐「戈爾巴喬
夫對中國的歷史性的訪問﹐在他抵達前夕打上了北京各大學學生
遊行的印記﹐使到達北京的數百名記者的注意力轉向了學生們的
要求。」
二﹐持不同政見者趨於活躍。共同社播發的題為「知識分子在請
願書上簽名﹐要求釋放魏京生」的報導說﹐「為了堊局漲起來的
學生運動相呼應﹐著名的政治學家嚴家其教授等一百多名中國的
知識分子十五日在請願書上簽名﹐要求釋放在獄中的反體制活動
家魏京生﹐將請願書遞交給中國共產黨。在請願書」簽名的人士﹐
除嚴家其外﹐還有反體制人士方勵之教授﹐北京大學教授湯一介
等。」法國《解放報》題為「莫斯科之風使中國的持不同政見者
感到激動」的報導稱﹐「方勵之說﹐。蘇聯頭號人物的訪問已經
產生了間接影響。今年五月﹐馬恩列斯四胡子的畫像沒有像四十
年來那樣出現在天安門廣場﹐這是具有象徵意義的第一步。。嚴
家其說﹐、莫斯科的東風很可能會顯得比西風更難抵御﹐包括鄧
小平﹐現在已沒有人能抵御呂洹股來自莫斯科的風。中國已沒有
任何意識形態概念來對付蘇聯的改革了。。但是﹐許良英說﹐。
蘇聯無疑不能被看作一種榜樣。那裡的真正的民主並不比我們這
裡多。有人甚至說戈爾巴喬夫在搞個人迷信。
三﹐學生取得局部勝利。共同社說﹐「中國共產黨和政府的領導
人開始同迄今斷定為非法的組織對話是當局的一大讓步。在歡迎
蘇聯共產黨總書記戈爾巴喬夫的天安門廣場進行絕食鬥爭的學生
所采取的邊緣行動取得了很大勝利。」「一千多名學生的通宵絕
食鬥爭﹐逼使當局作出讓步﹐這樣一來便在要求舉行跟學生自治
組織單獨對話方面取得了勝利。」《南華早報》題為「北京學生
可能失去支持」的文章稱﹕「當局可能利用學生的絕食行動聲稱﹐
學生們企圖利用外界支持來解決國內問題。分析家們說﹐當局可
能對學生們決定尋求外國支持一事感到惱火。」「學生們常常批
評領導信任外國客人而不相信本國人民。看來學生們現在也在這
樣做。」「學生們這次采取行動的動機是不明確的。如果學生們
希望通過戈爾巴喬夫來訪期間絕食使領導人丟臉或說服來訪的蘇
聯貴賓對中國領導施加壓力﹐那麼他們就大錯特錯了。」位分析
家說﹐學生們沒有說清楚他們究竟要什麼。」
四﹐當局面臨真正的進退兩難。美國《基督教科學箴言報》發表
題為「中國長達七十年之久的鬥爭」的文章﹐文章稱﹕「學生公
開無視政府規定的這種作法正在迫使中國領導人至少對民主化做
出某些讓步﹐要不然就要冒失去支持學生運動的民眾信任的風險。
「學生要求的已不僅僅是一位新的明智的領導人。他們對於以人
治為基礎的制度感到幻滅。歷史已經証明﹐即使是最偉大的人也
會犯錯誤。學生擁護實行法治這個民主原則﹐包括保証人民的政
治參與和肅清官方的腐敗。」「共產黨對學生的挑戰卻沒有任何
思想準備。它面臨真正的進退兩難局西。它的領導人非常了解﹐
公開對抗隻會引起更大的不滿和進一步的疏遠﹐甚至可能使危機
深化。「歷史表明﹐爭取民主的鬥爭總是遭到那些一定會失去其
特權的人的堅決反對。不管目前這場學生運動的結果是什麼﹐民
主與科學的精神都將最後獲得勝利﹐因為它代表人民的意志。」
杜會各界聲援經食
綜述當天各部門報送的材料﹐最重要的莫過於發生在天安門的情
況﹕在人民大會堂東大廳﹐鄧小平與戈爾巴喬夫會晤﹐實現了中
蘇關系的正常化﹔而在人民大會堂正門外的廣場上﹐則是數十萬
各界人士的聲援絕食。
十六日凌晨一時許﹐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向天安門廣
場的學生發表廣播講話。講話稱﹕五日來﹐北京一望局等學校的
同學在天安門廣場靜坐絕食﹐要求與黨中央、國務院領導同志對
話。現在﹐黨中央和國務院領導同志與同學們的對話已經開始﹐
還將多層次、多渠道繼續進行。廣大青年學生提出的合理意見和
要求﹐黨和政府正在研究﹐采取切實措施和步驟加以解決。六月
下旬﹐全國人大常委會議將把群眾關心的若乾熱點問題列入主要
議程﹐通過加強民主和法制建設解決問題。這些都需要有」個穩
定的局面﹐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理智、克制、秩序。」「當前﹐
中蘇高級會晤已經開始﹐這是舉世矚目的大事。會晤的成功符合
中蘇兩國人民的利益﹐也有利於世界的和平和穩定。希望同學們
以大局為重﹐不要做有損於國家尊嚴和利益的事情。」「現在﹐
由於同學們靜坐絕食時間較長﹐夜間氣候較涼﹐有的同學已出現
病情。黨中央、國務院領導同志對此十分關切﹐希望同學們盡快
返回學校。我們也希望學校領導、老師、家長做好勸說工作﹐動
員同學們曰校。」
上午八時三十分至九時三十分﹐天安門學生絕食請願團在歷史博
物館前舉行第二次新聞發怖會。
會上﹐首先向記者介紹了請願團總指揮柴玲及王丹、馬少方、李
祿等成員。接著﹐柴玲講話﹐她說﹕「從昨天下午一時半召開新
聞發布會到現在﹐我們向政府提出的要求仍未滿足﹐因此﹐我們
絕食的決心也沒有變。同學們盡管身體都很虛弱﹐但還在喊﹐。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另外﹐有些情況在變化﹐那就是昨天下午
首都有上千名教師、知識分子遊行﹐聲援絕食請願。市民也成立
了聲援委員會。現在請願團中大批大批同學倒下了﹐我們在饑寒
交迫中度過了六十七個小時。希望記者能夠把這裡所發生的一切﹐
真實、準確地告訴廣大群眾。」
日本《朝日新聞》記者﹕政府對學生的要求一直未答覆﹐你們是
否改變請願方式﹖
答﹕我們將遠永遠和平請願。
香港無線電台記者﹕你們將絕食到何時﹖
柴玲﹕我們將一直堅持到最後一個人。她又補充說﹐有些事情使
我們感到很困惑﹐昨天下午三時左右﹐從人民大會堂發出告急說﹐
有人要沖人民大會堂。我們糾察隊員沖過去﹐手挽手攔住了要沖
的人群﹐同時用已沙啞的嗓子喊著﹐請你們尊重我們的請願行動﹐
不要幹違法的事。」到晚上七時多﹐群眾的情緒又激動起來﹐成
千上萬的人匯集在人民大會堂前。我們糾察隊員又過去幹預他們
的行動﹐阻止他們﹐不要沖擊人民大會堂。我在此隻想說﹐如果
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請記者說句公平話﹐我們是在保護人民
大會堂﹐是在維護這次和平的請願活動。
還有一件弄不明白的事情﹐就是昨天一位同學聽說首鋼七萬多工
人要罷工支持我們﹐廣播站未加考慮就播送了這條消息。今晨的
新聞廣播中﹐政府以此為理由﹐說有人在造謠。我們懷疑是否有
人在設這個圈套﹖
中國新聞社記者﹕現在有多少人送入了急救中心﹐又有多少人回
來了﹖這個行動將持續多久﹖李祿﹕目前已有二百多人昏迷﹔有
的人打完點滴清醒後又返回天安門廣場﹔有五名同學二次送進急
救中心。
一名叫楊昭輝的學生﹐舉起紅腫的左胳膊說﹐「你們看﹐這就是
打點滴的反應。」
路透社記者﹕如果戈爾巴喬夫到這裡來﹐你們對他將說些汗麼﹖﹒
王丹﹕我們的愛國行動與戈爾巴喬夫訪華是個巧合﹐但我們歡迎
他這個優秀的改革家。如果他上我們這裡來﹐我們就要求他從人
道主義的立場出發﹐勸勸中國政府﹐不要讓學生做出更大的犧牲。
英國電視台記者﹕如果政府一直不理睬你們﹐你們怎麼辦﹖
馬少方﹕我們要對三千一百六十名同學的生命負責﹐如果要死﹐
我們先死。
《橋》雜志記者﹕今天早晨電台廣播中有那些與事實不符﹖
答﹕首先﹐數字不符。我們絕食人數一直在三千一百人左右﹐而
電台廣播說有一千多人。其次﹐醫療隊是學生自發組織的﹐不是
官方派來的。急救車是急救中心院長自做主張派來的﹐也不是官
方派來的。藥品」部份是腫瘤醫院送的﹐」部份是募捐得來的。
而電台說這些都是官方派來的。再有﹐昨天來的教師都是聲援我
們的﹐而電台說是來勸說我們回去。美聯社記者﹕你們募捐了多
少錢﹖答﹕約三萬多元。
《光明日報》記者﹕你們是否向世界衛生組織、人權組織發出呼
吁﹖有答產嗎﹖
答﹕我們是向世界組織呼吁﹐請保護我們這落後國家的難得人
才﹗（四周熱烈鼓掌）但未答覆。
【答到此﹐柴玲突然暈了過去﹐一群人上前把她抬走。場內混亂
了一陣﹐接著又開會。《時代周刊》記者﹕現在你們和政府之間
渠道是否暢通﹖
答﹕前兩天是與統戰部合明復對話。現在處於僵持階段。
《工人日報》記者﹕昨天閻明復講﹐除了對你們的遊行申請不同
意外﹐對其他的行動表示肯定。你們怎麼看﹖
答﹕閻的講話我們不能確定是否代表政府﹐如果代表政府﹐最好
請明確說出我們是愛國行動而不是動亂。如果代表個人﹐我們隻
能向他表示感謝。
《北京晚報》記者﹕據說你們組織中有失控現象﹖
答﹕內部有分歧是無疑﹐但這是正常的﹐沒有失控現象。
中新社記者﹕請願團中有人請求不要繼續絕食﹐是否有這一需
法﹖
答﹕我們自願絕食﹐堅持到底。
這時﹐李祿介紹二名工人代表說話。一個自稱是山東寧陽人的十
九歲小伙子說﹐家鄉人非常支持你們﹐籌集了六百多元錢來支援。
他夸獎學生是八十年代最可愛的人﹐是至高無」的人。一個叫沈
銀漢的三十多歲的男子說﹐他星巾民聲援委員會的代表﹐他們全
力支持學生。因為政府總派人打入他們隊伍﹐因此他的工作單位
不能透露。他還說﹐昨天晚上公安局抓走了他們中的兩人﹐凌晨
四時才放出來。他們指揮部設在紀念碑北側。宣布散會之際﹐又
有一個學生昏迷過去。
從上午九時到下午六時﹐北京一些機關、科研、新聞、文藝、醫
務、企業系統的工作人員自發組成聲援隊伍﹐從四面八方來到天
安門廣場﹐總計達三十多萬人次。打出的橫幅主要有「政府﹕你
打算讓學生餓多久﹖」「孩子們沒有錯」﹐「拖延真誠對話﹐就
是殘害學生」﹐「聲援學生﹐救救學生」﹐「接受條件﹐平等對
話」等﹔呼喊的主要口號有﹐「不能坐視學生餓死」﹐「惜我學
生﹐悲我政府」﹐「聲援學生有理﹐抗議政府無情﹐學生有好歹﹐
人民不答應」﹐「廣場無水無食﹐學生危在日歹」﹐「與大學生
們共存亡」等。
由全國總工會、中國文聯、中國作協、石油部、航天工業部等部
門一些工作人員組成的遊行隊伍相繼從長安街進入天安門廣場﹐
民盟、民革、九三學社等民主黨派部份人士也前往廣場聲援學生。
許多前往聲援的大學生四處為絕食學生募捐。一些畫家還在廣場
為學生作畫義賣。送飲料、藥品的人們不斷進入絕食隊伍中。在
今天的遊行隊伍中﹐第一次出現了中學師生的遊行隊伍﹐它們是
北京大學附中、北京七十二中學、北京一。五中學等一些中學師
生。中央民族學院的約三十多名青年教師組成「絕食團」到廣場
聲援學生絕食。
據了解﹐策劃並主張這次絕食的﹕同自聯一些成員原來估計政府
在學生絕食的兩天後會讓步﹐今天他們則準備開展一場長期的抗
議活動。學生們用公眾捐助的錢購置了傘和帽子用以擋烈日﹐他
們組織了一些卡車﹐把水桶運進廣場﹐並把垃圾運走。他們還自
發維持交通秩序﹐以便讓卡車和救護車通行。
據急救中心的醫生介紹「最大的問題是脫水﹐其次是腹瀉﹐因為
不少學生喝了冷水或不潔水。」他們說﹐「大部份的絕食學生還
能再堅持三四天﹐三四天之後﹐他們恐怕有生命危險了。」到晚
上十時﹐廣場上絕食學生已有近六百人次暈倒。
今天﹐現場救護絕食學生的北京二十二所醫院和醫學院校師生呼
吁﹐要求市紅十字會迅速采取措施﹐以保証絕食學生的生命安全。
同時﹐有一千二百名絕食學生聯合簽名﹐對市紅十字會及各醫院
幫助他們的醫護人員表示崇高的敬意。十九時﹐高自聯成員熊偉
等與市紅十字會負責人會面﹐熊偉拿出一份給國際紅十字會、中
國紅十字會、北京紅十字會的呼吁書﹐要求紅十字會進行幹預。
經過協商﹐市紅十字會與高自聯達成協議﹕從十七日凌晨一時起﹐
由北京紅十字會全部接管對絕食學生的監護、搶救和治療工作。
誰來救救學生﹖﹗
殘酷的學生絕食現實﹐牽動了社會各界的心。而感受最復雜、
體會最深刻、反應最熱烈的莫過於北京的知識分子。在學生絕食
進入第四天﹐與當局對話相互僵持的情況下﹐德高望重的知識分
子和各大學的校長們則公開站出來說話了。以下四份呼吁書以及
天安門的學生絕食情況以及活躍的知識分子的表現﹐不僅開始成
為當晚政治局常委的緊急會議」的議題之下更成為中央政治局和
中共元老們進行下一步行動的重要依據。
一﹐朱德熙、馮友蘭、季羨林、吳祖細、聞家駟等十位北京大學
著名教授聯署發出一緊急呼吁書。十教授的「緊急呼吁書」提出
兩點要求﹕（一）懇請中央負責人發表公開講話﹐肯定這次學潮
是愛國的、民主的行動﹐即不是動亂。絕不以任何形式對學生
「秋後算賬」﹐同時承認由大多數學生經過民主程序選舉產生的
學生組織是合法的﹐並承諾不以任何藉口、任何名義、任何方式
對靜坐學生采取暴力。（二）希望學生從大局出發﹐停止絕食﹐
撤離天安門廣場﹐通過和政府對話來解決其他問題。
二﹐北京師范大學校長方福康教授、清華大學校長張孝文教授、
北京大學副校長陳佳洱教授、北方交通大學校長萬明坤教授、北
京外國語學院院長王福祥教授、中國人民大學副校長黃達教授、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校長沈士團教授、中國政法大學校長江平教授、
北京科技大學校長王潤教授、北京農業大學校長石元春教授等十
名大學校長於下午三時四十五分聯署發出給絕食學生的公開信。
公開信說﹕「前天政府和絕食同學代表的對話沒有取得結果﹐天
安門廣場的事態在進」步激化。面對這種形勢﹐我們感到十分焦
急和憂慮。」在當前的形勢下﹐正確的選擇隻能是對話。進行建
設性的對話﹐需要的是冷靜、理智和現實主義的態度。在群情激
昂、感情對立的情況下﹐本來可以解決的問題也會變得難以解決。
我們真誠希望有關方面和有關的當事人保持克制﹐不要進一步激
化事態﹐避免出現令人痛、心的難以挽回的事情。」「目前﹐天
安門廣場上的情況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這樣對峙下去總不是辦法。
我們希望黨和政府的主要負責人盡快與同學們直接見面和對話﹐
廣大同學和政府之間沒有根本的利害沖突﹐我們相信廣大同學憂
國憂民、希望推進改革進程、消除腐敗現象的愛國熱忱和合理要
求會得到黨和政府的高度重視和認真對待。隻要大家有信任、諒
解、誠意和耐、心﹐一定能夠找到一條積極解決問題的現實途
徑。」
三﹐北京郵電學院院長胡健棟教授、北京理工大學副校長高文俊
副教授、北京醫科大學校長施景義教授、北京工業大學常務副校
長秦少富教授、北京中醫學院院長高賀平副教授、北京師范學院
院長楊傳偉副教授、北京經濟學院院長余迪副教授、中央財政金
融學院常務副院長錢忠濤副教授等八位校長於下午五時三十分發
表致絕食學生的公開信。信中說﹕我們完全讚同清華、北大、師
大等十位校長公開信中的幾點看法。我們首先表示完全理解同學
們的、心情﹐對同學們的愛國熱情應當予以充份肯定﹐我們再次
呼吁能在不影響中蘇高級會晤首腦會談的前提下﹐盡快安排黨和
國家的主要領導人與同學進行直接見面和對話﹐對學生的愛國熱
情和行為作出更明確的正面答覆。其次﹐我們對天安門廣場事態
的發展的確深感不安和憂心忡忡﹐熱切希望並呼吁有關方面和有
關當事人以及廣大同學保持冷靜克制﹐共同努力﹐引導事態向理
智和秩序的方向發展﹐停上絕食行動﹐盡快回到學校。第三﹐我
們願與十位校長一起﹐做好溝通工作和聯系工作﹐以諒解、誠意
和耐、心﹐用更冷靜、更實際、更有效的辦法﹐與同學一道促成
黨和政府的主要領導人盡早與同學直接見面和對話。」
四﹐北京醫科大學校長曲綿域教授、中國協和醫科大學校長顧方
舟教授、北京中醫學院院長高鶴亭副教授、首都醫學院院長徐群
淵教授﹐對廣場絕食學生的健康十分焦急﹐認為事態繼續發展下
去﹐將可能誘發傳染病蔓延、甚至危及生命的嚴重後果。為此﹐
他們聯名發土緊急呼吁﹕
（1）廣大同學的愛國熱情是非常可貴的﹐但要保重身體。不要
絕食﹐更不要絕水。要接受治療﹐注意個人衛生﹐防止並發其他
疾病。
（2）事態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希望黨和政府的主要領導人高度
重視學生狀況不斷惡化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盡快與同學們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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