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AnaSui:還蠻好笑的，吃蛋和幼兒園那兩段^^ 61.229.24.129 06/04
寄信人: woodsword
標 題: 我的一九八九
發信站: 一塌糊塗 BBS (Fri Jun 4 15:56:43 2004)
隻能寫出這麼多﹐當時太小了
我的一九八九
我是1983年末生人。在十五年前的那個紛亂的歲月,我還隻是一個不到六歲的孩童﹐剛剛開
始擁有比較清晰的記憶﹐對於1988年的通貨膨脹就沒有什麼影響了。這裡隻希望將自己對
當年一些不甚清晰的記憶提供出來﹐供諸位分享。
我的家在安徽。盡管城市不算富裕﹐但我卻自幼成長在大學校園當中﹐加上我的早熟﹐對
於當時所發生的事情也算是親歷了。
片段一﹕遊行
當時我拿著父親給的雞蛋﹐在家門口邊走邊吃。由於我的家離我父母服務的大學的校門很
近﹐所以很快就走到了大門的旁邊。大學生哥哥姐姐們正在排成隊伍﹐走出校門。他們拉著
很多條幅﹐當然上面的字我不能認得﹐一出校門便齊聲喊著什麼。年幼的我出於好奇﹐也不
顧父親關於“不能走出大學校門一步”的指示﹐跟著他們一同走出去了。不幸的是﹐還沒有
走出幾步﹐就被從後面趕來的父親一把抱起﹐奔回家中。自然﹐這種“冒險和激進”的動作
招來的就是父親一頓猛烈的鑿栗。
片段二﹕幼兒園
應該是上文所提的那個早上吧。最終我被送到了幼兒園。父親要我乖﹐然後和老師交待幾
句就走了（根據我在1998年參加遊行的經驗﹐父親應當是去約束遊行的學生去了）。那個早
上我記得特別清楚﹐因為我當時沒有吃早點﹐在幼兒園幾乎餓暈過去﹐龜縮在幼兒園的柵欄
旁﹐一言不發。後來父親然他的同事送來了油煎包（這個我記得特別清楚）﹐我才活過來了
。當時我還問那個叔叔父親去哪裡了﹐他的答案隱約是“有事去了”。
片段三﹕趙子“羊”
大家也知道﹐那次事件的結果就是﹕趙紫陽因為要對北京的局勢負責﹐被撤銷了黨的總書
記的職務。可是我當時一天到晚聽到大人說“趙紫陽”﹐實在弄不明白他是誰﹐便問趙紫陽
是什麼“羊”啊。可能大人有什麼顧忌﹐就用一種籠統的說法敷衍我﹕“一個壞蛋。”
片段四﹕電視
在當時的大陸﹐其實電視已經相當普及了。我記得父母總是很勤快的打開電視。當時我自
然不能看懂電視的內容啦﹐隻是在一旁看熱鬧而已。記得電視新聞的一個開篇鏡頭就是一個
熱氣球什麼的。至於內容﹐雖然不懂﹐但還是可以知道“楊尚昆”﹐“李鵬”﹐“趙紫陽”
幾個名字的。小孩看東西就喜歡問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可在這個方面父母當然不能告訴我。
片段五﹕敵台
那是﹐VOA﹐也就是“美國之音”第一次被我記住了。其實包括我的父親在內的很多大學教
師甚至一些學生都在晚上擺弄著收音機﹐希望可以聽到一些的東西。每當我湊過去﹐總是
被攆開。大概是他害怕我童言無忌﹐四處亂說吧。一次我說了“美國之音”這四個字﹐當
父母還訓斥我﹐說“不能說”一類的話。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不能說的話﹐
以後便放乖了許多。
片段五﹕逮捕
在我記憶中﹐我們那個學校是有人（老師和學生都有）被抓起來的。當時父母還說就是因
為聽了美國之音被抓起來的。現在想起﹐定有其他的“罪狀”。有個老師的事情我記得特別
清楚﹐大致是在體育場上寫了什麼東西﹐後來被抓去關了幾年。這個事情父母一連在飯桌上
議論了好幾天﹐因此印象深刻。在我上初中的時候﹐我還去那位老師家中玩過﹐但是當時我
沒有問這一類的事情。
片段六﹕壓抑
那次事件期間﹐正是我開始懂事的時候。在我懂事的時候發生了這種事情（我想應該是與
我當時在大學校園中有關）﹐讓我受到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教育──就是“說話前多思量”。
記得大約九二年的時候（那一年鄧小平南巡﹐全大陸都在宣傳﹐我自然印象深刻）﹐有位同
學指著宣傳欄中的鄧小平像開著玩笑﹐我當時和另一位同學厲聲的對他說﹕“你不想活啦﹗
”這大概也就是當時我感到壓抑和一種淡淡的恐怖的原因吧。其實﹐大概是我多慮了。因為
從那以後﹐好像並沒有人被逮捕﹐談論一些“大逆不道”的話似乎也沒有什麼關系。後來到
了北大﹐才發現什麼叫膽子大﹐老師和同學什麼話都敢說。一段時間過去後﹐我的膽子也“
大”了起來。
結語﹕
在我的印象中﹐那個歲月是灰色的。但是在後來的歷程中﹐這個事件其實並沒有給大陸人
造成很大的影響（當然﹐考慮政治和經濟層面自然是有很多的影響）。我後來也是和同齡人
一樣──入學﹐入少年先鋒隊﹐考初中﹐入共青團﹐考高中﹐考北大﹐入黨──一路走來﹐
風風雨雨。如果沒有人刻意提起﹐很少人會特別的想起那個歲月。通過大學的一些學習﹐包
括和一些參加過那次運動的老師的討論﹐對那次事件有了一些新的認識。當時對於雙方而言
﹐都是有難言之隱﹐正如古希臘的悲劇的原因──“雙方都恪守著自己不可調和的理念”。
此事亦是如此而已。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無論是執政者抑或是民運分子﹐都可以對那次事
件給以公正的評斷。而我兒時的記憶﹐也隻可作為我珍貴的收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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